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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豬

      2017-08-09 19:37:38劉甚甫
      湖南文學(xué) 2017年8期
      關(guān)鍵詞:殺豬刀妹兒老鴰

      劉甚甫

      不覺,臘月將盡,日子愈發(fā)慢下來,慢得連煙都散不開。

      因?yàn)檫@層煙,梨花坪也更為虛幻,房子和樹都不尋常,似乎深了許多;路也彎得婉轉(zhuǎn),讓人不敢隨便去走。

      一直不見下雪,霜卻比往年還厚,厚得令人哀愁,但并不妨礙殺豬。一過立冬,幾乎每個(gè)霜晨,馬三娃兒都會(huì)殺一口肥豬。等豬叫響起,麻子總會(huì)往霜地里吐泡口水,朝那慘烈的豬叫罵道,狗日馬三娃兒,又在啃豬卵子了!

      今天該麻子家殺豬。天未亮,唐幺妹兒就起來,外面仍一地霜月,清幽幽一片。唐幺妹兒先去溪里挑回兩擔(dān)水,倒進(jìn)毛邊鍋里,再往灶孔里點(diǎn)燃一把火。

      滿屋的甜香,如酒。是余在柜子里的那些柿餅,每個(gè)都浸出一層白花花的霜。

      麻子還賴在床上。

      鍋里漸有了春雨般的響。唐幺妹兒忍不住把火鉗往灶石上敲幾敲,還不見麻子吭聲,就朝里屋高喊,麻子,水都開了,還挺尸!

      還是不見回應(yīng),唐幺妹兒就提著火鉗,幾步?jīng)_進(jìn)里屋,一把將被子掀開。麻子趕緊把赤裸裸的身子蜷成一團(tuán),嘴里竟打起鼾來。唐幺妹兒揪住麻子耳朵,又罵,水都干了,還在挺尸!

      麻子一翻身坐起,望著微光里的唐幺妹兒,忽覺有些陌生,似乎換了個(gè)人,愣了片刻,一把將唐幺妹兒拖到床上,兇巴巴地說,哪個(gè)說水干了?

      唐幺妹兒驚惶惶地喊,你個(gè)死砍腦殼的,火鉗!

      那火鉗就高高舉著。麻子比任何時(shí)候都兇,仿佛要把人活剮了。唐幺妹兒犟不過,只好求饒,麻、麻子,馬、馬三娃兒,要、要來了……

      那火鉗一晃一晃,似乎要軟下來。忽聽外面有人問,水燒好了?

      火鉗立即回復(fù)僵硬。唐幺妹兒一把將麻子推開,立忙答應(yīng),快了!

      聲音不免有些飄,還拐了幾道可疑的彎。

      麻子扯過被子蓋上,忿忿罵道,狗日的,早不來,遲不來!

      唐幺妹兒趕緊捋了捋頭發(fā),幾步出來。馬三娃兒望著那把火鉗,一臉疑惑,忽又有所悟,怪聲怪氣地說,噫,你兩口子日怪,上床還帶家伙!

      唐幺妹兒不好搭話,趕緊拿把鐵鏟,撮一鏟紅火倒入火塘,又架上幾根干柴,那火忍了忍,“噗”一聲燃起來,如一聲沒能憋住的笑。馬三娃兒吸了吸鼻子,那縷幽魂似的甜香已進(jìn)了嘴里,在舌尖上纏繞。

      馬三娃兒咽了泡口水,往火塘邊坐下,把背簍跺在一邊,取出塊磨刀石,又取出那把苞谷葉子般的殺豬刀。唐幺妹兒趕緊拿來水瓢,往毛邊鍋里舀半瓢滾水,擱到馬三娃兒坐的那條板凳上。馬三娃兒撈出一把水,齜了齜嘴,灑在磨刀石上,開始磨殺豬刀,磨得“嚯嚯”一片響。

      麻子這才出來,往馬三娃兒對面坐下。馬三娃兒把刀對著火光看,虛著眼睛說,你兩口子,殺年豬都不忌嘴!

