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觀音”別傳

趙進一

楔子

今年三月，當我在上海市閔行區(qū)司法社會工作促進會（以下簡稱促進會），一個擁有256名社工，以協(xié)助政府“預防和減少犯罪，消彌社會對抗，促進社會和諧”為己任的民間團體作專題采訪時，促進會秘書長丁友明說的一句話讓我深受震動——

“我們現(xiàn)在所從事的工作其實是以生命影響生命?！?/p>

不言而喻，這里所說的兩個“生命”具有不同的含義：前者指社工，后者指社工的工作對象（一個可能影響社會穩(wěn)定的特殊人群）。

用生命影響生命，這七個字讓人感到好沉重。

它意味著社工們心懷平安夢想，主動把自己處于與“工作對象”同等的地位，因為他們懂得，只有互相尊重才能互相信任，這是需要境界的；

它意味著社工們以自己的生命全身心地投入這項工作，這是需要有犧牲精神的；

它意味著社工們立下了“不信東風喚不回”，誓把“特殊人群”改變成正常社會人的宏愿，這是需要“韌的戰(zhàn)斗精神”的。

春夏秋冬，周而復始，年復一年。256名社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影響、去感化那個“特殊人群”的生命。

無法統(tǒng)計，這么多年來，有多少迷途羔羊被社工們從歧路上拉回；有多少行走在犯罪邊緣上的人因社工們的苦苦勸說而懸崖勒馬；有多少顆冰冷的心被社工們用火熱的心捂暖；有多少次可能攪動社會安寧的“劍拔弩張”面對社工們的一腔真情變得心平氣和；

……

有人將社工比喻為“能時時拯救苦難眾生”的千手千眼的觀世音菩薩，實在是最確切不過了?，F(xiàn)在，“觀音菩薩”的“千手千眼”已經(jīng)延伸至“預防和減少犯罪”這項浩大的社會治理系統(tǒng)工程中的每一個角落——在學校、婦聯(lián)、市場、工業(yè)區(qū)、拘留所、看守所、人口計生、信訪、精神衛(wèi)生、未成年人教育等各個領域都能見到社工們忙碌的身影。

“千手觀音”又有了別樣的傳說……

1、威嚴下的和諧

閔行區(qū)看守所、閔行公安分局拘留所在同一大院：三魯公路600弄199號。電網(wǎng)圍繞其間，鐵門漆黑厚重。

距鐵窗最近的地方是駐所社工辦公的地方。身材小巧的社工金季鷹一身便裝，扎著馬尾，在一群穿制服的民警中間顯得很特別。她特意指了指大門旁一塊鐫有“閔行區(qū)特殊人員專業(yè)社會工作綜合服務站”字樣的銘牌對記者說，這塊牌子是2008年掛上去的。怎么樣，第一次看到吧？我們現(xiàn)在被稱做“駐所社工”，這在全市是首創(chuàng)，我們閔行獨有的。這是在區(qū)綜治辦、團區(qū)委的牽頭下與閔行公安分局一起引進的新的社工工作機制。

小金把我?guī)У竭@個綜合服務站。站里有兩個辦公室：一樓的談心室與二樓的社會特別關護工作室。她介紹說，這個站主要對22歲以下的青少年開展關護、禁毒和行為矯正工作，有6位社工。把服務站設在這里，是我們爭取來的，從監(jiān)所內移到了外面，為的就是讓這些犯有罪錯的青少年感受到“自由”的氛圍。

如果將預防犯罪體系比作一局棋，這里無疑是距安全邊界最近的地方。“他們絕大多數(shù)屬初犯或偶然犯罪，若能及時更正，即可極大降低社會犯罪率?！弊鳛檎鹃L，金季鷹對監(jiān)所狀況有著清晰認識，“違法背后，往往有超出行為本身的癥結。曾有調查發(fā)現(xiàn)，違法人多有各種溝通障礙或家庭障礙。所以要想改變一個人，幫助不能僅限于關與管，而要從癥結入手，才能使他們思考，也讓社會思考為何他會犯罪。但這一點，僅憑拘留所、看守所很難做到?！?/p>

“助人自助”，是社工的工作準則，意思是幫助對方學會幫助自己。金季鷹說：“越接觸他們，就越感覺到他們太缺少愛了?！?/p>

一年前，甘肅來的小濤大專畢業(yè)來上海實習，在網(wǎng)吧破解了收銀臺程序，取走600元現(xiàn)金，小濤因此被拘。社工范慶華至今記得和他的對話，“他很聰明，但并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多大危害，只說他對電腦的迷戀，對技術的崇拜。一周中我們談了3次，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成了電腦的奴隸?！背鋈ズ?，小濤應聘又遇到黑中介，幾乎走投無路，范慶華特意為他的手機充值，為他聯(lián)系企業(yè)落實工作，聯(lián)系宿舍，聯(lián)系家人，直到他拐過人生這道彎……

今年18歲的小楊是從河南來滬打工的青少年，父母在老家務農，姐姐在河南上大學，每年的學費就要2萬多元，家庭經(jīng)濟拮據(jù)，愛好畫畫的小楊初中一畢業(yè)就不得已輟學來到上海，在親戚開的一家汽車美容店工作，以資助姐姐完成學業(yè)。夏日的一天，一位顧客認為小楊刮掉了他車上的油漆，向小楊索賠，小楊不服，兩人發(fā)生爭執(zhí)，繼而扭打在一起，店里的人報了警。沖動的小楊竟與警察發(fā)生了矛盾，結果因“妨礙公務”而被處以行政拘留。

面前的小楊，顯得沮喪又無奈。他表示現(xiàn)在終于明白實在不應該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尤其是不應該和警察發(fā)生沖突。但當時他真的很生氣，覺得自己受了冤枉，他控制不了自己。是社工告訴他，你當然可以表達自己的憤怒，但不是這樣的方式，這樣做非但出不了怨氣，反而加重了矛盾，害了自己。為了讓小楊更好地認識自身的問題，社工和他做了個小測驗，來一個“情緒上的接龍比賽”：由一人寫下最近發(fā)生的一件事（小楊和社工輪流交換角色），另一人來辨識他的情緒是憤怒、傷心還是快樂、緊張、煩躁等。寫下事情的一方再敘述現(xiàn)在的感受，如“我現(xiàn)在很開心”等，另一人則確認想法背后的原因，如“那是因為你要升職了嗎？”等……“把事情寫下來，讓別人看后辨識自己的情緒，再自己品味一下感受”，這樣的“測驗”使小楊深受啟發(fā)：以后遇事得先“冷一冷”。

小楊說，社工的開導使我明白，那次事情的發(fā)生是情緒給我?guī)淼南葳?。那么，如何避免再次陷入那樣的陷阱呢？社工問他，你愛好畫畫，它給你帶來了什么？小楊說他很享受畫畫帶來的快樂，能連續(xù)地畫上好幾個小時。社工說，這需要非常強的專注力，所以，以后發(fā)生類似的事情，你就用畫畫來表達吧……

小楊現(xiàn)在情況如何？社工告訴我，小楊離所后，他們通過電話訪談，知道他一得空閑就畫畫，他的生活開始有了規(guī)律，他說要用畫畫思索未來，迎接明天。

社工進駐拘留所，效果確實不一般。閔行公安分局拘留所所長李強說：“社工專業(yè)的工作方法，緩解了所內對立情緒，對我們也有全新啟示?？梢哉f，民警與社工的組合是剛柔并濟，體現(xiàn)了威嚴下的和諧。社工在我們這兒，正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比缃?，社工站的負責人雖然因工作出色被提升到新的崗位，但該站仍然不懈地傳承著榮譽和使命，其事跡被國家級雜志登載。

如果說駐所社工是將“手”伸向了距安全邊界最近的地方，那么，駐校社工則是向預防犯罪體系的源頭伸出了另一只手。記者認為，在某種意義上，這樣的安排更具深遠的眼光。

莘北路上的啟德學校，主要招收和教育有嚴重不良行為或一般不良行為的未成年學生?！霸谛Ｉ?6名，老師也有40多位，幾乎一對一?！毙ｉL周碩青說，“但社工的作用和老師截然不同，社工自2010年始正式進駐我校，他們的作用已不可替代”——沒想到，校長與監(jiān)所領導對社工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的看法竟異口同聲，如此驚人地一致！

