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進主義今天還可能嗎？

David+Brooks

你覺得激進嗎？你覺得我們可以徹底打破現(xiàn)狀，開始考慮激進的變革么？如果是這樣，我們先回到一個世紀以前，看看當年激進主義是怎么做的。

1917年前后是一個偉大的激進發(fā)酵期。《新共和》雜志里的人正在倡導進步主義，轉(zhuǎn)變監(jiān)管經(jīng)濟和推行民主的方式。《大眾》里的左翼激進分子正在醞釀一場遍及全球的社會主義革命。白宮外面激進的女性政權論者正在抗議，要求賦予女性投票權，并開創(chuàng)了現(xiàn)代女權主義。

那個年代的人擁有的東西中有一樣是我們也充分具備的：反抗現(xiàn)實的訴求。當年他們所反抗的，是工業(yè)化的殘酷、維多利亞時代的僵化，以及學術思想的陳 腐。

他們也有一系列被認為可以用來實施變革的途徑。如果是尋求一種新意識，有一個地方可以去：格林威治村。如果是尋求一種不同尋常的生活方式，那也有一種選擇—波希米亞風格，它的藝術拒絕商業(yè)行為。

人們相信小雜志是改變文化和世界的最佳方式。人們相信國家，相信中央計劃是重組經(jīng)濟和解放被壓迫者的有效工具。激進派相信工人階級，他們與知識分子結盟，形成了一個反對財富集中的共同運動。

當年有很多具有創(chuàng)造理想天賦的人，他們愿意賭上一生，去實現(xiàn)這些理想。我剛剛讀過杰里米·麥卡特的一本很有啟發(fā)且很有意思的新書—《青春激進》，書中描繪了5位激進派的群像，他們是：沃爾特·李普曼、倫道夫·伯恩、馬克斯·伊斯門、艾麗斯·保爾和約翰·里德。

這些人都有一個年輕且充滿活力的信念，即徹底的變革已經(jīng)箭在弦上。但是兩位真正的天才是李普曼和伯恩，他們?yōu)椴煌L格的激進主義提供經(jīng)驗。李普曼憑借自己權威而有條理的思想，全身心投入社會科學和專家治理。他相信中央集權和國有化，并讓最有頭腦的人權衡形勢，治理國家。

伯恩更有遠見，但也更脆弱。他成長于一個無聊得讓人窒息的白人小鎮(zhèn)，只有在紐約看到了一個不同種族融合的國際大都會時，他才有機會“呼吸更大的空氣”。在一個移民潮洶涌，并且對于移民問題有著激烈討論的年代，伯恩在慶祝“一個超越國籍的、各種類型和膚色的群體交織在一起的美國即將到來”。

隨著美國加入一戰(zhàn)，重要的節(jié)點來臨。李普曼支持這場戰(zhàn)爭，認為這會需要更多的政府規(guī)劃，從而能夠加速社會變革。伯恩則對這種工具主義思想和接受戰(zhàn)爭的野蠻行徑感到震驚。

在激進派當中，愿意在體制內(nèi)工作的實用主義者和想在外部尋求更大可能性的遠見者之間，出現(xiàn)了分歧。傳播自己理想的時候，他們在推動美國進步；脫離自己理想的時候，多數(shù)人感到幻滅。李普曼在《凡爾賽條約》簽訂之后，失去了對威爾遜的信念。伯恩在1918年流感疫情爆發(fā)期間，郁郁而終。

伯恩在一個世紀前是重要性最小的激進派，但是由于他熱衷于推行一個去集權化、國際化、全球化的世界，他對當今世界的影響最大。他的思想對于特里普的民粹主義和左派多元文化分裂主義都是最好的反駁。

大多數(shù)20世紀的激進派錯誤地把他們的信仰寄托于革命先鋒，即一個可以看得更遠、知道得更多的小群體。伯恩的觀點是對的，最好的變革是對話式的，是一種漸進的、相互磨合的對話，讓一種利益牽制另一種利益，讓一個群體挖掘另一個群體的瑕疵，但又被共同的民族屬性和人性所約束。

我們真的要把革命的權利交給國家、知識分子、社會學家、工人或者其他階級？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1917年了。但是我們是否可以重新專注于低端卻穩(wěn)定的政治、交易和交流進程，其方式是漸進的而目標是激進的？這才是一種更安全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