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間 伏 虎

序幕

字幕：1933年夏，江南。

皓月當(dāng)空，夜色如水。

庭院內(nèi)，兩旁的拱圓門呈現(xiàn)出江南園林特有的風(fēng)格，大門俊雅落落大方，顯現(xiàn)出書香門第之光景，古建筑玲瓏精致，體現(xiàn)著單染文墨之風(fēng)韻。

室內(nèi)，各種家具古樸典雅。

32歲的李淑一在睡夢中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淑一，淑一……”

李淑一睜開眼睛，打開房門順著聲音尋覓而去，只見拱圓門處背對她站著一個人，他衣衫襤褸默不作聲。

李淑一揉了揉眼睛，問道：“誰？是誰在那里？”

那人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只見他渾身血漬斑斑，一句話也不說，木訥地看著李淑一。

李淑一顧不上多想，悲喜交加地?fù)湎蛄四侨耍骸爸避鳌?/p>

“直荀!”李淑一從睡夢中驚醒，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起身下床點著燈，一個人對著昏黃的燈火發(fā)呆，自己與丈夫過往的種種，一幕幕地浮現(xiàn)在腦海中。

李淑一擦干腮邊的淚水，端起燈走到書桌旁，略作沉思，伏案奮筆疾書。

特寫：

菩薩蠻·驚夢——蘭閨索莫翻身早，夜來觸動離愁了。底事太難堪，驚儂曉夢殘。征人何處覓，六載無消息。醒憶別伊?xí)r，滿衫清淚滋。

一滴豆大的淚珠滴落在紙上。

1.湖南師范學(xué)院 日

字幕：1957年初夏。

教室內(nèi)，黑板上的粉筆字“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lǐng)南京”赫然在目。

鐘山風(fēng)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

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畫外傳來毛澤東的湖南鄉(xiāng)音：“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xué)霸王?！?/p>

課堂上56歲的李淑一在講課。

學(xué)生們在凝神傾聽。

疊?。?/p>

1949年4月21日《人民日報》，第一版大紅字標(biāo)題《向全國進(jìn)軍的命令》，落款毛澤東、朱德。

1949年4月24日《人民日報》，毛澤東親筆撰寫的了一則新聞《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橫渡長江》。

一臺老式收音機，播音員正在播音：“奮勇前進(jìn)，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殲滅中國境內(nèi)一切敢于抵抗的國民黨反動派，解放全國人民，保衛(wèi)中國領(lǐng)土主權(quán)的獨立和完整。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從一千余華里的戰(zhàn)線上，沖破敵陣，橫渡長江。西起九江，東至江陰，均是人民解放軍的渡江區(qū)域……”

槍林彈雨、大炮轟鳴中，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強渡長江。

推出片名：人間伏虎。

2.湖南師范學(xué)院 日

教室內(nèi)，幾十名男女學(xué)生，有的在說笑，有的在整理課桌。

“叮鈴鈴……”上課鈴聲響了。

大家馬上安靜了下來。

李淑一抱文件夾走了進(jìn)來。

學(xué)習(xí)委員：“起立！”

學(xué)生們異口同聲：“老師好！”

“同學(xué)們好，請坐下！”李淑一走上講臺，輕輕打開文件夾，她習(xí)慣性地環(huán)顧全班的學(xué)生，用舒緩地語調(diào)說，“同學(xué)們，昨天，我們學(xué)習(xí)了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的詩詞《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lǐng)南京》。全詩風(fēng)格豪放，筆意雄奇，不僅飽含哲理，還把敘事與議論有機地結(jié)合在了一起，結(jié)尾活用典故，更是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我們可以看到詩詞中毛主席解答了一個設(shè)問，鐘山風(fēng)雨為何竟敢令大地蒼黃變化？依靠的是百萬雄師，依靠的是雄師百萬過大江。毛主席用首聯(lián)兩句詩再次論證了一個著名論斷，‘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當(dāng)然，這里并不是在用理論演繹來論證這個論斷，而是以改天換地的歷史事實來論證，如此的印證也確實令毛主席豪情升騰。今天，我們利用這節(jié)課，賞析毛主席最近寫的一首詩詞，《蝶戀花·答李淑一》?！?/p>

全班學(xué)生都驚訝地看著她。

學(xué)習(xí)委員按捺不住好奇心，站起來問：“李老師，是您嗎？”

李淑一點了點頭。

學(xué)習(xí)委員驚呼道：“毛主席？這是真的？”

李淑一用手勢示意學(xué)習(xí)委員坐下，從文件夾中取出紙張輕輕打開，轉(zhuǎn)身將整張宣紙貼在黑板上。她仔細(xì)端詳宣紙上的毛筆字，恍惚間有種利落灑脫鐫刻在字里行間，一鉤一劃顯得那么清雋有力。

全班學(xué)生紛紛打開筆記本，將這首尚未發(fā)表的詞抄寫在本子上。

李淑一：“湖南師院學(xué)報1958年元旦?？钤绨l(fā)表這首詞。后來收入《毛主席詩詞》時，‘贈’字改為‘答’，成了《蝶戀花·答李淑一》。”她深情地朗讀起來，“《蝶戀花·答李淑一》，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彼x完最后一句時，眼眶中已經(jīng)溢滿了激動的淚水。她稍稍平靜了一下心情，“詩詞中的‘驕楊’是指毛主席原配夫人楊開慧烈士。說到楊開慧，我不得不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友情。楊開慧女士和我同齡，我們倆是挺要好的同學(xué)，她也是我和愛人柳直荀烈士的紅娘?！?/p>

學(xué)生們發(fā)出唏噓聲。

“楊開慧女士在1930年11月14日，被國民黨反動派槍殺于湖南長沙識字嶺，她英勇就義時，年僅29歲。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崩钍缫徽f完最后一句，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閃回)

長沙司禁灣陸軍署監(jiān)獄，幼小的毛岸英抱著楊開慧不放：“媽媽，我不讓你走！”

特務(wù)兵不顧毛岸英撕心裂肺的哭喊，狠心地將他拽開，一把推搡到保姆陳玉英的懷中。

“咣當(dāng)”一聲，牢房的門被鎖上。

陳玉英：“霞姑！”

毛岸英：“媽媽——”

李淑一畫外音：“楊開慧女士被國民黨清鄉(xiāng)司令部特務(wù)兵們架到車上坐下,示眾到天心閣,繞到瀏陽門外,向識字嶺刑場走去，楊開慧自始至終一聲不吭。大義凜然的她用那特有的沉默表示著心中的仇恨與憤怒。她從容地下了黃包車,徑直走向一個較高的墳堆?！?/p>

“預(yù)備——開槍！”

命令下,特務(wù)兵朝楊開慧開了三槍，楊開慧撲倒在地上。

秋野一片荒涼，北風(fēng)在嗚咽,江水在嘆息。(閃回完)

李淑一站在講臺上用指尖理了一下頭發(fā)，說：“不知什么緣故，每當(dāng)我想起那些為革命捐軀的先烈們，腦海里就會交替出現(xiàn)兩面旗幟，一面是中華民國的青天白日旗，一面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太陽旗。青天白日旗的原意又是什么呢？對，它的確是象征中華民族光明磊落、崇高偉大的人格和志氣。白日象征光明坦白、大公無私的純正心地與思想。但在蔣家王朝把持下，完全把民族、民權(quán)、民生之三民主義和禮義廉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拋在了腦后，他們忘記了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之四維八德，卻把殘忍殺戮共產(chǎn)黨當(dāng)成了他們的美談。這就是青天白日政黨。日本的太陽旗上白色象征神圣、和平、純潔及正義，紅色則象征真摯、熱忱、活力和博愛。他們博愛，和平，純潔，正義嗎？回答絕對是不！日本軍國主義對他們?nèi)嗣窆噍數(shù)乃枷胧菂擦址▌t，即物競天擇、優(yōu)勝劣汰、弱肉強食的規(guī)律法則。他們侵犯我們的國土，劫掠我們的財富，對我們的人民實施慘絕人寰的殺戮，卻恬不知恥地標(biāo)榜自己是在建立大東亞共榮圈，這就是崇拜敬仰太陽的國家?！?/p>

疊印：

資料畫面：國民黨青天白日旗由遠(yuǎn)至近飄來。

十幾個共產(chǎn)黨人五花大綁著，被國民黨士兵射殺。

日本國旗由遠(yuǎn)至近旋轉(zhuǎn)而至。

八路軍在山坡的掩體中頑強地與日軍對抗，戰(zhàn)斗場面十分慘烈。

國民黨士兵將領(lǐng)沖鋒陷陣，浴血奮戰(zhàn)的場景。

李淑一畫外音：“在八年艱苦卓絕的抗日戰(zhàn)爭中，中國軍民以犧牲3500萬人口的巨大代價，換來了日本侵略者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到桌前，低下高傲的頭，向世界宣告投降?？箲?zhàn)中，中國軍隊發(fā)動大型會戰(zhàn)22次，重要戰(zhàn)斗1117次，11位上將、34位中將、99位少將陣亡，320萬陸軍將士戰(zhàn)死沙場，5000空軍魂歸長空，海軍全部打光！一寸山河一寸血！這場日本軍國主義發(fā)動的侵略戰(zhàn)爭給中國人民造成了罄竹難書、刻骨銘心的悲痛！”

資料畫面：南京大屠殺中，砍頭，活埋，機槍掃射人群……

空軍激戰(zhàn)長空，海軍鏖戰(zhàn)海上，炮火連天。

1945年8月21日，日本代表在湖南湘西芷江簽訂投降書。

鏡頭漸虛，幻化遙遠(yuǎn)的太古……

3.蓬萊孤島 日

太古，遼闊的東海上，蓬萊孤島由遠(yuǎn)至近映入眼簾，島上矗立著一棵通身金黃色的扶桑神樹，樹上棲息著十只三足烏。

樹下是平坦寬敞的紫色草坪，像一張柔軟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小島。

在小島的中心處，有一個由12根石柱支起的圓形大亭子，亭中央擺放著長方形石桌，石桌兩旁各有五個石凳，在石桌一端，擺放著一把石椅。檐下的亭楣上掛著一塊黑色橫匾，上書三個金黃字“茶亭庵”。

4.扶桑神樹下 黎明

一個名叫逄蒙的年輕人牽著一輛兩輪的馬車徒步來到樹下。

一只三足烏從樹上飄然而下，落地變成人形。他從逄蒙手中接過韁繩，乘上車，變成一輪當(dāng)值的紅日，冉冉升起。他抖擻精神，身上放射出萬道霞光，照亮了蒼穹，普照了大地。

