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曦 楊 燁
(浙江師范大學行知學院 浙江 金華 32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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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余華小說中不容褻瀆的人性
——《在細雨中呼喊》與余華的小說風格
陳 曦 楊 燁
(浙江師范大學行知學院 浙江 金華 321000)
苦難與救贖是余華在九十年代所著的小說中主要表現(xiàn)的主題。人性本惡是小說中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而余華也恰恰在筆下的那個充滿暴力與死亡的年代里,以冷峻的筆調(diào)書寫人性的罪惡和不時流露出的人性的光輝。人性,看似簡單卻又無比沉重的兩個字,在文學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余華;人性;苦難與罪惡
作為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先鋒文學的代表作家之一,余華在當代文學史上的造詣之深,無法用寥寥數(shù)語說明的。如果非要用語言評價他的作品的話,簡潔地說,余華的作品充滿著無盡的震撼,每一個人物仿佛都伸手可及,是真正有血有肉的存在。除了《活著》這部最經(jīng)典的悲劇,《在細雨中呼喊》中的人物所展現(xiàn)的則是我最想探究的人性。不同于余華之前的作品,這部小說是他寫作風格上的轉(zhuǎn)折點。在這部小說中他開始回歸現(xiàn)實主義,冷漠的筆觸下也時不時透露出生活的溫情,也反襯出了人性惡表面下更深刻的復雜性。
荀子曾說:“人之生也固小人?!比说谋拘圆⒉皇巧屏嫉摹K^仁義皆是在成長中習得。由此也自然遷移到環(huán)境對人的影響的重要性。在余華的小說世界里,那是一個近乎真實的蕭條動蕩的且只處于新中國起步階段的迷茫時代。而小說題材所選取的主人公大都是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卑微甚至愚昧的農(nóng)民階級,他們很少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一生也許都在茍且偷生。生活越是艱苦,苦難越會接踵而來,人性在苦難中不自覺地達到了兩種極端:徹底的善與惡。然而,高尚的善畢竟是極個別現(xiàn)象,那不斷蔓延的人性的惡在這個世界囂張吶喊。余華筆下的各個人物很少不是被生活冷酷對待的,他們甘愿承受殘酷的現(xiàn)實,不知不覺以冷漠的嘴臉面對身邊的人與事,甚至成了罪惡的幫兇。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是人性惡的不可或缺的深刻載體。
這部小說是以童年的主人公孫光林作為自敘視角,講述了中國二十世紀中期發(fā)生的冗長的故事。同時余華采取了打亂重組的記憶形式,使得這七年所發(fā)生的事交替穿插地回憶。同時又從幾條支線上發(fā)展了祖輩父輩的故事,加深了這部小說所需要的展現(xiàn)的主題??此苹靵y,卻符合了主人公童年時期的自敘口吻,也是當時先鋒文學所推崇的創(chuàng)新式的創(chuàng)作手法。
小說里出現(xiàn)的所有人物的一生,從一出生開始幾乎就是悲劇。從祖父孫有元說起,生于動蕩的年代,原本家世尚可的生活卻因為接踵而來的意外而窮困。明面上娶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可沒多少人知道這個小姐的人生也并不光彩,妻子性格上的缺陷與陰暗也沒能讓他在家庭中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反而逐漸改變了他的個性。祖父老了之后更是晚景凄涼,摔傷了腰不僅得不到應(yīng)有的贍養(yǎng),反而受到了親生兒子無止境的虐待與唾棄,死前最大的愿望也只是得到一口棺材,有所收容便滿足了。
父親孫廣才作為人性惡的典型代表,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毫不避諱地說,孫廣才完全沒有做父親該有的品質(zhì)。他不顧孝道隨意打罵自己的親生父親,對自己的孩子也沒有應(yīng)有的關(guān)愛,甚至毀了孩子的前途。在那個禁欲的時代,他下作到公然與寡婦糾纏不清,不顧對家庭的責任更不顧世人的恥笑。他的所作所為,讓童年的孫光林提前認識到了成人世界的陰暗面,開始在恐懼中長大。
