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游（四首）

偉鐘

暢 游

持續(xù)的呼吸吹打水面

一個人行走在水中

不是漂泊，而是穿過旋渦

前進，恥辱和虛榮已被克服

他感到身體輕如羽毛

承受著，并熱愛生活的饋贈

冰涼的魚掠過，耳旁省掉了

風聲，雷電的憤怒已被躲過

即使天空灑落光，也不攜帶身影

他羞于不勞而獲的沉思

揮動手臂彈奏河流

昂著頭，讓發(fā)梢甩落一陣小雨

他現(xiàn)在是無根之物，自由

越過非洲的青山，亞洲的稻田

讓水流展開軟床的臉頰

準備下一波壓迫到來

他的拼搏像蜜蜂，正趕往棗花盛開的

果園，繞過萬箭穿心的目光

前面是大海的渴望

牽系著河水無來由的撫慰

出迎的讖語

林柏松向我們走來，這個老情人

他是一截木樁，喘息著說出

愛戀，說出我們心中久藏的冥暗

他掄起省悟的鞭子，在群羊中放逐

雷鳴，腳下蕩漾出撫弄塵世的波浪

他轉(zhuǎn)動旋渦的核心，向我們

走來，返回春天的小步舞曲

秒針一樣滴滴答答，在打字機上

踏出前行的詩句，他是死神留下的

唯一暗示，有著奔向墓地的莊嚴

掬起每一滴水的奢望秘密出航于

內(nèi)心的平靜，潛流不會讓血降低濃度

只能超拔出光彩，他要飛向

那個夏天，敞開重生枝葉的懷抱

向我們走來，似已做好了準備

發(fā) 現(xiàn)

臺地上，老父親不斷有新的發(fā)現(xiàn)

單片野玫瑰，小葉章，靰鞡草

野山芹，蘑菇，柳蒿……

這些殘存下來的，都是神

它們饑渴而知飽足

有著不悖真理的愉悅

似乎從來沒有反對過我們

它們站在時鐘后面，被光引導(dǎo)

慷慨，正派，穩(wěn)健，整潔

寧靜，守秩序，持之以恒……

填滿了富蘭克林的分類表

占用本屬于人的大部分美德

不知父親是否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糾結(jié)于原生物種的缺失

此刻，正眺望河中央蔥蘢的小島

緩慢的水流橫在那里

阻擋著那雙老眼更多的發(fā)現(xiàn)

六月冰雹

像星星一樣難以抵達

那些在沙漠里挖井的人

特蕾莎修女，回到城市的梭羅

以及貧窮而擁有美德的人

他們注視著烏鴉遮住的天空

從不懼怕海把所有的珍珠傾倒下來

而貝殼收起受傷的肉

連同切除了病灶的空虛

那些身體里流淌著金液的人

頭腦里住著夜鶯的人

在謊言中綻放最美的花朵

不被麻木吞沒，也沒有被哀傷毀掉

他們深知這藥丸是危險動物

隨時會咬疼真理的腳趾

人的腳印一個壓著一個

像夢境一樣被沖刷

漂浮起來的都是細小之物

神的舌頭也懶得彈吐

那些年邁的樹和年輕的樹

落葉都將回到枝頭

這一陣狂吻，能否讓我們再回到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