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時期方所類介賓短語前移考察

摘 要：本文通過對《百喻經(jīng)》《顏氏家訓》和《洛陽伽藍記》中的一類介詞——方所類介詞的描寫分析，嘗試考察魏晉南北朝時期介賓短語前移現(xiàn)象。本文將三部著作中的方所類介詞分為四個語義小類，并對四個語義小類介詞的語法功能進行描述和分析，結(jié)合前人對介賓短語前移的分析，解釋三部文獻中的介詞前移現(xiàn)象，并總結(jié)其主要原因。

關鍵詞：語法功能 語義 介詞前移

一、引言

在學習漢語史的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介賓短語結(jié)構(gòu)呈前移的趨勢，正如殷國光（2011）所言：“漢語介賓結(jié)構(gòu)語序的變化，其總體趨勢是前移，即由述謂中心語之后的位置移向述謂中心語之前”。由此在探求介賓短語句法位置前移原因的過程中，一些學者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蔣紹愚（1999）提出其與“臨摹原則戰(zhàn)勝抽象原則”有關；石毓智（2001）認為其與動補結(jié)構(gòu)的形成有關；張赪（2002）認為其與介詞的興替、介賓短語的語義、謂語中心的復雜化有關；張赪（2010）提出與句法演變、語言表達清晰性的要求有關；殷國光（2011）談到了這種語序變化的原因，與述補結(jié)構(gòu)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

本文所選取的三部文獻，《百喻經(jīng)》約成書于公元400～450年（陳洪，2012），在三部文獻中成書時間最早，是一部漢譯佛經(jīng)；《洛陽伽藍記》成書于公元547年（周祖謨，2010），是一部佛教史籍；《顏氏家訓》的成書時間較為復雜，大致為北齊到隋初期（朱明勛，2003），是一部家訓，也是一部學術著作。三部著作都處于魏晉南北朝時期，成書時間大致跨越100～200年。選取三部同一時期但成書時間略有跨度且題材不同的著作，較利于管窺魏晉南北朝時期介詞前移的現(xiàn)象。

本文選取了一類介詞——方所類介詞進行描寫分析，參考陳昌來（2002）的分類方式將方所類介詞按照語義類別劃分為方向介詞、所在介詞、起點介詞和終點介詞，并根據(jù)對其語法功能的描寫分析，探究介詞前移現(xiàn)象的成因。

二、三部文獻中方所類介詞的語義語法功能

（一）方向介詞

方向介詞是指引進動作朝向地點的介詞。方向介詞有“向”和“往”。其中，《顏氏家訓》中的方向介詞有“向”，僅1例；《百喻經(jīng)》中的方向介詞有“向”和“往”，其中“向”3例，“往”有3例；《洛陽伽藍記》中的方向介詞有“向”和“往”，其中“向”有7例，“往”有1例。例如：

（1）江陵高偉，隨吾入齊，凡數(shù)年，向幽州淀中捕魚。（《顏氏家訓》）

（2）伎人之中有患寒者，著彼戲衣羅剎之服，向火而坐。（《百喻經(jīng)》）

（3）師子張口，仰頭向樹。（《百喻經(jīng)》）

（4）夫即往視，信是己婦。（《百喻經(jīng)》）

（5）至八日，以次入宣陽門，向閶闔宮前受皇帝散花。（《洛陽伽藍記》）

（6）長廣王都晉陽，遣潁川王爾朱兆舉兵向京師。（《洛陽伽藍記》）

（7）顥聞河內(nèi)不守，親率百僚出鎮(zhèn)河橋，特遷侍中安豐王延明往守硤石。（《洛陽伽藍記》）

《顏氏家訓》中的方向介詞只作狀語，如例（1）；《百喻經(jīng)》中的方向介詞可作狀語，如例（2）和例（4），也可作補語，如例（3）；《洛陽伽藍記》中的方向介詞可作狀語，如例（5），也可作補語，如例（6）和例（7）。詳見表1所示。

（二）所在介詞

所在介詞是指引進動作所在地點的介詞。所在介詞有“著”“在”“諸”和“于”。其中，《顏氏家訓》中的所在介詞有“諸”“在”和“于”，其中，“諸”有1例，“在”有6例，“于”有24例；《百喻經(jīng)》中的所在介詞有“著”“在”“于”，其中“著”有3例，“在”有18例，“于”有36例；《洛陽伽藍記》中的所在介詞有“在”和“于”，其中，“在”有20例，“于”有77例。例如：

