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學軍, 張世新, 馮 昱, 郭立宏
(1.西安理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8; 2.蘭州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甘肅 蘭州 73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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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素質測量研究綜述
郭學軍1,2, 張世新2, 馮 昱2, 郭立宏1
(1.西安理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8; 2.蘭州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甘肅 蘭州 730050)
金融素質測量是通過實施金融教育國家戰(zhàn)略以提升國民金融素質整體水平的前提。然而,金融素質理論尚處于前范式階段,公認的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還不存在,論證過程的嚴密性、相關結論的實證檢驗以及不同情境間高質量的知識傳播都無法實現(xiàn)。顯然,如何構建公認的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已成為學術界亟待解決的問題。本文從梳理金融素質測量目前所存在的問題入手,指出金融素質測量方法標準化所面臨的三大挑戰(zhàn),圍繞三大挑戰(zhàn),分別從概念界定、測量工具的內容、測量過程控制三個角度,揭示了學術界就如何化解這些挑戰(zhàn)已達成的共識,進一步援引為公認的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的構建提供借鑒,并希望藉此激發(fā)學術界更深層次的爭鳴。
金融素質;測量方法;共識;標準化;情境化
隨著金融創(chuàng)新的持續(xù)推進以及社會保障體系結構性改革的逐步深化,金融市場自由化程度不斷提高,個人投資活動日益活躍。作為投資主體,面對日益復雜的金融產品和各種可能的風險,個人決策的合理審慎程度不僅關系到自身及其家庭的財務安全,還關系到金融市場的穩(wěn)定和資源配置的有效性[1,2]。然而,正如Lusardi和Mitchell[3,4]所說,“投資決策遠非那么簡單,需要個人具備收集、處理有關復利、風險管理等方面信息的能力”,投資決策的合理審慎程度首先取決于投資主體金融素質(financial literacy)的高低??梢?,社會金融化的趨勢要求個人必須具備較高的金融素質,金融素質越高,主動參與金融市場的可能性越大,無意中做出錯誤決策的幾率越低,抵御各種風險的能力也就越強[5]。
然而,即使在金融市場非常發(fā)達的高收入國家,國民金融素質低下問題也是普遍存在的[6,7]。盡管如此,直到2000年美國網絡股泡沫破裂引發(fā)金融市場劇烈震蕩,國民金融素質低下問題才引起美國等高收入國家以及相關國際組織的關注。這些國家先后成立了金融教育主管機構,積極推行金融教育項目,努力提升國民金融素質[8]。高收入國家的金融教育實踐不僅為學術研究提供了必要的素材,也提出了新的要求,金融素質及金融教育問題開始成為學術界關注的話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fā),國民金融素質低下被視為是此次危機蔓延惡化的根源之一,因此引發(fā)了社會各界,特別是學術界對金融素質及金融教育問題持續(xù)而廣泛的關注,有關金融素質及金融教育的研究成果大量出現(xiàn),金融素質理論的基本框架初步建立起來。對于其他后發(fā)國家而言,高收入國家在理論和實踐層面的探索無疑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面對同樣存在的國民金融素質低下問題,細致梳理已有經驗和研究成果,顯然是解決該問題的起點。