5.海邊漁村 日

一排排晾曬的魚干，是一道道亮麗的風(fēng)景。

男男女女分成五六個人一組，各自忙碌著。

一個老者鶴發(fā)童顏，銀須閃動，一雙白眉尤其特別，已經(jīng)長到胸前。人們在他的指導(dǎo)下，用小石片將魚腹剖開，清洗，晾曬。他就是炎帝(神農(nóng)氏)。

“姜爺，今天是個好日子?！比藗冏鹁吹叵蜓椎蹎柡?。

炎帝：“哦，好，好?！?/p>

一條歡蹦亂跳的小黃狗跟在炎帝身后，它叼著一條小魚在玩耍。

膀大腰圓的吳剛從船上抱起滿滿的一筐又一筐魚，健步如飛地穿梭在各小組之間。人們在談笑風(fēng)生中勞作，顯得十分和諧。

在這其樂融融的勞動場面中，炎伯陵和緣姑一邊干活，一邊不失時機的用眉眼傳遞著愛慕之情。

一個大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吳剛那雙有力的臂膀，難掩羨慕之情。她用胳膊肘撞一下緣姑說：“你們家吳剛這么強壯，你得多幸福呀?！?/p>

緣姑收起眉飛色舞的眼神，瞟了一眼吳剛的后背，滿含怨氣地說：“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天天不是出海捕魚就是琢磨著學(xué)道，我看他就是一塊兒木頭！”

炎帝見人們越干越熟練，滿意地直起身向村里走去。

小黃狗叼著那條小魚向一個院落門口跑去。

此時，很多家院屋頂上升起了縷縷炊煙。

6.庭院內(nèi) 日

“喵”的一聲，一只小山貓從屋內(nèi)迎了出來，小黃狗叼著那條小魚送到小山貓面前，它叼起來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這是一個籬笆墻的庭院，庭院內(nèi)東側(cè)用竹子編制成的籠中，飼養(yǎng)著許多家禽。院中西側(cè)幾塊光滑的石板上，晾曬著二三十個圓形笸籮,笸籮中鋪滿了各種草藥。

炎帝心情愉悅地走進(jìn)柵欄門，他走到笸籮前蹲下身子擺弄起心愛的草藥，自言自語：“有了這些草藥，就不怕鄉(xiāng)鄰們再患病啦。”

十歲左右的女娃和小黃狗從屋中跑出來，女娃上前抱住炎帝的脖子撒嬌地叫道:“爹爹，待會兒你去東海帶上我，找哥哥們游泳好不好？”

炎帝微微一笑：“不好。在家好好跟著姐姐學(xué)紡織，等你學(xué)會了再教給其他人，你就會受到人們的敬仰，那樣多好?！?/p>

女娃撅起小嘴：“就不，學(xué)紡織既枯燥又乏味，不干，不干。我愿意學(xué)豢養(yǎng)家畜，讓它們都聽我的話。要不，學(xué)制陶也行?！?/p>

炎帝先是一笑，突然拉下臉佯裝嚴(yán)肅地說：“哪有女孩子學(xué)制陶的，整天弄一身泥，不好，不好?！?/p>

瑤姬從屋里探出身喊道：“爹爹，女娃，吃早飯啦?！?/p>

7.山崖上小屋內(nèi) 日

后羿吃完最后一口飯，把碗筷放到地桌上。

嫦娥關(guān)切地問：“吃飽沒？”

后羿邊站起身來邊回答：“吃飽啦。哦！對了，你抓緊把那個箭袋縫好，我估計小良子一會兒就會來討要。”

“好吧。”嫦娥起身利利索索地拾掇著地桌上的碗筷。

后羿：“今天是第一次帶他去收獲，我去砸一些箭鏃?！?/p>

8.屋外 日

這是一個高約十幾米，寬有二十幾米的巨石，它東西方向橫臥在山崖內(nèi)側(cè)，巨石前有一座用石頭、石板搭建的坐北朝南的房子，一個由四根木柱支起的亭子豎立在房前十幾米處，亭中央有樹根形成的天然桌凳。一股清泉從山上流下，通過竹子分流引向亭子邊的一個石槽，水滿而自溢，清澈的水流經(jīng)過石槽流出，彎彎曲曲從山上淌流下去。房子?xùn)|側(cè)是通往山下的石階。

站在遠(yuǎn)處望去，亭子和石板房就像兩個孩子傍依在巨石懷抱里，顯得那么溫馨安逸，山清水秀、風(fēng)景如畫，真不愧為人間仙境。

后羿雙手掐著幾十支箭走出屋門，向石槽邊的一塊平面石走去，上面擺放著很多拇指大小錐尖式的石頭。

玉兔蹦出門外。

嫦娥一身素裹從屋里走出，眉宇間透著賢淑良善，她左手拿著一個精編的蒲團，右手?jǐn)y著一個石針線腦笸籮，腋下夾著裁剪好待縫的獸皮箭袋。她步履輕盈地來到亭下，把蒲團當(dāng)坐墊放在凳子上坐下。玉兔蹦來，老老實實地臥在一側(cè)。

嫦娥充滿愛意地看了一眼扎箭頭的后羿，拿起獸皮箭袋邊縫邊說：“郎君，這可是給別人縫制的第16個箭袋啦。”

后羿微笑著說：“這點兒小事對娘子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人們都喜歡娘子的手藝，就只好辛苦你嘍。再說，娘子又不是小氣人，助人為樂，樂善好施嘛。對吧？”

嫦娥嗔怪地說：“你就會說好話糊弄人?！?/p>

后羿看了一眼美麗賢惠的妻子，一股幸福感在心田流淌，笑了笑說：“哪能呢，說實話，娘子貌美心善，應(yīng)該稱贊，當(dāng)樹楷模。”

9.大街上 日

人來人往，熱熱鬧鬧。

人們在攤位前，拿著家禽、布匹、農(nóng)具、陶器等等日用品在互相交換著。

女娃帶著小黃狗在街上邊走邊看。

好打聽閑事的黃大嫂抱著剛剛用陶器交換的冬瓜迎面走來，見是小姑子女娃，便上前打趣地問：“女娃，你這是去干啥？”

女娃回答：“黃大嫂，我不干啥，就是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看看，待會兒去制陶作坊找你家伯陵玩兒去?！?/p>

黃大嬸：“那有什么好玩的，一弄一身泥，怪臟的，還不如跟我學(xué)針灸呢?！?/p>

女娃堅決地回答：“不學(xué)，不學(xué)，不學(xué)，我看著那些針就眼暈。你扎你的吧，我走了?！闭f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大嬸無可奈何地看著女娃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孩子?！?/p>

10.制陶作坊 日

村頭一座制陶作坊內(nèi)，擺放著工人們做出的各式陶器，這些陶器中有酒缸、有藥罐、有鹽缽等等，全都是民間日常生活用品。

三個工人分工不同，甲工人先將原材料白土和細(xì)沙倒在地上，加水和在一起，攪拌成泥狀，然后光腳在泥上踩踏。

炎伯陵20歲，小伙子長的眉清目秀，不僅讓大姑娘看著眼熱，一些小媳婦看見他也是春情蕩漾。他扎著圍裙，面對一張小圓桌、一個榔頭，將白土和細(xì)沙做成泥餅，再將摞好的瓷泥放入大轉(zhuǎn)盤內(nèi)，通過旋轉(zhuǎn)轉(zhuǎn)盤，用手和拉坯工具，一會兒工夫，一個手工陶制酒器便被“轉(zhuǎn)”了出來。

乙工人把幾個成型的陶器藥壺集中擺放到陰干處。

女娃帶著小黃狗蹦蹦跳跳而來，還未到作坊門口，就喊道：“炎伯陵，我找你學(xué)制陶來了。”

炎伯陵放下手中拉坯起身說：“好哇！”

女娃進(jìn)來走到炎伯陵做工的小圓桌前，扒拉開炎伯陵，用命令的口氣說：“那你教我。”

炎伯陵：“你先別坐。我問你，你向別人請教，應(yīng)不應(yīng)該尊重對方？”

女娃不明就里，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應(yīng)該呀?！?/p>

炎伯陵：“很好。你讓我教你制陶，沒問題。但是，大侄有一事不明，不得不請問小姑。”

女娃不以為然地說：“你問吧?！?/p>

炎伯陵詭笑道：“我教你，你該稱呼我什么？”

女娃：“你說稱呼什么？”

乙工人放下手中的活兒過來逗女娃：“哎，對啦。女娃，你該叫師傅，對吧？”

女娃不情愿地說：“我是姑姑，他是侄子，讓我叫他師傅？不行，不行?！?/p>

甲工人湊熱鬧說：“求教于人，不應(yīng)該分輩分，是姑姑，更應(yīng)該謙卑才對?！?/p>

炎伯陵和乙工人得意地應(yīng)合：“哎！”

女娃有點兒不耐煩：“好吧，好吧。在這里我叫你師傅，在家你還叫我小姑。別啰里啰嗦的，快教吧。”

炎伯陵：“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

女娃認(rèn)真地：“當(dāng)然?！?/p>

11.吳剛家門口前 日

吳剛：“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娘子，放心吧。”

緣姑將行囊遞到吳剛手中，說：“吳郎，早日學(xué)成早點回家?！?/p>

“這一去不知幾年，等我學(xué)仙成功以后，我會好好善待娘子，希望你在家好好地等我回來?！眳莿傉f完，背著行囊?guī)撞娇绯黾议T，大步流星而去。

緣姑追到大門口，望著吳剛毅然遠(yuǎn)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兩行哀怨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潸然而下。她無奈地倚門向吳剛遠(yuǎn)去的方向擺了擺手。

12.叢林狩獵 日

叢林中，蒼松挺拔，勃發(fā)生機，幽蘭芬芳，香遠(yuǎn)益清。

后羿和小良子拉開距離在密集的草叢和粗大的樹干后尋覓，小良子背著嫦娥縫制的箭袋顯得格外精神。

突然，“呼”的一聲，一個龐然大物從草叢中躥出來，嚇得小良子打了一個激靈，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斑斕猛虎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雙眼射出殘暴嗜血的光芒。

小良子兩腿發(fā)軟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師……師傅，大……大老虎！”

