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紀念是繼承,繼承的前提是了解。”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之際,新疆軍區(qū)政治部原副主任李衛(wèi)平將軍深情追憶一位曾參加過廣州起義,戴著鐐銬走過長征路,在烽火太行給朱德總司令擔任抗日前線秘書,八路軍129師宣傳部長、冀魯豫軍區(qū)政治部主任,擔任過齊齊哈爾、長春、廣州三市市長,在黨史軍史上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朱光。使我們從他鮮為人知的故事中看到了人民軍隊艱苦跋涉的光輝歷程。
記得三年前,我到廣西北海出差,在一處海邊的漁家食社就餐,鄰桌坐著幾位老者,席間他們趁酒興用客家白話吟誦著他們自己寫的詩詞,從一首詩詞中我依稀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朱光。
我好奇地上前詢問:“你們講的那位朱光,可是玉林博白的朱光?”
他們很是詫異:“你是哪里來的?你怎么知道我們博白的朱光?”
我告訴他們:“我是一名軍人,我當然知道這位紅軍將領(lǐng)朱光,還為他寫過一篇人物傳記《名士朱光》?!?/p>
老人們熱情地與我握手:“原來你就是《名士·名女·名將》的作者,真榮幸在這里見到你。”
老人們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我:“作為一個外地人,你怎會那么詳實地了解朱光?”
我告訴他們朱光的小兒子朱穗風是我的戰(zhàn)友,我從他和他媽媽余修那里了解到了朱光。
和他們暢聊之際,他們送給我一本自編的詩集,原來他們來自朱光故里,自組了一家民間詩社來北海采風,其中兩位還是朱光的遠房親戚。他們給我留下聯(lián)系方式,邀請我有機會到博白縣去參觀朱光故居。
今年6月,我專程趕赴廣西博白松旺鎮(zhèn)茂山村朱光故居,緬懷這位軍中革命前輩。令我感到驚詫的是,這位革命前輩的故居在滄桑歲月里已變成殘垣斷壁,我和當年的邀請人、朱光的親戚在即將倒塌的門框前拍下了一張合影。
廣州起義的沖鋒戰(zhàn)士,白區(qū)斗爭的地下黨員
在我軍歷史上,有三位朱光。
軍銜最高的是1938年參加革命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原政治委員朱光中將;1932年參加革命的原基建工程兵副司令員朱光少將,和1926年參加革命的,在戰(zhàn)爭年代就擔任過軍級領(lǐng)導職務,而未曾授過軍銜的朱光。
這位朱光參加革命最早,生平最為傳奇,但在今天卻鮮為人知。朱光出生于1906年,廣西博白縣松旺鎮(zhèn)茂山村人,是朱熹的后人,師從與他同鄉(xiāng)的語言學家王力。他自幼聰穎好學,成績優(yōu)異,喜愛書畫,能兩手同時執(zhí)筆寫字,他的書法作品常被同學視為珍品。1925年,廣西博白縣立初中校園內(nèi),同學們第一次看到無產(chǎn)階級革命導師列寧的畫像,這張列寧素描便出自19歲的朱光之手。1926年,朱光考入廣西省立第二高級中學,在時任校長、中共地下黨員朱錫昂的培養(yǎng)下,成為學生運動領(lǐng)導人,并于1926年加入共青團。
1927年初,朱光考入了廣州國民大學,并擔任共青團廣州市委委員。1927年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共產(chǎn)黨人和革命群眾。面對白色恐怖,朱光帶領(lǐng)200多名共青團員參加了由張?zhí)?、葉挺、葉劍英等人領(lǐng)導的廣州起義。起義軍脖頸上佩戴的那條鮮紅的領(lǐng)帶,就是朱光親手設計并組織制作的。
