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的《裘力斯·凱撒》是一部羅馬題材的歷史悲劇,通常也被認為是勃魯托斯這位高貴的羅馬貴族的悲劇。亞里士多德對悲劇人物的定義為:“要想引起我憐憫的角色必須合乎美德的傾向,必須有某種程度的美德……悲劇人物的幸福與不幸,取決于他們的行為……劇中人物的品質是由他們的性格所就定的?!?/p>
勃魯托斯的雄心情懷、品行智慧的確是那個時代濃墨重彩的一筆,合乎著美德的傾向。他以維護城邦的自由,反對專制為己任,“我自己對他并沒有什么私怨,只是為了大眾的利益……照他現(xiàn)在的地位要是再擴大些權力,一定會引起這樣那樣的后患,我們應該把他當作一顆蛇蛋,與其讓他孵出以后害人,不如趁他還在殼里的時候就把他殺死……”在他的心中,他是愛凱撒的,但他更愛羅馬,他認為民主的城邦至上?!膀笊呤窃诠馓旎罩鲁霈F(xiàn)的,所以步行的人必須刻刻提防。把不忍之心和權威分開,那權威就會被人利用,……凱撒何嘗不是這樣?所以,為了怕他有這一天,必須早一點防備”。作為羅馬的首席執(zhí)行官,他的確具備著深邃的眼光和洞察力。他的處世待人之風也是滲透著哲人的風采,相較叱咤風云的政治家而言,勃魯托斯更具哲人的神態(tài)和身態(tài),“凱歇斯,您是我的好朋友,請您不要因此而不快,也不要因為可憐的的勃魯托斯和他自己交戰(zhàn),忘記了對別人的禮貌,而責怪我的怠慢?!倍也斖兴共幌矚g陶情作樂之事,他會因為凱撒權力的膨脹而布滿隱憂的愁云,正是如此,他受到凱歇斯的青睞,成為反凱撒聯(lián)盟的領袖。
但同時,他也是單純的理想主義者,視榮譽為生命。他同意加入刺殺凱撒的隊伍,只因為害怕凱撒的稱王與獨裁會毀掉他心中為羅馬民主政治勾勒的理想藍圖,在我看來他的這種信仰是一種精神的化身,是民主的代表。也就是這單純的“精神仰視”,使它他沒有看清羅馬的現(xiàn)狀,沒有留心自己已經逐步偏離民主的真諦。在復雜詭譎的現(xiàn)實面前,他缺乏現(xiàn)實主義的頭腦不能清醒估計形勢,“馬克安東尼,我們的劍鋒是鉛鑄的;我們用一切的熱情、善意和尊敬,張開我們友好的臂膀歡迎您”接受和允許安東尼登上講臺發(fā)表演說,是勃魯托斯隊現(xiàn)實的錯誤判斷,他樂觀的以為別人跟他一樣視正直和榮譽為行動的標尺。相信只憑理想和“居心的正直”就能改變現(xiàn)實是虛妄的,最終只能招致毀滅。
也就是這樣,莎翁為我們刻畫了一個具有美德感染力的勃魯托斯,一個具有崇高信仰的勃魯托斯,一個活在自我理想世界的勃魯托斯,他的悲劇,引起我們的憐憫,加劇了我們心靈的震撼。
當然,具體而言,這位堅定的理想主義者的悲劇,還要要追溯到他的性格弱點。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指出,性格是悲劇的六要素之一。災禍不可避免地來自人們的各種行為,而這些行為主要源泉是性格。勃魯托斯的突出性格是“視榮譽為生命”,在劇中,我們幾乎能從他的每一段對話中看到“榮譽”一詞的影子。在第一次與凱歇斯的相互試探中,他說:“我喜愛光榮的名字,甚于恐懼死亡,……我相信他們這一次又把新的榮譽加在凱撒的身上,所以才有這些喝彩的聲音”,善于洞察人心的凱歇斯看到了勃魯托斯對榮譽的重視,“在他心中激起一點點火花”,不斷刺激他的使命感,使勃魯托斯最終投向了自己借以逐利的“反凱撒聯(lián)盟”。
劇中我們也能夠看到勃魯托斯所做出的每一次舉動都以榮譽為出發(fā)點,可以說勃魯特斯生活在榮譽中,所謂的“高貴、榮譽、責任”主宰了他的一切行為。最為荒誕的是他不僅把榮譽作為自我的標尺,更是無條件的認為它也是安東尼的道德準則,“我用我的榮譽向他(安東尼)保證,他決不會受到絲毫的傷害,……安東尼即使你是凱撒的兒子,你也會心悅誠服?!彼麊渭兊南嘈胖矕|尼,走向錯誤的轉折點。勃魯特斯剛直到的性格下,他也不容許對榮譽的踐踏,他反對凱歇斯通過賣官為軍隊聚集資金的行為,污蔑其為出賣偉大的榮譽。而這件事在當時戰(zhàn)爭的緊急環(huán)境下看似乎也是是合理的,軍隊沒有給養(yǎng)就無法跟安東尼的大軍決戰(zhàn)。然而,不容許損害一絲個人榮譽,反對有悖道德正義的戰(zhàn)略措施,勃魯托斯最終不敵圓滑的安東尼,以死亡宣告了失敗。
勃魯特斯的這種視榮譽為一切的性格缺陷就構成了他自身的悲劇結局所在,成為該劇中一系列悲劇的引發(fā)者,也使勃魯特斯成為令人惋惜的悲劇領袖形象。
《裘力斯·凱撒》的最后,莎翁借安東尼之口透露出對勃魯托斯的評價,他是一個高貴的羅馬人;除了他一個人以外,所有的叛徒都是因為嫉妒凱撒而下的毒手;只有他才是基于正義的思想,為了大眾的利益,而去參加他們的陣線。他一生善良,交織在他身上的各種美德,可以使造物肅然起敬……這里,我們也再一次體會到亞里士多德所言,合乎道德的勃魯托斯的悲劇,這個善良的理想主義者的悲劇,給人留下巨大的震撼與憐憫。
作者簡介:
湛曉悅(1995.01.03—),女,漢族,河南信陽人,河南大學文學院,2014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