黃自中國音樂教育奠基人

何映宇

黃自先生的生命是短暫的，而他的精神與貢獻卻是長久不衰的！他的《玫瑰三愿》中有一句“芳華留世”——真摯的藝術經(jīng)得住時間的考驗，真摯的人心同樣如此。

幼年時的黃自坐母懷中，聽母唱山歌，背唐詩，從小就受到音樂的熏陶。

五四時期，黃自開始接觸西方音樂。當時他在銅管隊吹第一單簧管，在唱歌團唱第二男高音。1924年8月22日，黃自乘美國“杰斐遜總統(tǒng)”號郵輪從上海啟航赴美。9月下旬到俄亥俄州歐柏林城的歐柏林學院注冊，先入藝術與科學院心理系，插班讀大學三年級，兼修音樂課。

由于“學行并茂，成績特異”，畢業(yè)時他被校方提名為全美優(yōu)秀大學生榮譽組織“法·培德·嘉派學會”會員，從而成為該屆榜上有名的30位新會員中唯一的東方人！

1929年黃自回國后，最初在上海滬江大學音樂系任教授，同年10月被蕭友梅聘為國立音樂兼職教員，1930年改聘專任教員兼教務主任，開始了他在國立音專的音樂人生。

用音樂抗日救亡

黃自在國立音專的前7年，除擔任工作繁忙的教務主任之職、擔負繁重的教學行政工作外，還任教全部音樂理論和作曲課程，包括領略法（音樂欣賞）、西方音樂史、和聲學、高級和聲學等課程，其中許多課程在中國是第一次開設，為該校的理論作曲學科建設和發(fā)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培養(yǎng)了包括賀綠汀、陳田鶴、江定仙、劉雪庵、譚小麟等在內(nèi)地的第一批專業(yè)音樂人才。

直到1935年10月，蕭淑嫻、李惟寧、吳伯超三人從歐洲學成回國執(zhí)教于音專后，他的教學負擔才有所減輕。黃自為人正直、純樸、謙虛、誠懇，勤奮好學，誨人不倦，經(jīng)常備課到深夜，對于教得很嫻熟的課程也是如此。他的夫人汪頤年（畢業(yè)于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音樂系，“國樂改進社”的發(fā)起人之一）勸他早點休息。他說：“你自己懂了沒有用，只有充分準備以后，到上課時才能夠吸引學生的注意，讓他們真正吸收進去。”他幾乎從不請假，從不斥責學生。他要求學生多聽（聽音樂會）、多看（分析研究作品）、多寫（創(chuàng)作實踐），不要“紙上談兵”。培養(yǎng)了一批優(yōu)秀的作曲人才。

同時，黃自創(chuàng)作了許多優(yōu)秀音樂作品。由他創(chuàng)作的《抗敵歌》原名《抗日歌》，是中國最早一首以抗日救亡為題材的歌曲，黃自也成為中國創(chuàng)作第一首抗日歌曲的人。抗敵歌的譜曲優(yōu)美而流暢，主調(diào)雄壯澎湃，節(jié)奏緊湊有力，層次分明、氣勢磅礴。展現(xiàn)了當時國人同仇敵愾、團結(jié)抗日的愛國熱情，也唱出了中國人民誓死報國的抗日心聲。

黃自寫于1932年的清唱劇《長恨歌》，則是我國第一部大型聲樂作品，首演于國立音專五周年校慶的音樂會上。楊貴妃由女高音孫志德演唱，唐明皇由男中音斯義桂演唱，合唱由國立音專合唱隊擔任。當時正是“一·二八”事變以后，全國上下抗日情緒高漲，此劇尖刻地諷刺了國民黨的不抵抗政策。全曲共分十樂章，黃自生前已完成的七個樂章，在1933年11月的國立音專學生音樂會上當作一部完整的作品演出過。作品中鮮明的民族風格，獨特的色彩性和聲，變化多樣的復調(diào)手法與表現(xiàn)內(nèi)容緊密結(jié)合，融為一體，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至今仍是各類音樂會中演出最多的樂章。《長恨歌》也是作者第一次將西方清唱劇這樣一種大型聲樂作品形式引進中國。

