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南鑼鼓巷

孫華偉

一條古巷，五部朝代史。

這條古巷，地勢中間高、南北低，如同一個駝背人，所以，它的第一個名字就叫羅鍋巷；到了清朝乾隆年間，則改稱南鑼鼓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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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鑼鼓巷，北京最古老的街區(qū)之一，至今已有740多年的歷史，位于北京中軸線東側(cè)的交道口地區(qū)，北起鼓樓東大街，南至平安大街，全長787米，寬8米，與元大都同期建成。

南鑼鼓巷其實就是一條大胡同，東西各8條小胡同。從南向北走，東邊的8條胡同是炒豆胡同、板廠胡同、東棉花胡同、北兵馬司胡同、秦老胡同、前圓恩寺胡同、后圓恩寺胡同、菊兒胡同；西面的8條胡同是福祥胡同、蓑衣胡同、雨兒胡同、帽兒胡同、景陽胡同、沙井胡同、黑芝麻胡同、前鼓樓苑胡同、后鼓樓苑胡同、南下洼子胡同等。這些胡同在元朝時沒有名稱，明朝以后才有。比如今天的菊兒胡同，明代叫局兒胡同，后來改稱橘兒胡同，清代宣統(tǒng)時才稱菊兒胡同。

元大都的城市格局為“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南鑼鼓巷則是“后市”的組成部分。南鑼鼓巷南北走向，東西各有8條胡同整齊排列著，呈“魚骨狀”，延續(xù)自古以來的“棋盤式”格局，整個街區(qū)猶如一條大蜈蚣，所以又稱蜈蚣街。據(jù)說以前在南鑼鼓巷的最北處有兩眼古井，恰好就成了這條蜈蚣的兩只眼睛。這種整體肌理的胡同、四合院形態(tài)，正是元大都棋盤式城市建筑格局的具象體現(xiàn)。

隨著歷史朝代的更迭，南鑼鼓巷分屬于不同的地區(qū)。元代，以南鑼鼓巷為軸線，東側(cè)地區(qū)屬“昭回坊”，西側(cè)地區(qū)屬“靖恭坊”。明代，南鑼鼓巷屬“昭回靖恭坊”，到了清代乾隆年間則屬鑲黃旗，光緒末年至宣統(tǒng)年間屬內(nèi)左三區(qū)。民國時期屬內(nèi)五區(qū)，到了新中國，南鑼鼓巷則成為了北京市東城區(qū)的轄區(qū)。

從街道布局看，南鑼鼓巷街區(qū)的北邊是鼓樓東大街，南邊是地安門東大街，西邊是地安門外大街，東邊是交道口南大街。由這4條街圍合的這塊長方形地塊，正是元大都的兩個坊。里坊是中國古代居住區(qū)組織的基本單位，在先秦稱為“里”、“閭”或“閭里”。從北魏開始，出現(xiàn)了“坊”的稱呼。元大都規(guī)劃設計時仍延續(xù)了里坊制，全城分為50坊，坊與坊之間是寬闊平直的街巷，猶如棋盤。明朝時，將北京劃為28坊，兩坊合并稱“昭回靖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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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鑼鼓巷東側(cè)的壽比胡同，有一條向東通往交道口南大街的分支，明朝時被稱為肅寧府胡同，是魏良卿的府宅。

天啟六年（1626年），魏忠賢假借破獲間諜有功，使侄子魏良卿受封為肅寧伯，并由皇帝賜予宅第，此后不滿一年，魏良卿又晉封為侯爵和公爵。天啟七年（1627年）秋八月，明熹宗朱由校駕崩，信王朱由檢即位，是為明思宗。朱由檢素來熟知魏忠賢的罪惡，便將魏忠賢發(fā)往鳳陽安置。孰料魏忠賢在去鳳陽的途中，仍豢養(yǎng)一批亡命之徒，明思宗聞悉后大怒，命錦衣衛(wèi)前去逮捕，押回北京審判。魏忠賢知密報后自知難逃一死，行到阜城時在旅店痛飲至四更，上吊自殺。于是，明思宗詔令將魏忠賢肢解，懸頭于河間府。魏良卿及一干人等都被處死，暴尸街頭。