（8）書之玉版，藏諸金匱。（《顏氏家訓》）

（9）后百官受馬糧在晉陽東百余里亢仇城側(cè)。（《顏氏家訓》）

（10）近有王愛州在鄴學服松脂，不得節(jié)度，腸塞而死，為藥所誤者甚多。（《顏氏家訓》）

（11）及西臺陷歿，簡牘湮散，丁亦尋卒于揚州。（《顏氏家訓》）

（12）識輕服而不識主人，則不于會所而吊，他日修名詣其家。（《顏氏家訓》）

（13）而彼仙人尋即取米及胡麻子，口中含嚼，吐著掌中。（《百喻經(jīng)》）

（14）昔有一狝猴持一把豆，誤落一豆在地，便舍手中豆，欲覓其一。（《百喻經(jīng)》）

（15）昔有一人，在路而行。（《百喻經(jīng)》）

（16）會于中路，值于彼王。（《百喻經(jīng)》）

（17）猶如愚人，失釪于彼，而于此覓。（《百喻經(jīng)》）

（18）世宗在海內(nèi)作蓬萊山，山上有仙人館。（《洛陽伽藍記》）

（19）遷京之始，宮闕未就，高祖住在金墉城。（《洛陽伽藍記》）

（20）高祖于泉北置河南尹，中朝時步廣里也。（《洛陽伽藍記》）

（21）永安三年，逆賊爾朱兆囚莊帝于寺。（《洛陽伽藍記》）

（22）景明中，比丘道恒立靈仙寺于其上。（《洛陽伽藍記》）

《顏氏家訓》中的所在介詞可作補語，如例（8）、例（9）和例（11），也可作狀語，如例（10）和例（12）；《百喻經(jīng)》中的所在介詞可作補語，如例（13）、例（14）和例（16），也可作狀語，如例（15）和例（17）；《洛陽伽藍記》中的所在介詞可作狀語，如例（18）和例（20），也可作補語，如例（19）、（21）和（22）。詳見表2所示。

（三）起點介詞

起點介詞是指引進動作開始地點的介詞。起點介詞有“乎”“從”“自”和“于”。其中，《顏》中起點介詞有“乎”“從”和“自”，其中，“乎”有2例，“從”有4例，“自”有5例；《百》中起點介詞只有“從”，有4例；《洛》中起點介詞有“于”“自”和“從”，其中，“于”有1例，“自”有3例，“從”有14例。例如：endprint

（23）顏氏之先，本乎鄒、魯，或分入齊，世以儒雅為業(yè)，遍在書記。（《顏氏家訓》）

（24）江河百谷，從何處生？（《顏氏家訓》）

（25）自衛(wèi)返魯，樂正，雅、頌各得其所。（《顏氏家訓》）

（26）即便以刀決破其口，米從中出，其事彰露。（《百喻經(jīng)》）

（27）觀東有靈芝釣臺，累木為之，出於海中，去地二十丈。（《洛陽伽藍記》）

（28）自廣莫門以西，至於大夏門，宮觀相連，被諸城上也。（《洛陽伽藍記》）

（29）有漢中人李苗為水軍，從上流放火燒橋。（《洛陽伽藍記》）

《顏氏家訓》中的起點介詞可作狀語，如例（24）和例（25），還可作補語，如例（23）；《百喻經(jīng)》中的起點介詞只可作狀語，如例（26）；《洛陽伽藍記》中的起點介詞可作補語，如例（27），也可作狀語，如例（28）和例（29）。如表3所示。

（四）終點介詞

終點介詞是指引進動作到達地方的介詞。終點介詞有“至”“于”和“到”。其中，《顏》中的終點介詞有“至”和“到”，其中，“至”有2例，“到”有1例；《百》中的終點介詞有“至”“于”和“到”，其中，“至”有15例，“于”有10例，“到”有2例；《洛》中的終點介詞有“至”和“于”，其中，“至”有6例，“于”9例。例如：