與校長一起走在校園，迎面而來的孩子們，都會彬彬有禮地向我們打招呼。蔡燕華是第一任駐校社工，孩子們老遠見她，就會親熱地喊她一聲。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湊上來，蔡燕華拍拍他，“最近好不好？”男孩笑了，“老師，我現(xiàn)在挺好。最近在練歌，還有航模，都要參加比賽了?！蹦泻⒌恼Z速很快。過去呢？他不好意思了，“我喜歡動，上課說話，以前老師很嚴，所以還逃課。不過這里老師和社工老師都很好，常鼓勵我，很開心?！?/p>

“這里的孩子一點不差，是不是？”蔡燕華感慨?！捌鋵嵜總€問題孩子的背后，都有一個問題家庭。你可能想象不到，有家長會恨不得孩子天天別回家，有家長除了給錢一概不管。青少年最具模仿力和叛逆感，家長與社會環(huán)境對孩子影響巨大，但教師在課業(yè)壓力下，很難再多擔負起額外責任?！?/p>

蔡燕華向我介紹：正因為此，閔行區(qū)近年來將社工“聯(lián)校制”逐漸拓展到“駐校制”，以進一步整合校內外資源，深入幫教?！奥?lián)校社工的定位，是學生的輔導者、引導者和聯(lián)絡者?！遍h行區(qū)政法委一位領導說，“‘聯(lián)字體現(xiàn)了社工、學生、家長、老師的聯(lián)合，也體現(xiàn)了學校、家庭、社會資源的聯(lián)合。而駐校，是進一步深化?！?/p>

“開始老師還疑惑，以后學生聽老師的還是聽社工的？”在學?？磥?，社工駐校極大拓展了學校教學、教育空間，“不過疑惑很快沒了。社工從學生的社會性切入，關注學生成長環(huán)境，使學生各盡其能，這與教育工作者的目標是一致的?！?/p>

青少年社工工作室主任魯靜說，社工駐校后，首先為每個孩子建起了情況登記表，“做得最多的是家訪，了解每個孩子的生活環(huán)境，找到問題根源，再采取專業(yè)方法介入消解。此外，閔行還引入了香港‘正面成長計劃，與學校教育相結合，幫助學生找回自信?！?/p>

采訪中我了解到，目前，促進會名下已有14個社工站、點已與109所小學、初中、高中、民工子弟學校等學校簽訂聯(lián)校協(xié)議，覆蓋率達78.4%，計有28名聯(lián)校社工已進入各重點服務學校，并對先期掌握的1360名行為偏差生、特殊生等重點對象實施幫教服務的同時，開展了針對廣大學生的正面成長教育計劃的探索性實踐。在閔行地區(qū)，一個以青少年專業(yè)社工為主體，矯正、禁毒專業(yè)社工協(xié)同，學校、青保、團委、教育、檢察、法院、公安、司法、綜治等多方面配合的聯(lián)校工作體系已基本建成。

2、破“繭”而出獲新生

當一直自視甚高的小Z接到社工打來的電話，通知他明天參加社區(qū)“矯正宣告會”時，他氣得渾身發(fā)抖，簡直有點不能自己了。

他怎么能不大動肝火呢？今年才27歲的他，早在學生時代就入了黨，跨出學校大門不久又成了國企職工。最近卻因一樁“小事”（違反交通法規(guī)后不服處罰，毆打警察）不但被開除出黨，丟了飯碗，成了無業(yè)人員，還被判處拘役3個月，緩刑5個月，由此成了社區(qū)里的“矯正對象”——管制分子了。

落差太大，小Z無法接受。

所謂“矯正對象”，是指被處以“緩刑、管制、假釋、暫予監(jiān)外執(zhí)行”的四種人。為防止他們重新犯罪，同時矯正他們的不良行為，順利度過緩刑、管制、假釋、監(jiān)外執(zhí)行期，政府專門設置了矯正機構，在閔行，就是閔行區(qū)司法社會工作促進會下設的“區(qū)矯正中心”（各鄉(xiāng)鎮(zhèn)、街道則設分中心）具體負責此項工作，這也是“預防、減少犯罪”的一項戰(zhàn)略性措施之一。

按照矯正流程，小Z成了“矯正對象”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社區(qū)報到，參加宣布他為“矯正對象”的“宣告會”。所以，當社工第一次電話聯(lián)系小Z，通知他參加明天對他的宣告會時，沒有想到在社工們看來是那么平常的一個流程，卻深深地刺痛了對方的自尊心。氣憤之極的小Z先是表示今天通知明天就要出席，太“不人性化”了！他的父親預約了明天的專家門診，他要陪父親看病，明天肯定去不了。他還“義正辭嚴”地要求同社工領導“對話”。后來專職干部與其通了電話，告訴小Z明天上午自己也在醫(yī)院陪母親，下午還要回來參加宣告，要求小Z分清事情的主次……口氣極為嚴厲。小Z這才于規(guī)定的時間內很不情愿地趿著拖鞋，穿著短褲參加了宣告會，態(tài)度散漫、隨意，當場受到民警的訓誡。

宣告會后，社工通過同小Z的幾次接觸，了解到小Z對法院和執(zhí)法監(jiān)管心存怨氣，情緒極為抵觸。此后不久，小Z又在第一次集中教育活動中缺席，被勒令到矯正分中心接受訓誡教育。由此可見，小Z這個人雖近而立之年，但心智尚不成熟，抗壓能力很差；同時缺乏自省，沒有從深層次上尋找自己犯罪的主觀原因；再就是他母親對他的過度溺愛，導致了他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

針對小Z的情況，社工先是對他進行心理調節(jié)，告訴他過去的事情既然不可挽回，那就要在今后的生活中盡力彌補，不要去鉆牛角尖；然后對他進行法制意識教育，使其明白社區(qū)矯正是刑罰執(zhí)行的一種方式，與在監(jiān)獄服刑的性質是一樣的，平時要有“在刑意識”，監(jiān)外執(zhí)行雖有一定的人身自由，但是有限的。

為了讓小Z認識到自己的過錯，社工多次還原了案發(fā)當時的場景。通過這樣的“還原”，小Z終于承認自己當時確實違反了交通規(guī)則，但他認為交警的態(tài)度太過粗暴。原本他以為這種事情批評教育一下就可以了，沒想到要扣分罰款，所以就和交警起了爭執(zhí)，到現(xiàn)在也想不通當時自己為什么會動起手來。社工為小Z仔細分析了事情的起因，指出交警與他素不相識，并非有意和他過不去。對此，小Z也表示理解，但他因此被開除出黨，丟掉了國企工作，光明的前途被毀了，對此，他總是因“處罰太過”而難以釋懷。

社工向他指出，出了事不要一直想著過去，那樣會作繭自縛。你試著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即交警的執(zhí)法者身份是由其職業(yè)所賦予的，他也和你一樣，也是一名勞動者，只不過他的工作是交通執(zhí)法，恪盡職守本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所以事情發(fā)生的根本原因是你沒有理解、體諒別人的工作，在當時沒有接受應有的處罰，卻一步步失去理智，最后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才釀成了今天惡果……

家庭永遠是人類生活的基礎，沒有了家庭的呵護，人會冷得發(fā)抖。為了幫助小Z對今后的生活樹立起信心，社工以家庭為切入點，幫助他尋找家庭中有利于他矯正的因素。小Z的父母雖然因對他過度的溺愛，導致了他的不良性格，但在事發(fā)以后，父母在對自己的反思中認識到是自己的溺愛害了孩子，所以他們不但沒有過多地責備兒子，而且給小Z以情感上的理解和支持，并非常配合社工的工作。小Z明白了家庭永遠是自己的避風港，但光從家里索取而不付出是不對的，每一個家庭成員在家庭生活中都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小Z決心和家人一起度過難關，并安排好自己將來要走的路。社工的循循誘導使小Z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你在社會上扮演何種角色，都需要去理解他人，只有真的做到了這一點才會“退一步海闊天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沖突。

