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岑
內容摘要:張煒通過對不同時期女性形象的塑造,再現了豐富的人性世界。這群熱烈堅韌的女性在愛情世界中有短暫的天真美好,也有現實世界的沉重和壓抑,在殘酷的現實中她們在渴求尋覓著理想的愛情與生活,但也多了一重揮之不去的憂郁和蒼涼。
關鍵詞:愛情視域 張煒小說 女性形象
對于女性,愛情和婚姻是了解和觀察她們內心世界的一扇窗口。張煒在塑造女性形象時,把她們置身與愛情與婚姻中來還原人物的真實世界?!安皇菫榱俗屓寺牭阶约旱穆曇?、顯示自己來發(fā)言,而是為了還一個真實來發(fā)言”,他用中國男性貫有的眼光和標準來審視、衡量著現實生活中的女性。從早期作品中女性呈現出的天真恬淡、仁愛癡迷到后來對女性生命狀態(tài)原始張力的展現,張煒小說中再現了豐富的人性世界。這群熱烈堅韌的女性在愛情中有短暫的天真美好,也有現實世界的沉重和壓抑,在殘酷的現實中她們在渴求尋覓著理想的愛情與生活,但也多了一重揮之不去的憂郁和蒼涼。
一﹑愛的渴求者和悖逆者的形象
如何去愛對方或者說怎樣來經營自己的愛情對少女來說是一個繞不開的存在。適時而來兩情相悅的愛情能開出生命的繁花,強行或苦求得來的愛情只會結下苦澀。
《古船》中,大喜對隋見素的愛是真誠癡迷的,舉手投足是少女那種心底對愛情的憧憬與渴求。對于見素,大喜只是他“企圖”實現過程中的一枚棋子。周燕燕的到來,宣告大喜自己構建的情感堡壘轟然倒塌,服毒自殺無法讓大喜情感上得到解脫,反而是獲救后的對見素念念不忘的記掛和無奈的恨,是她愛情世界中無法釋然的苦痛。一個是愛的徹底,一個是“用”的無情,這種差距無疑埋下了悲劇的種子。單純的大喜在愛情面前,失去了自我,用乞求的后端討來了愛情,出賣道德、尊嚴和靈魂,做了愛情的奴仆,收獲了悲劇的果實。而《你在高原·西郊》中的紅雙子,昔日是能“抵在他下巴下溫柔地笑著,說著綿綿情話”,到后來變成不懂仁愛、善良、純潔和溫順的人,是一個丑和惡的殘忍的幫兇。紅雙子對待愛情的多重矛盾的行為,流露出作家內心的深深矛盾。張煒否定了紅雙子本性的同時,又為她的癡情和對愛情的執(zhí)著所感動,通過紅雙子所體現的本真人格是純粹的,缺乏道德的,也是盲目的,這同時也注定了紅雙子在現實的愛情中只能是悲劇性的。
二、愛的尋覓者和堅守者的形象
張煒曾說,“一個人必須尋求丟失的那一半以求圓滿,這是一種充滿著詩情和神圣意義的尋找?!彼讯谩皭邸辈⑶視皭邸碑斪雠詰摼邆涞母灸芰ΑT诂F實的生活中,男權社會中,女性對愛情追求充滿著艱辛與坎坷,甚至可能被整個世界所懷疑和放逐。
《古船》中的鬧鬧是一個美麗而又充滿著朝氣的女性,熱情而潑辣,但骨子里卻是傳統(tǒng)保守的。面對內心深愛的隋抱樸,她不敢坦露自己的情感,一次次鼓足勇氣但又失望地離開磨屋,看似大膽地追求愛情,實質也只是對自己感情真實流露的一種掩飾和欺騙。在現實世界中,鬧鬧沒有勇氣追尋自己的愛情,選擇深埋心底和無能為力地痛苦。鬧鬧的形象塑造其實是作家不自覺地流露出對傳統(tǒng)農業(yè)文明回歸的傾向。同樣面對愛情,與鬧鬧不同的是《九月預言》中的“肥”。她任性自尊,爽朗熱情,大膽而無所顧忌。山野孤女的肥我行我素獨來獨往地尋找著歡樂、友誼、愛情甚至刺激,無拘無束地放縱著自己,全然沒有矜持和羞澀。她走過很多夜晚,當意識到愛情來臨時,最終是和挺芳一起告別小村,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鬧鬧是封閉而原始的小村中為了愛情第一個走出的人,雖然前途艱辛和未卜,但敢于為自己的幸福和愛情去付出行動,這是她比鬧鬧可貴而又令人敬佩的地方。不同時代和環(huán)境中的女性,面對愛情的美好,理想和現實之間的沖突和距離又給愛情鋪開了重重困難,擯除這些客觀因素,她們愛情悲劇的產生也和她們自身的觀念有著緊密聯系。
三、愛的侮損者和飲恨者的形象
張煒說過:“就連最普通的女性也較易接受浪漫的故事,她們喜歡色彩,迷戀傳奇,向往神秘而曲折的精神旅程?!彼运淖髌分羞€有一群為愛不惜耗損犧牲自己的女性, 面對現實中的一地雞毛和種種挑戰(zhàn),她們沒有勇氣和力量采用智性消解的方式來對付,愛情的美好之一閃而過,隨后他們就像浮萍一樣,任隨命運的波浪推涌,含恨飲淚的掙扎著,而她們在愛情中的狀態(tài)也帶給了人們思考。