而洪承疇，又是一個繞不過去的歷史人物。

洪承疇是福建泉州南安人，明萬歷四十四年（1616年）考為進士，累官至陜西布政使參政，崇禎時官至兵部尚書、薊遼總督。松錦之戰(zhàn)戰(zhàn)敗后，洪承疇被皇太極所俘，他絕食多日，對前來勸降的痛罵不已，表現(xiàn)出了一個重臣應有的大義凜然和將軍氣概。但最終又投了降，成為清朝漢人大學士。清順治元年（1644年）四月，隨清軍入關(guān)。抵京后以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銜，列內(nèi)院佐理機務。對于建國根基不穩(wěn)的清朝初期，他不遺余力，積極建議清廷采納許多明朝的典章制度，獻計多被清廷信納并加以推行，幫助健全和完善了清王朝的國家機器。針對順治皇帝不崇信孔孟，他還提出意見，為滿漢的合流打下基礎(chǔ)，并建議滿洲統(tǒng)治集團也須“習漢文，曉漢語”，了解漢人禮俗，消解滿漢民族差異，進一步鞏固了清朝的統(tǒng)治。順治十年（1653年），他受命經(jīng)略湖廣、廣東、廣西、云南、貴州等處，總督軍務兼理糧餉；順治十六年（1659年）督清軍攻占云南后回北京，順治十八年（1661年），他自請致仕；康熙四年（1665年），他離世，謚文襄。他的一生極具爭議，有人認為他是出賣明朝的“漢奸”，也有人認定他是“開清第一功”。但他降清以后，成為清初的開國功臣，在促使清朝統(tǒng)一、緩和民族矛盾等方面，于國家于民族都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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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圓恩寺胡同7號，原是晚清宗室大臣、慶親王愛新覺羅·奕劻的次子的宅邸。

奕劻乃乾隆皇帝第十七子永璘之孫，當過清廷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和皇族內(nèi)閣總理大臣，靠賣官和貪污受賄所得便達上億兩白銀，堪稱晚清最大的貪官。載濤在《晚清宮廷生活見聞》中說：“當革命事起。十月十七日北京報紙曾登載，奕劻私有的金銀珠寶衣飾詳單估計所值在現(xiàn)金萬萬兩以上；其來源固無從深悉，恐亦不是隨便捏造?！比欢?，其次子卻一點也不爭氣，經(jīng)常出入風月場和賭場，不久，他因為賭場失利，把全部家當連同這座豪宅輸給了他人。

在這條古巷里，居住過曾四任總理，四任陸軍總長，一任參謀總長，一任國家元首，中國現(xiàn)代化軍隊的第一任陸軍總長和炮兵司令，并擔任過中國第一所現(xiàn)代化軍事學?！６ㄜ娦？傓k的皖系軍閥首領(lǐng)段祺瑞。這條古巷記得，段祺瑞臨時執(zhí)政期間，發(fā)生了政府鎮(zhèn)壓北京學生運動的“三一八慘案”，魯迅稱這一天為“民國以來最黑暗的一天”?！熬乓话耸伦儭焙?，日本人曾脅迫段祺瑞去東北組織傀儡政府，被他嚴詞拒絕。辛亥革命后，段祺瑞瞅準俄國爆發(fā)十月革命，無暇顧及外蒙古，派徐樹錚一舉收復外蒙古，打擊了民族分裂勢力，保證了中華民國的領(lǐng)土完整與主權(quán)統(tǒng)一。梁啟超評價段祺瑞：“其人短處固所不免，然不顧一身利害，為國家勇于負責，舉國中恐無人能比?！?/p>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后圓恩寺胡同7號輾轉(zhuǎn)成為了蔣介石在北平的行轅，時間應是1945年12月11日蔣介石飛抵北平之時，廢止時間應是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之日。蔣介石在北平行轅有兩次重大活動：一是1945年12月來平，以“抗戰(zhàn)領(lǐng)袖”身份慰問北方同胞；二是1948年9月來平，應付遼沈戰(zhàn)役。兩次重大活動見證了蔣介石在政治上由巔峰跌入低谷。

北平和平解放后，中共中央華北局曾在此辦公。新中國成立后，曾先后作為南斯拉夫駐華使館、朝鮮駐華大使館、亞非作家協(xié)會、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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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南鑼鼓巷，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恍若置身“世界方舟”，來自全世界的藍眼睛、白皮膚的老外在這里停留游玩，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在這里休閑消遣，各色人等、各國語言、各地文化、各類味道、各種矛盾在這里展現(xiàn)個性而又相互交融。過去，這里的每一條街巷都有道不完的歷史風雨，這里的每一個宅院都有數(shù)不盡的人物風流。而今，漫步南鑼鼓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看看那些叫“鬼味”、“在別處”、“轉(zhuǎn)角遇到愛”、“心是孤獨的獵手”的店名，就已讓人感慨萬分了。在傳統(tǒng)四合院組成的群落和街巷中，酒吧散發(fā)著濃郁異國風情，咖啡館里坐著俊男靚女，餐廳有著各種風格主題，旅店里的伴侶出入成雙……

民心不可欺，人性不可縱，真善不可曲。我以為，這些人世間的至理名言，就藏在古巷的青磚灰瓦中，藏在歲月的風雨中，藏在熙熙攘攘的腳步中。

責任編輯：蔣建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