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遁——來自勞森伯格的禮物”——葉永清個展展評

馮 媛/Feng Yuan

從整體來看，展覽主題圍繞“紙遁”兩字來進行構建，這一概念來源于葉永青對藝術的特殊闡釋方式。他十分反對“工作室”這個概念，認為藝術家的藝術創(chuàng)作不能僅僅停留于自己的獨立創(chuàng)作空間之中，而更應該打破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的限制，在任何地方以及任何人的目光下，都可以創(chuàng)作。這種理念的形成來源于葉永清對于“紙”的理解，紙的產(chǎn)生便攜了人們的日常生活，葉永清則將這種便攜式的意味引申為自由，在繪畫中強調(diào)自由性的表達與抒寫，他鼓勵藝術家跳脫于慣常的思維意識、審美觀念。在現(xiàn)場采訪中葉永清提到中國傳統(tǒng)文人畫中的經(jīng)典作品，大多創(chuàng)作于畫家自由的抒寫狀態(tài)之中，是一種自由意志的表達。

編者按：2017年4月7日，藝術家葉永青作品展覽“紙遁——來自勞森伯格的禮物”于金杜藝術中心開幕。本次展覽以紙上繪畫的形式展現(xiàn)了葉永清的自由式、趣味式的藝術理念，展期將持續(xù)到2017年6月23日。此次展覽不僅延續(xù)了葉永清一直以來的自由式的藝術風格，并在此基礎上，追求自由的趣味，力圖呈現(xiàn)一種“將有趣置于正確之上”的繪畫創(chuàng)作，通過紙的自由表現(xiàn)方式與遁法的神秘、幽默理念融于一體，將他游戲式的自由體驗展現(xiàn)于繪畫之中。

展覽鏈接：

紙遁——來自勞森伯格的禮物

主 辦：金杜藝術中心（北京）

藝 術 家：葉永青

展覽日期：2017年4月7日—6月23日

展覽地點：金杜藝術中心

葉永青紙上作品展覽“紙遁——來自勞森伯格的禮物”于2017年4月7日至2017年6月23日在金杜藝術中心展出。此次展覽共展出葉永青創(chuàng)作的80余件紙上作品，其中有29件直接創(chuàng)作于著名美國藝術家勞森伯格1980年來中國時定制的特殊紙張之上。此外，還有一件大型紙上綜合材料作品由葉永青在展覽現(xiàn)場完成。

葉永青，1958年生于云南昆明，1982年畢業(yè)于四川美術學院油畫專業(yè)，現(xiàn)為四川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當代藝術院藝術總監(jiān)。在國內(nèi)和國外各類藝術場館以及機構、畫廊舉辦數(shù)百次展覽。他的作品并不是具象的主題性繪畫創(chuàng)作，而是通過無意識的書寫，著重于藝術觀念的表達，是一種帶有趣味性的自由式體驗。

此次展覽的題目“紙遁——勞森伯格的禮物”來自于藝術家本人，這是藝術家對自己藝術的一個精確的把控，所謂“勞森伯格的禮物”即為勞森伯格對葉永青藝術上的啟發(fā)，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方面是繪畫材料的關聯(lián)，此次展覽有29件作品所使用的宣紙是1982年勞森伯格在中國安徽省徑縣一家宣紙廠定制的特別紙張。為了適應西方顏料和畫筆的表現(xiàn)，這種紙張比普通的宣紙更加厚實。葉永清熱衷于收藏各類紙張，并將自己的藝術理念、思想感受直接表現(xiàn)于紙上。2004年他外出尋找新材料時，機緣巧合買到了這些紙，此次展覽中的作品使用了這批紙，這可以算是勞森伯格遺留的禮物。另一方面是藝術觀念的影響，1985年勞森伯格在北京和西藏舉辦了兩場個展，這兩場展覽顛覆性地影響了中國的現(xiàn)代藝術。就葉永清來說，一個聞訊而來，初涉藝術的懵懂青年，在如日中天的主體性美術的呼聲中，茫然地尋找現(xiàn)代藝術的靈感，這兩場展覽對他的藝術觀念的啟蒙可謂是轉折性的。葉永清回憶當時的感受，在自己的記述文章中寫道：“從那時起，藝術不再只發(fā)生于詩和遠方，不只局限于書本化的完美與正確的方式……我突然開悟：原來藝術也可以置于周遭和日常，無奈的現(xiàn)實也可以與人如此親近愛痛交加?！囆g的目的不是為了謀圖一個正確的答案，而是通過藝術告訴我們，人生也是一場有趣的游戲，不論對錯，不分等級與富貴貧賤——而是將有趣置于正確之上的直覺和勇力?！边@一感悟，正是勞森伯格對他的饋贈。

