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頌
沙漠里沒有路。
誠然,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但魯迅先生走的,是青山綠水,是黃土中原,他沒有見過大漠,莽莽大漠。
在沙漠里,每一個腳印都是那般渺小,一步一步,陷進細沙里,沒有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只有被這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海吞咽下去的悶響,人在一拳打進棉花里的時候,大抵是這樣的感受,讓人莫名有些惱怒和焦躁。流沙,流沙,以一種流淌的、水一般的柔順,款款卸去所有的力道。我走過去,它留下淺淺的坑;風(fēng)走過去,它緩緩流瀉,填滿未平的缺失。當(dāng)我走了挺遠,想要回首一瞻自己的壯舉,看到的,卻是恍若未有人煙的整潔平滑。就像水中月,縱使被人打散,遭人破壞,水面平靜之時,水中之月依如往昔。
沙漠里卻也有路。
走出這些路的,不是人,而是駱駝隊。
騎在駱駝上,身體隨著它的行走而微微顛簸,抬頭望,丘巒浩大,連綿入天。遠天是灰色的,蒙蒙一片,近處卻能透著層薄薄的、藍汪汪的色澤,綿綿浸在天幕上稀薄的塵沙里。眼前一座沙丘,一汪低地,平滑如鏡。大風(fēng)瀟灑地刮過,蕩開沙地上闊大的波紋,圓弧形的波紋,大氣磅礴,不見一絲細小的漣漪。身處這片大方明凈的天地之間,我自然而然地認為,沒什么能在這一方完整的天地間留下痕跡,直到在丘與谷的相連之處,在遠處的沙丘上,一排深色的足跡,像一條長長的哈達繞出的天路。那是駱駝隊一遍一遍走過的道路,因為它們太多,走的次數(shù)也太多,風(fēng)還沒來得及撫平沙,就又有駱駝踏過,所以沙漠里有了一條駱駝的路??墒亲屑毧慈?,這些綿延到沙丘上,綿延到遠方的,不是深深淺淺的足印,而是這些長著深深淺淺的棕色的毛發(fā)的生靈,它們溫馴乖巧地行著,眼睫低垂,像沙海一樣溫柔。這些溫柔連起來,繞著低谷,繞著丘巒,繞出一條柔柔制住了細沙以柔克剛威力的路。原來,沙漠里的路就是駱駝,它們“以柔順柔”,將自己連成了橫越大漠的通道。
我不禁思索,行于大漠,為什么只有駱駝能夠留下一條路——一條由駱駝組成的路?后來,我想到了一個字,一個離大漠、風(fēng)沙、駱駝很遠的字:“道”;如果再添一個字,那就是“水”。水,道。水之道,道之水。水無形,以柔克剛,道無形,順應(yīng)萬物。沙如水,駱駝為道。以柔克剛,何以克柔?道告訴我們,不要克制,要順應(yīng),順其自然。無物以克柔,順柔,即是克柔。沙如同水一般以柔克制了所有剛猛的力道,于是駱駝不與其相抗,它慢慢地行,蹄子緩緩順著沙陷進去,再提出來,不疾不徐。它們不驕不躁,柔順地行走,仿佛和綿綿細沙一樣軟地沒有脾氣,這下,沙子也對它無可奈何了。駱駝數(shù)量多,但是不疾不徐,一隊隊,一只只地走過沙子,像一處綿綿不絕的流水,順著流淌的沙子淌過沙漠,聚成長路。我終于明白沙漠里為什么幾乎沒有水,為什么沒有大道觀了,因為沙即是水,駱駝便是道。在這些自然大道面前,又何須人力雕琢,故意為之?
道路道路,道以成路,道即是路。
我下了駱駝之后,走在細沙里,緩緩抬腳,緩緩落步。細沙流瀉,那似乎古老神秘又觸手可及的道,流淌在足跡中,等待下一次的風(fēng)來。(特約教師 盧吉增)
【點評】大漠之道,也是大漠之道。前者是道路的道,后者是天道、地道、人道的道。作者一語雙關(guān),從沙漠中的路與魯迅筆下的路的不同之處說起,指出沙漠中本沒有路,但又因駱駝的行走而在沙漠中開了一條路,就使沙漠中有了路。這駱駝既是開路,也是行道。
☆本文適用考場仿真試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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