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的七年知青歲月：“從來不‘撒尖兒’”

編者按：8月17日，據(jù)新華社消息，系列采訪實錄《習近平的七年知青歲月》由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出版，在全國發(fā)行。

這組采訪由中共中央黨校主管的《學習時報》記者采寫，共有19篇訪談稿，采訪了29人，既有同他一起插隊的北京知青，又有同他朝夕相處的當?shù)卮迕?，還有當年同他相知相交的各方面人士。

8月18日，《學習時報》用四個版面摘編了其中大量內(nèi)容。

“好后生”

在那之前，1969年1月13日，北京八一學校的20多名同學背負行囊，與其他學校的年輕學生同乘一趟專列奔赴陜北農(nóng)村，開始了上山下鄉(xiāng)的知青歷程。

辦理插隊手續(xù)時，八一學校的雷平生遇到了同學習近平，當時的習不滿16歲，還不到該去插隊的年齡，但卻執(zhí)意要走。“我不走在這兒有命沒命我都不知道了，我走這不是好事嗎？”2004年，習近平曾在接受采訪時說。

據(jù)雷平生回憶，習近平辦理完插隊手續(xù)后，出門對他提議，“到了陜西延川，咱們在一個生產(chǎn)隊好不好？”就這樣一句口頭約定，二人便有了在陜西省延安市延川縣文安驛公社梁家河大隊一起插隊，并同住一個窯洞的經(jīng)歷。

初到梁家河時，習近平歲數(shù)小，曾稱當時“老百姓對我印象不好”，也曾講到剛插隊時的迷茫和后來的轉(zhuǎn)變，對此，和習同住一個窯洞的王燕生認為，習近平講得“非常實在”，“萬事萬物都有一個發(fā)展過程，每個人也都有一個歷練和成長過程，沒有‘天生偉大這一說。”

雷平生在接受采訪時，回憶起一個故事，他認為習近平多次談到的“陜北的人民收留了他，愛護他也保護了他”，是有事實根據(jù)的——

那是剛到農(nóng)村的頭一個月，雷平生和習近平到文安驛公社另一個大隊去玩，那個隊也有八一學校的同學。誰知剛到那里不久，就接到公社緊急通知，要求文安驛公社全體知青和基干民兵到公社開會。

由于通知規(guī)定的時間很急，習近平和雷平生就與那個大隊的知青與基干民兵一起步行向公社出發(fā)，隊伍由那個大隊黨支部的宋書記扛著紅旗前行。走了一段，快到公社會場時，看到梁家河的隊伍從溝里出來迎面走來，于是習近平他們就離開原來的隊伍越過干涸的河床與梁家河隊伍會合。

“沒想到，到了公社會場便有‘習仲勛的兒子不跟紅旗走的喧囂?！崩灼缴f，習近平由于家庭原因“目標大”，早已被一些人注意上了。

這件事情不大，但傳播得很快很廣。其他村的農(nóng)民紛紛向梁家河群眾了解情況，就連公社干部也詢問習近平到底怎么樣。不過梁家河的鄉(xiāng)親們異口同聲說習近平是“好后生”，才使得一場風波消散于無形，沒有造成后果。

當時，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勛已受到多年迫害，仍命運未卜；母親過著受審查、挨批斗的生活；他自己和兄弟姐妹們的頭上還戴著“黑幫子弟”的帽子；好好的一個家庭四分五裂……要尋找一條從梁家河走出去的路，對那時的習近平來說，實在是太艱難了。

王燕平憶起九大召開的時候，他們在窯洞里聽收音機，“當廣播里宣讀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名單的時候，近平在特別認真地聽。結(jié)果名單里面沒有出現(xiàn)他的父親習仲勛的名字?！碑敃r的習近平雖然沒說什么，但是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他情緒的失落。

“正如一位朋友說的那樣：別人是從零開始，習近平要從負數(shù)開始?！崩灼缴f。

“能咬出個小牛犢來”

從繁華的首都來到黃土高原的山溝里，這些知青們一開始并不適應。

剛到生產(chǎn)隊時，他們的勞動積極性都不那么高，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們尚未養(yǎng)成勞動習慣，也不適應強度較高的勞動。

“起初，我們連挑水都挑不好?！蓖跹嗌f，他也是北京知青，從人大附中來到這里。但是，不會干也要跟著干，農(nóng)忙的時候就得往山上挑糞，挑糞筐比較淺，里面裝滿漚好的農(nóng)家肥，山爬得高了，有時候重心不穩(wěn)，糞就從筐子里灑出來。“我們挑著糞上山，不但路遠，而且還要走那種之字形的羊腸小道，山路又窄又陡，所以勞動強度很大。”王燕生回憶道。

習近平當時是梁家河大隊最小的一個，那些農(nóng)活對他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他從村里往地里挑糞，扁擔把肩膀磨得一層一層掉皮、出血。據(jù)當時生產(chǎn)隊隊長張青遠的夫人劉金蓮回憶，習近平只好把衣服脫下來，墊在肩膀上——墊得薄了，不管事兒，扁擔還是磨得肩膀受不了；墊得厚了，使不上勁，扁擔又容易掉下來。沒過多久，他的肩膀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就不怕扁擔磨了，也不用墊衣服了。

