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超
看《笑傲江湖》的時候,經(jīng)常聽到馮小剛、宋丹丹說“這段戲太無聊了”,而后笑得前仰后合,可見在喜劇里面有時缺了無聊才是真的無聊。其實無聊是一種狀態(tài),常被用來形容一些人無所事事,整天發(fā)呆。可它又是一種感受,愣在那兒你不覺得無聊嗎?無聊。于是迅速改變這種狀態(tài),進入到一種功利的、感官刺激的狀態(tài),馬上便有趣了。在常人眼里,有用的、有趣的事物才不是無聊的。
可我卻覺得,我們恰巧缺少的就是無聊。無聊可不可以看作一種品質(zhì)呢?一種不求有用、脫離了功利主義的、自得其樂的品質(zhì)。無聊算不算一種境界呢?不求有趣,用冷靜的質(zhì)樸的原始的表現(xiàn)方式,來創(chuàng)作,來生活。
我聽說在上山下鄉(xiāng)時期,有個學生被下放到農(nóng)村看魚塘,寡淡漫長的日子可真夠無聊的,想找本書看吧,卻發(fā)現(xiàn)什么書也沒有帶,身邊只有一本《康熙字典》。他便坐在魚塘邊看起來,一遍又一遍,他甚至無聊到跟自己賭博,如果一下子翻不到某個字就不吃飯,不洗澡。那些同樣下放的孩子,樂于釣魚游泳,攪翻了他的魚塘,一起嘲笑這個看字典的孩子,如果背字典有用,那字典哪還有存在的意義?他自己想想也是,可是游泳釣魚與看字典又有何區(qū)別?不都是打發(fā)時間的一種嗎?他仍在看,誰叫他是個無聊的人呢?
后來回城的時候,他恰巧遇到一幫修訂《新華字典》的人,而他竟成了唯一一個以學生身份列席編委會的學者。當然,我們提到《新華字典》還是以“有用的”思想來評價他的“無聊境界”,我們真的達不到他的“無聊境界”,因為他在看字典的時候確實未曾想過它的用處。他只是樂在其中地打發(fā)時間,從未想過從中獲益……(好文章摘抄 www.wenzhangba.com)
這幾天看新聞,發(fā)現(xiàn)一件有趣的事。國外有幫手工制作性玩偶的匠人,一家公司想以高價收購他們的創(chuàng)意,卻被他們拒絕了。因為他們做這個不是為了錢,不是為了它的“有用”,而且他們都是正常的人,從不使用這些玩偶。有人問,那他為什么還要做這些玩偶?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當他們埋頭在燈下,一點一點打磨挫削的時候,你說他們多無聊?這種事中國也有很多的,比如“牙戲”,周立波說看不到它的美感,當然它也沒有什么用處,更不符合現(xiàn)代人的娛樂品味,偏偏還有人去學它。這些人是不是很無聊?
我們在閱讀時也有一個習慣,尤其在今天,一篇小說如果故事不精彩,連復(fù)仇、推理、愛情都沒有,就會覺得無聊。連美人、動作、速度都沒有的電影,誰會去買票?可是有人說過,真正偉大的文學作品,不是催淚彈,不是興奮劑,它脫離了感官刺激,它用生活瑣事在冷靜地敘述著生命的真諦。而在我們眼里,它卻很無聊。
其實,我們都應(yīng)該做一個無聊的人,能在大家都在圍著錢轉(zhuǎn)的時候保持自我,無聊地做一些無用的事;更應(yīng)該安靜下來,讀讀無聊的書,看看無聊的電影,來打發(fā)無聊的時間。
我在做某件事時,如果有人說你真無聊,我便會會心一笑,真的,我又進步了……
(常朔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