事實上,金融素質理論尚處于前范式階段,盡管高收入國家在理論和實踐層面都做了較深入的探索,但是相關分歧依然存在[9]。針對金融素質測量、金融教育效果評價等問題至今沒有取得共識,完備的金融素質理論體系還不存在。因此,要借鑒高收入國家的經驗,將尚不完備的金融素質理論引入其他后發(fā)國家就必須首先對上述分歧以及可能的解決路徑有充分的認識。本文正是從梳理學術界在金融素質測量問題上存在的分歧入手,指出構建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面臨的三大挑戰(zhàn),圍繞三大挑戰(zhàn),分別從概念界定、測量工具的內容、測量過程控制三個角度,說明了學術界就如何化解這些挑戰(zhàn)所達成的共識,進一步援引為今后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的構建提供借鑒,并希望藉此激發(fā)學術界更深層次的爭鳴。
在經驗社會科學研究中,對社會現(xiàn)象的測量是極其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只有通過一定概念化和操作化的方式,把要研究的社會現(xiàn)象轉化成一系列可測量的概念和指標,才可能對社會現(xiàn)象進行實證分析[10]。金融素質研究也不例外。然而,如前所述,金融素質理論尚處于前范式階段,如何測量金融素質學術界仍然存在諸多分歧,公認的標準化測量方法還不存在,論證過程的嚴謹性、相關結論的實證檢驗以及不同情境間高質量的知識傳播都無法實現(xiàn)。所以,如何準確定位并消除這些分歧,構建標準化的金融素質測量方法乃是目前學術界亟待解決的問題,特別是后發(fā)國家必須關注的問題。
2.1 金融素質測量面臨三大挑戰(zhàn)論斷的提出
精確定位金融素質測量所面臨的問題,必然對金融素質測量方法標準化的路徑選擇產生重大影響。鑒于此,Huston[11]系統(tǒng)地梳理分析了1996年至2008年間公開發(fā)表的71篇與金融素質和金融知識測量相關的文獻,最終得出金融素質測量面臨三大挑戰(zhàn)的結論。以Pedhazur和Schmelkin[12]提出的評價構念有效性的4個標準——定義、內容、測量方法、評級過程為依據(jù),該研究指出:第一,在被考查的文獻中,對金融素質的界定各有側重,與金融知識等相關構念的界限也不明確,統(tǒng)一的金融素質的定義還不存在。第二,在被考查的文獻中,金融素質測量工具的內容也不盡相同,至少涉及4個不同領域,測量工具內容的統(tǒng)一性自然無從談起。第三,無論是在數(shù)據(jù)的收集方法還是金融素質的評級標準方面,被選中的文獻也各有不同。據(jù)此,該研究指出標準化的金融素質測量方法還不存在,金融素質測量面臨三大挑戰(zhàn),即缺乏統(tǒng)一的定義、缺乏統(tǒng)一的測量工具內容、測量過程缺乏統(tǒng)一的操作規(guī)范。
Hung等[13]的研究也有類似的結論。同樣是在對2008年以前公開發(fā)表的相關研究成果進行梳理分析后,該研究指出,在被考察的文獻中總共出現(xiàn)了9種不同的金融素質的定義,而且都未對金融素質(financial literacy)與金融教育(financial education)等相關構念間的區(qū)別做出明確的界定,統(tǒng)一有效的金融素質的定義還不存在。同時,該研究還指出無論是在測量策略的選擇還是能力測試內容的選取方面,被考察文獻也都存在很大差異,金融素質測量工具在內容上還缺乏統(tǒng)一性。
2.2 金融素質測量面臨三大挑戰(zhàn)論斷的進一步驗證
顯而易見,金融素質測量面臨三大挑戰(zhàn)的結論是在梳理分析2008年以前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提出的,金融素質測量研究的現(xiàn)狀如何,上述三大挑戰(zhàn)是否依然存在,則需要根據(jù)近期的研究成果做進一步驗證。
首先是金融素質的界定。近年來,盡管針對該問題在學術界已經形成了一些共識,但是,一則,從近期公開發(fā)表的文獻來看,仍有大量研究將金融素質視為金融知識等構念的同義詞[3,14~23]。二則,現(xiàn)有的金融素質測量方法,包括金融素質的定義,都缺乏充分的論證,無法保證測量結果的有效性[24],還不具備成為通說的條件。例如,由于對世界經合組織(OECD)所構建的金融素質概念模型的有效性存有疑問,德國和奧地利并未參加世界經合組織(OECD)于2012年組織的針對15~16歲青少年的金融素質跨國調查[25]。因此,可以預見的是,如何定義金融素質依然是今后學術界長期爭論的話題。