從整體來看，展覽主題圍繞“紙遁”兩字來進行構建，這一概念來源于葉永青對藝術的特殊闡釋方式。他十分反對“工作室”這個概念，認為藝術家的藝術創(chuàng)作不能僅僅停留于自己的獨立創(chuàng)作空間之中，而更應該打破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的限制，在任何地方以及任何人的目光下，都可以創(chuàng)作。這種理念的形成來源于葉永清對于“紙”的理解，紙的產(chǎn)生便攜了人們的日常生活，葉永清則將這種便攜式的意味引申為自由，在繪畫中強調(diào)自由性的表達與抒寫，他鼓勵藝術家跳脫于慣常的思維意識、審美觀念。在現(xiàn)場采訪中葉永清提到中國傳統(tǒng)文人畫中的經(jīng)典作品，大多創(chuàng)作于畫家自由的抒寫狀態(tài)之中，是一種自由意志的表達。

“遁”有逃避、消失之意，同時亦有放縱、自由之意，在中國古代的文化中，遁世、遁隱、遁逸等等詞語，皆與遁相關，即是通過隱退而獲得自由、放縱肆意之狀態(tài)。在葉永清的理解之中，“遁”意味著從自由之中獲得的趣味體驗，是“紙”自由形態(tài)的一種升華，是對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自由與趣味的追求。在此次展覽中，紙張的運用與表現(xiàn)成為葉永清遁法的重要藝術形式。

《萬葉集》系列作品（圖1、2），以不同的顏色作為繪畫背景，將一些毫無規(guī)律可言的線圈組合有序地分布于畫面之中，這些看似簡單的“圈圈點點”，正是在繪制過程中找尋一種無意識的創(chuàng)作感。葉永清將這一系列作品命名為“萬葉”，這一題目，是想使作品與生活聯(lián)系在一起，將日常中最常見的樹葉表現(xiàn)于作品之中，使作品與自然聯(lián)系在一起，將自然界的規(guī)律實踐于繪畫之上。正如一般植物的特征，植物的葉子大體看上去并無區(qū)別，但仔細觀看卻又各有特點。繪畫中的簡單涂繪，細心來看，每一筆都有獨特的情態(tài)。他正是想要通過簡單的表達方式尋找繪畫中的多種可能性，通過不同的顏色組合以達到不同的審美感受，通過無意識的書寫方式達到自由的繪畫狀態(tài)。從作品的創(chuàng)作時間來看，《萬葉集》在這一系列展覽中算是創(chuàng)作年代較早的作品，這時的葉永清主要關注于自由的書寫性表現(xiàn)，是紙的概念的初步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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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中的《逃之書》（圖3）、《芬芳的旅程》（圖4）、《草葉集》（圖5）三組冊頁作品，是葉永清藝術觀念的一個集中體現(xiàn)，著重于自由、生活與行走相結合。近年來葉永清熱衷于創(chuàng)作便攜式的繪畫作品，即一種“邊走邊畫”的創(chuàng)作形式，從生活中吸取素材，記錄生活中的點滴，像是葉永清的旅行“日記本”，卻又充滿著他對藝術的態(tài)度，對自由觀念的追求，這類藝術作品創(chuàng)作于不同的時間、情景之下，有些是旅行中的順手涂鴉記錄旅程中的感受，有些是有意識地有感而發(fā)書寫內(nèi)心，有些則是復述回憶創(chuàng)作故事。在行走中觀看世界，從觀看中引發(fā)思考，從思考中找尋藝術的靈感，真正做到把藝術融入生活之中，將藝術變?yōu)橐环N可以自由攜帶的方式。這類作品可以看作是一種“紙遁”的完美詮釋，即在生活中追尋自由的趣味。