在三個月的矯正服務過程中，小Z從對社區(qū)矯正的輕視和對抗，到被訓誡之后受到震動，又通過學習法律法規(guī)和參加社區(qū)服務后，思想慢慢有了轉變。自第一次集中教育遲到后，小Z沒有再發(fā)生違反社區(qū)矯正規(guī)定的行為。同時，小Z急躁的性格和脾氣也有所改變，社區(qū)矯正的各項工作他都能夠主動配合，“在刑意識”明顯加強，情緒漸漸地平穩(wěn)下來。

至于重新就業(yè)，小Z表示自己心態(tài)已調整得不錯，今后有合適的崗位都愿意去嘗試一下，但現(xiàn)在不著急，索性等矯正期結束后再找工作。社工表示以后會繼續(xù)向他提供就業(yè)信息……

小Z終于面對現(xiàn)實，破繭而出，順利地度過緩刑期，走向了新生，展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遼闊的海洋和浩瀚的天空。

世上什么最復雜？毫無疑問：人心。所以，要矯正一個人的不良行為和扭曲了的心理是非常艱難的事。然而，從事矯正社會工作12年的顧佩蘭卻做得順風順水。從未聽說過有向她“翻毛腔”（滬語，逆反的意思）的服務對象。記者問她“訣竅”在哪，她說就四個字：“精準矯正”。

何謂“精準”？顧佩蘭的做法是：根據(jù)服務對象不同的犯罪原因、性格特征以及家庭情況，有針對性地提供個性化服務。也就是說，每接受一個矯正對象，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過法律文書等個人信息（必要時下社區(qū)了解）詳細了解服務對象的社會、家庭背景，性格脾氣以及成長經(jīng)歷，犯罪原因、犯罪全過程等。把這些情況都摸清楚了，再對癥下藥地制訂出個性化服務的對策。顧佩蘭給記者講了一個案例——

在接受青少年矯正對象劉某之前，顧佩蘭通過各種途徑了解到劉某犯故意傷害罪時尚未滿十八周歲。劉幼年時父母就離了婚，由母親帶其來上海生活。劉某這個孩子性格盲目沖動、自控能力差，初中未畢業(yè)就過早地踏上了社會，平時交往中交了些不良朋友。顧佩蘭深知，劉某正處于生理和心理發(fā)育成長階段，認知行為方面不完善，辨別是非、區(qū)分良莠和抵御外界影響的能力差，加之自控力弱，行為不穩(wěn)，模仿力強，好沖動，易被誘惑實施犯罪。對于劉某來說，最佳方案是先為他提供過渡性安置基地。這不僅是給他提供了一個就業(yè)機會，更是讓他擺脫狐朋狗友的良策。接納單位鼎鑫飯店根據(jù)劉某的年齡狀況、受教育程度、性格特征及行為特點，安排他在廚房做一些基礎的洗配工作，并提供相應的技能培訓以提高劉某的適應社會能力。

廚房洗配工作較為辛苦，如果缺乏正確的引導和監(jiān)管，極易對工作失去耐性，從而再次回歸到無業(yè)狀態(tài)，極易再次受到不良朋輩的影響。為了避免反復，顧佩蘭一直與劉某保持著熱線聯(lián)系，關注著他的“動向”，不斷對劉某進行有針對性的心理輔導，定期對他的表現(xiàn)進行點評，并把劉某的日常表現(xiàn)情況及時、客觀地向安置幫教小組進行反饋。

不過，令顧佩蘭最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一次，劉某在廚房與同事發(fā)生爭執(zhí)時，順手操起了菜刀，幸好被同事?lián)寠Z下來，才避免了一場大禍。顧佩蘭在與其溝通中，覺得如果直接指出其錯誤行為，他雖然會承認，但是效果不大，一般情況下容易承認的錯誤，再犯幾率也大，為此顧佩蘭采用不直接批評，引導其自己認識錯誤的辦法，委婉地問他最近是否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希望其能夠具體談一下。劉某坦率地說了那件“操刀”事件。原因是那個同事說話總是罵罵咧咧的，這次他實在氣不過，脾氣一下子上來了，沒控制住……但他聲明拿出刀只是為了嚇嚇他，并沒有想真的想傷害他。

劉某還告訴顧佩蘭，那個同事本性就是這個樣子，不單是對他，對其他同事，也是臟話不離口的。顧佩蘭來個順勢而為：那其他同事遇到這樣的情況，是如何處置的呢？劉說稱其他人都是隨它去的，知道那個同事的脾氣。顧進一步問：為什么其他同事遇到相同的狀況時的反應是不予理會，而你卻采取截然相反的處置辦法呢？況且一拿刀，性質就變了，有理也變成無理了。另外，當時，如果沒有其他同事在場，你真的能夠把握自己嗎……問題一步步地深入，劉某承認自己的情緒沒有把握好，行為有失考量，其實那個同事跟自己也沒有什么大的過節(jié)。顧佩蘭問他，接下來準備怎樣做呢？劉某說，主動道歉，取得對方的諒解。此后，劉某不僅改善了與同事的關系，還改變了上班總是遲到的壞習慣。

在社工的循循善誘下，劉某順利度過了矯正期。不久，好消息傳來，劉某通過自己的努力，找到了一份工作。這個容易沖動的少年，慢慢地有了“定力”。

3、心雨瀝瀝地下

“如果沒人關心，他們就像定時炸彈”。社工莊曉煒坐在閔行區(qū)自強康復指導服務中心的辦公室，淡淡地說。這個單薄的女孩子所指的，是一個極特殊的人群：吸毒者。“他們是特殊的危險群體。毒品危害的，不僅是個人健康，更涉及家庭與整個社會。對于這個群體，常人唯恐避之不及，但我們卻天天要同他們打交道，想方設法讓他們戒毒?！?

“要想這些人遠離毒品，必須從各個角度全面介入?！痹诮竟ぷ魇抑魅蚊V看來，禁毒社工的要求相當高。因為對象的特殊性，必須將社工對社會資源的利用發(fā)揮到極致，同時還要做好終生服務的心理準備?！澳壳爸行墓ぷ髦饕哉仙鐣Y源為主，開展就業(yè)指導，藥物治療，家庭聯(lián)誼等項目?！泵V介紹，“最重要的是就業(yè)，只有讓他們回歸正常社會，才有希望真正遠離毒品?！?/p>

讓社工小莊印象深刻的，是去年她接手的一位戒毒對象小李，“他原本有自己的公司，有房有車，但染上了毒品。社工介入后不久，有一天他全家突然消失了?！毙∏f回憶說，找來找去，只剩下一個打不通的電話，正焦急時，小李的媽媽突然出現(xiàn)了。

原來小李被送去農場勞動了。父母為了幫他還債，變賣了所有家產。他媽媽告訴小莊，兒子還染上了性病，問小莊怎么辦。小莊說，“我找衛(wèi)生部門幫他做了檢查，與他通信。但幾個月后他出來，看到家里境況還是崩潰了，他的母親幾乎失明，我只有不斷找他溝通?！?/p>

漸漸地，小李接受了現(xiàn)實，想再開始找工作。為了使小李回到社會，莊曉煒幫他在一家建筑工地找到了工作?！艾F(xiàn)在我們每月見兩次面，戒毒后他人胖了，臉色也好了。我挺開心的?！币溃瑢τ诮旧绻碚f，最讓他們有成就感的事莫過于他們的服務對象都能戒毒3年以上，以后不再復吸。

為了幫小李，小莊獲得了閔行區(qū)衛(wèi)生、民政、就業(yè)等多個部門的援助。閔行區(qū)司法社工搭起的網(wǎng)絡，為這場“禁毒戰(zhàn)”提供了極大支持。對此，小莊深有體會：“首先要清楚社工不是萬能的。我的目標是幫助‘邊緣人在社會中找準位置，成為正常社會人?！?/p>

是的，禁毒社工不是萬能的。他們只是教育者、引導者，更重要的是溝通者、社會資源的協(xié)調者，在混沌中給予力量，在迷茫時指出方向。這已成為閔行全體戒毒社工的共同理念。曾經(jīng)的吸毒人員王某就是這一理念的受益者。