其次是測量工具的內容。截至目前,盡管許多研究都采用了由3個分別與復利、通貨膨脹及風險分散的認知程度測試相對應的問題所構成的測量工具[26],但是,正如Schmeiser和Seligman[27]指出的那樣,目前被用來測量金融素質的問題都未經過嚴格的測試,并不能保證測量結果的有效性,金融素質測量工具應該由哪些問題構成學術界仍未形成共識。因此,從近期公開發(fā)表的文獻來看,除了上述Lusardi和Mitchell開發(fā)的測量工具外,還有多種測量工具被相關研究所采用,其內容都不盡相同。例如,Chen和Volpe[28]設計了專門針對金融行為的測量工具;Van Rooij等[14]使用的工具則由初級金融知識和高級金融知識2個模塊構成;Potrich等[29]使用的工具包括態(tài)度、行為、基礎金融知識、高級金融知識4個模塊;世界經合組織(OECD)開發(fā)的工具則包括態(tài)度、行為和知識3個模塊[30]。
最后是測量過程的操作規(guī)范。構念測量的過程不僅是概念化、指標化的過程,也是數(shù)據(jù)提取解釋的過程,因此,標準化的測量工具不僅需要統(tǒng)一的定義和內容,也需要統(tǒng)一的操作、解說規(guī)范。從近期公開發(fā)表的文獻來看,世界經合組織(OECD)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為了確保測量結果的可比性,該組織對金融素質測量過程中的各主要環(huán)節(jié)都做了明確的規(guī)定[30]。但是,由于世界經合組織(OECD)所構建的金融素質測量方法至今未得獲得普遍認同,測量過程缺乏統(tǒng)一操作規(guī)范的問題也就不可能得到解決。
綜上所述,金融素質測量所面臨的三大挑戰(zhàn)依然存在,如何破解這些挑戰(zhàn),構建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仍然是金融素質測量研究的核心問題。
盡管金融素質測量面臨的三大挑戰(zhàn)依然存在,但是就如何化解這些挑戰(zhàn)已經取得了一定進展,部分觀點、方法及實證結果已經在學術界形成共識。實際上,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的構建就是圍繞著如何化解這些挑戰(zhàn)展開的,相關共識性的觀點、方法及實證結果自然就構成了構建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的起點和依據(jù)。鑒于此,本研究系統(tǒng)地梳理了學術界針對上述三大挑戰(zhàn)所提出的具體的解決方案以及形成的共識。
3.1 如何界定金融素質
3.1.1 金融素質的幾種典型的定義
針對已有金融素質定義存在的問題,Huston[11]對金融素質重新做了界定。首先,該研究給出了全新的金融素質定義,即個體理解和運用財經信息的能力,該能力由理解能力(個人掌握的金融知識)和應用能力(個人投資實踐)2個維度構成(見圖1)。
圖1 金融素質的概念
該定義最大的特點是:與已有的素質以及金融素質的定義都不矛盾。其次,該研究明確地界定了金融素質(financial literacy) 與金融知識(financial knowledge)的區(qū)別,指出金融知識是金融素質的支撐構念,但是二者絕非同義詞,除了知識維度外,金融素質還包含另一個維度的支撐構念,即運用金融知識做出決策的能力和信心。最后,該研究說明了金融素質與金融知識、金融教育、金融行為以及個人福利之間的邏輯關系(見圖2)。
圖2 金融素質與金融知識、教育、行為和個體福利間的關系
Hung等[13]首先指出了準確界定金融素質(financial literacy)必須滿足的兩個條件。一是要厘清金融素質與金融教育(financial education)等相關構念的關系。其中作為金融素質的提振措施,金融教育與金融素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范疇;計算能力(numeracy)、認知能力(cognitive abilities)、決策能力(decision-making competence)和常識(general knowledge)與金融素質都是相互支撐、彼此獨立的關系;金融態(tài)度應該與金融素質嚴格區(qū)分開來,不宜作為金融素質的支撐構念。二是要厘清金融素質與金融知識、金融技能和金融行為等支撐構念之間的相互關系(見圖3)。
基于此,該研究將金融素質定義為個體所掌握的與投資相關的知識和技能,以及運用這些知識和技能管理資產以增進個體福利的能力。
