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斌
放假第三天晚上十點多了,一男家長氣呼呼地給我打來電話,開口就質(zhì)問我:“校長,孩子要上十四天的培訓(xùn)班,學(xué)校還布置這么多作業(yè),怎么做?”
頓時,我被家長問蒙了,我忙和家長解釋:“你先等等,我了解一下情況再給你打過去?!?/p>
掛斷電話,忙找到分管的同志落實,他告訴我,學(xué)校給老師、家長發(fā)了明白紙,標(biāo)得很清楚,每天的作業(yè)總量不能超兩個小時。
正巧,家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忙不迭地賠不是說:“孩子爸爸喝醉了,回來看孩子還在做作業(yè),心疼孩子,就給校長添了麻煩。還在耍酒瘋,把孩子的書包扔到了樓下,孩子也被罵哭了?!彪娫捘穷^摻雜女孩嚶嚶的哭聲傳來。
我忙問:“你們怎么給孩子報了十四天的輔導(dǎo)?”
“孩子期末考試數(shù)學(xué)沒考好,想給他補補。輔導(dǎo)班的老師說史地生要會考也很重要,就又報了班。我們上學(xué)少也搞不明白?!奔议L嘆了口氣說道。
我說:“有弱科報個班補補還行,如果門門都上輔導(dǎo)班,就會讓孩子形成依賴,反而影響課堂聽講,學(xué)習(xí)主要還是靠課堂。能不能少一點,最多讓孩子上一個輔導(dǎo)班。”
好多時候,我常常懷念自己的學(xué)生時代,慶幸自己成長在如同野花一樣自由開放的日子。
我們的小時候,就是課本和作業(yè)本,小學(xué)連個書包也沒有,上了初中,母親才給縫了一個斜挎的布兜。寒假沒什么作業(yè),最多寫幾篇日記,就是寫了,老師看不看還是個未知數(shù)。家長不會催著做作業(yè),更沒什么培訓(xùn)班,大部分時間是在玩打元寶,就是把兩張紙分別對折,中間重疊交錯,兩頭疊成直角三角形再折到重疊的中間,互相交錯疊壓成方形。玩的時候,一方把對方掀翻即為贏,薄點的找翅起的邊角用力把元寶往地上搧,靠風(fēng)把對方的元寶掀翻;厚一點的則找一個厚的元寶用力砸到對方的元寶上,靠彈力把對方的元寶帶翻。我曾是打元寶的高手,在張家胡同內(nèi)擺上陣勢,不幾天的時間把半個村包括比我大四五歲的孩子的元寶全部收入囊中。
吃飯時,哥哥們和我分享成果后。大哥取笑我說:“你除了力氣大外,更重要的是你右手上還綁了一把蒲扇,比別人風(fēng)大?!蔽姨鹩沂挚戳丝?,秋后穿上的棉襖,幾個月沒有更換的袖口早已開了花,有一小段已經(jīng)沒了棉絮,外面的布片抹滿了油漬和鼻涕,用力摔下去,的確兜起了風(fēng)。在哥哥們的哈哈大笑中,霎時我羞紅了臉。
還有一種游戲,從讀音上說叫嘎方,有的也叫嘎房,嘎就是單腿跳。在平地劃一個長方形豎著一分為二,再橫著劃兩道分成六格,在一端其中一格的頂上劃個半圓,作為開始的第一站。找一個灰青色的瓦片,把瓦片放到半圓中,單腿跳著小心翼翼地踢瓦片,一個方格踢一下,踢完六個方格再從第一個方格回到半圓中。拿起瓦片再扔到連接半圓方格,繼續(xù)嘎著踢瓦片,依次把所有方格跳完,再背轉(zhuǎn)身往半圓或者方格中扔瓦片,扔對后再依次嘎著踢瓦片。中間另一腿著地、瓦片壓線、出格或者投不到應(yīng)投的方格中均為失敗,特別是背轉(zhuǎn)身投瓦片,難度極大,幾個伙伴半天也玩不完。
1976年寒假,我玩嘎方遙遙領(lǐng)先其他伙伴,看著比我大的元慶又笨又拙地嘎,一不小心把瓦片踢到方格之外,我高興得手舞足蹈,并嘻嘻哈哈地哼唱著《南泥灣》,又羞又怒的元慶忿忿對我說:“周總理逝世了,你還唱歌。過了年,我就告訴你老師。”
他這句話著實嚇了我一跳,歌是不敢唱了,沒嘎完就跑回了家,晚上睡覺夢著元慶去告訴了老師和校長,好多人把我揪上了講臺,又推又搡,一個寒假就嚇得哆哆嗦嗦。開學(xué)后更是膽驚害怕,每天都看看老師和校長看我的眼神,唯恐大禍臨頭,但終歸還是杞人憂天。也許元慶當(dāng)時就是一句氣話,也許過完節(jié)元慶就忘了,也許……但我確信他沒有告發(fā)我。元慶長大后,就到十化建頂替父親上班了,可惜前年,他在海南工地上施工,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打針后睡覺,就沒再醒來。
還有一種游戲叫打尜,“尜”念ga,老家讀er,從尜的字形上大家就能明白: “尜”就是兩頭尖中間粗類似梭子的木制物件。通常是用一根一尺長的木棍敲一下尜的尖端,在它蹦起的一剎那掄起木棍把尜打出去。這項游戲,根據(jù)打得遠近論輸贏,贏的要騎輸者的背上駝一段作為對輸者的懲罰,戲稱騎大馬。還有打洋球,也就是現(xiàn)在鍛煉身體用的陀螺,只是沒有現(xiàn)在的這么高檔。用木頭削好洋球,找一根細木棍系上布條用力抽著旋轉(zhuǎn)。那時摔、嘎、打、抽樣樣都是力氣活,其中還要有眼的靈巧和手的協(xié)調(diào),不然只有在地上爬著被騎大馬的份了。整個寒假就是在玩中度過,沒有上輔導(dǎo)班的煩惱,沒有家長喋喋不休的絮叨,沒有各種作業(yè)的沒完沒了。
如今的寒假,看到上輔導(dǎo)班的學(xué)生帶著厚厚的鏡片,背著碩大沉重的書包,一個個好像老頭、老太般弓腰前行,穿梭于大街小巷、高樓大廈的時候,我禁不住感嘆:“過去讀書是享福,現(xiàn)在讀書是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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