當禁毒社工徐葉萍于2010年接手王某為自己的“服務對象”時，王某不無得意地聲稱自己已“成功戒毒多年”。

那還要社工做啥？我不禁有點疑惑。嬌小美麗清純的小徐笑了起來：事情多著呢！首先得確定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這就得通過尿檢驗證，而且不是一次二次，花費的時間也不是一年二年；再就是即使他說的是真的，還要防止他復吸，一時戒了，不等于長期戒了，長期戒了，不等于永遠戒了。對有的人，我們得用一生的時間去關注他……她的話使我想起丁秘書長所說的“用生命影響生命”這句話來。小徐向我講述了有關幫助王某與毒魔徹底了斷的故事。

王某初中一畢業(yè)就踏上了社會，再沒進過學校，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在江湖上混了?！边@一“混”不打緊，他稀里糊涂地做了毒魔的俘虜。他也知道毒品的危害。所以，為了戒毒，他耗盡家產，吃盡苦頭。期間，公安監(jiān)所當然是幾進幾出，還與民警發(fā)生過沖突。好在他有個賢惠的妻子，不嫌其煩地想方設法為他戒了毒，個中艱辛，一言難盡。

王某說他已經(jīng)戒了毒，小徐當然高興，不過需要通過尿檢證明啊。可是王某不肯配合，態(tài)度強硬。他不知道社工是干什么的，以為與公安一樣，又要來處罰他。小徐一次次地上門，苦口婆心地解釋、說明，王某這才慢慢明白，社工不是來處罰他，而是來幫助他的，他終于勉強愿意配合小徐工作了。說“勉強”，是因為尿檢實在是個非常麻煩的事兒，要多次進行；第一次后隔兩個月再檢，第二次隔三個月，第三次隔四個月……以此類推，歷時四年方才完成，每次都要社工去敦促，求爹爹拜娘娘，看臉色費口舌，這需要多大的耐心與毅力啊！最后證明王某說的是真的，他已經(jīng)成功戒毒。

然而，戒毒難，永久戒毒更難。俗話說，安居才能樂業(yè)，對于戒毒者來說，次序正好相反：只有“樂業(yè)”了才能“安居”（定下心來）下來。而“樂業(yè)”，首先得有業(yè)。當小徐得知王某愛好種植葡萄，并且具備一定的專業(yè)技能時，便鼓勵他以此為業(yè)，大膽干，有困難，我們會幫助你。這下王某來了勁，一下子租了20畝地作葡萄園，與妻子一起管理。種植、養(yǎng)植的品種繁多，有奶油葡萄、巨峰葡萄、玫瑰香葡萄等，還養(yǎng)了雞鴨羊兔子，甚至刺猬……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有一年，葡萄長勢良好，眼看豐收在望，但老天爺忽然變了臉，刮起了臺風。狂風暴雨不止，葡萄園水漫金山。眼看一串串尚未完全成熟的葡萄快掛不住了，再不摘下來，損失更大，只得冒著傾盆大雨忍痛把它們全摘了下來。問題又來了，葡萄這東西是很容易變質的東西，如果不盡快“出貨”，不過幾天就會全爛。王某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向小徐吐露了自己的苦惱，并表示他不想繼續(xù)經(jīng)營葡萄了。小徐心想，可不能因一個臺風就把好不容易戒了毒，重獲新生的王某打垮了。情況緊急，她火速與鎮(zhèn)綜治辦取得聯(lián)系，并號召小區(qū)居民購買葡萄。不過一二天功夫，小區(qū)居民、鎮(zhèn)機關工作人員還有好多社工計200余人浩浩蕩蕩地涌向葡萄園，近400箱葡萄剎那間“搶購一空”，把王某夫婦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心里當然明白，葡萄哪里都有買，人們是沖著什么而來的。此后，小徐又打通多方關系，幫他解決了銷售葡萄的免費攤位等問題。

現(xiàn)在的王某，葡萄生意越做越紅火。他徹底戒毒的信心倍增，繼續(xù)經(jīng)營葡萄園的信心倍增。

教育、引導、溝通、協(xié)調，指明方向，給予力量。心雨瀝瀝下，喜看“邊緣人”一個個地回歸到正常的位置……

4、白玉花瓣展四方

閔行社工已名聲在外，成為引領上海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系統(tǒng)司法社會服務的一塊“招牌”。

2012年5月，上海婦聯(lián)系統(tǒng)首個社工組織——“白玉蘭社工服務站”在閔行區(qū)正式成立，它是促進會眾多社工服務站中的一個，專門為頻繁地非正常上訪的婦女而設立的。目的是為她們爭取合法權益，幫助她們重建社會關系，改變偏激行為，改善生活方式。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F(xiàn)在的微信朋友圈真是五花八門，把一類類、一群群的人分門別類地納入了數(shù)以萬計的朋友圈，其中有一個名為“失獨家庭朋友圈”（“失獨”，即失去獨生子女），劉阿姨就是其中之一。

劉阿姨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女兒大學畢業(yè)參加了工作，受到公司領導的器重；丈夫和自己雙雙退休，兩份退休工資都不算低，另外還擁有兩套房子，足夠頤養(yǎng)天年了。豈料，天有不測風云，2014年，她家災禍不斷：先是愛女患上了重病，搶救無效竟于一周內死亡；緊接著，她丈夫患了癌癥，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的他，拖著病軀去鎮(zhèn)信訪辦提出要求，希望在自己去世后，政府能多照顧照顧自己這個特殊的“失獨家庭”，沒多久，她丈夫溘然而逝……

剎那間，剛滿60周歲的劉阿姨在短短一年內成了舉目無親的孤老，與此同時，她也成了白玉蘭社工服務站的服務對象。

連續(xù)痛失丈夫和獨生女兒的劉阿姨終日哀哀切切，情緒非常得低落。如果誰在她面前提起丈夫和女兒，她就會止不住地老淚縱橫。當社工接到鎮(zhèn)里通知上門看望她時，她說她晚上經(jīng)常睡不著覺，一個人的日子實在太難熬。觀其居室布置，缺乏溫馨的擺飾，氣氛清冷。劉阿姨還坦陳隱憂：她有心臟病，雖然平時和親戚關系不錯，但畢竟是獨居，一旦心臟病突發(fā)，一個人死在家里也沒人知道。在訪談中，劉阿姨透露自己剛加入了“失獨家庭朋友圈”，在群里訴訴失去獨生子女之苦，大家惺惺相惜，一起回憶回憶過去的好日子，想想現(xiàn)在的苦日子，本想借此發(fā)泄一下內心的痛苦，豈料越訴越苦，越訴越氣，認為都是政策害的，現(xiàn)在年紀大了，想再生個孩子已無可能。有人已經(jīng)開始上訪，群里有人慫恿劉阿姨參加。另外，她還主動詢問能否得到專業(yè)心理咨詢的服務。

劉阿姨的狀況比較嚴重，社工下決心要把陷于“泥淖”中的劉阿姨拉出來，隨即度身定制，為她設計了一整套專業(yè)服務方案。

社工深知對于寂寞難耐的劉阿姨來說，她不缺錢，最需要的是情感上支持。好在她樂于戶外活動，于是結合春節(jié)慰問，邀請她參加社區(qū)組織的各項娛樂活動，以減緩她新近喪夫的哀傷情緒；當她因右腿意外骨折，不能外出參加活動時，社工就發(fā)動居委會婦女干部等輪流上門陪伴她，同時一直與她保持著“熱線聯(lián)絡”。

接著，社工與居委會溝通，解決劉阿姨的安全問題。最后大家通過協(xié)商作了分工：由老齡干部物色一名小區(qū)近鄰志愿者與劉阿姨結對，使她在突發(fā)疾病時能得到及時援助；再由計生干部負責尋找一種室內預警電子設備，在她家里住上一位“電子警察”；由婦女干部設法幫她改善室內擺飾，活躍房間氛圍，培養(yǎng)她修心養(yǎng)性的興趣；社工則密切關注她的日常生活，勸導她一定要充分依靠居委會等正規(guī)的支持系統(tǒng)，無論什么理由，都不要隨便讓陌生人進門，有什么需要，及時告知社工及居委會。

