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謠》：當今社會的眾生相

杜美文

蔣言禮先生送我一本他的詩集《六六謠》，盡管其中許多篇章我已在報刊上讀過，但仍愛不釋手，又從頭至尾認真讀了一遍，感到這實在是文苑中的一株奇葩。

其特點之一是形式新穎別致。我國古典詩歌曾長期流行過四言、五言、七言的句式，但不知何故，唯獨六言闕如。蔣言禮先生根據(jù)現(xiàn)代生活中詞語多系雙音節(jié)的特點，創(chuàng)制了六言六段的“六六謠”，句式勻齊規(guī)整，有節(jié)奏，有韻律，是有繼承，有創(chuàng)新的唯一有固定模式的現(xiàn)代格律詩。事實證明，蔣先生的嘗試是成功的，好評如潮。

其特點之二是社會內容廣泛而深刻，簡直是現(xiàn)實生活的百科全書。蔣先生身上既有山東漢子的古道熱腸，急公好義，又有詩人的赤子之心；加之，他出身寒門，本能地有著悲天憫人的情懷，他決心利用歌謠體長于敘事的特點，真實地描摹自己身邊大千世界的蕓蕓眾生，尤其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于是，貪腐干部、下崗夫妻、舞蹈演員、擦鞋孩子、修車匠、拾荒者、清潔工、賣春女、農民工、小販、盲人等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在了讀者面前?！度嗣窆汀贰讹埦帧?，寫官員或貪腐公行，人民莫之奈何；或每日穿梭于高檔飯局，會上卻侈談反對公款吃喝?！洞竺穼戨p胞胎的弟弟主動放棄高考去打工，支持哥哥上大學，贊美手足情深卻又讓人鼻酸。而《路上》則寫已拿到大學文憑的學子卻長期在“漫漫求職路上”奔波?！锻昝钻枴穼懥艘粋€小學生每日在家的時間里，背唐詩，誦外語，練鋼琴，寫作業(yè)，假期又去學奧數(shù)，忙得像個陀螺，卻還常挨巴掌?！皨寢尦橹拮?，陀螺眼淚汪汪?！币?，這可不是一家一戶的事??！《桃園三巷》，寫每日在此辛勤勞作的環(huán)衛(wèi)工人面對路邊鱗次櫛比的高樓與住在里邊的“幸福群體”，感到自卑與不平的心情。作家的良心，于斯可見。用短詩的形式，情文并茂地繪制一個時代眾多人物的畫廊，實屬罕見。

《六六謠》一本小小的詩集，何以能繪聲繪色地展現(xiàn)出當代社會的“清明上河圖”呢？應當說，這與其有傳統(tǒng)特色的形式有關。詩歌的宗旨本是抒情，但古代寫人敘事的名篇有許多?！对娊洝分械撵o女，《樂府》中的羅敷、劉蘭芝以及白居易筆下的琵琶女等形象，一直鮮活在讀者的記憶中。古人們信手從日常生活中俯拾的素材，一旦附麗于一些常用的形式上，就會變得詩情畫意。要了解“安史之亂”中人民的苦難，你只要讀杜甫的詩就行了，那比史書更真實生動；所以前人有“以詩證史”的說法。時下，干預現(xiàn)實生活的詩歌不多見，無論新詩還是古體詩。明乎此，我們就更感到蔣言禮先生“六六謠”的難能可貴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