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族人的萬物有靈觀

賀春艷

【摘 要】文本通過對佳木斯市博物館館藏的赫哲族神偶樣式、特征、分類的介紹，探討赫哲族人對神偶崇拜的原因及祭祀方式，進(jìn)而闡述赫哲族人萬物有靈的精神信仰。

【關(guān)鍵詞】赫哲族 神偶 萬物有靈觀 精神信仰

赫哲族是我國人口較少的民族之一，主要生活在三江平原，地處我國東北部。赫哲族人民胼手砥足，篳路藍(lán)縷，創(chuàng)造了璀璨的文化。赫哲族人信仰萬物有靈，認(rèn)為整個自然界充滿了神靈，人類周圍一切都是活的，都有自己的靈魂。比如天有天神，地有地神，還有日神、月神、風(fēng)神、雨神、江神、河神、山神、熊神、鹿神、馬神、春夏秋冬四季神、祖宗神等。本文結(jié)合館藏的赫哲族神偶談一下赫哲族人的精神信仰。

一、館藏的赫哲族神偶

佳木斯市博物館館藏有一批赫哲族神偶，神偶為木質(zhì)的，共18件，是1985年由黑龍江省饒河縣四排鄉(xiāng)已故的赫哲族老人尤連仲制作的，他是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物遺產(chǎn)項目赫哲族樺樹皮制品代表性傳承人。

赫哲族人制作的神偶有兩種樣式，一種是刻成人形，一種是刻成動物形。人形神偶用木頭做原料，一般是采用整個木樁截出需要的長度，就在上面直接雕刻出立體人形，有頭、身體、眼睛、口、鼻等。動物形神偶制作也是一樣，就是刻成動物的外形。

天神神偶，中間一人張開雙臂站在圓形四腳支座上的就是天神，天神頭頂為圓錐形，體呈圓柱形，臂下站兩個小人稱為使者，一般供奉在廟里。通高17.2厘米，寬10.6厘米，厚8.3厘米（圖1.1）。

老祖宗神男神偶，祖宗神一般有男性和女性之分，頭頂平的為男性，頭頂尖的為女性。平時供在西坑墻的擱板上面，家祭時請至西炕，排入諸神之列。通高20.2厘米，底徑17.1厘米，上徑14.3厘米（圖1.2）。

吉星神神偶，頭頂為圓錐形，體為圓柱形，通高35.3厘米，寬13.2厘米，厚12.9厘米。下面是四腳，兩側(cè)是使者，使者位于吉星神左右（圖1.4）。使者神偶，通高20.2厘米，寬6.9厘米，厚6.9厘米。使者神偶，通高20.1厘米，寬7.4厘米，厚7.2厘米（圖1.3、圖1.5）。

癆病神神偶，尖頂，有兩手兩足，胸部刻肋骨形，以示病體瘦弱。通高41.2厘米，寬14.8厘米，厚13.3厘米（圖1.6）。

避邪神男神偶，也有男女神之分，平頂為男神，有柱狀體，兩腳。通高38.5厘米，寬10.6厘米，10.1厘米（圖1.7）。

“寧亍恩都里”神偶，“寧亍恩都里”是赫哲語，漢語意思是春天神。通高10.3厘米，寬3.2厘米，厚2.4厘米（圖2.1）。

“托林恩都里”神偶，“托林恩都里”是赫哲語，漢語意思是冬天神。通高14.4厘米，寬3.6厘米，厚2.4厘米（圖2.2）。

“抓林恩都林”神偶，“抓林恩都林”是赫哲語，漢語意思是夏天神。通高11.3厘米，寬3.4厘米，厚2.5厘米（圖2.3）。

“俄尼恩都里”神偶，“俄尼恩都里”是赫哲語，漢語意思是媽媽神。通高11.4厘米，寬3.4厘米，厚2.4厘米（圖2.4）。

“波林恩都里”神偶，“波林恩都里”是赫哲語，漢語意思是秋天神。通高11厘米，寬3.2厘米，厚2.5厘米（圖2.5）。

房山神為男女兩神，男神偶，平頭頂，圓柱形體，通高27厘米，寬11.8厘米，厚10.8厘米。女神偶，尖頭項，圓形體，通高32.1厘米，寬11.5厘米，厚10.6厘米（圖2.6、圖2.7）。

熊神神偶，刻成頭前伸，身體粗壯，四肢稍短，體現(xiàn)了熊笨拙的形象。通長22.1厘米，通高8.4厘米，厚4.1厘米（圖3.1）。

鹿神神偶，刻頭、身體、四肢和尾巴的外形，通長17厘米，通高9厘米，厚7.4厘米（圖3.2）。

虎神神偶，刻出虎的頭、身體、四肢、尾巴輪廓，通長29厘米，高8厘米，厚4.2厘米（圖3.3）。

馬神神偶，由8個個體用魚皮條連在一起，通長46厘米，通寬24.5厘米，厚2.2厘米（圖3中4）。

二、赫哲族人崇拜神偶的分類

在凌純聲著的《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一書中寫到：“赫哲和其他的原始民族一樣，他們宗教的基本觀念是屬于生氣主義。他們崇拜祖先，相信人與動物都有靈魂的存在；他們崇拜鬼神，因為天災(zāi)人禍冥冥之中都是神鬼在那里主宰；他們崇拜自然界，認(rèn)為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都有神主管?！倍宜麄儗ι耢`的崇拜極其虔誠，他們把木頭削成貌似各種人形，在不同時期不同地點(diǎn)進(jìn)行祭拜。他們認(rèn)為世上的萬物都是神靈在主宰，只有崇拜神靈，生活才能幸福安康。