民族化的新音樂

黃自在《怎樣才可產(chǎn)生吾國民族音樂》（1934）一文中提倡創(chuàng)作“民族化的新音樂”，他身體力行地不斷地探索，并改變其早期作品音樂語言較歐化的傾向，創(chuàng)作了如《山在虛無縹緲間》，以及為電影《天倫》（1935）譜寫的主題歌《天倫歌》，在配器中使用了笛、笙、二胡、琵琶和鑼等具有鮮明民族風格的樂器，令人耳目一新。

黃自回國后所作的74首聲樂作品中，中小學教材選曲幾占五分之四。而最有影響力的，當數(shù)1930年代藝術歌曲創(chuàng)作繁榮時期的作品。其中《思鄉(xiāng)》《春思曲》《玫瑰三愿》以及《點絳唇·賦登樓》等，一經(jīng)問世就不脛而走，而且具有久唱不衰的生命力，至今仍是為許多歌唱家的保留曲目。

黃自才華橫溢，本可以創(chuàng)作出更多優(yōu)秀的音樂作品傳世，但可惜天妒英才，1938年4月8日，黃自患傷寒癥，9日上午病逝，年僅34歲。

當時上海國立音專一大批同學從上海流亡到了武漢，擠住在漢口原日租界大和街剛成立的“中國電影制片廠”的宿舍里。對這樣一個突然的不幸消息，師生們都感到十分悲痛，經(jīng)共同努力籌備，舉行了一次有數(shù)百人參加的追悼會。除了追悼儀式之外，還演出了黃自的抗戰(zhàn)歌曲以及其他的作品。因為學生們相信，沒有日本軍閥的侵略，黃自先生不可能如此突然死去，也不可能有這一群流亡的同學在兵荒馬亂的武漢共同悼念已和他們永別的老師。

黃自四大弟子之一的賀綠汀記得，他最后一次和黃自見面，是1937年“八一三”之后，在他的家里：“我因即將參加上海文化界救亡演劇第一隊出發(fā)到前方作抗日宣傳工作，到他家辭行，同時也想勸他到內(nèi)地去。這時他正匆忙地搶在打仗以前把家從江灣搬回上海法租界金神父路（注：即今上海瑞金二路）花園坊115號。客堂里的書堆滿一地，他好像松了一口氣，總算把書搶出來了。后來才知道，除了搬回一些書和重要東西之外，其他的一切全沒有了。”

估計當時的情況，戰(zhàn)爭不可能短期結(jié)束，賀綠汀勸他早日離開上海到內(nèi)地去，他也很想到內(nèi)地去。他從清華大學畢業(yè)就到美國學習，學成之后途經(jīng)歐洲回到祖國，就專心從事教學、創(chuàng)作和研究工作，連武漢、四川都沒有去過，這是何等憾事。但是他一家老小全靠他來負擔生活費用，怎么能走得了呢？一時的猶豫就造成千古的憾事。誰也沒有料到他會如此匆匆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連他自己恐怕也沒有想到，臨死前，他還在著急地說他不能死，有許多工作等著他去完成。

賀綠汀的年紀實際上還比黃自大一歲，但兩人仍以師生相稱。在賀綠汀的印象中，黃自不是一個夸夸其談、鋒芒畢露的人物，而是一位勤奮好學、虛懷若谷的謙謙君子。他具有廣博的文化修養(yǎng)與成熟的專業(yè)創(chuàng)作技巧，無論對任何工作都嚴肅認真;盡管他對專業(yè)知識修養(yǎng)很深，但每次上課事前都作了充分的準備，總是以簡練的語言表達全面而透徹的內(nèi)容;他對同學作業(yè)的錯誤從不正面指出，往往用征求意見的口氣詢問學生是否同意他的修改意見……這就是他與學生之間的關系。

黃自先生的一生太短促了，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田漢在追悼會上發(fā)表演說，指出：“黃自是最有青年氣的音樂家，他學習音樂的動機是為國家和民族，和一般的學院派音樂家不同?！边€說：“三年來自聶耳、王光祈之死到黃自先生的去世，是音樂界一個大的損失。”

黃自先生的生命是短暫的，而他的精神與貢獻卻是長久不衰的！他的《玫瑰三愿》中有一句“芳華留世”——真摯的藝術經(jīng)得住時間的考驗，真摯的人心同樣如此。（資料來源于上海音樂學院校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