后羿十分冷靜地用手勢示意小良子不要喊叫，壓低嗓音說：“良子，不要驚慌，慢慢地向我這邊靠攏?！边呎f邊從肩頭抽出一根利箭搭在弓弦上。

驀地，老虎縱身躍上一大塊石頭。

后羿向前猛躥幾步，瞅準(zhǔn)時機，就在老虎向小良子俯沖下來的剎那，雙臂較力開弓發(fā)箭，“嗖”的一聲，利箭不偏不斜從老虎血盆大口中射入，強大的推力竟然使這根利箭貫穿了老虎的整個身體，箭鏃瞬間從尾部飛出。

“嗷——”老虎長嘯一聲，一個前撲栽倒在地。

后羿快步上前，從腰間抽出一把柄上纏著藤條的石刀，迅速剖開老虎的腹腔，伸手進(jìn)去，熟練地拽出了腸子，找到了虎腎、虎膽,用短刃割下，裝進(jìn)隨身攜帶的一個布袋內(nèi)，說道：“姜爺早就向我要虎腎、虎膽配藥，今天如愿以償了?！?/p>

驚魂未定的小良子，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后羿：“過來吧，別害怕，它已經(jīng)死啦?！?/p>

小良子臉色蒼白，語無倫次地說：“師……師傅，我……我的……腿、腳，還是挪……不動。”

后羿繼續(xù)掏出老虎腹腔中的五臟六腑，用短刃把能食用的留下，不要的挖坑埋掉。他回頭瞧了一眼小良子，說：“那就坐下，緩緩神兒。你越是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它就越欺負(fù)你。我們是來收獲的，不是來讓它們獵殺的，要沉著冷靜。記住，極速獵殺高手不是它們，而是我們?！?/p>

13.海邊 日

海水蕩漾著，翻起一個個浪花。

女娃帶著一臉一身泥，跟著她撒歡的小黃狗也是泥身泥臉，大搖大擺來到海邊。

一艘小船從遠(yuǎn)處向岸邊漂來。

女娃看到后，興奮不已地對小黃狗說：“看來這只小船愿意載著我們?nèi)|海找哥哥?！?/p>

小黃狗搖著尾巴朝女娃：“汪汪?！?/p>

女娃：“我們先洗澡，然后再上船？”

小黃狗：“汪汪?！甭氏忍M(jìn)海水里。

女娃和小黃狗在海水中嬉戲，海浪輕輕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fā)出“嘩嘩”的響聲，像是哼唱著動人的搖籃曲。

一碧萬頃，水天一色。

14.海上 日

女娃駕一葉小舟開始向東海進(jìn)發(fā)，她不緊不慢劃動雙槳和小黃狗高興地說著話：“小黃，我問你，這海底下都有什么呀？”

小黃狗看了看女娃又看了看大海，慚愧地低下了頭。

女娃咯咯地笑著說：“有魚鱉蝦蟹。對了，還有老龍王和他的龍子龍孫們?！?/p>

漸漸地，風(fēng)起潮涌，遠(yuǎn)處的海面上掀起層層疊疊的浪濤，它們前推后涌地形成一個個巨浪，每個巨浪在躍到最高時，便凌空開放一簇雪白的浪花。白浪翻滾發(fā)出轟隆轟隆巨響，好像整個海面都要震動起來。

女娃沒有一絲畏懼：“小黃，你看那浪花多漂亮呀，你是不知道，人必須要有膽量。危險來了，你不要怕它，你若怕它，它必兇頑。要勇敢地面對，迎上去。我?guī)愠孙L(fēng)破浪！”

一排排波浪離女娃駕駛的小船越來越近，浪頭越來越高，猶如千萬匹戰(zhàn)馬齊頭奔騰，浩浩蕩蕩，向小船直壓下來，轟鳴聲震耳欲聾。小黃狗嚇得不知所措，它驚悚地看著女娃，兩只小爪子緊緊地?fù)缸≈鄣?，叫聲近于哀鳴?？膳迏s將船槳用力一撐，頂風(fēng)逆水一頭駛進(jìn)駭浪中，小船在巨浪翻滾中時隱時現(xiàn)了兩次，就不見了蹤影。

15.庭院內(nèi) 日

禽舍內(nèi)，瑤姬端著一簸箕雜糧在喂養(yǎng)家禽，她把糧食分類分份兒一一放入容器里。

我們看到，這些家禽中除了雞、鴨、鵝之外，還有孔雀、褐馬雞、朱鹮、丹頂鶴。

16.海邊 日

趴在岸上的小黃狗醒過來，它馬上開始尋找著，它看到了小主人在遠(yuǎn)處岸邊礁石上趴著，便快速飛奔過去，仔細(xì)確認(rèn)后，它哀嚎著淌下了兩行淚水。

17.庭院內(nèi) 日

瑤姬端著一簸箕撿拾到的各種禽蛋走出禽舍，見小黃狗濕漉漉地跑進(jìn)家，沖到她面前“汪汪”叫，直起身淚眼汪汪地舉起前爪做求拜狀。

瑤姬好奇地問：“怎么啦小黃?是不是你的小主人又欺負(fù)你啦？”

小黃狗放下前爪向門口跑去，它站在門口回頭又向瑤姬“汪汪”兩聲?，幖蝗桓杏X一種不祥之兆襲上心頭，她放下簸箕隨小黃狗快速向海邊奔去。

18.海灘上 日

瑤姬和小黃狗奔跑著，跑至岸邊礁石近前。

忽見一道刺目的光芒從女娃軀體上噴射而出，隨著光芒升起星散，女娃的軀體瞬間幻化成一只小鳥騰空而起，口中發(fā)出叫聲：“精衛(wèi)！精衛(wèi)！”在瑤姬頭頂上空盤旋。

瑤姬見狀心如刀絞,她看著那只鳥聲嘶力竭地叫道：“女娃，我的小妹！你讓我如何向爹爹交待呀？”

女娃悲憤哀怨的畫外音：“姐姐，都怪我貪玩，不聽爹爹教誨。姐姐，我好悔，好恨呀！它東海憑什么害我性命？我現(xiàn)在就去發(fā)鳩山銜石，誓要填平這大海！”盤旋在瑤姬頭頂上空的鳥兒悲愴凄厲的叫著，“精衛(wèi)！精衛(wèi)！”箭一般地向發(fā)鳩山飛去。

瑤姬拭去淚水，身體飄然而起向東海飛去。

19.吳剛家屋門前 日

炎伯陵和甲、乙工人有說有笑地路過吳剛家門口。

緣姑突然迎出，對三人說道：“收工啦？”

甲熱情地打招呼：“吳嫂。對，我們收工啦?！?/p>

緣姑將目光移向炎伯陵：“伯陵，你等一下，我有事相求?！?/p>

甲乙工人見狀知趣地向前走去。

炎伯陵隨緣姑走進(jìn)家門，緣姑返身順手閂住門。

20.吳剛家 日

進(jìn)院的炎伯陵問：“吳剛呢？”

緣姑沒好氣地回答：“走啦。”

炎伯陵不解地問：“走啦，去哪兒啦？”

緣姑：“進(jìn)屋說。”

炎伯陵隨緣姑走進(jìn)屋內(nèi)。

21.吳剛家屋內(nèi) 日

桌上擺放著幾盤葷素搭配的菜，一只酒壺，兩個酒杯，兩雙碗筷。

兩個人落座。

緣姑提起酒壺，邊斟酒邊說：“他去修仙啦，不知道何年何月回來。”

炎伯陵：“好哇，晚上我過來陪你如何？”

緣姑喜出望外，端起酒杯：“就要你這句話！來，干！”

炎伯陵：“好。干！”

兩個人一飲而盡。

22.扶桑神樹下 日

“茶亭庵”下，炎帝和轉(zhuǎn)成人形的九只三足烏正在一起用餐，餐桌上擺放著各種水果。

父子十人有說有笑地吃著水果品著香茗。

瑤姬飄然而至，她眉宇間染著濃濃的哀傷,緊緊地盯著為首的老父炎帝。

九個兄長吃驚地看著妹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她如此悲傷。

長兄炎居上前抓住瑤姬的手，溫和地詢問：“妹妹為何悲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你這般傷心動容？”

瑤姬只叫了一聲“大哥”，便哽噎在喉，她走到炎帝近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眼淚再一次簌簌地落下，說：“爹爹，我沒能看好女娃。在她駕船來尋您的途中遭遇海水漲潮，洶涌的浪濤吞沒了妹妹。”

眾人突然靜下來，他們不相信這消息是真的，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知道用什么話語打破這沉寂的僵局。

炎帝痛心疾首：“這孩子怎么就不聽話呀!這讓我怎么向你們已故的娘親交待呀！女娃，我的女兒呀！”

三子上前安慰說：“爹爹不要著急，女娃命大，也許這會兒被海浪沖到哪塊沙灘上，我們兄弟幾個馬上分頭去找。”

瑤姬淚眼婆娑，說：“兄長們不用找了。”

幾個兄長問：“為什么不找？”

炎帝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問：“瑤姬，女娃的身軀何在？”

瑤姬抽泣著說：“爹爹，我目睹女娃身軀化成了一只精衛(wèi)鳥，她憤恨地正在銜發(fā)鳩山上的石頭填海呢?！?/p>

幾個兄長說：“走，我們?nèi)タ葱∶??！?/p>

不等炎帝同意，七個兄弟躍身踏上云頭而去。

23.東海龍宮 日

東海龍王敖廣一臉沮喪，他不知所措地來回踱步，口中語無倫次地說：“這該如何是好？簡直是一頭霧水?！?/p>

鱉相勸慰說：“龍王爺，您不必焦慮。每日潮起潮落是我們習(xí)以為常的規(guī)律，我們和神農(nóng)炎帝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的小女嬉水自溺身亡，這怨不得咱們?！?/p>

敖廣坐下問：“這是你的說辭，你說的輕巧，這好比是一團亂麻是很難擇清的。怎么說他的愛女也是溺亡在咱家，這是不爭的事實吧？”

鱉相一臉窘色：“那您說怎么辦？”

敖廣一臉怒色：“問你呢！”

鱉相稍作停頓，眼珠子一轉(zhuǎn)，說：“龍王爺，依我看，以不變應(yīng)萬變，咱靜觀其變。您看這樣如何？”

敖廣長嘆一聲：“唉……也只能如此啦。但要記住，多派幾個兵傭去觀探，如有突發(fā)情況，馬上稟報。”