展覽中的大部分作品，明顯具有一種波普式的拼貼風格，運用了大量現(xiàn)有的物象、符號，如鳥、魚、樹葉、箭頭、叉號、奔跑的人、格子、分割線……《春秋》（圖6）、《勞森伯格的禮物》（圖7）、《地中海?羅馬》（圖8）三幅作品十分具有代表性。葉永清將這些符號與自己的生活情景連綴起來，根據(jù)不同的情況，進行相應的組合鏈接，將自己的生活體驗以符號化的形式表現(xiàn)于繪畫之中。由此，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這些公共符號通過葉永清的變形、排列構成一種特定的組合形式，最終成為葉永清獨特的藝術

整體的展覽空間由紅、橙、黃、綠、藍、紫、黑、白、粉九種顏色的墻面組合而成，這正好也對應了葉永清二十年來藝術創(chuàng)作中所使用的顏色。色彩豐富，對比強烈，讓觀者更加直觀地感受到葉永清創(chuàng)作所富有的特點——色彩?！渡健罚▓D9、10）系列作品與《手帖》（圖11、12）系列作品都是葉永清在創(chuàng)作中色彩運用的突出呈現(xiàn)，在繪畫內(nèi)容、符號、運用元素基本一致的前提下，進行色彩的變化組合，他力圖通過不同的顏色組合給予觀者不同的審美感受，從而突出繪畫中“色彩”的魅力。對于色彩的嘗試與表現(xiàn)，始終貫穿于葉永清的繪畫創(chuàng)作之中，色彩的組合，也構成了他獨特的藝術符號、藝術語言。

值得一提的是葉永青在展覽現(xiàn)場完成的一件大型紙上綜合材料作品。這幅作品名為《人間四月天》（圖13），現(xiàn)場繪畫的繪畫方式，打破了創(chuàng)作空間的限制，葉永清用實際行動踐行他反對“工作室”的藝術理念，同時體現(xiàn)了他追求藝術的自由性抒寫。從畫面中內(nèi)容的組成來看，包括《萬葉集》中的樹葉、波普式的拼貼元素、個人的符號表達、豐富的色彩運用等等，這更像是葉永清對此次展覽的一個綜合性回顧式的作品，是此次展覽中藝術理念的總結與延續(xù)。

在展覽的簡介中提到了“Paper Chase”這一英文詞組，這是一個來自14世紀的英國游戲。人們在鄉(xiāng)間奔走尋找用紙留下的提示，每個提示都指引向下一個目的地。葉永青把此次展覽中的每一件作品也視為通向自由的一個線索和提示，展覽中每個系列的繪畫作品都有其自身的階段性藝術理念，同時又相互關聯(lián)，共同構成并指向葉永清所追求的藝術精神。作品既有“紙”的生活性、自由性特征，又有“遁”法中的神秘性、肆意性特征，整體呈現(xiàn)“Paper Chase”中天真幽默的游戲感。在這里“勞森伯格的禮物”所意味的，不僅僅是繪畫材料與繪畫意識的啟迪，更是一種繪畫藝術的精神性思考、傳承和引申，是將藝術與生活、與行走、與自由結合在一起的藝術趣味性的體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