社工還多次帶劉阿姨參加心理咨詢活動，取得了很大的療效。第一次，情緒管理專題。劉阿姨如約而至，沒想到她因受不了“5秒鐘擁抱”熱身活動的刺激，入座沒幾分鐘就掩面離去，社工立即帶著心理咨詢師上門撫慰和鼓勵，深受感動的劉阿姨理解了擁抱活動的美好蘊意，并敞開心扉，宣泄了最讓她心痛的喪女之情。第二次，體驗團體沙盤游戲。在導師的指導下，劉阿姨居然勇敢地表達出“我想有個家”的心聲，還結識了項目組的幾位主要成員。第三次，回顧與告別活動。此時的劉阿姨已經(jīng)能夠放松地融入小組活動之中，學著放下負面情緒，認真思考未來人生，最后劉阿姨大大方方地與大家一一“擁別”……

社工還利用劉阿姨對自己的信任，引導她正確看待失獨家庭朋友圈中的信訪行為。社工指出，失獨家庭確實很不容易，應有的權益應該得到保障，但一定要注意理性維權。社工建議她要通過正規(guī)渠道結交知心朋友。為此，社工還牽線搭橋，為她介紹男朋友。

劉阿姨的生活熱情終于被激發(fā)了出來：她已經(jīng)不再敏感于表示親密關系的字眼和行為，能夠傾聽家長里短的故事了；她不再整夜失眠，能做到按時作息了；她開始注意居室布置，柜子上、窗臺上到處都是她新擺上的各色小盆栽；她不再擔心孤身一身突發(fā)疾病時會產生什么嚴重的惡果，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早告訴居委干部；她不再愁云滿面，而是露出了陽光般的笑臉；至于非正常上訪等，當然也就與她無緣啦……

俗話說，“要致富，先通路”。閔行，一直是個不惜工本改善交通設施，舍得將大把大把的錢撒在馬路上的地區(qū)，同時也是上海舊城改造最早最多，因動遷引發(fā)矛盾最集中的地區(qū)之一。

白玉蘭社工服務站的服務對象中，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因為對動遷分配不滿引發(fā)上訪的女性。服務站站長陸美芳說，事關動遷房的分配，涉及的經(jīng)濟利益又較大，所以這部分人的工作最難做，但只要有耐心，并抓住關鍵的節(jié)點，不少難題是能夠迎刃而解的。

2011年10月，動遷對象S阿姨因“土地證和內冊資料不符，所分房屋樓層太差”而開始頻繁上訪。

鎮(zhèn)里專門為此召開協(xié)調會，會后明確答復她：“事實證明土地證和內冊資料不符”的情況不存在，但同意給她換房子。

然而，換了幾次房，S阿姨都沒有換到讓她滿意的房子。于是，她又重新開始了不間斷的信訪。信訪辦對社工說，問題不能解決，是因為鎮(zhèn)里能提供的房源實在太少；可村干部的說法是，S阿姨太挑剔。

社工設身處地地想，S阿姨信訪的時間不短了，同村的動遷戶都已喬遷，就她一家還借住在路途遙遠的吳涇，個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聽聽她的真實想法。

家訪那天，社工騎車趕到吳涇。S阿姨很是感動：“這么長時間，沒人到這里來過，也沒人好好聽我說說話?！鄙绻ふf：“阿姨，今天我就是專門來聽你說話的?！鳖D時，阿姨一肚子的委屈傾瀉而出。一講就是兩個半小時。社工靜靜地傾聽，不插話，讓她吐個痛快。在說到鎮(zhèn)里為她提供的房子如何如何差勁時，她嘆了一口氣道：“唉，現(xiàn)在我情愿要頂層的房子，至少將來不會與鄰居發(fā)生物業(yè)糾紛?！?/p>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社工：曠日持久的信訪，已經(jīng)使她精筋疲力竭。之前她幾次不滿鎮(zhèn)里提供的房子，很可能是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樣的房子。于是，社工對癥引導：鎮(zhèn)里是愿意給你換房的，可你自己也要心中有數(shù)?。?/p>

不久，雙方在協(xié)調會上達成協(xié)議。最終方案正是由S阿姨主動提出的“頂層房子”。由于只有二期才有這種房子，S阿姨愿意等一等。會后，她高興地說：“非常滿意協(xié)調結果?！?/p>

事情到此，看似“結束”了，但在漫長的等房期間，社工發(fā)現(xiàn)S阿姨不時地流露出焦躁的情緒，而且?guī)状斡杂种?，社工敏銳地覺察到S阿姨心中的結還沒有完全解開。于是，社工直截了當?shù)貙阿姨說，你有什么心里話或解不開的疙瘩盡管對我說，我會盡力幫你的。此時的S阿姨早把社工當作自己的主心骨了，見問，便痛快地說，下周可以去看房了，我想最后聽聽你的意見：如果重新信訪，違章建筑換動遷房的勝算有多少？原來，她家老宅基地上有違章建筑，政府沒有把它測量進去。社工反問：你覺得呢？她回答：可能性不大，可我不甘心，因為有的人家，違章建筑也分到了房子，我有證據(jù)在手！

這時，社工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房子，誰都想要，關鍵是政策允許嗎？其實，潛意識里你也清楚這不可能，而且這個問題你只在第一次信訪時提過，以后沒再提了。再說，下周可以去看的房子，你都等了整整兩年，方案還是你自己提出的，現(xiàn)在反悔，就是不守信用。阿姨，你辛苦一輩子，該安享晚年了。你們在動遷中已經(jīng)得益不少，該知足了，房子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要再無效地為此耗費精力了……

一席肺腑之言，打動了S阿姨，她終于“放下”了，當即決定：“下周去拿房子！”

后來，她特地寫了“感謝信”送到服務站，還打電話給社工：要不是你的出現(xiàn)，我本來都已準備好到區(qū)政府“拉橫幅”去了……

2016年，白玉蘭社工共承接信訪個案32件，涉及征地動遷、物業(yè)糾紛、社會保障、家庭暴力、醫(yī)患糾紛等11大類信訪矛盾。社工開展入戶走訪289次，與服務對象面談379人次、短信與電話訪談18次，與信訪辦、村居委干部、家屬等外圍訪談696人次、外圍短信與電話訪談15次，撰寫結案報告29個，結案率達90.6%。

白玉蘭，上海市市花。她的外形如蓮花，盛開時，花瓣展向四方，青白片片，白光耀眼，清香陣陣，沁人心脾……把這個社工組織冠之以“白玉蘭”之名，可見黨和政府對這個組織的新期待。

5、陽光播撒的觀護

來自安徽的小張沒想到，他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項禮儀——18歲成人儀式竟是在觀護幫教期中進行的。

觀護幫教是檢察院依據(jù)有關法律法規(guī)對犯有罪錯（輕微犯罪）的未成年青少年不予起訴，對其設置觀察考驗幫教期，以觀后效，這是對失足青少年進行教育、感化、挽救的一項司法保護性措施。而觀護幫教的重任責無旁貸地落到了青少年事務中心的社工身上。

小張因家庭經(jīng)濟拮據(jù)，16歲時就只身來滬，投靠在上海打工的舅舅，幫著舅舅一家擺攤賣菜。后來因多次偷竊工廠里的鞋模外賣被抓，檢察院因其未滿18歲，遂對其作出不予起訴，處以三個月觀護幫教的決定。

觀護幫教初期，小張既害怕又自卑，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社工就安排他參加心理輔導和一些團隊活動。心理咨詢師運用專業(yè)談話技巧，讓小張把心理的苦悶都傾吐出來，使他抑郁的情緒有所緩解。在團隊活動中，社工還有意安排他接觸更多的朋友。通過一起學習、交流，小張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多了起來。

都說上海的冬天特別冷，但每次參加活動，小張總是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哪怕氣溫在零度左右也是這樣。這個細節(jié)引起社工的注意。在站長的提議下，大家湊錢買了件棉外套給小張送去。小張見了一臉驚喜，但當著眾人的面，他拿著棉衣的手有點不知所措。社工見狀，連忙走過去，像母親似的溫柔地幫小張?zhí)咨狭送庖?，還拉挺了衣服周圍的邊角。

