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亮
1
下班回家坐地鐵的時候,碰到一對母子,母親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男人則是三十歲左右的光景。
那位母親似乎是第一次坐地鐵,一直怯生生地緊挨著兒子站著,看著怪令人心疼的。但更令人心寒的是,那個當(dāng)兒子的男人不但沒有安慰媽媽的樣子,反而一直埋怨著。
“真是的,我都那么詳細(xì)地告訴你怎么坐地鐵了,還不會,這么簡單偏偏要我來接……”男人越說越激動,而那位母親只是越發(fā)愧疚地看著兒子,一言不發(fā),任憑推搡的人群將她擠來擠去。
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位母親在她兒子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吧,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讓人忍不住想哭。
2
長大后的我們好像總覺得自己了不起,所以總是去責(zé)怪父母,怪他們不會取高鐵票,不會獨自坐飛機,不會換乘地鐵,不會用手機銀行,不會科學(xué)育兒,不會這個,不會那個……
但你又是天生就會這些的嗎?
其實,我很想像個正義的使者那樣站出來指責(zé)那個男人:“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家伙,你媽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因為從來沒坐過地鐵,有點害怕,讓你接下怎么了?”
但我沒有,也許是不想多管閑事,也許是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批評他,因為我又何曾不是和他一樣?
尤其是在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之后,感覺小家庭的雞毛蒜皮消磨了我所有的耐心,所以即便知道了為人父母的不容易,可就是忍不住把最差的耐心和最壞的脾氣都給了深愛我們的父母……
記得剛教爸媽用微信的時候,他們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找不到聯(lián)系人在哪了,退出登錄不知道怎么重新登錄了,等等。
每次遇到問題,他們都會打電話問我,雖然一般情況下我都會很認(rèn)真地告訴他們怎么解決,可有時候說半天他們也沒明白,而這邊孩子又開始大鬧天宮了,我的語氣就會變得不耐煩,甚至?xí)f出“哎呀,都講這么清楚了怎么還不會啊”的話。每當(dāng)這個時候,父母就會賠著笑臉說:“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們老了,學(xué)不會了,算了,你去忙吧,我們自己研究研究!”
后來,我發(fā)現(xiàn)爸媽再打電話咨詢我什么問題時,都會變得小心翼翼,一旦我稍微露出些情緒,他們立馬就不會再問了。雖然對父母有些愧疚,但那個時候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么過分,更多的反而是松了口氣:他們不來煩我,我真是輕松了不少啊。
3
現(xiàn)在,我真想抽自己倆耳光!
老祖宗教導(dǎo)我們說“百善孝為先”,我們也自以為自己真的很孝順了,帶父母去旅行啊,買了很多衣服啊禮物啊送給父母等等。
這就夠了嗎?這真的就是“孝”了嗎?
你難道沒有看到爸媽因為心疼你的錢所以多說了句“不用住這么好的酒店”,卻讓你覺得他們真掃興后小心翼翼的樣子?
你難道沒有看到爸媽為了盡全力把自己的愛給你的孩子時,卻被你嫌棄太溺愛孩子后小心翼翼的眼神?
你難道沒有看到……沒有看到他們在你面前,不知所措的樣子嗎?
人家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們年輕的時候為我們撐起一片天,現(xiàn)在好不容易熬到我們長大了,又要來為我們的孩子撐起一片天,他們圖什么呢?只是單純因為愛我們罷了!
可我們連一句話都不能好好地跟他們說!
4
親愛的,你發(fā)現(xiàn)沒?我們的父母不再年輕了,他們真的老了,越老越像個孩子了,還是一個不被我們“疼愛”的孩子。是啊,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在你面前都變得小心翼翼了呢?
生怕說錯了話,生怕做錯了事,生怕被你責(zé)怪,生怕讓你為難……
我們?yōu)槭裁床荒芏嘟o他們一點耐心,就像他們曾耐心等待我們長大一樣?為什么不能多對他們微笑,就像他們曾溫柔陪伴我們長大一樣?
聽我一句吧:有時候,最大的孝順只不過是別讓父母在你面前變得小心翼翼而已!
【原載《家庭主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