起義失敗后,朱光輾轉(zhuǎn)香港、廣西,1928年到上海與黨中央取得聯(lián)系。爾后,他以上海藝術(shù)大學學生的身份,成立了以宣傳革命為宗旨的“上海藝術(shù)劇社”開展地下聯(lián)絡工作。
1931年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在江西瑞金成立,朱光在上海親手繪制并刻版了第一張?zhí)K區(qū)貨幣。淞滬抗戰(zhàn)后,時任淞浦特委秘書長的朱光,告別了從事3年多地下斗爭工作的上海,秘密進入鄂豫皖革命蘇區(qū),任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秘書長。
堅持真理不畏張國燾,戴著鐐銬走過長征路
1932年,紅四方面軍經(jīng)過近半年的浴血鏖戰(zhàn),粉碎了蔣介石對鄂豫皖蘇區(qū)的第三次“圍剿”。10月,終因敵我力量懸殊和張國燾的錯誤指揮,致使第四次反“圍剿”失敗,11月初被迫向西戰(zhàn)略轉(zhuǎn)移。12月10日紅四方面軍在陜南城固縣的小河口村舉行了師以上干部會議。會上,大家對張國燾的錯誤指揮及他的家長制作風等問題提出了嚴厲批評,朱光在會上提出了不少建設性意見和尖銳的批評。
小河口會議是紅四方面軍歷史的轉(zhuǎn)折點。從此,部隊的政治氣氛和精神面貌煥然一新,戰(zhàn)斗力明顯提高。1933年初,川陜革命蘇區(qū)迅速得到了穩(wěn)定和發(fā)展。
可是不久,張國燾就變臉了。他借肅反之機,打擊曾經(jīng)批評過他的同志。那些在小河口會議上反對過他的人都被誣為“右派”而遭到迫害。朱光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由保衛(wèi)局嚴刑逼供,強令寫下“自首書”,交代小河口會議的“錯誤”。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刑訊折磨,朱光被開除黨籍。
張國燾無情地殺害了包括曾中生在內(nèi)的數(shù)以百計的紅軍優(yōu)秀干部,朱光因?qū)懙靡皇趾米?,又能繪制地圖,故而免遭殺害,他與廖承志、羅世文等人一起,戴著手銬腳鐐,從事出版、油印、石印、書寫標語、繪制軍用地圖和印發(fā)鈔票等工作。
1935年4月,紅四方面軍為接應中央紅軍北上,決定放棄剛剛建立不久的川陜蘇區(qū),集中8萬名大軍,突破蔣介石和四川軍閥的層層封鎖線,強渡嘉陵江,西進川西北開始長征。朱光以“囚徒”的身份、戴著手銬,隨部隊艱難地行進。
當一隊隊紅軍戰(zhàn)士與他擦肩而過時,人群里不時傳出驚異的議論:“瞧,那不是朱光秘書長嗎!他還活著!”朱光還活著,以頑強的意志跟著部隊爬雪山,過草地,渡急流,躲避敵機轟炸,強行通過封鎖區(qū)。他不僅征服了來自敵人和自然界的挑戰(zhàn),還要承受著來自張國燾“左”傾錯誤的折磨打擊,硬是拖著一副病殘的身軀一步也不掉隊,到達陜北。
直到一年后,朱光才獲得平反,恢復黨籍,結(jié)束了三年多的囚禁生活。
傾心部隊政治建設,模范主政地方工作
熟悉部隊工作的同志都知道,政治工作是我軍的生命線,黨支部建在連上,是確保政治工作生命線的根本,《連隊黨支部工作條例》和《政治指導員工作條例》是具體貫徹執(zhí)行政治工作生命線的章法依據(jù),我曾長期在步兵連擔任指導員,深知這兩個條例的重要性。直到今天,我仍可以逐條背誦出這兩本條例,而這兩本條例最早的起草制訂者就是朱光。
1938年5月,經(jīng)時任八路軍參謀長葉劍英的推薦,中共中央組織部委派朱光前往太行山抗日前線,擔任第18集團軍朱德總司令秘書,并兼任第18集團軍總部秘書長;1940年,他又調(diào)任18集團軍129師宣傳部部長。他發(fā)現(xiàn),雖然“古田會議”確定了“支部建在連上”這一政治工作的重大方針,可是近十年過去,連隊指導員工作卻沒有一個完整的書面條例,這會影響到黨支部戰(zhàn)斗堡壘作用的發(fā)揮,于是他在充分調(diào)查研究的基礎上,親自起草撰寫了《政治指導員工作暫行條例》、《連隊黨支部工作暫行條例》。