24.山崖上 日

亭子一側(cè)，后羿從口袋中取出虎腎、虎膽，吩咐嫦娥：“你幫我用泉水沖洗干凈放在那邊石頭上，等曬干后送給姜爺，他肯定會很高興的?！?/p>

嫦娥：“好的?！?/p>

小良子追著嫦娥講他遇虎的經(jīng)過：“師母，今天要不是師傅，我的小命可就沒啦?！?/p>

這邊，后羿在用繩子捆綁的圓木桌上利索地將老虎扒皮，把虎肉分成兩份。然后，進(jìn)屋找了一條布袋出來：“良子，過來撐著布袋?！?/p>

小良子：“來了?！?/p>

后羿把一大份虎肉裝進(jìn)布袋后，對小良子說：“拿回去吧，這是你今天的收獲。”

小良子不好意思地說：“師傅，這也太多啦?！?/p>

后羿：“你有爺爺、奶奶，還有爹、娘、弟弟、妹妹們，一大家子呢，這些不多?！?/p>

嫦娥：“聽你師傅的，拿回去吧。”

小良子面紅耳赤地說：“師傅，我真的不好意思拿這么多?！?/p>

后羿面有慍色：“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啰嗦?！?/p>

嫦娥：“快拿回去吧，不然你師傅可真要生氣啦。”

小良子：“好吧，師傅、師母我走了?！?/p>

小良子高高興興地背著布袋下了山。

25.海邊 日

七個兄弟來到海邊，從云頭上落下，他們舉目眺望，見一只形狀像烏鴉，頭部有花紋，紅色爪子，白色的嘴里銜著石塊的小鳥向大海飛來。它將口中的石塊投入海中，濺起小小水花。

三哥眼睛里溢滿淚水，看著鳥兒問道：“你是小妹嗎？”

隨著一聲凄厲的叫聲“精衛(wèi)”，它振翅高飛，向發(fā)鳩山箭一般地飛去。

七個兄弟見狀，紛紛垂下眼淚。

八九十兄弟三人異口同聲：“我們要曝干八海(四方四隅之海)四瀆(長江、黃河、淮河、濟水)！讓東海龍王斷子絕孫！”

五六七兄弟三人同仇敵愾：“我們要曝干三江五湖！讓魚鱉蝦蟹死無葬身之地！”

三哥咬牙切齒地說：“好！我聯(lián)合大哥、二哥、四弟曝干溪源潭洞！讓整個水族在?？菔癄€中銷聲匿跡！”

大哥、四弟一左一右伴隨著炎帝,在瑤姬的攙扶下來到東海邊。

炎帝看著飛來復(fù)去的精衛(wèi)鳥，老淚縱橫。他仰望長空喊道：“女娃，我的女兒！你剛剛十歲就遭此橫禍，你讓我如何承受?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母親!試問天地，是誰給我這樣的懲罰？”

歌聲起。

精衛(wèi)鳴兮，天地動容。

山木翠兮，人為魚蟲。

嬌女不能言兮，父至悲痛。

海何以不平兮，波濤洶涌。

愿子孫后代兮，勿入海中。

愿吾民族兮，永以大陸為榮。

歌聲中，瑤姬攙扶沉痛的炎帝回家。

兄弟九人戮力同心，用手掌心同時打出強光，把發(fā)鳩山打的山崩地裂，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很多大塊石頭滾入東海中，濺起了巨大的浪花，出現(xiàn)地動山搖、移山填海的駭人場面。

26.東海龍宮 日

東海龍王敖廣一籌莫展地坐在龍椅上，被劇烈的震動嚇得膽戰(zhàn)心驚。

鱉相急匆匆來報：“龍王爺！龍王爺！大事不好了！那神農(nóng)炎帝的十個兒子要曝干八海四瀆和三江五湖！剛才他們是在幫助那只小黑鳥移山填海。這該如何是好？”

一臉驚愕的東海龍王,滿懷怨氣地說：“你遇事能不能也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呀，怎么一遇大事小情就會說不知如何是好？”

鱉相努力想了想說：“那就上天庭去告他！”

“對呀！”東海龍王欠身拍了一下龍椅，轉(zhuǎn)而又慢慢坐下，思忖片刻，“炎帝愛女是在咱們海里夭亡的，咱們難辭其咎。不能去告，但可以上天庭去尋找應(yīng)對良策?！?/p>

27.仙境蟠桃園內(nèi) 日

一棵棵婆娑的蟠桃樹，背負(fù)著沉重的果實，喜笑顏開，爭相獻(xiàn)媚。遠(yuǎn)看，如紅珍珠，紅撲撲的鮮艷奪目，近看，似金瑪瑙，黃燦燦的香溢滿園。

西王母天姿絕色、雍容華貴、儀態(tài)萬千，她一副母儀天下的模樣，在金童玉女陪伴下，信步園中。

當(dāng)三人行至一片果實放著紅光的小桃林時，金童高興地說：“娘娘，看來，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p>

西王母微笑著點點頭。

玉女搶過話茬：“這是三千年一熟的蟠桃，人吃了活力四射，得道成仙。對吧娘娘？”

西王母微笑著點點頭：“嗯?！?/p>

金童指著一片碩果累累放著金光的大桃林說：“那是九千年一熟，人吃了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的最好蟠桃?！?/p>

玉女撅起小嘴告狀的語氣說：“娘娘，他總是這樣，說話就愛搶先。討厭！”

金童：“娘娘，你看，她又在發(fā)嗲?！?/p>

西王母笑著說：“你長她一歲，該讓著她一點才對。撒嬌發(fā)嗲是女孩本性，若發(fā)犟撒潑則會釀成災(zāi)禍?！?/p>

玉女高興地說：“看看，娘娘都說你要讓著我一點。娘娘，我保證不發(fā)犟撒潑。”

三個人有說有笑來到了一個休憩亭旁。

眼前是一片放著紫色光芒的桃樹林，只見縱橫交錯的樹枝上，那又圓又大的蟠桃，一個挨一個，一個擠一個，樹葉被擠得翹起來，樹枝被壓得彎了腰。

金童：“娘娘，休息一會兒如何？”

西王母點點頭：“好。”她拾階而上，見休憩亭下有用桃樹根雕成的十分雅致的桌凳，便款款落座。

玉女興奮地指著桃樹林問：“娘娘，這是六千年一熟，人吃了白日飛升，長生不老的蟠桃。我說的對不對？”

“對?！蔽魍跄钢钢鴺渖系囊活w大桃對金童玉女說，“你們兩人看到那顆大桃了嗎？”

玉女：“哪兒吶？哪個？”

金童：“就是把枝頭壓得最低的那個？”

西王母：“是，去把它摘來。”

金童玉女跑過去，金童踮起腳尖輕輕地摘下了那只散發(fā)著紫瑩瑩光芒的蟠桃。

玉女迫切地伸出雙手：“給我，給我拿?！?/p>

金童慢慢地把蟠桃放在玉女那雙纖細(xì)柔嫩的手上。

玉女小心翼翼地捧著蟠桃送到西王母面前。

西王母用手指輕輕地一點，蟠桃自行分開兩瓣，晶瑩剔透的桃核滾了出來，西王母緩緩地拿起桃核放入袖中，說：“你們兩個渴了吧？來，一人一半。”

玉女欣喜若狂：“真的？”

西王母：“當(dāng)然。”

玉女忙將另一半遞給金童：“給你。”

這時，門衛(wèi)來報：“娘娘，東海龍王敖廣求見?！?/p>

西王母:“傳?！?/p>

門衛(wèi)：“是?！?/p>

金童玉女見門衛(wèi)轉(zhuǎn)身而去，二人對視一眼，忙從身后拿出蟠桃吃了起來。

玉女壓低聲音說：“真好吃。”

金童三口并作兩口吃完，悄悄地說：“你快點吃，老龍王馬上就到。”

東海龍王一臉沮喪地登上臺階來到西王母近前，躬身施禮參拜：“拜見王母?！?/p>

西王母：“敖廣，你姍姍來遲?！?/p>

東海龍王哭喪著臉說：“啟奏王母，老臣本該及時來報，但我想，能讓神農(nóng)炎帝和他的兒子們出出氣也就得了。誰知今日還不到一天，四瀆已經(jīng)斷流，五湖也已干涸，森林草原被付之一炬，廣袤肥沃的土地全變成了焦土。來得及逃走的人類雖然躲進(jìn)了山中的溶洞，卻仍處在垂死掙扎的邊緣。很多大形動物、飛禽走獸無處藏身，都被那強大的高溫和無法形容的炙烤奪去了性命。他這種不擇手段涂炭生靈的復(fù)仇行為是不是有悖天理？他那十個桀驁不馴的兒子應(yīng)不應(yīng)該給予嚴(yán)懲？”

疊?。?/p>

正在逃往山間溶洞的男女老少呼喊哭叫，后羿站在一塊石頭上指揮著驚慌失措的人們。

嫦娥在人群中攙扶著老人，幫人懷抱一啼哭的孩子，人們驚恐萬狀的紛紛進(jìn)入溶洞。

以小良子為首的幾個年輕人，把飼養(yǎng)的畜、禽趕進(jìn)溶洞。

山河湖泊到處是濃煙和蒸氣。

大形動物在哀嚎中痛苦的倒地斃命。

大海在沸騰，森林在燃燒。

西王母嚴(yán)厲地說：“嬌生慣養(yǎng)的溺愛是引發(fā)這個事件的禍根。他痛失愛女，不但不自查自糾，反置無辜的人類、畜禽生死于不顧，喪心病狂地施以報復(fù)。我掌管災(zāi)疫和刑罰，保護(hù)人類和畜禽生存環(huán)境，職責(zé)所在，使命必達(dá)。我決不容許他這樣胡作非為！”

東海龍王迫切地說：“對呀！請王母馬上出面制止，不然，我那淺海區(qū)域就會真的出現(xiàn)海枯石爛的慘狀啦。”

西王母站起身：“好吧，我陪你走一遭。”

28.山里 日

溶洞內(nèi)，嫦娥在幫助人們用陶罐在巖石縫隙下接水，水越滴越慢，當(dāng)最后一滴水即將滴落時，卻被干燥的巖石吸了回去。

一個四五歲光著身子端著陶罐的小男孩見狀“哇”的一聲哭起來。

嫦娥忙把接了一口水的陶罐端起來倒給小男孩，說：“寶兒不哭，給你娘親端過去吧?！?/p>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端著陶罐走到一個席地而坐的孕婦面前，說：“娘親，喝水?！?/p>