他們制作的神偶類型有：第一種是赫哲族人對自然現(xiàn)象的崇拜，他們不能戰(zhàn)勝自然，認(rèn)為自然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他們世代生息繁衍在黑龍江流域，一切生活都是自給自足，他們要向自然界索取生活的必需品。在遇到無法抗?fàn)幍淖匀画h(huán)境時，他們就依靠信仰神靈來求得心靈上的安慰，如天神、日神、月神、風(fēng)神、雨神、山神、河神、水神、火神、春夏秋冬四季神等。第二種是他們對自然界生物的崇拜，在館藏的神偶中有熊、鹿、虎、馬等，可見他們對動物的崇拜。打獵是赫哲族主要謀生之法，所以打獵時的舉動都要聽命于神，還供奉打圍大神、司皮神專管獵皮之事。第三種是他們對除災(zāi)去病的渴求，在遇到重大疾病無法解決時，只有依靠信仰疾病的神靈來幫助他們求得健康。第四種是對美好愿望的向往產(chǎn)生的崇拜，如房山神、辟邪神、吉星神等?？克麄兊纳耢`來保佑個人和家庭的平安。

三、赫哲族人對神偶崇拜的原因及祭祀方式

（一）赫哲族人對神靈的崇拜主要原因是生活的自然環(huán)境造成的

赫哲族主要分布在黑龍江省同江、饒河、撫遠(yuǎn)、虎林、富錦、集賢、樺川、依蘭等市縣境內(nèi)，共有人口四千多人，大部分聚居在同江市八貧鄉(xiāng)、街津口鄉(xiāng)、饒河縣的四排鄉(xiāng)、佳木斯市郊區(qū)敖其村，漁獵生活是他們的傳統(tǒng)生計。其余雜居在撫遠(yuǎn)縣、同江市的勤得利、樺川縣的蘇蘇屯和富錦、依蘭、佳木斯等地。endprint

赫哲族人生活在三江平原上，這里山脈縱橫，河流匯集，是從事漁獵生活的天堂，這里素有“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的美稱。赫哲人早就有“夏捕魚作糧，冬捕雕易貨為生計”之說，可見這里自然資源豐富，山清水美，養(yǎng)育了一代又一代三江人。赫哲人在這里繁衍生息，他們以打魚捕獵為生，生活依靠大自然，在與自然抗?fàn)幍臅r候，他們的精神境界也在形成一種依靠，那就是要依靠大自然生存，他們打魚是向江水索取，他們打獵是向森林索取，他們要想保持豐衣足食也只有依靠自然，這樣就形成了他們信奉大自然的思想。他們崇拜信仰大自然，尊崇它們?yōu)樯?，才能表過出他們對大自然的無比熱愛和崇拜。

赫哲人的信仰里面有自然界中的天、地、日、月、星辰、山川、林木、江河、動物、火等，他們信奉萬物有靈，通過對他們的崇拜會給生活生產(chǎn)帶來想要的結(jié)果，所以才有了這些木偶供奉在赫哲人家里，才有了赫哲人自己制作的各種木偶。他們信仰這些所謂的神靈，都是他們在日常生活中不可抗拒的力量。

赫哲人最崇敬的神是“天神”，天神常供奉在樹上。凡是大的樹木有特殊征兆的，如經(jīng)雷劈或者是有特異形狀的，亦或是三樹成個半圓形的，他們都認(rèn)為有神棲附在樹上。他們選定了神樹以后，在近樹根的干上刻出一人面形，作為天神，也有做成神偶供奉的，但一般都放在樹上供奉。祭祀的時間由許愿人自己決定，一律是男子參加，日上三竿以后才能舉行，用牛、羊、豬、雞為祭品，焚香草、叩頭、祝告等儀式。舉行祭祀是為了使人遇到極大的危險時得平安，患重病時得愈合，或是漁獵豐獲等，他們都以為是天神的保佑賜福，因此許愿祭祀天神。祭水神是在每年下江、下河前，用酒和食物祭祀，祈求保佑他們打魚順利，網(wǎng)網(wǎng)見魚。祭火神的場面很隆重，全屯人都參加，圍著篝火跳舞唱歌，往篝火中扔些酒和食物，獻(xiàn)給火神，祈求漁獵豐收，驅(qū)災(zāi)去病，人畜興旺。

