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廉”官員的另類誠信

汪宇堂

2007年3月，齊忠博走馬上任河南省新野縣委宣傳部長，兼任縣文化中心工程指揮部指揮長。

據齊忠博交代，“在對縣區(qū)、各鄉(xiāng)鎮(zhèn)的思想、文化產業(yè)等方面決策部署，我的意見都起主導作用。別人找我匯報工作或辦事，我便能說‘擬同意‘建議這樣辦的話，說話有了分量了。相信任何事只要自己出面或打招呼就能解決問題?！?/p>

辦案人員向筆者披露：“在齊忠博的自我反省與檢查材料中，其曾提到自己在與下級干部交往過程中，大肆收受紅包禮金，金額從幾千元到幾萬元甚至十余萬元不等，涉及人數眾多，收受金額之大，連他自己本人緩過神來后都不敢相信。”

據查，2001年至2015年齊忠博在擔任河南省新野縣、鄉(xiāng)等相關國家工作人員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先后20余次收受他人、企業(yè)負責人等所送財物折合人民幣共計48.74萬元，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

圈外拒禮，圈內收禮

表面清廉的齊忠博受賄犯罪，與他深耕多年的“朋友圈”有一定關系，其主要犯罪事實就是發(fā)生在與其有一二十年交往的這個“朋友圈”中。這是一個低調而又隱蔽的小圈子，此前齊忠博任職過的不同崗位，只有極少人知道齊忠博的這個神秘“朋友圈”。在這個只有幾個人的“朋友圈”中，有的是齊忠博的部下，有的是齊忠博的朋友，絕大多數是2001年齊忠博在任新野縣城郊鄉(xiāng)黨委書記時交下的。

劉伯業(yè)（化名）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個，他曾是齊忠博的部下，也是齊忠博案中行賄次數最多、又多次被拒的人。自2001年起，齊忠博就接受劉伯業(yè)的請托，利用職務之便幫助其提升調整工作。劉伯業(yè)當時是城郊鄉(xiāng)政府的秘書，齊忠博是城郊鄉(xiāng)黨委書記，劉想讓齊在他個人職務提拔上給予關照，且他們是老鄉(xiāng)，因此劉給齊送上5000元現金，沒想到當時卻遭拒絕。

“我當時沒有給他提供關照，在我從城郊鄉(xiāng)走之前，城郊鄉(xiāng)一直沒有人員調整的機會，因此我沒收錢也沒給他辦成事?！饼R忠博對辦案人員說。

2004年9月，劉伯業(yè)又到齊忠博家，在齊家客廳，他說：“齊（副）縣長，我想謀個城郊鄉(xiāng)綜治辦主任位置干干，你給我操操心辦辦。”說完掏出一個信封，放在客廳茶幾上，齊忠博說：“都不容易，我會給你操心。”劉走后，齊忠博看了下信封，里邊裝了1萬元現金，當即又讓人退回。原來，事后齊忠博打聽，得知劉伯業(yè)的文化程度較低，不符合提拔標準，因此沒給他辦成。

2010年2月，劉伯業(yè)到齊忠博家，當時齊一個人在家，劉對齊忠博說：“齊部長，我在鄉(xiāng)鎮(zhèn)干這么多年了，想調回縣城找個單位，你給我操操心，幫幫忙。”說完，他掏出一個白信封放在茶幾上，就走了。事后，齊讓人將劉的8000元現金退回。原來，時任縣委常委、宣傳部長的齊忠博替劉伯業(yè)了解這方面情況，當時能往縣城單位去的大多是實職的副科級以上干部，劉只是工會主席屬于虛職的副科級干部，不符合調動的條件。

2012年元月的一天晚上，劉伯業(yè)還是來到齊家，他對齊忠博說：“過節(jié)了，我來看看您。您看我干工會主席好幾年了，你得操心幫忙提拔一下?！闭f完，他掏出一個白信封放在茶幾上，齊忠博說：“好好干，湊出機會了再說。”他走后，齊看了下信封，里邊裝了3000元現金。事后，這3000元再次被退回。