“當時包括習近平在內(nèi)的北京知青都是些城市娃娃，種地、鋤地這類的活兒都不太會干?！狈掂l(xiāng)知青王憲平說，本地知青干起農(nóng)活來，比他們強一點，但是跟村里的農(nóng)民比起來還差得遠。

所以那時，根據(jù)實際情況，村里組織不擅長耕種的知青們成立了一個基建隊，這個基建隊主要就是在山溝里邊打壩，在山上修梯田，不干莊稼活。陜北山多地少，修建壩田和梯田能增加很多土地面積，能多打糧食。

據(jù)王憲平回憶，習近平雖然在勞動技巧上和農(nóng)民有差距，但他一點兒都不惜力，甚至比返鄉(xiāng)的知青們和當?shù)剞r(nóng)民們干活還拼命。

比如打壩，當時沒有大型機械，要靠人力把一層層的土鋪好，再用很沉重的夯石把松軟的土砸得緊密，這是強度非常高的體力勞動。那時候也基本談不上勞動保護措施，沒有手套，習近平就直接用手抓住夯石的繩子，再用全身力氣往下砸黃土，一天的工夫，他的手掌上磨得全都是水泡，第二天再干活，水泡就磨破了，開始流血。

“但是不管多累多苦，近平能一直拼命干，從來不‘撒尖兒（延川方言，本意是耍奸兒，即偷奸?；祽校?。”王憲平說。

兩年左右，北京知青差不多都返城回去了，習近平卻因為家庭原因走不了，他就這樣鍛煉成了每天能掙10個工分的壯勞力——知青剛?cè)サ臅r候一天只給6.5個公分，如果早晨不出工，就只能掙5.2分，差不多值5.7分錢?！拔夷菚r候扛200斤麥子，十里山路我不換肩的?！?995年，習近平曾在接受央視采訪中回憶。

活干得不少，但飲食里沒什么油水，當時他們都是十六七歲，長身體的時候，和習近平住在一個窯洞的戴明說，他們經(jīng)常吃不飽肚子，晚上睡覺的時候，躺在炕上，就聊吃的，越聊越餓。

第一年春節(jié)，生產(chǎn)隊為了歡迎他們，特意弄了幾桌好吃的，“那頓飯真不錯：有八大碗，有各種菜，還有炸酥雞。”戴明回憶道，他們都驚嘆：陜北咋還有這么好吃的東西？

待等到正月十五過完，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走了，梁家河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霸瓉泶蟛糠秩硕汲鋈ヒ埩耍瑥倪@里走到銅川、西安，沿路乞討。”戴明說，他們心里很不是滋味。梁家河的老鄉(xiāng)，自己肚子都吃不飽，甚至還出去要飯，卻沒有虧待知青。

習近平還曾講過在另一個春節(jié)“吃生肉”的故事。

那是1973年下半年，延安地區(qū)革委會決定，對當時在生產(chǎn)隊勞動的知青每人補助200元人民幣，習近平和雷平生兩個人得到了400元生活補助，1974年的春節(jié)，他們決定過個“肥年”，買了大概幾十斤豬肉。

當時的豬肉質(zhì)量不錯，“肉像玉雕一樣整齊漂亮”，雷平生說。幾個知青連夜包了些餃子，在準備煮餃子時習近平說了個笑話，他說在作家梁斌的小說《播火記》中，主人公運濤說他的愿望就是要用幾斤豬肉包一個大餃子，一口咬下去，“能咬出個小牛犢來?！?/p>

這時，有人提出，國外有一種很嫩的小牛肉可以用刀片成薄片生吃，這次買的豬肉質(zhì)量很好，大概也可以生吃。

緊接著，習近平和雷平生兩個人便真的用刀將其中一塊凍得微微發(fā)硬的瘦肉，小心地片下來，你一片，我一片，蘸醬油膏吃。

“也許是餓的時間長了，肚子里沒有油水，那一塊生豬肉的瘦肉部分竟讓我們吃完了。”雷平生回憶，生肉吃完了，費了兩三個小時包的餃子也在20分鐘內(nèi)風卷殘云般吃光了。

“威信不是靠嘴巴吹起來的”

當知青的那幾年，王憲平說，習近平的臉上、鼻子上總是黑的。

那是因為每天晚上，習近平干活回來，吃完飯就點一盞煤油燈看書。當時的煤油燈很簡陋，在用完的墨水瓶里灌上煤油，瓶口插個鉛筒，再插上燈芯，點燃了照明。他就湊著那點兒亮光看書，因為離得太近，煤油煙經(jīng)常把他的臉和鼻子熏黑。

