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園的冬天

李翠萍

哦，這蘋果園里寂靜的冬天。

蘋果樹挨著蘋果樹，密密地站在一起。光禿禿的枝丫從四面八方伸出手臂，指向天空。沒有枝葉，赤裸著的枝干仿佛更接近靈魂。

大地好像睡著了。鵝毛似的雪片落在手心，落在枝頭，落在大地上，房屋上，落在遠遠近近大大小小的景物上。雪越落越多，整個世界就越來越白，像是從一點潔白的希望到希望中的世界如期到來，讓人心底暢快圓滿。雪厚厚地堆積著，窗臺上像是鋪了溫暖的棉花，玻璃上結了冰紋，暗淡而恬靜。

早晨的安靜，似乎靜到骨頭里。我站在窗口往外看，籬笆間白帶似的小路上走過來兩個小不點兒：一個穿鮮紅的呢子大衣，一個穿深藍的羽絨服，也不過五六歲。你牽著我的手，我牽著你的手，在這廣袤的白色世界里，像兩個幸福的音符，追逐跳動著。

出了門，腳下吱吱作響，星星點點的雪沫兒從樹梢上飄落。不遠處，蘋果樹下的大白菜被雪覆蓋著隆起一個個雪白的包兒，這些白菜入冬時還沒有長得飽滿，主人便將它們棄之荒野了。而這個時候把它拔下來，扒去外面一層干枯的葉片，就能看到飽滿而結實得像玉石一般白凈的葉片了。許是野貓留下的爪印吧，一溜歪歪斜斜地向西去了。前天還見過一只毛色油亮的黑貓在光禿禿的樹林里狂奔，會不會是它的腳印呢？

太陽升起來了，空氣像是透明了一樣，干干凈凈地一瀉千里。地上的雪變了顏色，像是披了七彩的霞光，一片片次第明亮了起來。樹枝上的雪條兒被太陽一照半透明起來，像水晶，光彩奪目。那么大一片園子，全是白水晶的樹冠，讓你懷疑自己到了童話的國度。

夕陽把林子的西半邊照得一片通紅。這片紅，也是趕著趟兒逐漸西移，最后色彩連同光亮一起消失在西邊的天空。林子里一片朦朦朧朧，那只紙風箏漸漸地變成了一個暗色的剪影，掛在西窗邊，又像掛在天際。在灰色與黑色交替的神秘空間里，一切開始靜默。傍晚，在靜默的同時，又似乎精靈開始出沒。原本清清楚楚的事物，都似乎變得異常神秘起來，長了眼睛和腿腳，就那樣開始動起來。

在黑暗里，林子里的一切都好像有生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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