作為和主人公同一輩分的兄弟和同學,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劇。因為貧窮,孫光林在六歲時被親生父親送走,在一個陌生的家庭中感受人生的酸甜苦辣;哥哥孫光平的人生被父親頻頻干涉,生活的絕望讓他逐漸喪失理想,甘愿接受命運的安排;弟弟孫光明年幼下水救人卻早早因溺水而夭折,也許是死亡讓他提早解脫,不再接觸世界的灰暗。可他的死亡卻淪為“英雄父親”的炫耀資本,不得安寧。至于朋友們也在命運的規(guī)劃下一步步走向悲劇。
暫且不論成人世界苦難的悲涼,兒童在那個年代里大多沒有受到適當?shù)牧己媒逃?,他們在成人的模范作用下習得幼稚的世故。兒童本來?yīng)該是社會中純凈的存在,可他們卻過早體會到了人性惡的存在,不自覺地學習了這些惡甚至在平時生活中實踐。這是多么悲哀的社會現(xiàn)狀。人性惡是社會中是無法避免的,只有孫光林在現(xiàn)實的重壓下守住了自己的本心,試著在回憶中尋找過去僅存不多的溫暖來安慰現(xiàn)實所承受的傷痛。何其諷刺。
黑色幽默產(chǎn)生于美國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特定的歷史時期,作為新興的現(xiàn)代主義文學流派,它對余華的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以黑色幽默的審美角度去審視其中,發(fā)現(xiàn)了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情節(jié)。在那個特殊的新中國建設(shè)初期,主人公的周圍充斥著無邊的恐懼與絕望,似乎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
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王立強和同事妻子通奸的情節(jié)。他們的奸情在遭到當時的“道德衛(wèi)士”刻意揭發(fā)之后立刻受到單位以及上級的處罰,只是因為在當時敏感的政治環(huán)境下,錯誤顯得格外嚴重。后來王立強不復之前的理智形象,似乎感受到了現(xiàn)實的絕望,竟然做出了偷炸彈炸舉報者的瘋狂舉動。然而這個女人沒被炸死,反而炸死了兩個無辜的孩子。當那個女人在醫(yī)院醒來時,從發(fā)現(xiàn)自己孩子死去的悲痛到半年后發(fā)現(xiàn)自己又懷了雙胞胎的驚喜中,居然說出:“炸死了兩個,我再生兩個。”這般自得的神情和充滿反諷的話語讓人為之一顫,是什么能讓一個母親在失去親生骨肉后說出這般冷酷的話?悲劇好像是在話語中被消解了,可心口還是一陣悲涼。這種既自嘲又荒誕的詼諧語氣正是黑色幽默的體現(xiàn)。那個時代猙獰著血盆大口,把這些可悲的人們毫不留情的吞下深淵。
一個真正好的作家,小說中的人物也成了自己的老朋友一般。余華曾評價這部作品給他的感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容顏并沒有消褪,反而在日積月累里更加清晰,同時也更加真實可信。甚至他忍不住會懷疑自己的真正的現(xiàn)實是否正在被虛構(gòu)。在這個充滿苦難的世界里,在一個兒童目光的注視下,屬于時代的人性特征交織碰撞。時間的碎片不斷被拼湊起來,記憶深處的幸福與辛酸也在隱約閃現(xiàn)。
[1] 余華.《在細雨中呼喊》.[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
[2] 余華.《沒有一條道路是重復的》.[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4
[3] 蘇暉.《黑色幽默與美國小說的幽默傳統(tǒng)》[M]北京:中國科學社會出版社,2013
陳曦(1997.10-),浙江臺州人,漢語言專業(yè)。楊燁(1998.11-),浙江杭州人,漢語言專業(yè)。
I2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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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07-00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