習近平的好讀書在雷平生眼里，已經(jīng)到了夜以繼日的程度，他回憶道，有一次白天聊起天來，習近平曾說“昨晚看書至深夜，四周寂靜，頗有些‘世人皆睡我獨醒的味道”。

梁家河村民武暉經(jīng)常去找習近平借書看。“最先看的是《十萬個為什么》，對這本書我有特別濃厚的興趣?！蔽鋾熣f，他還從習近平那里借過物理、化學課本，還有古典文學和歷史名著——《三國志》是文言文，習近平會很耐心地教給他，還有高爾基的《母親》和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而這些書都是習近平從北京帶來的。

據(jù)說，習近平也讀了不少古典詩詞，“他喜歡曹孟德作品的悲壯蒼涼，喜歡建安樂府感情真摯、樸實無華、氣勢雄渾的風格。對于詞作，他更喜歡讀辛棄疾?！崩灼缴f，有時習近平讀古典詩詞讀得興奮了，就跑到院子里大聲朗誦，有時在山上勞動的時候也會朗誦，“李白那首《將進酒》我就聽他背誦了多遍?！?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9/01/katx201723katx20172304-4-l.jpg" style="">

近幾年，習近平在訪問俄羅斯、法國、英國等國家時，都曾提到過他所讀過的這些國家的文學作品。雷平生說習近平列舉的都是他認真讀過的，“我印象中，巴爾扎克和莫泊桑的小說、莎士比亞的戲劇，他都很喜歡讀。”

同樣在延川縣插隊的黑蔭貴曾與習近平一起赴四川學習辦沼氣，他稱習近平在赴川考察有一個特點，“凡是門上的對聯(lián)，不管是峨眉山寺廟里的，還是青城山的，幾乎都很認真地抄寫下來，然后細細品味?！?/p>

在他眼里習近平不僅見了好對聯(lián)就抄下來，遇到新鮮事也愛刨根問底。

當時黑蔭貴與習近平在峨眉山上住了三夜，他們見到有大學生畢業(yè)來當尼姑，“近平和她們聊，你們?yōu)槭裁床簧蠈W而來當尼姑？原來有的是厭世了，有的是家里逼婚，還有的是想通過這個考一個宗教學院，也是一個出路?！倍谒聫R借住的時候，他們遇到一些僧人，“近平也和他們聊，你們在這兒守著這個寺廟怎么解決生活問題？你們每天想的是什么，等等?！?/p>

那時的習近平已經(jīng)在1974年當選為梁家河大隊的黨支部書記了，他帶領村民創(chuàng)建沼氣池解決當?shù)厝泵喝辈駟栴}，開代銷店方便社員生活，打深水井方便市民，后來又籌辦鐵業(yè)社、縫紉社、磨坊等等。

“他當時帶領社員做的很多事情，到40多年后的今天還在發(fā)揮作用?！蔽鋾熣f，“農(nóng)村干部的威信，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建立起來的，也不是靠嘴巴吹起來的，農(nóng)民是非常實際的，他就看你能不能做事，能不能公道?！?/p>

習近平剛當梁家河村支書的時候，村里接到上級分派下來的一批救濟糧。糧食到了黨支部，大家都很高興，但到了分糧食的節(jié)骨眼上，涉及填飽肚子的問題，誰也不會謙讓，村里人開會商量這個事，說著說著大家就吵起來了，誰都說自己家困難，誰都想多分一些。

習近平當時稱，“都別嚷了。咱們現(xiàn)在就到各家各戶去看，究竟誰有多少糧食，都看得清清楚楚。誰該多分，誰該少分，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他說完就站了起來，帶領大家到各家各戶，看每家有多少糧食，當眾記錄在冊。從夜里十點多一直看到凌晨五點，把各家存糧的情況第一時間都弄清楚了。散會的時間和考察的時間“無縫對接”，誰也沒有機會投機取巧，想要當眾跑回家，把糧食藏起來的機會是沒有的?？赐暌院?，誰家糧食最少，就給誰家。

“后來，大家議論這個事說，咱村這個事，也就是近平當支書敢這樣做；別人當支書，肯定不敢這樣做，就算這么做了，村里人也不一定聽?！绷暯降睦^任村黨支部書記石春陽說。

1975年9月16日，縣上派下來兩個念大學的名額，延川縣招生領導小組決定，推薦習近平到清華大學讀書。

離開的那一天，他還沒有起床，村上的男女老少就已經(jīng)到了他的窯洞門口，想送他一程。梁家河村民梁玉明說，當時一個叫石玉兵的殘疾人也拄著雙拐，一步一步地挪過來，“近平趕忙走過去拉住他的手，當時就下淚（陜北方言，流淚）了?！?/p>

而后，十多個人把習近平一步步地送到縣城，又住了一晚，“第二天，大家說留個紀念吧，就你三毛我五毛地湊了五塊五毛錢?！绷河衩髡f，十幾個人去照相館照了一張相，照片中習近平坐在正中，自此，他的知青年代畫上了句號。

資料來源：《學習時報》、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習近平的七年知青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