人們干渴的嘴唇上已經(jīng)開始起泡。

一個嬰兒在母親的懷中因吮吸不出乳汁而“哇哇”大哭，母親含淚咬破自己的舌尖伸進(jìn)了嬰兒口中……

一雙雙驚恐的眼睛，一雙雙絕望的眼睛，一雙雙求生的眼睛紛紛看向后羿。

嫦娥端著空空的陶罐，也無奈地看向后羿。

后羿滿眼怒火，說道：“欺人太甚！”一把抓過箭袋，把十支箭拿出，在一塊青石板上齊刷刷地一字排開。他從腰間抽出短刀，刺向左臂，鮮血噴涌而出，灑落到箭頭、箭身，十支利箭吸干鮮血，旋即變成赤紅色。后羿把利箭放入箭袋斜挎在后背，抓起一把三連發(fā)大號弓。

嫦娥從包裹中找出兩條長布，一條扎住后羿左臂刀傷，另一條箍在他的額頭上。

后羿輕輕地?fù)崦随隙鸺珙^一把，用堅毅的目光掃視洞中男女老幼，轉(zhuǎn)身向洞外大踏步走去。

29.山上 日

溶洞外，后羿舉目蒼天，見十個太陽分別向大海、群山、陸地放射出刺目的光芒。他以超越獵豹的速度讓整個身體在迅速跳躍中沖向山坡，躍上山峰。

后羿躥到巖石后搭好三支箭，從巖石一側(cè)閃出身來，在他奮力拉滿弓射出三箭的同時，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續(xù)拉滿弓連發(fā)六支利箭。九支利箭頂著憤怒的火焰，形成扇面形呼嘯著射向九個太陽。

當(dāng)三足烏們看清是九支利箭頂著烈焰來到近前時，已躲之不及。九支利箭不偏不斜正射在九個三足烏的致命處，三足烏們接二連三就像燒紅的火球瞬間變暗墜入海中，在海平面上砸起巨大浪花的同時，海水迅速形成了鼎水沸騰狀。

天空中只剩下一個驚慌失措的三足烏，它好像被剛才的情景嚇昏了頭，一路向西逃生。

后羿大喝一聲：“呔！你給我聽好嘍，今后必須正常當(dāng)值。不然，也把你射殺！”

三足烏上下浮動兩下，算是點頭同意。之后，它緩緩向西飛走，慢慢地落到了西山后。

30.云端上 日

西王母和金童、玉女，以及東海龍王看到了后羿的射日過程。

東海龍王不由自主地向西王母稱贊道：“原來王母早已勝券在握呀。”

西王母平靜地說：“這叫玩火者必自焚，你再仔細(xì)看。”

31.山頂上 日

后羿看著滿目瘡痍的山河，悲傷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堅強地拭了一把淚水，“撲通”一聲跪在山頂上，朝著東海蓬萊島方向連磕三個響頭，說道：“姜爺，您應(yīng)該知道女娃小妹命中應(yīng)遭此一劫，這事既怨不得東海龍王，也不該殃及與您為鄰的眾鄉(xiāng)親。姜爺，您千不該，萬不該讓三足烏們曝干江河湖海，烤焦群山大地，讓無辜的鄉(xiāng)鄰橫遭災(zāi)禍。今日射殺您的三足烏，是萬般無奈之舉。姜爺！我后羿對不起您。在這里，我向您賠罪啦！”

西王母落下云頭，扮成一個老嫗?zāi)?，從巖石后閃身出來說道：“三界始終生滅，生即滅，滅重生。靈魂相轉(zhuǎn)，是為輪回。你不要太自責(zé)，這也是三足烏們咎由自取。”

后羿驚訝地看著西王母起身施禮，問：“老媽媽，您從哪里來？”

西王母被后羿攙扶著坐在一塊石頭上，把手伸進(jìn)衣袖中說：“年輕人，不要問我從哪里來，也不要問我是誰，你只需聽我說。你大義凜然，舍生忘死為鄉(xiāng)鄰搏得生機，你的義舉值得褒獎，這是其一。其二，你本無差錯，卻以禮儀之舉向神農(nóng)炎帝叩首賠罪，彰顯了你愛和平，唯良善的秉性。望你今后一如既往，為眾鄉(xiāng)鄰守護(hù)一方平安。來來來，我這里有一粒長生藥送給你，收下吧?！?/p>

后羿驚奇地看著接在手中的一粒晶瑩剔透，熠熠生輝的桃核，抬頭剛要言謝，只見西王母恢復(fù)原身騰空而去。

后羿倒頭便拜：“謝王母娘娘的恩賜和厚愛！”

32.云端上 日

西王母回到云端之處，見東海龍王還在往下觀望，說道：“看到了嗎？這是一個仁人志士?！?/p>

東海龍王迎合道：“對，對?！?/p>

西王母：“敖廣，這起事件因你東海而生，你有難以推卸的失職之責(zé)?！?/p>

東海龍王汗顏，說：“是，是。請王母降罪。”

西王母：“剛才，你聽到后羿在賠禮中為你開脫的話了？”

東海龍王：“聽到了?！?/p>

西王母：“你應(yīng)該心存感念，要做好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公務(wù)，讓陸地群山盡快披綠，讓江河湖泊煥發(fā)生機，讓飛禽走獸盡快繁衍，讓人類五谷豐登，恢復(fù)江山如畫。”

東海龍王：“老臣悉尊圣命！”

西王母：“還不施雨更待何時？”言罷，和金童、玉女飄然而去。

東海龍王：“得令！”只見他向空中拂了一下長袖，兩朵烏云由小變大，轉(zhuǎn)眼間傾盆大雨灑向大地山川。

33.陸地 日

龜裂的土地大口大口喝著雨水。

小草、樹苗、嫩芽破土而出。

青蛙們也拱出泥土在雨水中盡情地跳躍。

人們走出溶洞，喜笑顏開，歡呼雀躍沐浴在雨中。

34.吳剛家屋內(nèi) 夜

雨過天晴，月朗星稀。

緣姑躺在炕上卻沒有一絲睡意，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懸在中天的圓月。

“砰”的一聲，一粒小石子打在窗欞上。

緣姑微微一笑，急忙起身下炕。

35.吳剛家院子 夜

緣姑打開屋門來到院中。

“汪汪”，緣姑聽出這是炎伯陵在學(xué)狗叫，她邁著輕盈的腳步來到門前，輕輕地拉開門栓，打開街門。

炎伯陵閃身而進(jìn)，一把將緣姑抱在懷中。

緣姑悄悄地說：“都進(jìn)家了還這么猴急干嘛，一會兒累死你?！闭f著，她閂住街門，兩人牽手進(jìn)了屋。

36.山崖上 夜

屋內(nèi)油燈下，后羿從胸前衣襟內(nèi)取出那粒熠熠生輝，晶瑩剔透的桃核，對嫦娥欣喜地說:“這是王母娘娘對我的垂愛，你收起來吧。如能有幸再得一顆，你我夫妻就可以延年益壽，長生不老了?！?/p>

嫦娥將信將疑地問：“真的有這么神奇嗎？”

后羿滿懷感恩之心，說：“當(dāng)然，王母娘娘親自給我的，還能有假?！?/p>

嫦娥撅起嘴巴不高興地說：“王母娘娘真摳兒。既然給，再多給一顆多好，好事也不讓成雙。”說著，將桃核收藏到她的梳妝匣里。

后羿說：“女人貪心比男人還大。”

嫦娥：“我只是實話實說。啊，我老了，你還年輕，你不喜歡我了怎么辦？”

后羿笑了笑說：“你就會浮想聯(lián)翩，等有機會見到王母娘娘，我向她老人家再要一顆給你。到那時，咱們兩人一塊用不就得啦。”

嫦娥微微一笑：“這還差不多?！?/p>

二人寬衣就寢。

37.扶桑神樹下 夜

蓬萊島上，“茶亭庵”下女娃長兄炎居黯然神傷，獨自一人飲茶。

以往兄弟十人談笑風(fēng)生的情景再一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

炎居掂壺倒水時，發(fā)現(xiàn)水壺已空，喊：“來人！”

逄蒙提陶壺上，恭恭敬敬地說：“大爺，水來了?！?/p>

炎居：“逄蒙呀。”

逄蒙：“是我，大爺?！彼叺顾呎f，“獨自心傷不如主動出擊。”

炎居垂頭喪氣地問：“如何出擊？”

逄蒙：“大爺，這些年，眾位爺待我恩重如山，我逄蒙看在眼里，記在心上。還記得十年前，是大爺您在當(dāng)值的時候把我從后羿的死亡箭下救出，是您給了逄蒙第二次生命，大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p>

(閃回)

叢林中，狼身負(fù)箭傷在叢林中亡命逃竄，它體力不支，滾下斜坡。

炎居從上空飄落下來，落地變成人形。他徑直走到狼的面前，從狼背上拔出利箭，用手撫平傷痕，問：“看你還有些靈性，值得收養(yǎng)。愿不愿意隨我離開這叢林？”

狼乖巧地點了點頭。

炎居轉(zhuǎn)身上了馬車，回頭見狼躍上馬車，匍匐在角落里。

馬車騰空而起向著西方天空游去。(閃回完)

逄蒙：“從此后，我心甘情愿追隨大爺，就為了有一天能為大爺肝腦涂地，以報大爺再造之恩?！?/p>

炎居眼睛一亮，說：“繼續(xù)說。”

逄蒙：“大爺，我說的主動出擊，就是讓我離島去找他，贏得他的信任。然后找準(zhǔn)時機……”用手掌斜劈了一下，“這樣既能報我那一箭之仇？也能為九位爺雪恨，豈不是一舉兩得。您說呢？”

炎居興奮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說：“好！此計劃就叫‘滅羿行動’?！?/p>

逄蒙：“就讓他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滅亡！”

“好！”炎居一拳砸到石桌上，震得茶杯、茶壺叮當(dāng)作響。

38.山崖上 晨

十幾個年輕后生聚集在后羿家門口，逄蒙也在其中。

小良子過來打開柵欄門，十幾人蜂擁而入，把小良子推到一旁。

眾人呼喊著：“后羿師傅！后羿師傅！”

小良子生氣地說：“嚷什么嚷！師傅又不是聾子。還有沒有禮節(jié)？”