圖3 金融素質概念模型
為了解決國際通行的金融素質測量工具缺失問題,世界經合組織(OECD)構建了寬口徑的金融素質概念模型,并據(jù)此開發(fā)了適用于不同國家的金融素質測量工具[30]。根據(jù)該概念模型,金融素質由金融知識、金融行為、金融態(tài)度3個維度構成,是個體做出合理審慎投資決策以增進個體福利所須的認知能力、知識、技巧、態(tài)度和行為的總稱[30,31]。盡管該定義還屬于操作層面的概念[32],但是已經被越來越多的國家所采信。截至2015年,采信該定義的國家已經超過30個[33]。
3.1.2 針對金融素質界定問題已形成的共識
綜上所述,盡管公認的金融素質定義還不存在,但是有些觀點已經逐步被學術界所接受。首先在學術界形成共識的是,由于金融素質是包含多個維度的結構性構念,因此,對金融素質的定義也應當是多維度寬口徑的。從操作層面來講,金融素質應該至少從知識和技能2個維度來刻畫。其次是,應當將金融素質與金融知識、金融教育、認知能力、計算能力、決策能力等構念嚴格區(qū)分開來。以上構念與金融素質的關系大致可以分為2類,其中金融知識、金融行為以及金融態(tài)度屬于一類,是金融素質的支撐構念,構成了定義金融素質的主要維度;其余構念則屬于另一類,與金融素質彼此完全獨立。再次是,將金融素質視為人力資本的組成部分,是個人在特定時期所掌握的金融知識、技能等構成的綜合能力,該能力與個人投資決策的合理審慎程度,乃至終生的財務安全密切相關。
3.2 金融素質測量工具的內容
3.2.1 幾種典型的金融素質測量工具
雖然對個體的金融素質做出評價十分必要,但是,在實踐中要厘清個體是如何處理相關信息并據(jù)此做出合理審慎的決策則非常困難。也許正因為如此,在2000年之前,幾乎沒有學者把金融素質納入相關研究[34],真正意義上的金融素質測量工具也就無從談起。直到2004年,Lusardi和 Mitchell將金融素質作為獨立變量引入全美健康和退休研究(U.S.Health and Retirement Study),情況才得以改觀。Lusardi和 Mitchell[34]不僅開發(fā)了專門針對金融素質的測量模塊(該模塊由3個問題組成,分別與復利、通貨膨脹、風險分散的認知度測試相對應),還提出了構建金融素質測量工具的4個原則:簡單(simplicity)、相關(relevance)、簡潔(brevity)和區(qū)分能力(capacity to differentiate)。金融素質測量工具內容的確定以及構建原則的提出,標志著首個金融素質測量工具的出現(xiàn)。該工具一經推出便引起了學術界的高度關注并逐步被后續(xù)的大量研究所采信[3,15~23]。學術界的廣泛運用反過來又證明了該測量工具在金融知識評價方面的有效性。目前,構成該測量工具的3個問題已經被視為金融素質測量的基準問題[34]。
盡管如此,上述金融素質測量工具依然存在明顯的缺陷,還不具備成為通說的條件。一則,該測量工具僅有的3個問題似乎并不足以涵蓋個人投資所需的人力資本的全部內容。二則,由于測量工具的信度與測量工具所包含問題的數(shù)量之間存在正比例關系,即便大型調研對測量工具有簡潔性的要求,該測量工具僅有的3個問題能否達到可以接受的信度水平似乎也是個問題。事實上,上述金融素質測量工具存在的問題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正如Van Rooij等[14]所指出的那樣,現(xiàn)有金融素質測量工具很多都過于粗糙,通常只有很少的問題構成。因此,如何化解大型調研對測量工具的簡潔性要求與測量工具信度對其所包含問題的特殊數(shù)量要求之間的矛盾,進一步明確其內容應該覆蓋的范疇便成為學術界無法回避的問題。
圍繞著該問題,Huston[11]提出了更為全面的金融素質測量工具設計方案。第一,測量工具的內容應該由知識測試和應用能力測試2個部分構成,應當涵蓋貨幣基礎知識、借貸、投資和風險防范4個領域。所選擇的測試問題應當與個人投資過程中最常見和/或影響最大的錯誤決策密切相關。第二,至于測量工具所包含的測試問題的數(shù)量,應當沿用目前學術界普遍接受的做法,即Kim和Mueller[35]提出的經驗法則,對于每個特定的測試內容而言,要覆蓋其全部內容至少需要3到5個具有有效載荷的測試問題。如果測試內容涉及4個領域,整個測量工具應該包括12到20個測試問題。但是,該原則只是測量工具設計的一般性原則,測量工具到底由多少個問題構成最終取決于每個問題對特定領域的代表性,而測量工具包含的問題數(shù)量在初始測試后,仍然可以通過諸如項目反應理論等技術方法做進一步的精簡。
