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思浩
我有輕微的強迫癥,只要聽到那些喜歡的歌,就會單曲循環(huán)到死,一直聽到睡不著,一直聽到耳朵痛才肯罷休。
上初中的時候,流行起卡帶和復(fù)讀機。復(fù)讀機是我第一個專屬聽歌工具,那時候買了周杰倫的《八度空間》,每天睡前開始聽,一直聽到卡帶損壞。那時用鉛筆把卡帶卷了又卷,還是沒能挽回這張卡帶,那時像是弄丟了一個特別重要的朋友。
再后來有了索尼的Mp3,摸索了很久在里面放滿了喜歡的歌,上學(xué)的時候藏著,等到下課偷偷拿出來聽。因為怕被老師發(fā)現(xiàn),我總是只戴右耳機,從袖子里穿過去,右手撐著耳朵捂得嚴嚴實實。
大概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依賴起音樂。
現(xiàn)在用起了手機,有了下載音樂的App,不用再費盡心思在網(wǎng)上搜Mp3再下載。于是我走路的時候,寫字的時候,空閑的時候,都塞著耳機。
我可以找一個空閑的下午,戴著耳機聽一下午的歌,和好友聊天;我也可以在一個候機廳,早早進去跟朋友告別,聽著歌覺得等待也沒有那么難熬。
高中的時候,喜歡一個女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表白,就一遍遍地抄歌詞,一遍遍地練習(xí)她喜歡的歌;大學(xué)的時候,一個人跑到了墨爾本,不知道怎么適應(yīng)孤單,就一遍遍地聽著那些讓我有感覺的歌,告訴自己其實不孤單,你看那些心情早就有人經(jīng)歷過了。
我的歌單很雜,喜歡的歌手有很多,但一直存留在歌單里的歌,翻來覆去也就那么些。我會嘗試著去聽很多新歌,但能留在歌單里反復(fù)聽的寥寥無幾。
那時候不明白,為什么有些歌翻來覆去聽怎么也聽不膩。
后來才明白,或許只有橫跨青春的歌最動聽。
橫跨青春的歌最動聽,附著回憶的東西最動人,一起看的電影最銘心,陪伴許久的人最珍貴。這個道理,我們總要失去了很多之后才明白。
我曾經(jīng)很愛看演唱會,只要一有時間就會去看。很多人都問我,明明臺上的人離你那么遠,明明在家一樣可以聽,為什么偏要去演唱會?我說,是因為我想看的不是臺上的人,而是曾經(jīng)的我自己。
我太了解我自己,如果我不聽,我就會把這些忘記。
我們每時每刻都在長大,每時每刻都在往前走,盡管有時我們察覺不到自己成長的速度。于是我們一路成長一路丟棄,丟棄那個愛人不知道怎么說出口的自己,丟棄那個在操場上看夕陽的自己,丟棄那個醉倒在路邊的自己,丟棄那個彷徨失措的自己。
可有時我是那么懷念那時的自己,所以我需要聽那些歌。
每首歌都是一個故事,一個人,一段時光。
一個人如果常回頭看,走不了太遠;可如果一個人從不回頭看,就會走偏。曾經(jīng)我一直想,那些歌到底有什么意義?那些過去到底有什么意義?說起來我們都成長了,那些過去終究是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一直忙碌一直逃避,不肯回頭看。
后來我明白了,我們之所以不敢回頭看,是因為我們不知道怎么面對那個自己;我們之所以不知道該去往哪里,是因為我們不夠了解自己。只有回頭看,只有能夠正確地看待那些回憶,我們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所以我常在午夜時分,聽著歌獨自醒著,早已麻痹的神經(jīng),變得異?;钴S。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歌,但我想一定會有人愿意和你左右耳機共同分享一首歌,也會有人愿意在你睡前分享一首歌給你。
我有很多東西在路上弄丟了,比如肆意哭笑的能力,比如那些簡單又能讓你充實一天的東西,再比如曾經(jīng)和你并肩同行的人。一路飛奔以為跑在了時間的前面,才發(fā)現(xiàn)誰也沒能跑過時間。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些東西留了下來,三五好友和那些陪伴很久的歌。我不那么念舊,卻毫無緣由地相信這些可以打敗時間。
就像那些永遠不會膩的歌,就像那些留下來的人,就像那個還在努力的自己。這些東西,少一個我都不自在,我絕不輕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