      麻子愣了愣,將燃退的柴頭架到火堆上,癟著嘴說,你狗日的會(huì)忌嘴,張銀花的奶子都吊到肚臍上了!

      張銀花是馬三娃兒的婆娘,有名的大奶子。磨刀聲驟止,馬三娃兒看著麻子,臉有些紅,正要開口,門口進(jìn)來兩個(gè)人,只好住嘴。一個(gè)女人跺了跺腳說,我的媽吔,好大的霜,鞋底子都打濕了!

      是王大腳,穿四十碼的膠鞋。另一個(gè)不說話,是陳大嫂。兩個(gè)婆娘來幫忙殺豬。

      除了麻子和馬三娃兒,梨花坪的男人都出門掙錢去了。麻子家里有幾十棵柿子樹,差不多都有水桶那么粗,霜一下來,柿子由青變紅,漸漸紅成一片,把麻子家一層層圍起來,像一場火,幾乎要把房子引燃。當(dāng)初,唐幺妹兒不愿嫁給麻子,嫌麻子爹娘死得早,缺人手;唐老鴰就勸女兒,你個(gè)瓜女子喲,他爹娘死了,你免了當(dāng)孝子,有啥不好?

      唐幺妹兒又說,麻子除了他自己和幾間瓦房,窮得連口鍋都有碗大個(gè)缺!

      唐老鴰耐著性子又勸,你咋跟你娘一樣,都生了雙老鼠眼,橫豎只看到三寸,可惜我送你念了十年書!你就沒見麻子家那幾十棵柿子樹?整整五十棵!媒婆上門那天我專門去數(shù)過,整整五十棵!一棵樹至少結(jié)兩百個(gè)柿子,五二正好一萬!要是做成柿餅,每個(gè)能賣兩塊,二一得二,那是兩萬塊錢呢!麻子爹栽的哪是柿子樹,是五十棵搖錢樹!

      很長時(shí)間以來,唐幺妹兒幾乎搞不清到底是嫁給了麻子,還是那五十棵柿子樹。但有一點(diǎn)格外明確,今年冬天,柿餅已經(jīng)賣到三塊錢一個(gè)了。

      因此,麻子不用出門掙錢,正好守著唐幺妹兒過日子。馬三娃兒也不用出門,梨花坪有三百多戶,每家至少有一口肥豬,就有三百多口豬等他去殺,一冬殺下來,也是好幾萬塊錢。

      馬三娃兒將磨好的殺豬刀仍舊裝回背簍里;王大腳和陳大嫂也坐在火塘邊,奓開兩只手烤火,兩人身上漸漸生出一縷縷熱氣,悠悠柔柔,人竟然有了些許溫麗,王大腳的腳也似乎不再嫌大。馬三娃兒忍不住朝兩個(gè)女人看。王大腳笑罵道,看啥看,認(rèn)不得親娘了?

      馬三娃兒正要回罵,忽覺那縷甜香確實(shí)起來。唐幺妹兒正端著一盤浸霜的柿餅過來,先伸到馬三娃兒面前說,來,嘗一個(gè)!

      三人各拈起一個(gè)柿餅,吃得滿嘴的柔甜。唐幺妹兒又往灶孔里添了幾根柴,鍋里已是一片大笑。王大腳又拿起一個(gè)柿餅問,都賣完了?

      唐幺妹兒往水汽繚繞的鍋里看了看,嘴里回答說,賣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不到一百個(gè),不賣了。

      一直不說話的陳大嫂總算找到話說了,可惜吳二娘那幾棵柿子樹,年年都結(jié)得好,就是沒人上樹去摘,都喂了雀兒了。

      王大腳接話說,她要能上樹去摘,也不會(huì)當(dāng)貧困戶。依我看,梨花坪十幾家貧困戶,只有吳二娘是真窮,其余都是烏龜,把肉藏在肚子里,裝窮!聽說那個(gè)來扶貧的,還要給每個(gè)貧困戶發(fā)兩千塊過年錢!