在張煒的筆下,小豆是《九月寓言》中一個平凡而又奇怪的女人,她習慣了逆來順受,委曲求全,甚至苦中作樂,在承受丈夫的毒打虐待下她努力尋求著生存的平衡。這種不是建立在夫妻間人格平等基礎上的婚姻,是一方的肆虐一方的愿意損害,注定了感情生活中更多的悲苦。小豆子是中國廣大農村中被損害的弱小女子的代表,她在愛情中國沒有人格的獨立,更多的是對男性的依傍,并渴望從中獲取這種膚淺的情愛和呵護,這在這部作品中三蘭子的身上也能看到這一點。三蘭子單純虛榮,閱歷不深。這些性格特征使得他面對男人的引誘時不能正確判斷。工區(qū)中那個“鼴鼠般的小個子男人”的出現,讓三蘭子誤以為這是最美好的愛情。小恩小惠的接近,破吉他迷惑,破膠靴和一摞黑面餡餅為餌最后占有她而未婚先孕。為了生存,三蘭子委屈自己,采用土方法墮胎,結果給身心都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從愛情中劫后余生的三蘭子,成為了刁女人大腳肥肩的兒媳,也迎來了但婚后雪上加霜的生活。人格的被侮辱和肉體的被折磨中,三蘭子這個被侮辱被損害者女人在愛情和婚姻中漸漸凋零。這些女性形象的塑造,透露出張煒面對農業(yè)文明北現代經濟大潮沖擊時的隱藏于內心深處的憂慮以及對現代文明執(zhí)著的愿望和信心的缺失,這些女性的身上也暴露了在中國廣大農村,這些看似擁有婚姻的女人,實質上處在被損害被侮辱的境地,毫無婚姻中的尊嚴,換言之,小豆子、三蘭子只是這個時代悲劇的一個縮影。
四.愛的棲息者和延續(xù)者的形象
張煒一直塑造這心中的完美女性形象,他曾說“在過去的生活中,我愿意相信而實際上也正是如此女性帶給了我們許多的溫暖。她指導了我們,帶領了我們,送我們上路—真正是送了一程又一程,風雨無阻。在這個苦累飄灑的世界上,對于男人來說,除了女人還愿意這樣做之外,誰還能找到其他人?”因此他筆下的女性形象深深流露出作家對母性的深深眷戀。這群對愛情失落和婚姻絕望的女性,她們漸漸變得沉靜成熟,堅韌不屈。endprint
《遠河遠山》中“我”的母親雖然蒼白、柔弱但異常堅韌。面對“我”生父遇難、母親為避禍帶我遠嫁他鄉(xiāng)。酗酒、抽煙、說話粗魯、殘暴兇狠的繼父沒能給母親的橫禍帶來好轉,他暴戾的性格對“我”充滿厭惡。面對繼父對“我”兇狠的罵和毒打,母親無能為力,快速的蒼老下去,“母親越來越苦,一半是繼父給她的,另一半則來源于我?!蹦赣H走了,母親為了“我”在生活中隱忍堅強,婚姻的不幸沒有擊垮她,而是把更多的愛和希望毫不保留地傾注在“我”的身上,直到生命的逝去?!赌阍诟咴の鹘肌分星f周所遇到的“母親”是另外一類母親形象。她們把毫不吝嗇地把滿腔的愛不是給予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給予那些流浪的苦難的生命,幫助他們激起面對苦難逆境的勇氣。這是基于本性中的慈愛、善良和無私的給予的母性,猶如陽光,帶給時間美好、光明與溫暖。張煒曾站在莊周的角度上說:“那些五六十歲的人,特別是那些老太太們,總是那么慈祥?!薄盁o論是年輕的女人,還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女人就是女人,我歌頌她們就像歌頌母親,我見了她們總是長存奢望。啊,只有她們才能免除我的孤單……”對母親那種與生俱來的感激和追念,作家已經淋漓盡致地在表達。
張煒在作品中努力尋求心靈的寄托和精神的皈依,借助作品的藝術魅力和人格力量,踐行著對真善美的執(zhí)著的追求和道德的自我完善。張煒曾說,“在這個世界上,正由于還有女性在做一點對比和反襯,才使男人總算有個模仿,不至于一路滑跌到殘暴粗野的最深淵?!薄叭魏我粋€時代,都有在絕望中掙扎的不敗者。“他們可以被毀滅,但他們就是不能夠被打敗?!泵鎸矍椋齻兏矣谟锚氂械娜崆閻垡夂椭腔劭範幀F實生活,探求自己的未來生活。這一系列女性形象的塑造,也構建了作家精神世界的理想國,也可以說是張煒借助她們來對抗這個物欲不斷異化著人心的時代的不屈宣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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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湖南衡陽市廣播電視大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