在129師工作時,他看到“百團大戰(zhàn)”中我軍戰(zhàn)士雖然憑著血性奮勇殺敵,但是明顯體力不夠,缺乏白刃格斗的訓練。為此,1941年9月,朱光精心組織了首次129師運動大會。白天進行軍事、體育項目比賽,晚上則是文藝表演。他還獨出心裁,在運動場周圍搞全師戰(zhàn)利品展覽室、戰(zhàn)史陳列館,以及政治、文化、教育、美術(shù)、衛(wèi)生等展覽,可謂盛況空前。當時的《新華日報》在《鋼鐵的身體,鋼鐵的意志——八路軍一二九師運動大會紀實》一文中是這樣報道的:“在敵后,特別是在緊張的戰(zhàn)斗環(huán)境中,舉行如此規(guī)模宏大的部隊運動大會,不僅在八路軍是一次創(chuàng)舉,而且在全國,在全世界,在人類歷史上,都是空前罕有的……”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已是冀魯豫軍區(qū)政治部主任的朱光,被中央一紙調(diào)令,北出山海關(guān),到齊齊哈爾任嫩江軍區(qū)政委。他與軍區(qū)司令員王明貴一起領(lǐng)導部隊,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消滅了土匪、建立了政權(quán),并成功解放了齊齊哈爾。順理成章,這位有著極高文化素養(yǎng)的朱光被任命為齊齊哈爾市第一任市長,也由此,朱光離開了部隊,開始了地方工作。
多年前,我曾在東北一個檔案室的角落里,從滿是灰塵的資料堆中,看到了朱光當年寫的《齊齊哈爾市工作簡單介紹》的報告。在那俊秀的字里行間,我看到了一個共產(chǎn)黨人的智慧與才華和他對人民的熱愛與忠誠。
“我們占領(lǐng)齊市后,能否確保,尚難肯定。故主要工作應是宣傳黨的各種政策,接受和掌握政權(quán),鎮(zhèn)壓反動,肅清市里反動殘余武裝,使市民復業(yè)、復工、復學,安定秩序?!?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8/27/xkan201724xkan20172418-3-l.jpg" style="">
朱光在提出上述主要工作后,詳細制訂了“第一次三個月工作計劃”、“第二次三個月工作計劃”和“第三次下半年六個月工作計劃”。每一個計劃都制訂了確實可行的實施方針和措施,大到建立政權(quán)搞生產(chǎn),小到開設飯館,為群眾注射疫苗,就連進城大車的馬屁股上掛馬糞袋這樣的小事,都無一遺漏,寫在了報告里。一條條、一款款,找不到絲毫的吹牛煽侃,聽不到好大喜功的信誓旦旦,看不見南北西東皆通用的八股套話,更沒有文過飾非的語言游戲。
朱光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在奪取全國政權(quán)前,第一位城市市長,成功地展開了工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人由農(nóng)村工作轉(zhuǎn)入城市工作,在理論與時間方面提供了真知灼見。
為主席朗誦奧賽羅,赴羊城領(lǐng)袖贈墨寶
1949年9月,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在即,時任長春市委書記的朱光奉調(diào)廣州。他趁南行之機,暫停北京,看望朱德總司令。一日清晨,正當朱光與朱德在中南海庭院中散步,毛主席信步走來。尚未待朱光問候,主席即興大發(fā)幽默之語。
“你是哪個?”
“我——朱光是也!”
“好,好你個朱光,還認識我嗎?”
“哪個不認識你——中外皆知的偉大人物……”
“那么,你為何看朱老總而不看我?”
“因為我與總司令同宗、同姓,宗派山頭嘛!”
“你既然把我劃外,你不怕我見外,把你忘嘍?”毛主席立即說道。
“你忘不了我朱光!”
“為何忘記不了?”