      馬三娃兒不愿聽,站起來說,你要眼紅人家,也跑到鄉(xiāng)里去哭窮嘛。

      王大腳正要回?fù)簦R三娃兒轉(zhuǎn)身就往外走,頭也不回地說,快去把豬拖出來,收拾完了,老子還要往下家去!

      兩個(gè)女人就一前一后跟出去。麻子趕緊拿上那條又寬又結(jié)實(shí)的板凳,擱在院子中間;唐幺妹兒跟著拿出個(gè)木盆,放在板凳一端,又往木盆里放一把鹽,再摻半瓢清水,準(zhǔn)備接豬血。

      這時(shí),太陽染紅了山邊,霜?dú)忾_始升騰,泛起一片迷蒙,一個(gè)人從迷蒙里走來,是唐老鴰。馬三娃兒正把一張沾滿豬血的狗皮裙往腰里系,見唐老鴰噙著煙鍋?zhàn)邅?,笑道,你老輩子來得好,正好搭把手?/p>

      麻子領(lǐng)著王大腳、陳大嫂到了豬圈前,唐老鴰趕緊往柿子樹上磕掉煙灰,也跟過去。

      馬三娃兒將那口雪亮的殺豬刀噙在嘴里,把一雙同樣沾滿豬血的袖套戴上。

      唐幺妹兒心里一陣發(fā)慌,似乎馬三娃兒不是來殺豬,是要?dú)⑷?,她趕緊躲進(jìn)屋去,把大門關(guān)上,想了想,又拉開一條縫,朝外面看。

      馬三娃兒做足了過場,還不見豬叫,往那邊一望,幾個(gè)人還堵在豬圈門口,似乎不敢進(jìn)去,忍不住罵道,搞你媽的啥,快拖出來!

      王大腳回頭說,這么大頭豬,哪里弄得動(dòng)!

      馬三娃兒不禁惱怒,提著殺豬刀幾步走近豬圈門,往豬圈里一看,頓時(shí)傻了眼,圈里這頭肥豬,如同推倒了一座山,又肥又大,黑得油光水滑。

      馬三娃兒愣了愣,扯了扯麻子說,你去找條麻繩,把腦殼給它套上;再找兩根木杠,兩個(gè)婆娘在前面拖,你跟老輩子使杠子掀!

      幾個(gè)人就照馬三娃兒的主意,把頭大肥豬弄得一片嚎叫,弄得人人一頭大汗,總算弄到院壩里。兩個(gè)婆娘再也撐不住,把繩子一松,張開嘴喘氣。那豬頓時(shí)張狂起來,兩個(gè)前蹄亂踢亂蹬,嘴里嚯嚯亂嚎。馬三娃兒急得大罵,兩個(gè)瓜婆娘,快把繩子拽緊!

      兩個(gè)婆娘咬咬牙,猛一用勁,繩套卻從豬頭上滑脫,只拉了個(gè)空,一屁股摔在院壩里。那豬微微一愣,撒開蹄子就跑,把霜凍未解的地皮子踩得山響。

      馬三娃兒睜大眼睛,見那豬拐過屋角,這才回過神來,朝一臉驚訝的麻子吼道,看個(gè)錘子,還不去攆!

      麻子就舉著根木杠去攆,馬三娃兒大罵不止,提著殺豬刀追去。兩個(gè)婆娘從地上爬起,手里拿著麻繩,也跟在馬三娃兒身后。唐老鴰氣得把木杠往地上一杵,罵道,搞的個(gè)啥子事,找兩個(gè)婆娘來幫忙,梨花坪的男人都叫霜打死了!

      忽聽唐幺妹兒抱怨說,你明明曉得男人都不在家,偏偏說這話!