同時,世界經合組織(OECD)也提出了相應的金融素質測量工具設計方案[30]。該方案首先強調,要構建國際通行的金融素質測量工具,采用寬口徑的標準是必要的,工具的內容應該包括4類問題,即日常資金管理、財務規(guī)劃、金融產品選擇和對金融事務的熟悉程度。另外,關于測量問題的選擇,世界經合組織(OECD)也給出了具體的建議[30]。第一,測量問題的選擇必須遵循已經被驗證是高質量且無偏的、已經在國家層面的調查中被使用、與被測量的概念相關3個標準。第二,用來測量金融知識的問題,應該盡可能地選取已被廣泛應用于相關研究中的問題;而用來測量金融行為和態(tài)度的問題,則應該特別關注資金日常管理、財務控制和收支平衡等方面的內容。第三,對所選取的測試問題應當根據(jù)不同情境的特殊要求進行適當?shù)恼{整。
3.2.2 針對金融素質測量工具內容構成問題已形成的共識
總之,由于缺乏統(tǒng)一的定義及其自身高度情境化的特點,有關金融素質測量工具內容的構成可謂眾說紛紜,甚至有文獻指出對于金融素質而言,在任何情境下都有效的測量工具并不存在[25,36]。盡管如此,在不同的論述背后還是有很多共識性的原則。一是,金融素質測量工具的構建須遵循Lusardi和Mitchell[34]提出的基本原則,即簡單、簡潔、相關和具備區(qū)分能力。二是,金融素質測量工具最終由多少問題構成應該遵循Kim和Mueller[35]提出的經驗法則。三是,測量工具的內容應該覆蓋日常資金管理、財務規(guī)劃、金融產品選擇和對金融事務的熟悉程度4類問題,至少應該包含知識和技能2個維度,或者知識、技能及態(tài)度3個維度。四是,測量問題的選擇應該遵循已經被驗證是高質量且無偏的、已經在國家層面的調查中被使用以及與被測量的概念相關3個標準。
3.3 金融素質測量過程的控制
3.3.1 金融素質測量過程控制的解決方案
測量過程的控制,首先是測量過程的標準化問題。Huston[11]就測量工具的措辭和結構、目標受眾的選擇以及測試結果的評級方法,提出了原則性的建議。第一,要關注問題的措辭和順序安排對測量結果有效性的影響。第二,目標受眾應該以成年人為主。第三,對于測量結果的評級,無論采用閾值法還是系統(tǒng)排名,都必須便于結果的解釋。與Huston提出的解決方案不同,世界經合組織(OECD)則提出了詳細的操作規(guī)范,對金融素質測量過程中的各主要環(huán)節(jié)都做了明確的規(guī)定[30],以確保從各國獲取的數(shù)據(jù)的可比性和有效性,測量過程的控制還涉及到測量工具的情境化問題。所謂情境是特定知識和技能所適用的環(huán)境[32]。金融素質是高度情境化的構念,要精確地刻畫特定情境中個體的金融素質,所采用的測量工具就必須與特定情境相契合??梢?,對于金融素質而言,測量工具的標準化是相對的,能夠同時滿足不同情境所有要求的測量工具并不存在,測量工具的情境化是保證測量結果穩(wěn)健可靠的必要環(huán)節(jié)。鑒于此,世界經合組織(OECD)建議各國在使用該組織開發(fā)的測量工具時,應當根據(jù)情境的變化做適度的調整,但是必須確保調整后的測量工具在語義及難易程度上與原測量工具保持一致[31]。至于情境化的具體路徑,Ciemleja等[37]在拉脫維亞的經驗則具有開創(chuàng)性。該研究指出測量工具的情境化首先是測量工具的內容、措辭、權重體系(該體系由測量工具各構成問題自身復雜性和重要性決定)的情境化。為此,該研究設計了3個變量,即措辭的通俗度(simplicity of wording)、問題的重要性(importance)和問題的復雜性(complexity),通過問卷調查的方式分別從以上3個角度獲取受訪者對該測量工具的評價以說明該測量工具與本國情境的契合程度,進而指出該測量工具情境化的具體路徑。
測量誤差控制是過程控制的又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針對可能存在的測量誤差,Van Rooij等[14]給出了較為系統(tǒng)的解決方案。首先,Van Rooij等采用隨機抽取兩組受訪者分別回答措辭顛倒但實質相同的問題的方法,來評估在測試過程中由于受訪者隨意猜測或者對問題的誤讀可能對測試結果造成的影響。針對該問題,Lusardi和Mitchell[34]也有類似的論述。其次,考慮到“錯誤”和“不知道”選項的區(qū)別,尤其在有效區(qū)分受訪者金融知識水平方面的重要性,該研究在設計測量工具的回答選項時都將“錯誤”和“不知道”選項分別列出,區(qū)別對待。最后,該研究還提到了工具變量的使用??紤]到金融知識可能受行為等因素的影響而引發(fā)內生性問題,該研究在測量工具設計中加入了受訪者父母的受教育水平和兄弟姐妹的經濟狀況等工具變量來評估控制內生性問題可能引起的誤差。
