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瓊枝押解江都縣》與《蘭陵女兒行》看詩文的諧與隱

吳佳依

摘 要：詩文中常用“諧”、“隱”的方式來作文字游戲，劉勰在《文心雕龍》中特辟 “諧隱”一類，來介紹這些游戲性的詩文，可見其獨特魅力之處。后人的詩文中也廣泛運用這一手法，大大增加了作品的趣味性和藝術(shù)價值。本文將以開場和主題入手，對比分析《沈瓊枝押解江都縣》與《蘭陵女兒行》，結(jié)合具體作品來看詩文寫作技巧“諧”與“隱”這兩大方面。

關(guān)鍵詞：沈瓊枝；蘭陵女兒行；諧；隱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5-0-01

金和的外祖父是吳敬梓的堂兄，從金和的詩文來看受吳敬梓的影響頗深?！渡颦傊ρ航饨伎h》出自吳敬梓小說《儒林外史》第四十一回，講述了常州貢生沈大年的之女沈瓊枝被鹽商欺凌，強娶為妾。隨后勇敢出逃至南京，大膽伸冤。后來遇到清官相助，終得美滿結(jié)局。詩歌《蘭陵女兒行》是晚清詩人金和所作，敘述了將軍強娶民女，民女在官僚聚集，大廳廣眾之中手持利劍勇于反抗，用智慧和力量取得了成功。兩篇作品都創(chuàng)作于晚清，同屬于諷刺性題材。以描寫女性形象為主，塑造了勇敢有智慧，敢于反抗壓迫，反抗封建禮教的光輝女性形象，最后他們通過不屈不撓的斗爭都取得了美好的結(jié)局。除上述列舉的主題內(nèi)容方面一些相似外，形式技巧上是否也有類似呢？下面將進行分析：

一、詩文中的“諧”

諧，“淺辭會俗，皆悅笑也” [1]，即用文字開玩笑。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它是最原始而普遍的美感活動，以游戲的態(tài)度，把人事和物態(tài)的丑拙鄙陋和乖訛當作一種有趣的意象去欣賞。

模棱兩可的，盡善盡美，窮兇極惡皆不能為諧的對象。如《蘭陵女兒行》的出場是“將軍既解宣州圍，鐃哥一路行如飛。行行東至瀨水上，乃營金屋安玉扉。”好一幅贏得功名娶嬌妻的畫面，是意氣風發(fā)得意的。蘭陵女兒的出場是側(cè)面描寫：“前津已報夫人至。將軍含笑下階行”，正是抱娶嬌妻時。然而畫風一轉(zhuǎn)，并不是喜氣洋洋的喜事，“我是蘭陵宦家女，世亂人情多險阻…”原來是陳訴冤情的！這樣一位打了大勝仗，“素負賢名”、“裘帶詢詢”珍惜毛羽的“儒將”竟然強搶民女[2]。這種帶著品格的虧缺或人事的乖訛經(jīng)過作者恰到好處的處理巧妙地引起諧趣，讓人啼笑皆非。

是美感而不盡是美感的，是快感而不盡是快感的，在丑中見美，在哀愁中見歡欣，在失意中尋找樂趣，在窮餓潦倒之時亦不至于發(fā)狂與墮落，即詼諧的意義。比如《儒林外史》中沈瓊枝在逃離宋家之后無處可去，娘家回不得，一介女流只身去往南京，“掛了招牌，也有來求詩的，也有來買斗方的，也有來托刺繡的”[3]，塑造了新型女子自強自立的形象，雖然一個人的日子艱苦卻不像其他女子般墮入紅塵，自甘墮落。再比如她的結(jié)局，在南京終遇清官洗冤情，“那知縣與江都縣同年相好，就密密的寫了一封書子，裝入關(guān)文內(nèi)，托他開釋此女，斷還伊父，另行擇婿。此是后事不題?！彪m然遇到了惡人，失意悲痛過，有惡意但又不盡是惡意的，可見諧的手法用得頗為精妙。

二、詩文中的“隱”

隱，“遁辭以隱意，譎譬以指事也”[4]，是用文字捉迷藏，影射出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它用捉迷藏的游戲態(tài)度，把一件事物先隱藏起來，只露出一些線索來，讓人可以猜中所隱藏的是什么，進而表達一個更深層次的思想或情感?！度辶滞馐贰分猩颦傊Φ某鰣鲆彩莻?cè)面描寫，是從他父親口中道出的“蕭云仙道：‘向在青楓城一別，至今數(shù)年。是幾時回南來的？沈先生道：‘自蒙老先生青目，教了兩年書，積下些修金，回到家鄉(xiāng)，將小女許嫁揚州宋府上，此時送他上門去。”從父親親自送她出嫁這個細節(jié)，可以看出她是深得父親喜愛的。這就是隱，隱在古代是一件極嚴重的事，多用于預言讖語，是神與人互通款曲的媒介[5]。沈深受父親喜愛，借父親喜愛表現(xiàn)了她深受作者的喜愛，暗示她最后取得了美好的結(jié)局以及她之后必定有什么不平凡，她必然是有什么特別之處，下文說道她是位“奇女子”可見。

隱語一開始表現(xiàn)為神秘預言，后來逐漸代替為用文字捉迷藏，偏重文字游戲，在文字中暗藏玄機，折射出文本信息?！短m陵女兒行》結(jié)尾“乃是材官當日將去之聘禮，封還不失分厘毫。聘禮脫盡處，薤葉多一刀，刀光搖搖其鋒能吹毛。將軍坐此幾日夜睡睡不牢?！蔽闹胁]有直接寫將軍強搶民女這件事情的結(jié)局，而是用“將軍坐此幾日夜睡睡不牢”隱語照射出將軍的結(jié)局，給人以大膽無窮的想象，受到了其他官僚的指責，名譽形象受損，甚至受到官府的懲罰，皇上的責備，使他失去了以往的光輝等等，隱語使得言有盡而意無窮，意味深長耐人尋味，婉轉(zhuǎn)地表達，增加了文本的修飾效果，使得文章崎嶇不平，加強了藝術(shù)價值。

三、結(jié)語

人對文字游戲的嗜好是天然、普遍的。凡是藝術(shù)都帶有幾分游戲的意味，“諧”、“隱”要算是最不尋常的修辭手法了。金和另外有作品《半邊眉》“我聞古有察眉律……一刀留下半邊眉，將來除是長眉時”，聞此法令市民紛紛望而卻步，然有一二市井奸，買通太守仆，“一刀下去，半邊眉可三刀焉”于諧趣之外，又透露出了些許的悲劇感，讓人感覺“謔而不虐”。“諧”、“隱”這一溝通民間詩與藝術(shù)詩的橋梁，在詩歌中有著特殊的作用，隱常與諧結(jié)合，卻不必盡與諧結(jié)合，嘲笑面貌的丑陋是諧中常用的，而輾轉(zhuǎn)的形容便是隱的方式。它可高雅可庸俗，可諷刺可滑稽，可痛苦可喜悅。從古至今一直以各種潛移默化的形式影響著詩歌和各種文學創(chuàng)作，展現(xiàn)著它們獨特的文化魅力。

參考文獻：

[1]劉勰.文心雕龍[M].第十五章《諧隱》.

[2]馬群.略論金和的諷刺詩及其《蘭陵女兒行》[J].人文雜志，1981.

[3]吳敬梓.儒林外史[M].第四十一回.

[4]劉勰.文心雕龍[M].第十五章《諧隱》.

[5]朱光潛.朱光潛全集[M].《詩與諧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