      話未落腳,從唐老鴰手里拿過木杠,也攆上去。

      幾個(gè)人跟在肥豬屁股后面,又是吼又是罵。那豬幾近瘋狂,沿著一條霜?dú)怆硽璧拿房癖?。幾個(gè)人窮追不舍,漸漸將那豬逼到一條絕路上,前面是一道光溜溜的巖壁,結(jié)著一層白花花的冰。那豬張開前蹄往巖壁上爬,蹄子一滑,“噗”地倒下來,濺起一片霜花。麻子滿嘴喘氣大罵,你跑呀,你狗日的再跑我看看!

      馬三娃兒沖過來,急火火罵道,愣起做啥,快把它按倒!

      兩人圍過去,那豬眼看無路可走,忽又一轉(zhuǎn)頭,奮開四蹄朝石壁旁一面茅草坡爬。兩人跟著爬上茅草坡,那豬正沿著一條田坎狂奔。這是一塊足有兩畝大的冬水田,田里冰凍盈尺,照得見天光山色。那豬身子一晃,一頭栽進(jìn)田里,一溜兒滑出去,笨重的身子竟然輕盈無比,一眨眼就到了水田那頭,將麻子和馬三娃兒甩出老遠(yuǎn)。等兩人沿著田坎追過去,那豬已從田里爬出來,沿著一條今年剛鋪的石板路跑出去,徑直跑到吳二娘家里去了。

      麻子和馬三娃兒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馬三娃兒想吐口唾沫,嘴里竟干得能點(diǎn)燃火,就擤了把鼻涕,揩到鞋底上,罵道,老子殺了半輩子豬,沒碰上過這號(hào)事!

      這時(shí),王大腳、陳大嫂和唐幺妹兒也趕過來。幾個(gè)人就往吳二娘家去。

      吳二娘正從院壩邊一堆柴垛上抽出幾根干柴,看樣子剛起來,一頭亂發(fā)上沾滿塵土,見幾個(gè)人進(jìn)了院壩,就問,你們來做啥?

      麻子堆出一臉笑說,我家的豬跑到你家來了。

      吳二娘一愣,手里幾根干柴掉到霜地里,臉皮皺成一團(tuán),瞇起兩眼看了幾個(gè)人說,你家的豬養(yǎng)在你圈里的,咋會(huì)跑到我家來?未必我人窮,你就隨便欺負(fù)?

      馬三娃兒忙說,莫睜起眼睛瞎說,那么大頭肥豬,未必還瞞得???

      麻子不愿多說,徑直去屋前屋后尋找。唐幺妹兒、王大腳和陳大嫂也跟去。

      幾個(gè)人找了一遍,連根豬毛都沒見到。忽聽馬三娃兒高喊,都過來,在吳二娘豬圈里呢!

      幾個(gè)人就一齊過去。馬三娃兒指著那道被撞開的豬圈門說,狗日的,把人家吳二娘的圈門都撞壞了!

      眾人往豬圈里看,兩頭黑豬擠在一起,躺在圈板上,一頭肥,一頭瘦,很顯然,肥的那頭是麻子家的。馬三娃兒挽了個(gè)繩套,指給王大腳看,看清楚,這才叫狗牙套,越拉越緊!

      幾個(gè)人就開始弄那頭肥豬,正要拖走,忽見吳二娘攔住圈門說,就這么簡單,說拉走就拉走?手里竟然提著馬三娃兒那把殺豬刀!麻子笑道,二娘放心,我回頭就來把豬圈門修好。

      吳二娘用刀尖指著那頭瘦豬說,先不說圈門,你咋不弄那頭瘦的,偏偏選頭肥的?

      麻子一愣,忙說,那頭瘦的是你的,這頭肥的才是我家的。

      吳二娘鼻子里冷哼一聲,刀尖也跟著一點(diǎn)一點(diǎn),聲音一下高了幾度,你憑啥說瘦的是我的,肥的是你的?

      唐幺妹兒答話說,二娘這是說氣話,自家養(yǎng)的豬,哪有認(rèn)錯(cuò)的!