“你們要多幫幫他，他其實是個不錯的孩子，只是一時辨不清是非，才那樣做的。”一位鄰居大伯說?！皶?，幫助小張帶著自信開始今后的生活是我們大家的目標。”社工們回答說。

三個月幫教觀護期結束那天，正巧是小張的18歲生日。社工們給小張舉行了成人儀式。在儀式上，社工與他一起唱國歌，領著他宣讀成人誓詞。在吃蛋糕的時候，小張走到社工身邊說：“謝謝社工老師，我知道你們是真心為我好。從現(xiàn)在開始，我是大人啦，以后絕不會再做違法的事……”

社工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為這是他們最愛聽的話。

在閔行江川街道，有一個動人的故事經(jīng)久不息地流傳了10年，至今道來還是膾炙人口。故事的主人翁就是兩個人：來自福建的女孩子小英和社工吳老師。

2006年春的一天。天氣清朗，陽光明媚。當社工小吳和一名少女一起出現(xiàn)在區(qū)檢察院一位女檢察官面前時，那位女檢察官高興地說，言而有信，好，好樣的！女孩則分別向社工和女檢察官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是怎么回事呢？

原來，女孩叫小英，時年16歲，來自福建。她出生于福建北部山區(qū)一個偏僻的村莊。父親是殘疾人，一家五口靠種田為生。因家庭經(jīng)濟困難，她14歲便輟了學，跟隨親戚走南闖北，打工為生。2005年春節(jié)后，她來到閔行區(qū)表姐開的足浴店里做幫工。5月底，因瑣事與他人發(fā)生爭吵，一時沖動用水果刀刺傷了對方，兩個月后被閔行區(qū)檢察院以故意傷害罪批準逮捕。

面對嚴重的后果，小英一時沒了方向，受害人提出的高額賠償費，她和她的家庭根本就無力承擔，更不知怎樣來應對這場官司。這時的她感到的不僅是恐懼，更是絕望。

小英的行為已經(jīng)構成了犯罪，依照一般的司法程序，她應該被羈押在拘留所里，直至法院開庭審判。幸運的是，根據(jù)閔行區(qū)構建未成年人預防犯罪司法保護工作體系的有關精神，區(qū)檢察院未檢科結合小英的犯罪情節(jié)和主觀過錯，考慮到她案發(fā)時尚未滿16歲這一特殊情況，同意了小英律師的申請，對小英實行取保候審。

小英是外地人，她的法定監(jiān)護人都不在上海，檢察院決定請社工站負責對小英實行訴前考察，社工站指定社工吳老師負責對小英進行觀護幫教。

小英與社工第一次見面時，只是低著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社工笑著說：“小英你好，我是……希望今后我們相互配合，順利度過訴前考察期。”小英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訴前考察正式開始。其時，小英一年前在青島打工時結識的男朋友也特地趕來看望她，并為她請了律師。

在閔行江川街道社工點，社工向小英詳細了解案發(fā)過程。小英說：“我臨時在表姐店里做做雜事。店隔壁也是一家足浴店，自從05年表姐開店后，影響了那家店的生意，于是隔壁店里有幾個人隔三差五過來找麻煩。案發(fā)那天，隔壁店的店主帶幾個人來到我表姐店里，與表姐發(fā)生了爭吵，并動起了手，表姐被打得遍體是傷，我也受了傷，情急之下我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在混亂中劃傷了其中一人，我表姐馬上打了110，警察過來后把我們雙方都帶到了派出所……”

經(jīng)法醫(yī)鑒定，本案的受害人構成了重傷，后果比較嚴重，盡管小英還不滿16歲，但依照法律她還是要承擔法律責任。但小英認為自己也是受害者，社工表示理解小英的遭遇和心情，很耐心地安慰她，讓她先平靜下來，然后從法律層面上給小英剖析了案情——

剛開始雙方徒手爭斗，你們是吃了虧。這個時候你要是及時報警，事態(tài)還可以控制，可能當時你沒考慮那么多，以至拿起刀傷了對方，或許你認為這是自衛(wèi)，不過從當時的情形來看，在互毆過程中，對方還沒有到嚴重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的地步，不存在自衛(wèi)前提，此時你動用刀具器械傷人就使事態(tài)升級了，本來是對方上門找茬挑釁，你和表姐還是受害者，因為你采取了以暴制暴的行為，并且造成了對方受重傷的嚴重后果，所以最終受到法律制裁的不是對方反而是你……

聽了社工的分析，小英雖覺有理，但認為是對方有錯在先，而且自己也受了傷，光處罰自己，對方卻一點沒事，這不公平。

社工知道，一時半會小英還不能完全真正接受檢察院對她的指控，她內心的疙瘩需要慢慢化解，需要一個幫教學習過程來提高法律意識，這樣才會認識到自身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社工沒有急于求成，而是和她共同商定了一份幫教學習計劃。

根據(jù)計劃書的日程安排，小英每星期到社工點一次，由社工給她講授法律常識，重點是刑法知識。剛開始的時候，小英的態(tài)度比較悲觀，時常唉聲嘆氣，認為人活著沒啥意思，過一天算一天。

看著小英低落的神情，社工和她嘮家常，問她有什么愛好，最想做的是什么，這樣慢慢地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小英對社工說，她最快樂的時光是在學校度過的，只可惜初中讀了一年，因為家里付不起學費就不得不離開學校出來打工，現(xiàn)在她做夢都想再回到學校念書。聽小英這么一說，社工肯定了她的良好愿望，抓住她積極向上的一面，啟發(fā)她怎樣才能實現(xiàn)這個愿望。

小英對社工說：“以前我想先找份工作，等有些積蓄后，利用業(yè)余時間去學校充電學習，我最想學電腦，特羨慕別人坐在電腦前飛快地打字，但現(xiàn)在什么都完了……”

社工對小英說：“你真不容易，這么小的年紀就獨立生活了。我過去和你也差不多，從小生活在蘇北，因為家里窮，15歲到上海打工，干的是最苦的工作——電爐煉鋼，你知道電爐旁邊有多燙嗎？我的帆布工作衣都被火烤焦了，在沒人的時候，我還偷偷哭過幾回呢。后來有位同事跟我說，年紀輕應該抓緊時間讀讀書，于是我參加了自學考試，經(jīng)過幾年努力終于拿到了大專文憑……”

社工把自己的人生閱歷和小英娓娓道來，也許是其中有相似的地方，小英沉默了。過了片刻，小英皺著眉頭說：“可是我現(xiàn)在闖了這么大的禍，就要吃官司了，這輩子還能有什么希望呢？”

社工站起身來給小英杯子里加了點水，語重心長地對小英說：“有沒有希望關鍵還在于你自己，每個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上，現(xiàn)在檢察院已經(jīng)給予你一次改過機會，要珍惜，不要放棄。你要做好接受法律制裁的心理準備，但同時也不要被動地等待，爭取化被動為主動。像這種傷害案子，如果能積極賠償受害人的損失，得到受害人的諒解，并且做到深刻反省自己，有實際的悔罪表現(xiàn)……這樣訴前考察期結束后，檢察院在起訴時會把你在幫教期間的綜合表現(xiàn)做為參考，同時法院在量刑時也會參考……”

聽了社工的話，小英眼前一亮，不禁流露出一種期望的神情：“這么說我還有希望，我要……”

循循善誘，以理服人，潛移默化。小英的情緒一天天好起來。一次，社工在給小英講解刑法條文時，小英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要是我早點知道這些知識該多好，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小英開始為自己當初沖動的行為感到后悔，她終于認識到，沒有人會在沖突中獲益，雙方都是受害者，只不過受損的方式和程度不同而已，這種行為于人于己于社會都不利?？吹叫∮⒌乃枷胝J識有了提高，社工很高興，于是趁熱打鐵，希望小英能上門向受害人賠禮道歉，賠償對方的損失。