“因為我還沒有給您演出《奧賽羅》呢?!?/p>
朱光與毛主席之間的談話向來是無拘無束的,毛主席愛朱光的才華,朱光則把他與毛主席的關(guān)系看做是用道義結(jié)交的朋友,他一直認為,為人要“相尚以道”,即使那人“握赤符,乘六龍,得圣人之時”,也應如此。
1937年平型關(guān)大捷之后,青年作家殳宭在從五臺山奔赴延安的途中,在戰(zhàn)火中拾得莎士比亞名著《哈姆雷特》、《奧賽羅》、《李爾王》、《仲夏夜之夢》四個劇本和《石索》、《三希堂》兩卷殘?zhí)?。到延安后,?jīng)朱光引見,殳宭見到了毛主席,與主席的交談令他激動萬分,從包中拿出未曾釋手的名著、字帖送給主席。毛主席喜出望外,哪料到一旁的朱光一把將莎翁的四冊名著奪了過去,并說道:“見面分一半!”
“豈有此理!”毛主席風趣地說。
“字帖先不說,劇本該歸我?!?/p>
“怎么劇本應該歸你?莎士比亞是一代戲劇大師,馬克思愛讀他的書。我是馬克思的黨徒,今天,莎氏作品的權(quán)屬,怎能與你朱光善罷甘休?”毛主席嘴上這么說,但在他腦海里已浮現(xiàn)著朱光這位軍中才子演出話劇的情景。
朱光在延安時,曾擔任延安魯迅藝術(shù)學院秘書長,并負責中國文藝協(xié)會戲劇組工作。該戲劇組曾公演話劇《炭礦夫》,廖承志飾演老礦工,朱光飾演老礦工的兒子,演出十分成功。接著又演出了由朱光參加編劇的《廣州暴動》、《秘密》等劇目。尤其是在紀念淞滬抗戰(zhàn)6周年之時,朱光以親身經(jīng)歷編導了《血祭上海》話劇,獲得空前的好評,毛主席看后大加贊揚。也正是因為這些,識才愛才的毛主席和朱光成為了好朋友。
“我是南國社元老,有權(quán)決定劇本屬誰?!敝旃庹裾裼性~。
“權(quán)既在你,我只得服從。但我要問你,你自稱南國社元老,而今你還能演莎士比亞的話劇嗎?”
朱光脫口而出《奧賽羅》中的大段獨白,聲情并茂。
“如此說來,你演出《奧賽羅》,我必須到場領(lǐng)教嘍!”毛主席笑著說。
“豈敢,豈敢!”就這樣,書被朱光奪走了。
斗轉(zhuǎn)星移,12年后的朱光在中南海毛主席的書房,他看到滿目的書籍,心里不免一陣癢癢。領(lǐng)袖猜透了他的心思,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你個朱光,還想奪書不是?”
朱光答道:“主席,我不要書,只要你的墨寶?!泵飨敿礊樗輹环堕L征》“附贈征人”。
朱光乘興抒情,書詩一首:“四載風云塞北行,肩鉅跋涉愧才成。如今身是南歸客,回首山川覺有情?!甭淇钍稹爸旃庥谝痪潘木拍杲▏跋哦贾心虾抑?。
毛主席看罷,提筆將“書法家之府”改為“書癖家之家”。
朱光不以為然:“主席,何必如此?”
“你個朱光上皇,你要給我加封加冕而稱王為霸了嗎?我們來自人民,不可忘本。明天也罷,明年也罷,你我始終如一,要甘苦共嘗,同稱同志,同叫背槍的、當兵的。時至今日,我們?nèi)嗣?、我們黨勝利了,有了‘家,人生一世,保全一家,足矣,足矣?!?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8/27/xkan201724xkan20172418-5-l.jpg" style="">
毛主席的聲色俱厲,讓朱光深受感動。臨別時,主席再次提筆為他寫下:“到南方去同原在南方工作的同志團結(jié)在一起,將南方工作做好,這是我的希望。朱光同志!”