      吳二娘嘴一癟說,俗話說得好,黑毛豬兒家家有,你說是你家的,你把它喊答應(yīng)我聽聽,你只要喊得答應(yīng),你盡管弄走!

      場面一下就僵了,麻子、唐幺妹兒氣得滿臉通紅。吳二娘似乎抓住了把柄,冷笑幾聲說,你喊呀,你咋不喊?心虛了是不是?

      麻子再也忍不住,指著吳二娘說,你都五六十歲了,還這么胡攪蠻纏,難怪你男人死那么早,女子嫁了人也不回來,都是不想沾惹你,活該你一輩子受窮!

      麻子這話算是戳到吳二娘痛處了,吳二娘緊緊握住殺豬刀,一屁股坐在圈門口,又哭又鬧。

      吳二娘見圈門壞了,心里有氣,原本只想鬧一鬧出口氣,聽了麻子這話,把心一橫,決意強(qiáng)硬到底。

      馬三娃兒、王大腳和陳大嫂分別過來勸,都被吳二娘幾句話堵回去。唐幺妹兒只好服軟,說盡好話,左一聲二娘,右一聲二娘,吳二娘半句都不聽。

      馬三娃兒見太陽都上屋檐了,心里著急,就出了個(gè)主意,說不如把兩口豬一起弄去殺了,平半分肉。

      唐幺妹兒怕麻煩,表示默認(rèn);麻子不干,吳二娘更不干,說自己活了大半輩子,雖然窮,從來不占哪個(gè)便宜,也不要人家占自己便宜。

      正鬧得不可收拾,唐老鴰來了,聽明原因,先把兩頭豬看了一陣,就招呼麻子到豬圈門前來,輕聲勸麻子說,兩頭豬大小都差不多,只是一頭瘦,一頭肥。反正你家又不賣豬肉換錢,就算那頭瘦的,也吃不完。不如就依她,免得扯不清。

      這話吳二娘還不愛聽,把刀尖指著唐老鴰說,你個(gè)唐老鴰,胡子都蔥根白了,說話這么難聽,我拿豬肉換錢使咋的?一不偷二不搶,窮得明明白白,餓得干干凈凈,劉政府都沒說啥,你有啥屁放的?

      劉政府就是那個(gè)縣里來的扶貧干部,姓劉,名字也取得巧,叫劉正富,都叫他“劉政府”。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偏偏劉政府就來了,來給吳二娘送過年錢。雙方都安靜下來,暗地里仍較著勁。劉政府問明原因,就勸吳二娘。吳二娘又哭起來,抹一把淚說,你劉政府是個(gè)好人,平常我都聽你的,你說叫我多栽柿子樹,我就栽了好幾十棵,等到結(jié)柿子了也做柿餅,免得人家拿下眼皮看我!

      劉政府一下急了,忙分辯說,我只叫你學(xué)人家麻子,多栽柿子樹,做成柿餅換錢,沒說過哪個(gè)拿下眼皮看你,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是不是?

      吳二娘卻再不說柿子,又哭哭啼啼說起兩頭豬。劉政府見吳二娘橫豎不松口,就把麻子叫到一邊說,兩頭豬我也看了,也就差個(gè)百十來斤,你就讓她,我給你補(bǔ)一千塊錢差價(jià)。

      麻子忿忿地說,本來就要讓她了,她還不干,嫌話不好聽!

      劉政府拍著麻子的肩說,我就曉得你是個(gè)大量人,就算幫我扶了回貧,我一輩子都認(rèn)你這個(gè)好兄弟!

      麻子一下就軟了,笑了笑說,你也不要說錢,我也不差那點(diǎn)錢,就當(dāng)我上輩子欠她的!

      事情以麻子一家徹底妥協(xié),吳二娘徹底獲勝告終。劉政府也來搭手幫忙,幾乎不費(fèi)吹灰之力,把那頭瘦豬弄走了。劉政府心里高興,朝走下屋坎的麻子說,圈門你不用管了,我來修!