（30）北人迎送并至門，相見則揖，皆古之道也，吾善其迎揖。（《顏氏家訓》）

（31）東流到海，何為不溢？（《顏氏家訓》）

（32）其失牛者，逐跡至村。（《百喻經(jīng)》）

（33）時有一人，驢負瓦器，至市欲賣。（《百喻經(jīng)》）

（34）至于平地，語將車人言。（《百喻經(jīng)》）

（35）如彼愚人欲到王所作鴛鴦鳴。（《百喻經(jīng)》）

（36）父執(zhí)弓箭，往到林間，見一仙人，毛發(fā)深長，便欲射之。（《百喻經(jīng)》）

（37）至十月一日，隆與榮妻北鄉(xiāng)郡長公主至芒山馮王寺為榮追福薦齋，即遣爾朱侯討伐。（《洛陽伽藍記》）

（38）其日云霧晦冥，下斧之處，血流至地，見者莫不悲泣。（《洛陽伽藍記》）

（39）流支讀曇謨最《大乘義章》，每彈指贊嘆，唱言微妙，即為胡書寫之，傳之於西域。（《洛陽伽藍記》）

《顏》中終點介詞只可作補語，如例（30）和例（31）；《百》中終點介詞可作狀語，如例（33）和例（35），也可作補語，如例（32）、例（34）和例（36）；《洛》中終點介詞可作狀語，如例（37），也可作補語，如例（38）和例（39）。如表4所示。

三、三部文獻中方所類介賓短語位置的描寫

（一）方向介詞

方向介詞有“向”和“往”，用例不多。從總用例數(shù)來看，方向介詞作狀語和作補語的用例在《百喻經(jīng)》和《洛陽伽藍記》中都基本持平，《顏氏家訓》中只有1例作狀語。從具體的介詞來看，“往”所介引的介賓短語通常是“P+VP”的形式，而“向”所介引的介賓短語通常是“P+NP+VP”的形式?！巴彼橐慕橘e短語通常作狀語，“向”作狀語和作補語的用例兼有，且相差不多?？偟膩碚f，方向類介詞有前移，不過語料過少，前移現(xiàn)象并不十分明顯。

（二）所在介詞

所在介詞有“在”“于”“著”和“諸”。從用例的比例來看，《百喻經(jīng)》的所在介詞作狀語與作補語的用例比例接近于1：2，《洛陽伽藍記》的所在介詞作狀語與作補語的用例比例接近于1：7，《顏氏家訓》中的所在介詞作狀語與作補語的用例數(shù)比例接近1：1。從具體的介詞來看，《洛陽伽藍記》中的所在介詞作補語的比例遠高于作狀語的比例?！坝凇庇?2處作補語的用例，“于”的這種用例高頻率的出現(xiàn)可推測為：由于《洛陽伽藍記》是一部佛教史籍，其書面性較強，故而作補語的用例較多。而“在”的口語性更強，其用例所占比例也呈現(xiàn)逐漸增加的趨勢?？偟膩碚f，這三部著作中，所在介詞作狀語的用例約占總用例數(shù)的30%，可見所在介詞的介賓短語有前移趨勢，且尚處在發(fā)展階段中。

（三）起點介詞

起點介詞有“自”“從”“于”和“乎”。從用例的比例來看，三部著作中起點介詞作狀語的用例明顯多于作補語的用例，甚至《百喻經(jīng)》中只有作狀語的用例。從具體的介詞來看，《百喻經(jīng)》中的起點介詞只有“從”，《洛陽伽藍記》中的起點介詞以“從”為主，《顏氏家訓》中的起點介詞以“從”和“自”為主，并且“自”和“從”所介引的介賓短語只作狀語，故而起點介詞中作狀語的用例具有明顯優(yōu)勢?？偟膩碚f，起點介詞的前移現(xiàn)象十分明顯，可判斷為起點介詞已完成了介詞前移。

（四）終點介詞

終點介詞有“至”“于”和“到”。從用例的比例來看，三部著作中終點介詞作補語的用例明顯多于作狀語的用例，甚至《顏氏家訓》中沒有作狀語的用例。從具體的介詞來看，終點介詞以“至”和“于”為主，且“至”和“于”所介引的介賓短語主要作補語，個別情況下可作狀語?？偟膩碚f，終點介詞基本不前移。