3.3.2 針對金融素質測量過程控制問題已形成的共識
可見,標準化的測量同樣需要測量過程的標準化,針對金融素質測量過程控制問題,學術界已形成如下共識:第一,必須對數(shù)據(jù)的收集、測試結果的評級及結果的解釋等測量過程中的主要環(huán)節(jié)做出統(tǒng)一的規(guī)定。第二,在測量工具設計過程中,要注意防范測量工具的措辭可能引發(fā)的“噪聲替代”問題以及由于測量工具某些回答選項的缺失可能造成的誤差。第三,在測量工具設計過程中,要為相關工具變量預留必要的空間,以防范可能出現(xiàn)的內生性問題。第四,情境化是測量工具適用于特殊情境不可或缺的前置程序。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針對金融素質在社會經濟運行中擔當何種角色、可能引發(fā)何種后果以及有效的解決途徑何在等問題,學術界依然存在巨大分歧,而這些分歧在很大程度上都要歸因于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的缺失。顯然,如何測量金融素質已經成為金融素質研究的控制性問題。本文從梳理金融素質測量所面臨的問題入手,指出缺乏統(tǒng)一的定義、缺乏統(tǒng)一的測量工具內容、測量過程缺乏統(tǒng)一的操作規(guī)范是目前金融素質研究面臨的三大問題,也是構建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的三大障礙,如何化解這些挑戰(zhàn),構建標準化的金融素質測量方法仍然是學術界亟待解決的問題。隨后,本文便圍繞著三大挑戰(zhàn),分別從概念界定、測量工具的構成、測量過程的控制三個角度,梳理總結了就如何化解這些挑戰(zhàn)所取得的進展以及相關共識性的觀點、方法和實證結果,指出這些共識性的觀點、方法和實證結果應該成為構建標準化金融素質測量方法的起點和依據(jù)。
要減少不確定性并最終形成一套被廣泛接受的理論體系有賴于學術界不同觀點間的激烈爭鳴[9]。對于尚處于前范式階段的金融素質研究而言,學術界的爭論不可避免更不可或缺。但是學術爭論不是簡單的觀點對立,共識的達成也不僅僅是共性的歸納,要通過學術爭論化解不同觀點間的分歧,最終形成被廣泛接受的理論體系,需要對已有觀點進行全面科學地論證和檢驗。根據(jù)Nunnally等[38]提出的構念及其測量工具的三階段驗證法,即(1)確定構念觀測變量的范圍,(2)驗證不同觀測變量測量同一事項的有效性,(3)驗證相關構念間的相互關系,已有的金融素質測量方法都缺乏上述第(2)和第(3)階段的驗證環(huán)節(jié),既沒有檢驗測量工具的信度和效度,也沒有討論金融素質與相關構念間的因果關系,根本無法回答何種測量策略更為有效(從實證的可靠性來說);時間、問題以及測量策略的變化是否影響金融素質測量結果的穩(wěn)定性;造成金融素質差異的個體和情境因素有哪些;如何利用金融素質預測投資者行為等問題。因此,彌補已有金融素質測量方法在驗證環(huán)節(jié)上的缺失,進一步提高金融素質構念及其測量工具的有效性,應該是今后學術界亟待解決的問題。
再者,已有的金融素質測量方法大多以高收入國家為參照而創(chuàng)制,勢必與高收入國家特有的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環(huán)境相契合,鑒于金融素質具有高度情境化的特點,即使不考慮已有金融素質測量方法自身的有效性,將其直接移植到其他后發(fā)國家,尤其是中低收入國家的做法也值得商榷。因此,進一步檢驗已有金融素質測量方法與不同情境間的契合程度,探尋實現(xiàn)其情境化的具體路徑,進而找到標準化與情境化之間的平衡點,乃是今后學術界,尤其是后發(fā)國家學術界亟待解決的另一個問題。