十幾人聽了小良子的話，啞口無聲，乖乖地站在了原地。

“不用喊，我來啦?！焙篝嗵嶂龔埐灰粯拥墓饔钴幇旱淖叱鑫蓍T。

小良子：“從左到右按大小個頭兒站齊了，聽師傅教誨?！?/p>

十幾個人一字排開站在亭前。

房后巨石前豎著三個箭靶子。

后羿背向箭靶，面對十幾人說：“射箭是一門技藝，有力氣射不準(zhǔn)不行，沒力氣拉不開弓也不行，既要有力氣，又要射得準(zhǔn)才行。學(xué)會射箭，目的是為了收獲。用好它不僅能給家人帶來幸福，還能保護(hù)好咱們的家園不被豺狼虎豹和外族侵?jǐn)_。記住了嗎？”

眾人異口同聲：“記住了！”

后羿：“你們這些人我大都認(rèn)識，有幾個陌生的報一下姓名吧?！?/p>

田力英指著緊挨著他的小伙子介紹說：“他叫吳三善，是個啞巴，不是聾子。我叫田力英，他叫田力勇?！?/p>

后羿點點頭：“好，是兄弟倆吧？”

田力英、田力勇：“是，師傅?！?/p>

逄蒙自我介紹：“我叫逄蒙?！?/p>

后羿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兒逄蒙的臉，自言自語地說：“不對?！?/p>

逄蒙：“沒錯，師傅，我真的叫逄蒙?！?/p>

后羿如夢方醒說：“哦，哦。好像在哪里見過你，可能記錯了。好，咱們接著說，這三張弓是根據(jù)人的臂力大小制造的。你們都要試試，看看自己到底適合使用哪張弓。小良子，去拿箭來?！?/p>

小良子：“是。師傅！”

39.一組鏡頭

后羿在教徒弟們射箭。

后羿在給徒弟們制造弓。

眾人在后羿帶領(lǐng)下秋季狩獵。

眾人收獲頗豐，喜笑顏開，滿載而歸。

眾人在后羿帶領(lǐng)下冬季狩獵。

40.吳剛家街門前 日

字幕：三年后。

緣姑挺著大肚子,領(lǐng)著一個兩歲多的男孩在家門口玩耍。

炎伯陵手提一塊獸肉走來。

緣姑提醒男孩說：“寶貝兒，看看誰來了？”

男孩撒開小腳邊喊邊跑迎了上去：“爹爹！爹爹！”

炎伯陵抱起男孩親了一口，問：“想爹爹了嗎？”

男孩：“想啦?！?/p>

炎伯陵：“哪兒想？”

男孩指了指自己的心。

炎伯陵夸獎?wù)f：“好，好。今晚給寶貝兒燉肉吃。”

緣姑接過肉，三個人有說有笑進(jìn)了院子。

41.叢林狩獵 日

后羿一個人走在伸向叢林深處的小路上，小路兩邊是多半人高的雜草。

逄蒙遠(yuǎn)遠(yuǎn)地尾隨其后，找到一個有利地形，向后羿拉弓射出第一支暗箭。

后羿聽到了弓弦響，又聞箭“嗖”地射來，他迅疾拉弓放箭，兩支箭空中交匯，成為“人”字后一齊落地。

后羿見是逄蒙，便大聲質(zhì)問：“逄蒙！如此技藝就敢放冷箭嗎？”

逄蒙慌忙說：“我就是想試試師傅的技藝到底高徒弟多少！”話畢箭出，兩支箭又在空中交匯，成為“人”字后落地。如此重復(fù)八九次，只有十支箭的后羿箭囊已空，而逄蒙還有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目標(biāo)正對后羿咽喉。逄蒙雙膀較勁全力開滿硬弓，箭“嗖”地一聲射出，后羿中箭轟然倒地。

逄蒙為自己陰謀得逞而興奮不已，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他來到后羿面前，伸手去拔那支箭。

只見那支箭被后羿一口吐了出來，后羿一躍而起，笑對逄蒙說：“你連‘嚙鏃法’(咬斷箭頭的方法)都不知道，看來，還得好好學(xué)習(xí)呀!”

逄蒙簡直不敢相信，后羿竟然咬住了他射來的箭，直嚇得面露土色，跪地求饒：“師傅恕罪！師傅饒命！”

后羿大度仁心地扶起逄蒙，說：“起來，起來。你是在測試師傅的箭術(shù)，不必這般自責(zé)?！?/p>

42.吳剛家街門前 黃昏

太陽快要落山了，它那分外的強光從周身噴射出來，將白云染成血色，將青山染成血色。它虎視眈眈地張望著大地。

三年杳無音訊的吳剛回來了，他已經(jīng)蓄起了黑黑的胡須，背著行囊容光煥發(fā)地走在大街上，他高興地和鄉(xiāng)鄰們打著招呼。

鄉(xiāng)鄰們大都用異樣的眼神和尷尬的笑容與之搭訕。

當(dāng)莫名其妙的吳剛推開街門，前腳邁進(jìn)門檻的一剎那,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

43.吳剛家院子 黃昏

吳剛?cè)嗔巳嘌劬?，把目光落在了吃肉的男孩身上?/p>

緣姑驚愕的眼神。

炎伯陵難堪的眼神。

男孩好奇的眼神。

緣姑慢慢地站起身用詫異的口氣問：“你，你回來了？”

炎伯陵緩緩地站起身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回……回來了就……好，你們吃……飯吧，我……我回去啦?！闭f著，抬腳要向大門口走。

吳剛一手抓住他，說：“別急著走呀，把事情說清楚再走也不遲?！眳莿偡畔滦心?，從緣姑身下拎過小凳子，用手勢招呼炎伯陵同時落座。吳剛把桌下的小酒壇提到桌上，看了看緣姑的大肚子，又看了看小男孩，對緣姑說，“這都快兩個啦？我說進(jìn)村時鄉(xiāng)鄰見我都是那樣的笑，原來如此呀。你領(lǐng)著孩子去屋里吃吧，我們哥倆兒聊幾句?！?/p>

緣姑膽怯地看了一眼吳剛，又擔(dān)心地看了看炎伯陵，起身端起小飯碗，拉著兒子小手忐忑不安地進(jìn)了屋。

吳剛的目光從緣姑娘兒倆的后背移到飯桌上的蔬菜和酒肉上，他抓起酒壇為自己斟滿一碗，掏出短石刀從盆中扎起一塊肉送進(jìn)嘴里，邊嚼邊說：“挺豐盛的。炎伯陵，你說我釀的酒還不錯吧？”

44.吳剛家屋內(nèi) 黃昏

緣姑膽戰(zhàn)心驚地仔細(xì)聽著院里的動靜。

45.吳剛家院子 黃昏

炎伯陵情緒低落、神情呆滯地支吾著：“不錯，不錯，真的是好酒?！?/p>

吳剛連飲幾大口，問：“那我娘子緣姑呢？”

炎伯陵愣怔了一下，隨口回答：“也很好，很好?！?/p>

吳剛把酒壇重重地?fù)娣旁谧郎希骸爱?dāng)然很好！”

46.吳剛家屋內(nèi) 黃昏

緣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47.叢林 黃昏

吳三善背著弓箭走在叢林的小路上。

叢林深處，一條銀白色的母狼帶著濃厚的殺氣在悄悄地向后羿靠近，后羿驚覺地把剛才咬住的那只箭搭在弦上，逄蒙抄起了一根碗口粗的棍子。

銀白色的母狼在靠近，后羿和逄蒙也在步步逼近。

吳三善走上一個斜坡，向坡下看，一切盡收眼底。

叢林中，銀白色母狼只是用一眨眼的瞬間，騰空躍起，張開大口直取后羿面門。后羿藝高人膽大，就在狼嘴離弓箭僅有一尺距離時，他這才把箭射出，僅用幾分力就射穿了母狼頭。母狼慘叫了一聲后，向逄蒙投上了悲哀的一瞥，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48.吳剛家院子 黃昏

吳剛給炎伯陵碗中斟滿，又自斟自飲了一碗酒。

炎伯陵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身說：“吳剛兄，你三年沒回家，我就不打擾了吧?！?/p>

吳剛滿臉怒容：“不行，你必須把這碗喝干！”

炎伯陵：“我不勝酒力，還是……”

吳剛怒目圓睜:“你不干試試！”

炎伯陵終于惱羞成怒：“你打算怎樣？”

49.吳剛家屋內(nèi) 黃昏

緣姑瞪著驚恐萬狀的眼睛看著院里。

50.吳剛家院子 黃昏

吳剛火從心頭起，恨從膽邊生，怒不可遏地把碗摔在地上，抓起酒壇說：“我打算這樣！”他話出手到，整個酒壇直接砸碎在炎伯陵頭上。

炎伯陵搖搖晃晃，努力想站穩(wěn)腳跟，吳剛左手揪住炎伯陵肩頭，右手準(zhǔn)確無誤地將短石刀插入炎伯陵心臟。

緣姑失聲大叫：“不要這樣！”不顧一切從屋內(nèi)沖出。

二人眼看著炎伯陵向前踉蹌了幾步，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下。

緣姑面無血色，蹲下身子，用手哆哆嗦嗦去捂炎伯陵胸前噴血的刀口，驚恐萬分地說：“沒事，沒事，只是小傷。你千萬不要死，我求你了！”

吳剛仰天大笑：“哈哈哈……”

51.叢林 黃昏

當(dāng)后羿蹲下身子用短石刀剖開狼腹時，逄蒙舉起木棍，惡狠狠地向后羿后腦打去。后羿頓時腦漿迸裂，鮮血如注，一頭栽倒在草地上。

遠(yuǎn)處的吳三善誤認(rèn)為逄蒙掄起木棍打狼，沒想到木棍卻落在了師傅頭上，他驚恐地瞪大眼睛，趴在陡坡上的草叢中窺視著這一切。

逄蒙轉(zhuǎn)化成狼形，三步并作兩步躥上一個土丘，蹲下身子朝天空發(fā)出三聲長長的嚎叫：“哇——嗚！”

三聲狼嚎很快引來群狼，為首的狼跑到逄蒙面前，蹲下身后直立起上身收起前爪向逄蒙拜了拜。然后，在逄蒙示意下，它帶領(lǐng)群狼向后羿的尸體撲去……

吳三善再一次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他抓了一把草咬在嘴里不讓自己發(fā)出聲來。

