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花

◆ 薛兆平

碎 花

◆ 薛兆平

又一個落寞的午后。

慵懶地回憶當(dāng)年，君如漸生一縷酸澀。

她不懂，那時候那般貧窮，沒車沒房，上班連車都不舍得打，兩人卻那么相愛。

苦日子都過去了，苦盡甘來。如今洋樓豪車，愛卻淡了。

君如實在搞不懂。

君如在落地窗前，對著暖暖的陽光，端詳了一陣子手上的大鉆戒。忽然，那多棱多角的鉆戒，熠熠生輝，就灼傷了她的眼睛。

君如的眼睛微微閉合，她的世界里，竟然奇跡般開滿了碎花。

置身碎花的世界里，君如立即心生美好。

那穿碎花長裙的青蔥歲月啊，樸素，簡約，卻意蘊悠遠。那時候，最愛他在操場上吹口琴。那口琴的悠悠音符，就是一地碎花吧，細碎著蔓延著，爬滿了君如的碎花裙，心里也盛開了一些。那時候，天藍風(fēng)輕，愛在眼里，愛在心中。

那一輛單車穿梭俗世繁華的歲月啊，輕盈，簡單，又苦中帶甜。那時候，最愛坐在他的后面，張開雙臂，擁抱陽光，擁抱藍天，擁抱路過街角梧桐樹下細碎著的斑駁光點。那斑駁細碎的紋路打在他單薄的肩背上，既恍惚又真實。那時候，貧窮且能聽見風(fēng)聲，愛在旅途，愛在懷中。

君如忽然便有了一些領(lǐng)悟。

哦，愛啊，大概就是細碎的花吧。碎花裙上，那星星點點的碎花，簡約，樸素，意蘊悠遠。那愛啊，大概就是細碎的光影吧。梧桐樹下細碎的光影，斑駁，虛幻，著墨深淺有度乃至留有遐想空間。

哦，哦，如今的生活，是否太多太滿？如今，碎花的裙，早已不穿。衣櫥里的名牌服飾到底有多少，連君如自己也數(shù)不完全。如今，車子大了，房子闊了，玫瑰成捆了，首飾成堆了，生活滿滿當(dāng)當(dāng)了，愛卻被擠跑了。是這樣嗎？嗯嗯，大概就是這樣吧。君如自語道。

落地窗前，君如緩緩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她決心做一點什么。

君如來到電腦前，打算網(wǎng)購一把口琴送給他。

君如又想，我何不親自出去買一把呢？不遠，如果步行得快一些的話，會在他到家之前回來。

君如又想，何必一定要趕在他回來之前呢？讓他在這空寂的房子里等一等，也是好的。那么，買完口琴偏偏晚回來一些，頂好，頂好是下一點小雨，濺上兩腿細碎的泥點才回。他問，這么久，你去哪兒了？自己就調(diào)皮地從背后拿出口琴來舉到他的眼前，說，你看……

特邀編輯/浦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