齊忠博說：“我作為縣人大常委會主任在縣常委會上有發(fā)言權，在會上研究到劉伯業(yè)時，我對劉伯業(yè)的個人素養(yǎng)和工作成績表示肯定，就是替他說了好話，同意對他提拔任命?！?/p>

2013年9月，在縣委常委會研究人事任命時，齊忠博替劉伯業(yè)說了好話，肯定了他個人的工作成績和工作能力，同意對他提拔使用，使他的人事任命順利通過常委會，不久，劉伯業(yè)被縣委提拔成為副鎮(zhèn)長。劉伯業(yè)聰明，嘴巴嚴，為人低調，深得齊忠博的信任。多年來，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齊忠博大義滅親，在特定場合不僅不收錢，而且拒賄時“聲色俱厲”“正氣凜然”，這使他贏得了“清廉”的美名，也為他披上了一件遮蔽其貪婪真面目的外衣。

2011年至2014年，新野縣發(fā)改委負責人趙越（化名）為了和齊忠博搞好關系，以便得到齊對其工作上以及個人職務調整上給予關照，于2011年2月、2012年1月、2013年1月、2014年2月，分四次去齊忠博辦公室，共計送去現金8000元。齊忠博收受了這8000元現金后，用于其個人家庭日常開支。

權力邊界意識淡漠

齊忠博的履歷中，有在多地擔任重要崗位部門“一把手”的經歷。作為一縣的地方“大員”，自然應該懂得自己作為“掌權者”的權力邊界。然而，齊忠博在這方面意識卻很淡漠。為了突破這一案件，辦案人員通過外圍突破、內部瓦解的辦法，通過調查齊忠博的房產情況，發(fā)現齊與某房地產開發(fā)公司董事長彭一斌（化名）關系比較密切。

據了解，在多次打交道后，齊忠博感到彭一斌可交，此人很快也成為齊忠博“朋友圈”中人，自然成了齊忠博的部下。在承攬工程、催要工程款等方面齊忠博自然為其提供幫助。涉案人員彭一斌被傳喚到審查室后，辦案人員通過運用政策攻心等多個波次的心理攻勢，使得彭一斌沒有支撐幾天就供認了其行賄齊忠博的犯罪事實。

經彭一斌證實，2007年10月，齊忠博在新野縣宣傳部長兼任新野縣文化中心工程（即“三館工程”）指揮部指揮長期間，董事長彭一斌為承攬該工程請求齊忠博幫忙。盡管《招標法》有明確規(guī)定，新野縣里有關方面也明確批復工程要走招投標程序。但是，齊忠博卻利用職務便利、違背有關規(guī)定，私下給工程業(yè)主方（縣文化局）打招呼，要求在同等條件下照顧彭一斌競標，隨后幫助彭一斌承攬了該縣文化中心“三館”工程。2007年彭一斌的三館工程中標價為680余萬元，后經追加預算，2011年工程竣工決算價為1776萬元。在工程施工中，彭一斌先后多次共計送給齊忠博現金20萬元，齊忠博隨后將該款全部退還給彭一斌。

2012年夏天，齊忠博和他妻子到彭一斌公司售樓部來看房，他們相中5號樓X單元中戶23層的一套“陽光三房”（三個房間都朝陽），面積是128平方左右。說到房子價格時，齊忠博說：“我買這房子別人出啥價，我出啥價，按市場價來。”但齊忠博當時問彭一斌：“這房子是不是有按每平方米2800元賣的？”彭一斌說“是的”。其實，彭一斌公司當時是每平方米3000元均價銷售的，但是也確有個優(yōu)惠價是2800元每平方米，這個價是團購價?？墒桥硪槐罂闯鰜睚R忠博的意思是想以2800元平方米單價的價格來買房?？捶亢鬀]幾天，齊的妻子就直接到彭一斌公司售樓部交納了5萬元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