52.山崖上屋內(nèi) 夜

嫦娥把飯菜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她走出屋門向山下小路眺望。

圓圓的月亮像個大銀盤高高地掛在天上，柔和的月光把大地照得像白晝一樣，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嫦娥失望地轉(zhuǎn)身走回屋里。此時的她愈發(fā)心煩意亂，為使自己平靜下來，她拿起笸籮中的石針，不料剛縫兩下就扎到了手，嫦娥連忙把受傷的手指吮在口中。

她干脆放下手中的活兒，到炕邊抱起玉兔，來到石亭坐下，靜靜地望著月光灑照下的彎彎的山路。

53.小良子家門口 夜

吳三善敲開了小良子家門。

小良子閃身出來：“這么晚啦，三善，你有什么事？”

吳三善哇哇大哭，用手勢告訴小良子，師傅被逄蒙殺害了。

小良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聲問：“你說什么？師傅被逄蒙殺害了？這怎么可能？”

吳三善點著頭指指自己的眼睛，用啞語訴說他親眼所見。

小良子一下子慌了神，問：“逄蒙現(xiàn)在在哪里？”

吳三善指了指山崖上。

小良子：“不好，師母有危險。你等著?！闭f著回轉(zhuǎn)身進(jìn)了院子，很快拿著弓箭出來，他從箭袋內(nèi)抽出一支箭桿前端裝有一個黑東西的箭搭在弦上，“我發(fā)鳴鏑招集師弟們?！闭f著，把箭射向了天空。

利箭帶著一聲尖厲的哨聲響徹夜空。

54.山崖上屋內(nèi) 夜

逄蒙掂著后羿的弓和箭袋詭秘地進(jìn)了柵欄門。

屋內(nèi)，坐在桌邊的嫦娥聞聲起身迎到門口，見是逄蒙一人，問：“哦，是逄蒙呀。你師傅呢？”

逄蒙滿臉悲容，雙手把弓和箭袋捧到嫦娥面前。

嫦娥接過弓和箭袋，一種不祥之兆襲上心頭，追問逄蒙：“你師傅怎么啦？”

逄蒙悲傷地叫了一聲：“師母！”跪倒在嫦娥膝下，“嗚嗚”地哭了起來。

嫦娥焦急地追問：“你師傅究竟怎么啦？”

逄蒙哽咽地說：“下午，我和師傅去收獲，遇到了炎居派來尋仇的巨獸，我和師傅竭盡全力射殺。無奈，巨獸就像穿戴著堅硬的頭盔鎧甲，20支箭對它毫發(fā)未損。師傅見此狀急忙對我說，如果今天他葬身巨獸之口，就把師母托付于我，讓我今后好好照顧師母。誰知，師傅話語未完就被巨獸吞噬了。師傅呀！”

嫦娥聽到這里，兩腿發(fā)軟癱坐在椅子上，霎時間淚如泉涌，哭訴道：“都怪我沒讓他提前吃下王母娘娘給的長生不老藥呀！”

逄蒙聽到這話眼睛一亮，靈機一動說：“師母，師傅還說，誰能今后擔(dān)負(fù)起保護(hù)鄉(xiāng)鄰的重任，就讓他把長生不老藥吃了?！?/p>

悲痛欲絕的嫦娥聽到這話眉峰微皺，她強忍悲慟問：“你師傅還有什么囑咐？”

逄蒙立馬應(yīng)道：“有。他讓我繼續(xù)他未完成的夙愿，仰西王母神恩，永垂護(hù)佑鄉(xiāng)鄰?！?/p>

嫦娥疑心重重地說：“我怎么越聽越糊涂?！?/p>

逄蒙不知所措地問：“師母，哪里糊涂？”

嫦娥質(zhì)問道：“在那種危難情景下，你師傅怎么能有機會說這么多囑咐的話？”

逄蒙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這……師母，你……你別不信，這，這，這真是真的?！?/p>

從逄蒙惶張的神色中，聰慧的嫦娥已讀出了答案，說：“好吧?！彼龔娙瘫矗拔易鹬啬銕煾档木駬瘛！逼鹕碜叩绞釆y臺前坐定，拿起木梳靜靜地梳頭，趁逄蒙不注意把桃核迅速放入口中吞下。

逄蒙轉(zhuǎn)頭見長生不老藥被嫦娥吞下，絕望地：“嫦娥，你！”惱羞成怒的他一把抓住嫦娥的手臂，怒目而視。

嫦娥奮力掙開逄蒙沖出屋門。

55.山崖上 夜

嫦娥跑到院中央時，被逄蒙追上并拽住衣袖，惡狠狠地說：“你吃長生不老藥，我吃你?！卑焰隙饠埲霊阎?。

這時，小良子、吳三善和眾位師兄弟沖進(jìn)院來。

小良子大喝一聲：“逄蒙,你放肆！”

眾位師兄弟以扇面形拉開陣勢，堵住了逄蒙逃跑的門口，眾位師兄弟個個橫眉冷豎，張弓搭箭。

逄蒙周身為之一顫，松開了那只抓嫦娥的手，狡辯說：“我告訴師母師傅被巨獸吞噬了，她痛不欲生，非要跳崖，我這是在救師母?！?/p>

小良子氣憤地說：“你胡說八道！師傅是被你偷襲殺害的，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說，你為什么要暗算殘害師傅？”

逄蒙從鼻孔里發(fā)出“哼”的一聲：“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了。后羿，他該死！這些年來，他獵殺了我多少子孫，我與后羿不僅有十多年前的一箭之仇，更有那血債累累的狼族仇恨！我曾發(fā)誓，不殺后羿，枉為狼祖！今日雪恨，我如愿以償?！疁玺嘤媱潯樌瓿?，為九位爺雪恥，我死而無憾！”

小良子怒火中燒：“師傅生來光明磊落，他把你當(dāng)人看，一心教你箭術(shù)，你卻狼性不改，恩將仇報。為保部落平安，師傅無私護(hù)衛(wèi)眾鄉(xiāng)鄰，卻遭到你們這些衣冠禽獸的預(yù)謀暗算。畜生，你的死期到了！”向逄蒙射出了復(fù)仇的第一箭，利箭正中逄蒙左眼。

隨之，眾師兄弟也向逄蒙射出了憤怒的利箭。

逄蒙在哀嚎中帶著滿身的箭，漸漸地由人形變狼形，像刺猬一樣卷曲起身體死去。

嫦娥流著淚水向崖邊走去。

小良子：“師母，站??！您要干什么？”

嫦娥站到崖邊回轉(zhuǎn)身，淚如泉涌地說：“既然你們師傅人已經(jīng)去了，我又何必茍活于世間，還是讓我去追尋他的亡靈吧，這樣，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p>

小良子帶領(lǐng)眾師弟齊刷刷地跪下，哀求說：“師母啊，您這樣做會讓徒弟們枉為男兒。您放心，雖說師傅沒了，我們一定會像兒女一樣為您盡孝?！?/p>

諸位徒弟異口同聲：“對，我們一定為您盡孝。”

嫦娥拭了一把悲傷的淚水，說：“諸位徒弟，我為自己的失誤而痛恨自己，我為失去你們的師傅而肝腸寸斷。你們不要再苦苦相勸，我意已決，就此決別吧?！闭f完，縱身一躍，竟身輕如羽快速向一輪圓月飛奔而去。

嫦娥身后傳來眾徒呼喚聲：“師母！”

鏡頭回到現(xiàn)實……

56.湖南師范學(xué)院 日

教室內(nèi)，李淑一說：“后羿、逄蒙均死于非命，之后，引起后人諸多議論。逄蒙固然是個無恥之徒，但他隱忍十年，知恩圖報，也不枉是一個有血性的狼人。后羿卻被認(rèn)為對徒弟只教技術(shù)不教品德，不會識人，自壞教門，對自己的冤死也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由此可見，做人難，難做人吶。后羿他只會高調(diào)做事，不懂低調(diào)做人。不教徒弟說你保守，教上徒弟殺師傅卻又說你活該。當(dāng)然，后羿沒有白死，后來天帝念他曾保一方平安之功德，還是封了他一個宗布神?！?/p>

學(xué)習(xí)委員舉手問：“老師，宗布神有什么職責(zé)？”

李淑一：“宗布神和鐘馗一樣，都是吃鬼的神。有的還說，后羿死后英魂不散，變成了打鬼的鐘馗?！?/p>

鏡頭幻化到太古……

57.蓬萊島 夜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灑滿了銀光，月亮越升越高。

蓬萊島上，“茶亭庵”下，炎居黯然神傷的獨自飲茶。

以往逄蒙畢恭畢敬牽馬墜鐙的場景，與兒子炎伯陵談笑風(fēng)生的情景交替浮現(xiàn)在腦海中。

炎居掂壺倒水時，發(fā)現(xiàn)水壺已空，喊：“逄蒙！”

“父親，水來了！”炎伯陵恭恭敬敬地提陶壺上。

炎居心頭一熱，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我兒?！?/p>

突然，炎伯陵雙腳離地，仿佛被一個旋流黑洞吸去，他留下了一句令炎居心碎的話：“父親，保重啊——”

炎居痛心疾首，抓起水杯砸在地上，手指上蒼大呼：“西王母，你聽著！我痛失兄弟，又失愛子。如果不嚴(yán)懲吳剛，我炎居寧冒天下之大不韙和斷頭之罪，永不當(dāng)值！”

58.西王母宮殿 日

宮殿內(nèi)五色祥云霞光萬道，瑞草名花萬年不謝，金碧輝煌，龍鳳翱翔。

王母娘娘云鬢嬌顏，擁著十色彩錦織就的“百鳥朝鳳”朝服，華麗高貴，儀態(tài)萬千。她端坐在那里看著怯怯站在一旁的炎帝。

炎居的聲音傳來。

西王母問炎帝：“聽到了嗎？”

炎帝慚愧地說：“老朽教子無方，請王母降罪。”

西王母：“后羿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你兒子更清楚，是吧？對了，那句話是怎么說的？”

炎帝佯裝不明白，問：“哪句？”

西王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p>

“對，對?！毖椎酃ЬS地應(yīng)和著，又試探著問，“那……吳剛還擔(dān)不擔(dān)責(zé)任，受不受懲罰？”

西王母指了指月亮：“罰他去廣寒宮終身勞役如何？”

炎帝：“王母圣明。我馬上去蓬萊島令炎居好好當(dāng)值不得有誤，如若違命不遵，王母重罰不饒?！?/p>

西王母滿意地點了點頭，目送炎帝離去。

59.吳剛家 夜

屋內(nèi)炕上，緣姑和孩子已經(jīng)入睡，吳剛在心驚膽戰(zhàn)中漸漸進(jìn)入夢中……

吳剛夢境：吳剛把炎伯陵的尸體滾到一個剛剛挖好的坑內(nèi)，他站到坑后面對坑兩邊的土堆，口中念念有詞，之后，雙臂做環(huán)抱動作，坑兩邊的土堆迅速填滿尸坑，并聚起一個墳包。

吳剛臉上露出雪恥后勝利者的笑容。

忽然，一只手拍了吳剛肩膀一下。夢境結(jié)束。

王母侍衛(wèi)用手拍著吳剛肩膀，說:“吳剛醒來!”

