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婧童
天剛蒙蒙亮,黎明的霧靄還彌漫在鄉(xiāng)村,村頭的老磨坊里,此時已傳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亮起昏黃的微光。
村中只有兩家做鹵水豆腐的,一個是年過半百的老張,一個是接手祖業(yè)的小劉。老張和妻子忙碌著,磨豆腐是細(xì)致活。幾十年來,磨盤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一粒粒飽滿的黃豆在石磨的碾軋下,變成細(xì)膩的豆沫,濾出豆?jié){后,便要點鹵水了。祖上傳下來的手藝,用的是純鹵,不摻任何發(fā)酵粉,雖然十分費時費力,但貴在味道醇正。每天早上,老張和妻子總能在人們起床前備好現(xiàn)做的豆腐,幾十年如一日。自家收獲的黃豆,妻子種的小蔥,老張手打的磨盤,親手點的豆腐。老張總是說,這手藝,不能變味。
村中的兩家豆腐店是挨著的。小劉家的豆腐店門前是色彩艷麗的廣告牌,印著各種豆腐的菜品圖,店內(nèi)富麗堂皇,還掛著一個“豆腐中朗朗乾坤照”的橫幅。而老張家的豆腐店并沒有什么裝飾,門頭上孤零零地掛著一個老牌匾,雖然木頭斑駁,但上面用濃墨書寫的四個大字“一清二白”仍明朗清晰。這塊牌匾是老張做豆腐的祖輩傳下來的。
老張從不吆喝,客人們卻循著味兒似的,早上掐著點兒來店里吃一碗小蔥拌豆腐。店里熱氣彌漫,豆腐在熱水中翻滾,豆香四溢。豆腐上能看見棉布按壓的紋理,切開后卻光滑軟糯,晶瑩白嫩,出鍋的熱豆腐還需要再過一道涼水,老張妻子熟練地撒上蔥花拌勻,加幾滴香油,就可以吃了,這幾道工序,看著簡單,可一道都不能少。
一大碗豆腐安靜地躺在白瓷碗中,上面漂著一層青翠喜人的蔥花,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白、那綠。剛一入口,手工鹵水豆腐的豆香便沁入唇齒,夾雜著清淡的蔥香。吃過的人總是稱贊不已,說這是真正的手藝人才能做出的傳統(tǒng)醇厚的味道。老張只是笑著揮揮手,說:“手藝是從祖上繼承的,我只是老實照著做罷了?!?/p>
小劉家的豆腐店早已換了現(xiàn)代化的機械加工。為了方便省時,他用葡萄糖代替了傳統(tǒng)的鹵水,那蔥花也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市場上的辣椒香油,一堆堆作料堆在豆腐上。
有人問老張,你怎么不把店裝修得和小劉家一樣?老張指了指他的小蔥拌豆腐,望了望門口寫著“一清二白”的牌匾,沒有說話。
這場悄無聲息的競爭,是傳統(tǒng)手藝贏了現(xiàn)代的機器。老舊的磨盤,傳統(tǒng)的配方,幾十年如一日的不變的口味,才是老張的經(jīng)營之本。
老張心里有桿秤,做人好比小蔥拌豆腐,要老實本分,一清二白。
(指導(dǎo)老師 潘 凱 趙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