最后,從研究方法來看,已有金融素質研究大多采用定量分析的方法。盡管定量分析具有其他分析方法無法替代的長處,即定量分析得出的結論可以適用于更多的地理區(qū)域以及更多的人群。但是,金融素質具有復雜性和動態(tài)性的特征,僅在經濟學范疇內使用定量方法根本無法對金融素質做出嚴格的分析。事實上,僅僅使用任何一種方法都難以全面解析金融素質的內在成分及其相互之間的關系,因此,如何引入案例分析等定性研究方法,構建多種研究方法集成的研究框架,使得金融素質的測量可以利用多學科的途徑得出有效的結論,將是今后學術界亟待解決的又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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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f Research on Measurement of Financial Literacy
GUO Xue-jun1,2, ZHANG Shi-xin2, FENG Yu2, GUO Li-hong1
(1.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Xi’anUniversityofTechnology,Xi’an710048,China; 2.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LanzhouUniversityofTechnology,Lanzhou730050,China)
The measurement of financial literacy is the precondition of improving the citizen’s financial literacy through implementing the national financial education strategy. However, financial literacy is still in a pre-paradigm phase, the standardized approach to measure financial literacy does not exist yet. As a result, there are some problems in analytical rigor, empirical testing, and high-quality knowledge dissemination between different situations. Obviously, how to construct a standardized approach to measure financial literacy remains the critical issues. This paper starts with the discussion of the barriers to measuring financial literacy, and then it points out three key issues. Associated with those issues, the paper shows the progress and common view made on the researches of the financial literacy measurement from the three aspects respectively: the conceptualization, the content of the measuring instrument and the control of the measuring process. This paper can also be used as a reference to establish a standardized, commonly accepted financial literacy measurement method and to stimulate further discussion academically.
financial literacy; measurement method; common view; standardization; contextualization
2016- 07- 13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資助項目(16YJA30015); 陜西省教育廳專項資助項目(16JK1291)
F830
A
1003-5192(2017)03- 0074- 07
10.11847/fj.36.3.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