在幫教期間，社工一直和小英的男朋友保持聯(lián)系。社工雖然認為小英談朋友還為時過早，但是考慮到她的人生經(jīng)歷，比同齡人成熟早等實際情況，也就因勢利導請她男朋友更多地關心小英，用愛情來幫助小英度過難關。小英男朋友真不錯，借錢給小英，賠償了受害人的損失。

一天，社工帶小英去養(yǎng)老院參加公益勞動，社工和小英一起擦玻璃窗。這天氣溫很低，小英把袖子高高卷起，爬上爬下地擦窗，一刻不停，顯示了農家兒女特有的勤快。福利院的老人們對小英贊不絕口，夸獎小英會干活，一位中年女護工跟社工說：“我女兒和小英差不多大，不過她可從來不幫我做事，叫也叫不動，要是我女兒像小英這么懂事就好了。”社工開玩笑地說：“不如你就收小英做干女兒算了?！迸赃叺娜烁胶?，要小英叫干媽，小英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張了張嘴巴，還是沒叫出口。

在離開福利院的路上，小英說：“今天我感到很充實，很快樂，雖然忙了一上午，但一點不覺得累，以前干活勞動都是為了報酬，從沒想過我也能為社會做貢獻，盡義務，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p>

社工說：“是啊，我們只是做了一點點，就得到了別人的認可，一個充滿愛心的人，無論什么時候，碰到什么困難，都能找到自己的生活目標，對生活充滿信心……”這次公益勞動，使小英對人生有了新的體驗，原本郁悶的心情逐步變得開朗起來。

到了2005年底，小英在一次電話里對社工說，她在上海沒有收入，日常開支很大，一直住在表姐店里，不太方便，因此想回老家過春節(jié)。社工覺得可以考慮小英的想法，她表姐開的是足浴店，平時人來人往比較復雜，一個被取保候審的人確實不適宜在這種環(huán)境里生活，再說小英的案子離法院開庭還有2-3個月時間，如果這段時間讓小英回去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既可以節(jié)約開支，又可以讓小英羸弱的身心得到親情的撫慰。

不過，小英離開上?；乩霞疫^年，必須得到檢察院批準，檢察院會批準嗎？小英離開上海后，萬一發(fā)生什么意外，這個責任由誰來負呢？社工為此事和小英的律師及閔行區(qū)檢察院多次咨詢溝通，最后由律師替小英寫了份回家過年的申請書。

在檢察院里，社工向檢察官匯報了小英的社區(qū)表現(xiàn)和思想認識，檢察官聽后感到很驚訝，說沒想到小英的思想疙瘩這么快就被化解了，檢察官肯定并贊揚了社工的幫教工作，一再感謝社工對檢察院推行訴前考察工作的支持。

小英把申請書拿出來交給檢察官，檢察官認真地看了一遍后對小英說：“根據(jù)規(guī)定，取保候審者沒有特殊情況一般不能離開居住地，你回去后，能保證在法院開庭的前幾天按時返回嗎？以前我們就碰到過有人抱著僥幸心理，一去不復返，最后被通緝抓獲，從重處罰。說老實話，誰都不愿承擔這種風險?！?/p>

小英聽了忙說：“我會按時返回的，以前我不懂法，頭腦發(fā)熱做了錯事，經(jīng)過吳老師這段時間的幫教，我學習了法律知識，明白了許多做人的道理，今后我一定會吸取教訓，不辜負政府對我的寬宏大量?！?/p>

社工跟著說：“是的，小英通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勞動，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錯誤，進步很明顯，周圍的人都說小英越來越懂事了。如果能讓小英回家過年，家庭的溫暖對她也是一種幫助。”

小英誠懇的態(tài)度，良好的悔過表現(xiàn)，以及社工的執(zhí)著贏得了檢察官的信任，最終檢察官批準了小英的申請。

兩個多月后，小英如期回到上海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與社工老師一起到檢察院報到，于是出現(xiàn)了故事開頭的一幕。此后，小英的人生之路一直走得比較平坦。

陽光播撒的觀護幫教，不但減少了許多潛在的犯罪，更是挽救了無數(shù)犯有罪錯的青少年，功德無量！

6、四次轉型大跨越

促進會的觸角已滲透到“預防和減少犯罪”的各個領域，“千手觀音”追夢的故事三天三夜說不完。

不過，我對促進會這個全市絕無僅有的社會團體的來龍去脈及其組織架構始終不甚明了，于是請教了促進會的有關部門領導，方才了解了個大概，故現(xiàn)買現(xiàn)賣，在此作點補充說明。

本世紀初，閔行，這個上海改革開放的前沿，伴隨著地區(qū)經(jīng)濟的迅猛發(fā)展，外來流動人口劇增，各類違法犯罪活動此起彼伏，治安形勢日趨嚴重。盡管打擊犯罪的力度不斷加大，但發(fā)案率仍是居高不下。閔行區(qū)委、區(qū)政府意識到，遏制犯罪，光靠打擊不行，明智的做法應當是：在嚴厲打擊犯罪的同時，采取有力措施預防犯罪的發(fā)生。只有邊打邊防，才能事半功倍。

那么，由誰來履行預防和減少犯罪的職能呢？打擊犯罪主要靠警方，如果預防和減少犯罪也完全由有限的警力來承擔，是不現(xiàn)實的。恰巧在這個時候，由“政府購買服務”，培育社團組織及其社工隊伍，運用專業(yè)社會工作方法強化對潛在犯罪高發(fā)人群的主動干預，以從源頭上預防和減少犯罪，消彌社會對抗，促進社會和諧，實現(xiàn)社會的長治久安的新理念在社會治安綜合治理領域中得到應用。上海由市綜治辦牽頭，政府財政出資，建立了“自強（禁毒）、新航（矯正）、青少年（罪錯）事務”（涵蓋了預防和減少犯罪的幾個重點領域）社會工作服務總站，各區(qū)縣成立相應的分站，工作人員（即社工）則由各分站自行招聘。

正在為如何預防和減少犯罪苦思良策的閔行區(qū)委區(qū)政府喜出望外，立即聞風而動，由區(qū)綜治辦牽頭，于2003年下半年開始籌備，2004年8月組建了由區(qū)財政局提供政府購買服務的經(jīng)費保障的“閔行區(qū)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辦公室”，區(qū)各鎮(zhèn)、街道、工業(yè)園區(qū)分別設立社工站、點，在全區(qū)范圍內招聘了近60名禁毒、矯正、青少年事務專業(yè)社工，并選派了9名經(jīng)驗豐富的公安民警參與其間，開啟了為全區(qū)近萬名“特殊人員”專業(yè)服務的歷程。

一個從源頭上預防、減少犯罪的實戰(zhàn)機構在閔行區(qū)正式建立，在閔行地區(qū)的社會治理中，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新起點。

此后，這個實戰(zhàn)機構又經(jīng)歷了三次大變革。

當時的公安系統(tǒng)流行一句口號，謂之“警力有限，民力無窮”。預防犯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地區(qū)經(jīng)濟的進一步發(fā)展，新的社會矛盾接踵而至，潛在犯罪分子不斷滋生，預防和減少犯罪的領域不斷擴大，原有的預防犯罪工作格局已經(jīng)越來越難以適應現(xiàn)實斗爭的需要了。

創(chuàng)新機制，引進地方民資、民智、民力，增強預防和減少犯罪體系建設的力量，搭建為“特殊人員”和弱勢群體提供職業(yè)化、專業(yè)化、社會化服務平臺，形成符合閔行地區(qū)實際需要的預防和減少犯罪體系新格局已迫在眉睫。

在新格局的構建過程中，涌現(xiàn)出不少熱心人。著名企業(yè)家、上海九星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恩福先生就是其中一位。2006年11月8日，由恩福董事長率先發(fā)起，一個由閔行區(qū)九星實業(yè)有限公司、上海錦江樂園等8家大型企業(yè)組成的，以預防和減少犯罪作為業(yè)務工作目標的地方性社會組織——“閔行區(qū)司法社會工作促進會”（暨理事會）正式成立。區(qū)委政法委為其業(yè)務主管部門。從此，有關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的大事均由促進會（暨理事會）討論議決。