四、魏晉南北朝時期方所類介賓短語前移的原因

（一）臨摹原則戰(zhàn)勝抽象原則

蔣紹愚（2002）提出，介賓短語句法位置的前移與抽象原則和臨摹原則有關。文中由著名的“時間順序原則”引入，即“兩個句法單位的相對次序決定于它們所表示的概念領域里的狀態(tài)的時間順序?！边@個概念可以合理地解釋起點介詞發(fā)生前移，終點介詞不進行前移的現(xiàn)象。然而這個概念無法完全解釋所在介詞前移現(xiàn)象。于是便需要進而提出的“抽象原則”來解釋，即漢語（特別是先秦漢語）缺乏形態(tài)，但介詞“于”是一個很明顯的標記，先秦漢語中“V+（O）+于+L”的形式中，“于+L”置于動詞之后，就如英語“at/in/on+L”放在動詞之后一樣。如前文所說，《洛陽伽藍記》的書面性較強，因而“于”作所在介詞時其語法結(jié)構(gòu)保留了先秦的形式，所以作補語的用例較多。文中后來還說到，“從漢代到魏晉南北朝，新興的介詞如“在”“從”和“到”等逐漸發(fā)展，代替了原來的介詞“于”。而這幾個介詞在先秦漢語中就根據(jù)“時間順序原則”或是放在動詞前，或是放在動詞后，虛化為介詞后，其位置亦是相同。“在”自先秦就有作狀語的用例，在三部著作的所在介詞中，“在”所介引的介賓短語作狀語和作補語的用例相當，可見“在”有前移趨勢。endprint

（二）與動補結(jié)構(gòu)的形成有關

石毓智（2001）提出，因為動詞和補語的融合，大量的受事名詞必須出現(xiàn)于謂語動詞之前，使得謂語之前的名詞性成分的語義角色復雜化，因此語言需要一些語法標記來有效地區(qū)別謂語之前的施事和受事。在兩部著作中能找到幾處例證。例如：

（40）既燒之后，于此火處求覓欽服，都無所得。（《百喻經(jīng)》）

（41）如彼愚人欲到王所作鴛鴦鳴。（《百喻經(jīng)》）

（42）即請坐禪僧一百人，常在殿內(nèi)供養(yǎng)之。（《洛陽伽藍記》）

三部著作中因動補結(jié)構(gòu)而使介賓短語前移的現(xiàn)象不多，推測原因為：本文所研究的是方所類介詞，語義角色的復雜化多表現(xiàn)為連動的形式，而少有動補形式。且動補結(jié)構(gòu)多突出動作所達成的結(jié)果，故而工具類介詞中動補結(jié)構(gòu)的形式應會更多一些。

（三）與介詞的興替、介賓短語的語義、謂語中心的復雜化有關

第一，張赪（2002）提出，介賓短語前移現(xiàn)象與介詞的興替有關，如“在”“向”的使用頻率有了很大的提高。此點體現(xiàn)在《顏氏家訓》中“于”的使用頻率較《洛陽伽藍記》降低了很多，且“在”的用例所占比例也有所增加。方向介詞中“向”的使用也隨著時間的推進，用例逐漸增加。隨著“在”和“向”使用頻率的增加，介詞前移現(xiàn)象也愈加凸顯。

第二，張赪（2002）提出，介賓短語的語義在介詞詞組詞序變化中具有重要影響作用。以“于”為例，“于+場所”表示動作的歸結(jié)點時不能位于“VP”前，“于+場所”表示發(fā)生的場所、動作的起點時只能位于“VP”前。例如：

（43）九月二十五日，詐言產(chǎn)太子，榮、穆并入朝，莊帝手刃榮于明光殿。（《洛陽伽藍記》）

（44）鎖帝于寺門樓上。（《洛陽伽藍記》）

（45）高祖于泉北置河南尹，中朝時步廣里也。（《洛陽伽藍記》）

其中，表示動作的歸結(jié)點時，“于”所介引的介賓短語作狀語，如例（43）和例（44），表示動作的起點時，“于”所介引的介賓短語作狀語，如例（45）。由此，從語義角度較為明了地解釋了《洛陽伽藍記》中“于”作補語的用例。