次日,朱光背著一條舊軍毯,懷揣著主席贈他的墨寶,率領(lǐng)200名廣東、廣西籍干部渡黃河,跨長江,來到了廣州。
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從1949年10月至1960年10月,朱光前后擔任廣州市副市長、廣州市市長,主政廣州11年,他沒有辜負毛主席對他的期望,沒有忘記人民軍隊愛人民的本色,清風兩袖,敢當人民的勤務員,為廣州人民做了大量的工作,給廣州人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他寫下的“廣州好”的十首詩篇至今為羊城人民所傳誦。
主政廣州期間,在他的領(lǐng)導下,創(chuàng)建了廣州造紙廠、廣州重型機器廠,擴建了西村水泥廠、廣州造船廠、珠江造紙廠、人民造紙廠、廣州自行車廠,重建了南方大夏百貨商店,組建了廣州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新建了廣州醫(yī)學院、廣州行政干部學院等。
朱光勇于擔當,具有自我批評精神。那是1950年,在廣州市第二屆人民代表大會上,一位工商界代表提出要創(chuàng)辦一座現(xiàn)代化的有機肥料廠,把市內(nèi)的糞便、垃圾制成有機肥支援農(nóng)村。朱光采納了這一建議,組織專家兩次論證并制訂出詳細計劃,報請中南財政委員會,撥170萬元投資建廠。由于當時沒有足夠的工業(yè)基礎和技術(shù)經(jīng)驗,加上設計錯誤等原因,這一項目失敗了,總共損失70萬元以上。朱光對此痛心疾首、夜不能寐,多次向華南分局、廣州市委、市政府、市人代會做檢討,他覺得有愧于人民,又寫下3000字的檢查,登在了《廣州日報》上,公開向人民請罪。
翻閱建國以來的大小報刊,像朱光這樣的黨的高級干部,以個人名義在大眾傳播媒介上,公開檢討自己的過失,怕是只有這么一位了。
朱光的小兒子朱穗風曾向我講起這樣一則軼事,50年代在廣州,他的哥哥駕駛一輛香港親戚送來的兩輪摩托車,載著父親朱光上街買東西。因紅燈時越過了停車線,被執(zhí)勤的交警攔下。誰想朱穗風的哥哥沒有駕照,交警便將父子一同帶到了派出所。當時的朱光,神情尷尬、手足無措,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等待著警察的訓斥。交警問了他們的姓名職業(yè),才知道眼前的這位就是市長朱光,警察們頓時有些緊張,朱光卻一個勁兒地向警察同志鞠躬賠不是,朱穗風告訴我說:“爸爸意識到是自己錯了?!?/p>
在廣州期間,朱光曾多次接待毛主席、朱德、周恩來、董必武等領(lǐng)導,每一筆開支賬目明晰,沒有一起違反規(guī)定。朱德、董必武來到朱光家吃飯時,朱光夫人余修大姐不備生猛海鮮,最拿手的菜就是一道“蘿卜糕”,董必武還寫下了贊美“蘿卜糕”的詩篇。
1960年朱光赴北京任國務院對外文化聯(lián)絡委員會副主任,負責對外文化交流工作。1965年他赴任中共安徽省委常委、安徽省副省長。次年春季,“文革”開始,朱光遭到批斗,于1969年3月9日在合肥含冤而逝。
朱光善金石篆刻,留給人間的上百方金石作品中,可展示出他的人生:“原是博白破落地主子弟”、“幼稚可笑”、“做人民的勤務員”、“甘當小學生”、“共產(chǎn)黨人朱光”。
在他留下的文稿中,如下話語依然閃爍著一個革命軍人和一個共產(chǎn)黨人的情懷:
“我一生中最大的理想就是當一個革命詩人;如果說要當官的話,最大的愿望就是當好一名連隊指導員,身先士卒、沖鋒陷陣?!?/p>
“老老實實,坦白誠懇,是就是,非就非,心要像個明鏡,明如鏡,清如水?!?/p>
“中國古來有‘酒色財氣的說法,這四個字,共產(chǎn)黨人一定要不得,如不計較個人得失,那一切就都好了?!?/p>
在朱光破舊的故居前,我追憶他的傳奇一生,回憶他的所做所言,他是我們這支隊伍中一位最忠貞的戰(zhàn)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