      幾個(gè)人七手八腳把那頭瘦豬弄回家,弄進(jìn)圈里那鍋開水已經(jīng)冷了,只好重?zé)qR三娃兒搓著手走進(jìn)走出地催,說還有幾家等起的,今天日媽要摸黑。

      麻子聽不過,罵道,你忙個(gè)錘子,梨花坪又莫得第二個(gè)殺豬匠,哪家的豬卵子不等你去啃,未必明天就殺不死了?

      馬三娃兒一想,說的也是,干脆坐下來,拿過唐老鴰的煙鍋,卷了棵葉子煙點(diǎn)燃,剛咂了一口,就嗆得鼻涕眼淚一齊流。

      王大腳、陳大嫂幫著唐幺妹兒煮面條,一人一大碗煎蛋面,剛吃完,水又開了。馬三娃兒一聲吆喝,麻子就帶著兩個(gè)婆娘,把那頭瘦豬弄出來,這家伙竟十分配合,幾乎不用人動(dòng)手,自己走到板凳跟前來。幾個(gè)人毫不費(fèi)勁,又把它弄到板凳上,幾乎不見它動(dòng)一下,簡直一副英勇就義的做派。

      麻子忍不住抬腳蹬了這家伙一下,嘴里罵道,你狗日的咋不跑?你也跑嘛,跑到吳二娘家去,看她又耍個(gè)啥花招!

      馬三娃兒笑說,麻子,你還莫說,這豬跟你兩口子真還有緣,又不叫又不跳,等到挨刀,搞不好是唐幺妹兒自己下的崽!

      這話戳到麻子痛處了,唐幺妹兒嫁過來三年,樣樣都好,就是整死不懷胎。麻子臉紅脖子粗,回罵道,是張銀花下的崽,梨花坪的豬都是張銀花下的,你狗日殺你親兒子!

      馬三娃兒自知失言,吃吃一陣笑,拿過那把殺豬刀,臉色頓時(shí)凝重,殺豬匠的秉性都在臉色里。馬三娃兒正要把刀刺進(jìn)豬脖子,忽聽有人喊,莫忙!

      隨即,柿子樹上漸漸化去的霜,變成水滴下來,有一滴正好落在馬三娃兒的殺豬刀上,精光四射,那刀忽然軟下來。

      馬三娃兒臉上一松,抬頭一看,吳二娘已到了跟前。眾人一怔,都去看吳二娘。麻子忽然咆哮如雷,沖吳二娘吼道,你還想啥,吃黃花蛇不嫌長短呀,未必還想把這頭豬也賴去?

      吳二娘一臉尷尬,低了頭說,你莫吼,我雖然窮,也從來沒丟過志,見你家的豬把圈門弄爛了,我一個(gè)女人家,沒本事修補(bǔ),才跟你過不去。這豬是我養(yǎng)的,比你家那頭瘦得多,我不能占這個(gè)便宜。煩勞你們把這豬幫我弄回去,把你家那頭弄回來。

      馬三娃兒正要說話,忽聽麻子一字一句吼道,你沒丟過志,我就丟過志了?我好歹是個(gè)男人,說過的話不能當(dāng)放屁!這豬就是我的,你搶都搶不走!

      吳二娘被嗆得頓時(shí)一臉的木。那豬還乖乖躺在板凳上,兩個(gè)婆娘也松了手。馬三娃兒更不知所措,望著麻子問,殺不殺?

      麻子朝馬三娃兒吼道,殺!當(dāng)然要?dú)ⅲ?/p>

      唐幺妹兒、唐老鴰也出來看。麻子見馬三娃兒還愣著不動(dòng),又吼道,殺!老子叫你殺!

