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軍玲
一個輕聲哼唱童年歌謠的少年
■刁軍玲
有一種書,第一遍讀過去,像輕輕的風(fēng)掠過,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但是,卻留下了一種情緒,它牽著你,讓你忍不住回頭再去讀一遍。這一次,里面的人物就生動起來了,草木也活潑了,情節(jié)就這樣撩動你,你置身其中,和主人公一起開心一起憂傷,一起走過他生活的每一個場景。就是這樣的書,可以一再重讀,優(yōu)美如歌。
小說講的是一個男孩兒從出生到17歲的故事。因為難產(chǎn),他出生后就很孱弱,被媽媽的姐姐也就是大阿姨陪伴撫養(yǎng)。小男孩身體瘦弱,發(fā)育緩慢,童年時被街上的小孩兒戲耍,上學(xué)后被班里的強壯孩子欺負,所幸的是他有大阿姨的保護,他在自家的園子里和寺廟的天地里找到了心靈的寄托。在和阿國、阿蕙、阿貞等玩伴的相處游戲中獲得了友誼的溫暖。
“我”就在既有愛、友情,也有嘲弄、不公的環(huán)境中長大,“我”的性格也就慢慢豐富起來。“我”像大阿姨一樣會施舍廟會上的窮人,憐憫街角上無人光顧的賣餅干的老婆婆。有一天,“我”終于被自尊心喚醒,不愿再當(dāng)班里的最后一名,為了同桌的那個“女王”,刻苦用功,并且奇跡般地考到班里的前三名。為了捍衛(wèi)自己的榮譽和保護“女王”,“我”終于不顧一切地勇敢面對班里巖橋和阿富的挑戰(zhàn)。隨著年齡的增加,“我”獨立思考的能力也在增強。中日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我并不相信“大和魂”會戰(zhàn)勝中國,反而斷言日本會被中國打敗而遭到老師的斥責(zé)和同學(xué)的孤立。我為喜歡的前班主任應(yīng)征入伍上了前線而哭泣。
“我”的大阿姨是描寫非常豐滿的一個人物。她虔心拜佛,時常帶“我”到寺廟里燒香,祈求佛陀保佑“我”的身體健康。她當(dāng)“我”的玩伴兒,和“我”一起玩打仗的游戲,教“我”識字唱歌。因為“我”害羞的緣故,她為“我”去找鄰居家的小孩們一起玩兒。天冷的時候,她把睡衣烘熱又吹涼,讓“我”舒服地穿上。睡前她又會生動地看圖講故事、編故事給“我”聽。手巧的她還會把各種菊花花瓣鋪到紙上,擺成類似阿拉伯式的圖案,然后輕輕壓一壓,發(fā)出特有的清香。這就是“我”喜愛的菊花毛氈。大阿姨上了年紀回了故鄉(xiāng),“我”16歲的時候獨自去探望她,她費勁地認出“我”后喜出望外,不僅招呼她平日的朋友們都來看“我”,還把魚店里的鰈魚統(tǒng)統(tǒng)包下來,為“我”做了一道大餐。大阿姨激動地摸著“我”,“好像在膜拜般擦拭眼淚”。晚上入睡時她看到“我”蓋被子,擔(dān)心地問我:“會不會冷?千萬不要感冒了?!倍拔摇?,想起以前大阿姨做針線活的樣子,就從針線包里抽出一根針,幫她把線穿上,方便她第二天縫補。過了不久,大阿姨就過世了。這一面竟成了最后的相見。
十七歲那年夏天,“我”在朋友家的一個別墅里度過。朋友的姐姐過來借住幾天,“我”被她雕塑般的美吸引了,害羞、失神。她做的料理那么好吃,就連削梨的手指也像吹簫一樣好看??墒?,她告別走了,臨走時端來盛有水蜜桃的托盤。“我”甚至沒有勇氣跟她說一聲“再見”,只是“把如臉頰般微紅、如下顎般鼓起而柔軟的水蜜桃握在手里,輕輕地貼在嘴唇邊,聞著從細膩的外皮散發(fā)出的甜香味,再度落淚?!?/p>
假如我是一個導(dǎo)演,我一定會把這部叫《銀湯匙》的自傳體小說搬上銀幕。這是日本經(jīng)典文學(xué)作家中勘助27歲和28歲相繼完成的作品,受到大學(xué)老師也是日本當(dāng)時著名作家夏目漱石的強烈推薦并在《朝日新聞》上連載。1937年,周作人在《青年界》雜志上對《銀茶匙》寫出評論,“很是喜歡”。借用先生的評價就是“《銀茶匙》在現(xiàn)今的文壇上拿了出來因此也依然不會失卻其新鮮味也?!边@是一部自傳體小說,清新雋永的文字和時而活潑時而憂傷的筆調(diào)讓人想起魯迅先生寫于1926年的回憶性散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有興趣的讀者自然可以找來仔細地去對照著讀一下。我強烈地希望更多的人能讀到它,再次喚醒對青澀時光的美好記憶。如果是孩子們呢,自然能從里面找到自己或者自己向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