取名“促進會”，意在“促進”——用民資、民智、民力“促進”，閔行的預防和減少犯罪事業(yè)如虎添翼，實力大增，贏得了第二次跨越式發(fā)展。

完善和深化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體系建設永無止境。2007年6月促進會迎來了第三次轉型——

其時，市、區(qū)兩級黨委、政府均要求社會團體與黨政機關逐步分離。促進會遂于當年9月召開理事會落實分離工作，并審計移交了財務、選舉產生了新的法人代表、招聘了專職工作人員，完成了社會團體與黨政機關機構、人員、財務三分離的任務，實現(xiàn)了促進會歷史上第一次形式上的政社分開。

閔行區(qū)的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體系雖歷經(jīng)三次轉型，但在組織體系上與其它區(qū)縣一樣，尚未轉得徹底——區(qū)里的“自強（禁毒）、新航（矯正）、陽光（青少年事務）”三個社工服務站分屬市社團中的“自強（禁毒）、新航（矯正）、陽光（青少年事務）”三個總站，運作起來時受制襯，頗不順暢。屬于誰領導還在其次，關鍵是要把這三大塊“捏”在一起，運作起來才會順暢。而閔行自促進會（暨理事會）成立起，已經(jīng)在事實上把這三大塊“捏”在一起了，只不過沒有“名正言順”而已。

不過，“名正言順”的機會終于來了。

2009年，市委辦、市府辦發(fā)文，提出了逐步調整完善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體系建設現(xiàn)有工作格局，將自強、新航、陽光三個社工站改組成為一家綜合性的地方區(qū)域型社會組織。

市委市府的要求竟與閔行的做法不謀而合！巧耶？“先見之明”耶？都不是，是實踐教的，是水到渠成。

2011年上半年，根據(jù)區(qū)委政法委、區(qū)綜治辦的要求，根據(jù)時任區(qū)委常委、區(qū)委政法委世民書記關于“要把預防和減少犯罪社會服務工作做實、做強、做大”和“進一步壯大社會力量，組織更多的社會組織參與到體系建設中來”的指示要求，經(jīng)與區(qū)民政局、社團局等部門共商研究，決定將現(xiàn)市社團所屬新航（矯正）、自強（禁毒）、陽光（青少年）、白玉蘭司法社工和區(qū)計生委社工調整納入閔行區(qū)司法社會工作促進會組織管理體系，并接受區(qū)綜治辦委托，負責對相關社會組織和社會工作力量進行管理，實行理事會領導下的、秘書長負責的、自主運作的、社會工作營銷化的司法社會工作專業(yè)服務運作模式，負責承接政法、綜治、相關職能部門在社會管理工作方面的政府購買服務，統(tǒng)籌管理司法社會工作的相關專業(yè)隊伍，并建立黨群組織，創(chuàng)新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社會管理機制，促進專業(yè)司法社會工作的新發(fā)展。

區(qū)委政法委和區(qū)民政局、區(qū)社團局分別于2012年10月和2013年1月批準了《關于調整上海市閔行區(qū)司法社會工作促進會組織機構推進工作的實施方案》和成立社團組織注冊的批復。閔行區(qū)先后出資2億多元購買司法社工服務，將全區(qū)的司法社工隊伍全部納入促進會組織管理體系，并執(zhí)行新的社工薪酬管理制度和職業(yè)晉階制度。這是促進會歷史上第二次實質意義上的政社分開，也是閔行區(qū)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體系建設歷史上的第四次實質意義上的轉型和跨越。

四次大跨越迎來的是累累碩果。

據(jù)不完全的統(tǒng)計，全區(qū)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數(shù)比例從前三年平均7.2%降至5.3%，25歲以下青少年犯罪嫌疑人數(shù)比例從前三年平均47.3%降至42.7%；法院判決未成年人犯罪比例從2010年的13.1%降至12.4%，法院判決25歲以下青少年犯罪比例從2010年的45.6%降至44.5%；未成年人（本地戶籍）重新犯罪率連續(xù)兩年保持零記錄，25歲以下青少年（本地戶籍）重新犯罪率從2010年的6.25%下降至2.78%。

社區(qū)矯正人員重新違法犯罪的比率也呈逐年降低趨勢，全區(qū)矯正對象因重新違法犯罪而收監(jiān)的比率從2011年的0.28%下降至0.17%，同比下降40%。社區(qū)戒毒康復人員一年內復吸率為4.75%，三年戒斷率為28%，比2011年有了明顯提高。

未成年人司法保護工作獲全市現(xiàn)場推廣、社工聯(lián)（駐）校和進駐監(jiān)所（看守所、拘留所）社會服務獲全市肯定和推廣，不良行為或嚴重不良行為青少年幫助教育和預防犯罪工作全國試點終期評估名列全國第一，青少年工作站被評為2010-2012年度上海市未成年人保護工作先進集體和“五四”先進集體獎，選派專業(yè)社工參與5·12汶川地震災后志愿服務、援疆、援滇，開展社會服務，受到廣泛贊譽，一名社工獲得市杰出青年稱號，“旭日心航”未成年社區(qū)服刑人員社會服務獲得北京大學和香港理工大學聯(lián)合頒布的“林護杰出社會工作”項目獎、自強家庭聯(lián)誼連年被評為市優(yōu)秀項目獎、綜治社保獲全市唯一連續(xù)六年被評為先進的單位。自2013年1月至今，促進會先后有123名社工被選拔到政府機關和相關職能部門工作。區(qū)禁毒、矯正、青少年三個社工站、點先后38次被市社團和區(qū)綜治辦評為先進集體，160余人次被評為市、區(qū)先進個人。同時，全區(qū)的預防和減少犯罪工作體系建設引起各界領導和全國兄弟單位以及國（境）外社會團體的廣泛關注，中央政法委、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院、全國婦聯(lián)的最高領導以及團中央、公安部治安局、監(jiān)管局和市委、市委政法委相關領導先后前來視察體系建設工作。美國、英國、俄羅斯、新加坡、臺灣、香港等國家、地區(qū)的社會團體和北京、四川、廣東、山東、云南、江西、天津等十多個省、市相關部門也分別來前來交流學習專業(yè)司法社會工作，受到各方廣泛贊譽……

閔行社工的工作受到廣泛贊譽的一大原因就是在工作中非常重視“人性化”服務，真心真意地想方設法為服務對象消除后顧之憂，讓他們安居樂業(yè)。他們知道，只有這樣，服務對象們才能安下心來“改變自己”。為此，社工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運用自己的人脈，通過各種途徑為服務對象成功推薦勞動就業(yè)1906人，協(xié)助辦理低保978人；先后出資和提供相關救助物資折合人民幣350多萬元；至于為幫教服務對象本人及其家庭成員解決就學和過渡性安置等困難，更是難以量化統(tǒng)計。這就是他們被人們視為“觀音菩薩”的原因所在。

社會工作越來越受到黨和政府的重視。李克強總理在《2016年政府工作報告》中要求“支持群團組織依法參與社會治理，發(fā)展專業(yè)社會工作”。目前，上海已有15所院校開設社工專業(yè)。復旦大學、華東理工大學、華東師范大學、華東政法大學、上海大學、上海師范大學6所高校還開設了社會工作專業(yè)碩士教育（MSW）。上海持證社工已達1.4萬余人，閔行社工就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14年辛苦不尋常。促進會的社工由最初的不到70名發(fā)展至現(xiàn)在的256名。既經(jīng)受了各種困難和曲折的考驗，又領略了成功和榮譽的喜悅。

“在社會工作的歷練中，我們是累著但快樂著。社會工作是做人的工作，是生命影響生命的工作，有些工作雖然在短期內無法取得明顯的效果，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牢記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教導，不忘初心，把關心傳遞給每一位服務對象，我們一直在陪伴著他們，這個陪伴的過程可能需要一年，也可能需要二至三年甚至更長一段時期，有的甚至要用一生的時間。我們知道社工要走的路還很長，但我們一定會堅持走下去?！?/p>

這就是被人們譽為“千手觀音”的閔行全體司法社工的共同心聲。

責任編輯/孫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