吳剛周身一顫，睜大眼睛看到渾身金光四射的王母侍衛(wèi)，連忙起身下炕倒頭便拜。

王母侍衛(wèi)：“我奉王母之命，前來降旨。吳剛目無法紀(jì)，觸犯天條，為泄私憤，膽大妄為，光天化日之下，故意殺死炎伯陵。故，現(xiàn)將人犯吳剛收押廣寒宮勞役，為天庭提供所需桂樹木柴，不得有誤。欽此！”

吳剛：“謝王母不殺之恩?！毖援叄鹕黼S侍衛(wèi)走出屋門，向著一輪圓月騰空而去。

鏡頭回到現(xiàn)實……

60.湖南師范學(xué)院 日

教室內(nèi)，李淑一說：“炎伯陵所作所為就是放到今天也是被人所不恥。按古代法律來說，丈夫打死奸夫乃是維護(hù)綱常，判不了重罪。但是，身為一介平民的吳剛殺的是官家二代、三代之子孫，必須想辦法懲治兇手，方能平息這一事端。西王母知道，炎氏父子整天生活在高溫之中，比較怕冷，覺得苦寒之地肯定是懲罰人的好去處，再加上她知道‘要把一個人搞臭，最好讓他在男女關(guān)系上犯錯誤’的道理，所以最佳方案就是把吳剛放到一個容易和單身女子發(fā)生故事的場所。月亮無疑是一個好去處，這里一年四季氣溫都很低，又有一個孤身女子，最適合發(fā)配吳剛。西王母本就后羿之死對嫦娥不滿，所以當(dāng)提出將吳剛發(fā)配廣寒宮時，也正中炎帝下懷，這也不失為安扶老臣及屬下的一計良策?！?/p>

學(xué)生們發(fā)出了會心的笑聲。

鏡頭幻化到太古……

61.廣寒宮 日

吳剛被王母侍衛(wèi)押解到廣寒宮，在一片月桂樹林前駐足。

路旁有一個亭子，亭子中間的石桌上放著一把亮晶晶的板斧。

王母侍衛(wèi)對吳剛說：“這是月桂亭，它雖不能遮風(fēng)避寒，但能在伐桂樹體力不支時在此休息。這是王母出于對你的悲憫之心，特為你準(zhǔn)備了一把利斧。望你不要辜負(fù)王母的一片心意?！?/p>

“是，是?！眳莿偖吂М吘吹貞?yīng)諾。

“切記，砍伐月桂樹，一定要專心致志，不受任何干擾，不能心生雜念。否則，月桂樹就會重生?？吹搅藛幔堪堰@一片月桂樹林伐完之時，就是你勞役結(jié)束之日。好自為之，就此別過?！闭f完，飄然而去。

這一切都被躲在月桂樹后的玉兔看得清清楚楚，它微閉鮮紅而透明的眼睛，箭一般地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鳥瞰白雪皚皚的廣寒宮，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這里沒有人間的五顏六色，所映入眼簾的皆是一片白色。這里的樹是白的，花是白的，白的讓人看不真切，它的潔白讓人從心底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冰冷。

62.月桂樹林里 日

吳剛掄起板斧向月桂樹的根部砍去，正值年輕氣盛的他，渾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勁兒。不大工夫，一片碗口粗的月桂樹倒在他的板斧下，他又起勁兒地干了起來。

這時，嫦娥提著一個陶罐飄然而至，她看著吳剛的后背，試探地問了一聲：“是吳剛兄弟嗎？”

吳剛收住板斧，轉(zhuǎn)身一看見是嫦娥，喜出望外，放下板斧快步過來：“是嫦娥嫂嫂呀！真讓人難以相信。在這冰天雪地的廣寒宮里能遇見嫂嫂，這真是吳剛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情呀?！?/p>

嫦娥也興奮地說：“我也沒有想到能在這里遇見鄉(xiāng)鄰，真的讓我打心眼兒里高興。”

“來，來，嫂嫂，請到亭下敘話。”吳剛把嫦娥讓進(jìn)月桂亭內(nèi)。

嫦娥與吳剛進(jìn)了亭內(nèi)。

嫦娥從陶罐中倒出一碗銀光閃閃冒著熱氣的粥，說：“吳剛兄弟，你一路奔波，剛才又伐了那么多樹，嫂嫂也沒有什么好吃的東西招待你，來，趁熱把這碗桂籽粥喝了吧?！?/p>

吳剛甚是激動，他雙手接過碗說：“謝謝嫂嫂！”喝了兩口后問，“嫂嫂，這是月桂樹籽嗎？”

嫦娥：“正是。好喝嗎？”

吳剛連連稱好：“好喝，好喝?！?/p>

嫦娥：“對了。我問你，你是因為何事來到這里？”

吳剛：“嫂嫂，這個問題讓兄弟難以啟齒，嫂嫂，咱今天不說這個行嗎？”

嫦娥連連點頭：“行。吳剛兄弟，你趁熱吃?！?/p>

吳剛：“嫂嫂，剛才我確實有點餓，見桂花散發(fā)著香甜味，就捋了一把放在口中，沒想到桂花如此甘甜，沁人心脾。我就想，桂樹籽加上這桂花，肯定能釀出好酒來。”

突然，月桂樹林嘎嘎作響。

只見吳剛伐倒的那片月桂樹根部吐出新芽，迅速生長攀高，而且還枝繁葉茂。瞬間，那些桂樹全部長成原來模樣。

王母侍衛(wèi)的告誡聲音在吳剛的耳畔響起：“切記，砍伐月桂樹，一定要專心致志，不受任何干擾，不能心生雜念。否則，月桂樹就會重生?！?/p>

嫦娥詫異的目光，問：“這是怎么回事？”

吳剛苦笑道：“沒關(guān)系，從頭再來吧?！?/p>

鏡頭回到現(xiàn)實……

63.湖南師范學(xué)院 日

李淑一：“從此后，嫦娥、吳剛開始了他們無限期的勞役和漫長寂寥的歲月?！闭f著，拿起了一封用毛筆寫的書信。

畫外傳來毛澤東的湖南鄉(xiāng)音：“你去看直荀墓地的時候，請為我代致悼意。”

李淑一：“確切地說，這原本是一首‘悼亡詞’，毛主席卻使它升華成一曲忠魂頌。他從春天隨風(fēng)飄舞的楊花柳絮獲得靈感，然后賦予英魂，讓革命英烈飄然至神仙境界，吳剛獻(xiàn)酒，嫦娥獻(xiàn)舞，演出了‘萬里青天在為烈士的忠魂起舞’的神奇樂章?！?/p>

鏡頭虛幻……

楊開慧從遠(yuǎn)處而來，攙扶起倒在血泊中的柳直荀飄然而起，直上九霄。

二人來到廣寒宮，在月桂亭下受到了嫦娥和吳剛的盛情款待。

吳剛奉上了桂花酒。

嫦娥端上了桂籽粥。

資料畫面：在槍林彈雨大炮轟鳴中，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強渡長江。

人民解放軍占領(lǐng)南京總統(tǒng)府，解放軍戰(zhàn)士提槍跑過長廊。

人民解放軍歡呼勝利。

人民解放軍戰(zhàn)旗在總統(tǒng)府上高高飄揚。

楊開慧、柳直荀的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他們喜極而泣。

嫦娥飄然而起，為兩位烈士獻(xiàn)上了一支長袖舞。

只見她在空中舒展長袖，或如波回，或如云動，或如虹飛，或如煙起。那揚舉的長袖，飄曳的長裾，行曲的腰肢，婀娜的體態(tài)，飄若浮云，翩若驚鴻，讓人嘆為觀止。

現(xiàn)實中，李淑一繼續(xù)講述：“當(dāng)?shù)弥碎g已經(jīng)推翻了國民黨反動派的大好消息時，‘熱淚飛灑猶如傾盆大雨’，形象而滿懷激情地表現(xiàn)了英烈的激動之情，使英烈得到了美好的告慰，同時也傳達(dá)出詩人對革命終于成功不勝感慨的情懷。毛澤東將他對楊開慧的夫妻情感融于他那氣象萬千的革命事業(yè)，感天地而泣鬼神。這一浪漫主義的夸張手法把現(xiàn)實主義的主題襯托得自然生動，深刻感人。這真可以說是古今絕唱?！?/p>

全體同學(xué)報以熱烈的掌聲。

待掌聲平息后，學(xué)習(xí)委員按捺不住好奇心，再一次站起來問：“李老師，您的愛人柳直荀同志究竟是怎么犧牲的？”

李淑一皺了皺眉頭，強忍住心底里的悲痛，用手勢示意學(xué)習(xí)委員坐下，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1932年9月，柳直荀在湖北監(jiān)獄因肅反擴大化被錯殺，時年34歲?！?/p>

滾動的字幕伴隨畫外音：“柳直荀，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曾任湖南省政治委員、湖南省農(nóng)民協(xié)會秘書長，參加過南昌起義。1930年到湘鄂西革命根據(jù)地工作，曾任紅軍第二軍團政治部主任、第三軍政治部主任等職。1932年9月在湘鄂西蘇區(qū)‘肅反’中，他擔(dān)任紅二軍團政治部主任。他反對土改中侵犯中農(nóng)利益，不主張殺地主全家，不贊成把富農(nóng)趕出蘇區(qū)。由于政見不同，柳直荀作為‘改組派’，被認(rèn)定為‘反革命’，誣殺于湖北監(jiān)獄。下令殺害柳直荀的，是黨中央派去的最高代表，中央分局書記夏曦。為了告慰先烈，李淑一終生未嫁?！?/p>

蘇州彈詞歌聲起。

我失驕楊君失柳，

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

問訊吳剛何所有，

吳剛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廣袖，

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

忽報人間曾伏虎，

淚飛頓作傾盆雨。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