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性的金桔

仲禹心

金桔，寓意著吉祥，福氣。前年冬天，每每經(jīng)過花鳥市場，我的目光就定格在那幾盆茂盛的金桔上，腳步挪不動。

爸爸明白了我的心思，不聲不響買回了那盆最大的金桔。說它大，盆就將近一米高，紅色的外表上寫滿了金色的“福”字。金桔樹，枝葉茂密，碩果累累，煞是喜人。一個個似金色小燈籠掛在碧綠的樹葉間，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片豐收的感覺。我調(diào)皮地摘下一顆，塞進(jìn)嘴里，眉毛擰成了一團(tuán)，一個字——酸。可能沒到成熟的時候呢，我猜想。

適逢寒假假期，給金桔樹澆水，曬陽光的事便被我承包了?？臻e的時候，我就會站在這棵象征著福氣的金桔樹前深呼吸，葉子中散發(fā)出橘子特有的清香，滌蕩人的心肺。看的時間長了，覺得這棵樹有些不對勁，哪里不對勁呢？我一時想不出，它符合所有人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高顏值，有內(nèi)涵，但就是讓我覺得別扭。終于，在一個清晨的陽光下，我發(fā)現(xiàn)了藏在葉子中的鐵絲。

這些鐵絲極其隱蔽，它們將枝葉按自己的想法纏在主干上，顏色也刷成了綠色，仿佛一根細(xì)細(xì)的枝條，但它們畢竟不是枝條，瘦弱而霸道一些。我想起了《病梅館記》，好好的樹木，被人為地纏繞扭曲，近乎獻(xiàn)媚的病態(tài)，缺乏生命應(yīng)該有的美感。沒有猶豫，我拿起老虎鉗子，把這些纏繞住金桔手腳的鐵絲全部剪斷拆除，一邊剪一邊心疼這些枝條。明明是向上生長的，卻偏偏被人為地向一邊扭去，只為了遮擋邊角的空缺，增加視覺里的繁茂。風(fēng)過，葉子抖動，似乎在向我致謝。

拿掉了鐵絲的金桔，讓人大吃一驚。枝葉向一邊偏斜，仿佛只長了一半，似半個球懸在盆子中，有些滑稽可笑，但葉子卻更加精神抖擻，仿佛有了呼吸一般。中午，媽媽和爸爸下班回家，圍著金桔樹，看呆了，媽媽用手一指，哈哈大笑：“原來你是這樣的金桔樹?。　卑职终f：“這才是原生態(tài)的美，商家就知道包裝啊?！?/p>

冬去春來，金桔收獲了將近100顆，我們沒舍得吃，曬干了，放在小竹簍里。葉子落光了的它，更讓人不忍目睹，干瘦的枝條倔強(qiáng)地偏向一邊，零星地掛著幾片殘葉；而樓下，春風(fēng)吹過的地方早已綠成一片。

生命需要等待，殘缺的生命也是生命。我相信它能感覺到我對它的期待。而它仿佛不被外界打擾，在春天靜靜地做著屬于自己的夢，蓄積到一定時間，在暮春的某個夜晚悄悄地吐出了新芽。我知道，那些新芽是金桔內(nèi)心的獨(dú)白，只為自己生長，不為媚俗而活。從那以后，它拼了命地生長，枝條抽出來，葉子冒出來，綠油油的，又長成了最初我看到它的模樣，唯一的不同就是這次沒有鐵絲的束縛。

我想，每一株植物都應(yīng)該得到我們的尊重，每一個人的成長亦是如此，沒有足夠耐心的等待，即便也能長大，那些殘留在心里的鐵絲誰能幫它拆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