第三，張赪（2002）提出，介賓短語前移現(xiàn)象與謂語中心的復雜化有關。在三部著作中也都可找到例證。

（46）若近其一，為一所瞋.不能裁斷，便在二婦中間，正身仰臥。（《百喻經(jīng)》）

（47）如彼愚人欲到王所作鴛鴦鳴。（《百喻經(jīng)》）

（48）送獅子胡以波斯道遠，不可送達，遂在路殺獅子而返。（《洛陽伽藍記》）

（49）即請坐禪僧一百人，常在殿內(nèi)供養(yǎng)之。（《洛陽伽藍記》）

（50）蒙詔賜銀百兩，已于揚州小郊北地燒磚，便值本朝淪沒，流離如此，數(shù)十年間，絕于還望。（《顏氏家訓》）

（51）近有王愛州在鄴學服松脂，不得節(jié)度，腸塞而死，為藥所誤者甚多。（《顏氏家訓》）

以上例句的謂語中心都較為復雜，如例（46）、例（50）和例（51）；或“VP”帶補語，如例（47）和例（49）；或句中有連動現(xiàn)象，如例（48）?？傊^語中心的復雜化的確可以解釋部分介詞前移現(xiàn)象。

（四）句法演變、語言表達清晰性的要求

張赪（2010）提出，影響語素最重要的兩個因素是語義和句法，但是不同時期語義和句法的影響有強弱變化，消除歧義是導致比較句句式演變的重要原因，句法結(jié)構(gòu)的復雜化只是在語言面臨多種句式選擇時起到影響選擇方向的作用，而句法結(jié)構(gòu)或句式自身的形式或語義特征常制約著演變的方向。

此觀點的提出也是作者對于此前觀點的補充說明。例如，按照張赪（2002）的觀點《洛陽伽藍記》中所在介詞中“于+場所”表示動作的歸結(jié)點時不能位于“VP”前，“于+場所”表示發(fā)生的場所、動作的起點時只能位于“VP”前。然而有些句子并未遵循這一規(guī)律。例如：

（52）白鶴生於異縣，丹足出自他鄉(xiāng)。（《洛陽伽藍記》）

（53）永安中年，莊帝馬射于華林園，百官皆來讀碑，疑苗字誤。（《洛陽伽藍記》）

（54）贈太原王相國晉王，加九錫，立廟于芒嶺首陽上。（《洛陽伽藍記》）

以上例句中，例（52）、例（53）和例（54）都表示動作發(fā)生或開始的場所，但都位于“VP”后。

（55）譬如估客，遊行商賈，會于路中，而駝卒死。（《百喻經(jīng)》）

（56）昔有一人，在路而行。（《百喻經(jīng)》）

（57）民將牛酒作禮，縣令以牛系旛柱，屏除形像，鋪設床坐，于堂上接賓。（《顏氏家訓》）

（58）近有王愛州在鄴學服松脂，不得節(jié)度，腸塞而死，為藥所誤者甚多。（《顏氏家訓》）

《百喻經(jīng)》中，同樣表示相似的意思，“于”介引的介賓短語作補語，如例（55），而“在”介引的介賓短語卻可作狀語如例（56）?！额伿霞矣枴分校瑯颖硎舅诘囊馑?，不僅“在”所介引的介賓短語可作狀語，如例（58），“于”所介引的介賓短語也可作狀語，如例（57）。由此可以看出，即便某些介詞有自身固定的結(jié)構(gòu)模式，不過還是隨著句法的演變發(fā)生了變化，呈現(xiàn)介詞前移的趨勢。

五、結(jié)語

本文對《百喻經(jīng)》《顏氏家訓》和《洛陽伽藍記》中的方所類介詞的方向介詞、所在介詞、起點介詞和終點介詞四個語義小類的語法功能進行描述，進而對介賓短語的前移情況進行分析，第三章結(jié)合前人的不同觀點簡單解釋了介賓短語前移的原因。本文較傾向于石毓智對于介賓短語前移現(xiàn)象的解釋，從語義和語法結(jié)構(gòu)的角度并不能完全解釋介賓短語前移的現(xiàn)象，所以張赪又進一步用介詞的興替、句法演變等進行說明。通過對三部著作介賓短語前移的分析，基本可以判斷魏晉南北朝時期方所類介詞的介賓短語有前移現(xiàn)象，處于介賓短語前移的發(fā)展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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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麗 吉林延吉 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 13300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