      馬三娃兒似覺氣沖斗牛,一抬手,把那刀狠狠刺進(jìn)去!那豬完全不吭一聲,甚至到死都不肯動(dòng)一動(dòng),安詳?shù)米屓梭@訝。

      豬,轉(zhuǎn)眼就成了死豬,吳二娘忽然蹲下,哭泣道,這真是我的豬哇!

      麻子氣不過,斥罵道,哪見過你這號(hào)人,占了便宜還賣乖!

      吳二娘不再跟麻子吵,只專心致志地哭。唐幺妹兒不忍,把吳二娘拉進(jìn)屋里,說了一大堆好話,并且咬定這頭被殺的才是自己的豬。吳二娘不聽,拉住唐幺妹兒說,這要傳出去,我哪有臉見人!

      過了一陣,忽聽馬三娃兒驚呼,麻子!唐幺妹兒!你兩口子發(fā)大財(cái)了!

      唐幺妹兒不理會(huì),以為馬三娃兒又拿人開涮。又聽馬三娃兒叫起來,我的親媽吔,一肚子的豬神砂喲!這怪不到人,吳二娘死活要讓你兩口子發(fā)大財(cái)!

      吳二娘雖不再哭,也把馬三娃兒的話當(dāng)成玩笑。恰此時(shí),唐老鴰端著一瓢血紅的東西進(jìn)來,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真、真是豬神砂!說著就抓出一把攤開,讓兩人看。唐幺妹兒見是一把血豆,一臉疑惑地問,豬神砂是啥?

      唐老鴰聲音已經(jīng)徹底走樣,兩手抖個(gè)不停,兩眼賊亮地瞟一眼吳二娘。

      這東西我見過,早年黃大麻子就靠這東西發(fā)的財(cái),把梨花坪的田都買了!

      吳二娘忽覺一口氣堵在胸口,兩眼一黑,身子立刻往火塘里撲去。唐幺妹兒趕緊一把將她拉住。

      吳二娘已經(jīng)絕了氣,臉上一片蠟黃。眾人立刻從豬神砂轉(zhuǎn)到吳二娘身上。王大腳、陳大嫂一齊過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吳二娘終于緩過那口氣來。

      屋里一片死寂,都不說話。那縷無處不在的甜香也被豬神砂徹底淹沒,就連活生生的人也被豬神砂徹底粉碎。

      過了許久,吳二娘慢慢掙起身子,一聲不響朝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來,似在等人說句話。身后還是一片死寂……

      是夜,唐幺妹兒始終睡不著,柿餅的甜香徹底隱匿,那些叫豬神砂的東西就裝在一只盆子里,擱在床頭那架柜子上,似乎每粒豬神砂都是一只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滿是譏諷,又充滿期待。

      唐幺妹兒再不能忍受,伸出指頭戳了戳麻子,麻子卻一動(dòng)不動(dòng)。唐幺妹兒一翻身起來,拉開燈,屋里頓時(shí)雪亮。麻子揉著眼罵道,日媽這一大夜還不睡,雞都快叫了!

      唐幺妹兒不言,幾下穿好衣裳,端起那盆豬神砂就往外走。麻子大驚,一下翻起來,問道,你要做啥?

      唐幺妹兒舉了舉盆子說,給吳二娘還去,這是人家的。

      麻子一下軟了,怔了片刻說,就不能明天去?

      唐幺妹兒笑笑說,要不送去,今晚就莫想合眼。

      麻子也開始穿衣。唐幺妹兒一臉柔笑,忽覺那些隱匿的甜香又洋溢起來,滿屋里流淌,像一場無聲的歡笑。

      兩人端著盆子出來。外面滿地冷月,霜?dú)獯笊?,一切俱在無邊霜月里,那路似乎更彎,彎得猶如九曲回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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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2022年6期)2022-07-05 06:06:30
      去老鴰巖
      散文詩世界(2022年5期)2022-05-23 17:40:28
      在殺豬盤騙局里,他選擇放下“殺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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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
      文學(xué)港(2018年1期)2018-01-25 12:4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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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鴰撒
      狄仁杰智破兇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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