（二）赫哲族人對動植物的崇拜多是源于對圖騰崇拜意識

赫哲族人崇拜熊，認(rèn)為熊是他們的祖先。祭熊神又稱過熊節(jié)，全村人都參加。其意義是通過一定的規(guī)則殺熊吃熊，把熊的靈魂送還給“森林人”，重返自己的世界。從人熊結(jié)合的神話到熊變?nèi)说膫髡f，從宰熊的習(xí)俗到吃熊肉的禁忌，從每年一次的熊節(jié)到關(guān)于熊骨樹葬的儀式，這一切都反映了赫哲族人對熊的圖騰觀念。另外赫哲人還崇拜虎、鷹、鹿、魚以及神樹等。他們認(rèn)為神樹能和天神溝通，幫助人們消災(zāi)治病，保佑家人平安無事以及求神賜子、尋找失物等。

赫哲人對吉星神的崇拜僅次于天神。吉星神供在廟中，有時還有狗神、虎神、豹神、鹿神一起供奉。赫哲人認(rèn)為吉星神為最清潔之神，人們?nèi)绻送饪撇。蔷褪怯|犯了吉星神，神怒降災(zāi)于人，所以生了外科病要向吉星神許愿。

（三）赫哲族神靈的信仰源于對祖先的崇拜意識

祖先崇拜是人們對自己祖先執(zhí)以宗教的信仰和膜拜，是靈魂崇拜和血統(tǒng)因緣觀相結(jié)合發(fā)展而成的，表現(xiàn)了對死者的原始宗教態(tài)度。其核心觀念是深信祖先的靈魂仍然存在，并能夠以不同方式對其后代的生活產(chǎn)生影響。赫哲族人的祖先崇拜意識很強(qiáng)，這可以從他們的神話、傳說、故事、民歌、祭祀等各種載體表現(xiàn)出來。祖宗神代表一切人的老祖宗，平時供在西炕墻的擱板上面。家祭時請至西炕上，排入眾神之列。房山神司管住宅的平安，平時供在房山的西面。司鬼神掌管一切惡鬼。避邪神、癆病神、頭痛神、虎神、馬神、龜神等都是他們?nèi)粘Ｉ钪袑?shí)際遇到的困難，是他們對這些困難的一種敬畏。

赫哲族人的宗教信仰與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他們無論老少、貧富、尊卑都信仰萬物有靈。赫哲族信仰薩滿教，崇拜鬼神和自然界，相信萬物有靈，他們認(rèn)為萬物和一切生活都是神靈在主宰，打魚的多少、打獵物的好壞、身體的健康情況、財富的多少等都與神靈有關(guān)。

（四）他們對薩滿教的信仰

赫哲人對神的觀念，和古代中國人的觀念一樣?！秶Z·楚語》載：“古者民神不雜。”人與神既不相混雜，則人神之間就不相通，所以產(chǎn)生了薩滿。對赫哲族人薩滿信仰記載詳細(xì)的是20世紀(jì)30年代凌純聲的《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一書。書中詳細(xì)記錄了薩滿的職能、服飾、跳神方法和稱呼、派別等。他們靠自然生存，就要求得自然的保佑，所以他們崇拜自然。他們認(rèn)為薩滿是人與神之間的使者，他們能借助各種神靈的幫助驅(qū)除附在人們身上的惡魔，為人們祛災(zāi)除病，滿足人們的各種祈求。所有的事情只有通過薩滿才能完成，每年他們要通過薩滿做各種法事，幫助人們完成各種心愿，比如每年三月初三和九月初九都要過跳鹿神，跳鹿神的意義是薩滿欲為他的家人及全屯的人民消災(zāi)求福。在舉行此儀式時，屯中有人家醫(yī)病跳神許愿痊愈的人、有求子得子的人也都趁此時借助薩滿來還愿，這時也是村中最熱鬧的時候了。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社會文明的不斷進(jìn)步，如今的赫哲人已不再信奉萬物有靈，其神偶的宗教職能和社會職能也就隨之徹底消失了。政治上，他們有了全國各級人大代表、政協(xié)委員，共同參與管理國家及各級政權(quán)的建設(shè)。經(jīng)濟(jì)上，他們由歷史上單一的漁獵自然經(jīng)濟(jì)，發(fā)展為漁、農(nóng)、畜牧、養(yǎng)殖、旅游等多元化的現(xiàn)代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jì)。教育、衛(wèi)生等條件不斷改善，人口素質(zhì)不斷增強(qiáng)，精神文化生活也日趨活躍，這都為我們有力地證實(shí)了黨的民族政策的優(yōu)越、新中國的偉大和赫哲族勇于跨入先進(jìn)民族行列的現(xiàn)代民族精神?，F(xiàn)在我們看到的薩滿舞、鷹舞、鹿神舞等都已成為赫哲族在重要節(jié)日上表演的節(jié)目了。

參考文獻(xiàn)：

[1]凌純聲.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2.

[2]《赫哲族簡史》編寫組.赫哲族簡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