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05 年輕人
我僅記住了所有的快樂
來自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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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姑娘活得太完整了,我羨慕她。
作者/韋娜 播音/墨清
去年十月去哈爾濱幾所大學(xué)演講,一個粉絲說想見我一面,和我聊聊他的故事。
我本不愿見他,他卻很執(zhí)著。
演講結(jié)束后,我們?nèi)ズ瓤Х?,他帶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來“陪聊”。
女孩叫黨姑娘,白凈而漂亮,很成熟干練的感覺,留著長卷發(fā),畫著精致的妝容。
當(dāng)她走近我的時候,有一種走路帶風(fēng)的感覺。
沒想到她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你猜我有多大?”
“三十吧!”我不假思索地說。
“其實我才二十五?!?/p>
“??!”
黨姑娘瀟灑地揮揮手,讓我不用解釋,并說之所以問我這個問題,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會把她想象得很大。當(dāng)然,她并不覺得尷尬,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時常會覺得憂傷。
黨姑娘沒有開口說話時,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多金而外向的女生,一開口說話,卻立刻變成了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女孩?;蛘?,很多時候,很多人都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為了保護靈魂深處的脆弱,他們恰恰會偽裝成另一個人。
黨姑娘沒有媽媽,媽媽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謎,一度她懷疑自己是個孤兒,可姥姥和小姨會拿出媽媽的照片給她看,爸爸會給她講媽媽從前的事,這么說,媽媽是存在的,只是已是過去。不過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黨姑娘長大了,她似乎生活得也很好,只是走過的路,誰也不能體會其中的艱辛。她并不怨恨自己的媽媽,只是遺憾,為何那么親近的人,卻沒有見過面。
讀完高三,她考了一個不好不壞的專科學(xué)校,她本想繼續(xù)念下去,但看到后媽遲疑的眼神,爸爸不確定的搖頭,她只用了三秒就決定去賺錢,去打工,去養(yǎng)活自己。十八歲萬歲,十八歲就是成年人了,本是開心的事,黨姑娘卻哭了。
當(dāng)車?yán)h姑娘離開了她生活的小鎮(zhèn),她哭得更厲害了。隱約中,她覺得這次外出很有紀(jì)念意義,那就是她以后的人生不再屬于這里。黨姑娘突然覺得自己會不斷地與過去告別,永遠停不下來,狼狽前行。
黨姑娘做過很多工作,聊起來過去也并不避諱,這一點我很欣賞。我想起自己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那時,也曾費力地做過一些工作,險些被開掉,險些被看不慣我的同事給趕走,那時我經(jīng)常流淚,但此時不愿也不會與人分享。黨姑娘卻不同,她的記憶力很好,好像記住得全部都是幸運或美好的事情,她賺到的第一筆錢,某個陌生的城市曾幫過她的一個人,她第一次吃到芒果的味道……
努力的人果然更幸運,黨姑娘一步步走來,認(rèn)識了許多溫暖的朋友,她總說這個世界還是好人更多,至少她沒遇見過壞人。唯有一次,她打黑車,她上車對司機說自己很少打黑車,怕出事。司機反問她:“假如你真的出事了,今天誰也救不了你?!彼齾s回答:“其實一直也沒人救我?!彼緳C噎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她。
黨姑娘一路向前,做過洗碗工、撿過破爛、服務(wù)員、售貨員,住過地下室,她一個人在一個城市漂泊,這里就是她的海洋,她從未如此孤獨,也從未如此勇敢。她做過一切不靠譜的事情,愛過幾個渣男,也曾哭得撕心裂肺,卻從不會衣衫襤褸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她終于明白,成長不過是讓一切體面一些,悲傷體面一點,活著體面一些,一個人也要試著體面一些。
在前行的路上,她也遇見過看似一夜暴富的機會,也遇見過說是可以帶給她一生幸福的人,她得到那些東西時,也曾欣喜若狂,但隨著時間的沉淀,她終于明白,自己并沒有唾手可得的好運氣,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選擇了自己覺得做得還不錯的事情,從最低端開始做起。
她選擇了做一個裁縫,當(dāng)初選擇的時候,腦子里想的是,姥姥和小姨說母親曾是一個做衣服買衣服的人,那就是說她身上也隱藏著這種天賦吧。除此,她還有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就是期待有一天母親突然出現(xiàn),她可以親手為她做一套衣服。
她真是這么去做了,一發(fā)不可收拾,裁剪衣服成為她的全部,耗盡了她所有的智慧。折騰了三年,吃了三年啞巴虧,她的生意自然也是風(fēng)生水起,她思索再三,問我:“你覺得我現(xiàn)在可以稱之為服裝設(shè)計師了嗎?”
“能!你這是自學(xué)成才?!?/p>
“我可不敢,就是趁著好時候多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p>
黨姑娘說話,總有些超越她年齡的成熟,我不喜歡故作成熟的人,但她的年幼老成卻讓我覺得欣賞,又心疼。我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甚至比我還要好,她工作、財務(wù)自由,她有錢卻不任性,她有能力購買喜歡卻昂貴的東西,她走過坎坷,卻愛這個殘缺的世界。她不止孝敬總會第一個選擇放棄自己的父親,更會對那些從未謀面的孩子奉獻愛心。
黨姑娘活得太完整了,我羨慕她。
她卻說:“我只是想做一點事情,讓遠方的母親覺得臉上有光??伤h了,遠到無法看到我所做的這一切?!?/p>
與黨姑娘告別的那個夜晚,哈爾濱突然下起雪來,很想告訴黨姑娘,母親一定能看到,卻又覺得她也肯定也有過類似的想法。我們想成為更好的自己,去勇敢地做自己,或許并不是為了成全別人的期待,只是讓自己更圓滿。只是路上,難免坎坷,那個沒有鞋的孩子,奔跑起來會更痛。
黨姑娘說:“回憶那么多不能回憶的事情,我僅記住了所有的快樂?!?/p>
這句話,讓我徹夜失眠。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但能選擇自己的前程。我們無法選擇自己出生在怎樣的家庭,卻可以選擇自己可以成為誰。懂得如何去生長,才有可能逆生長。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一樣,莽撞又夸張,跌倒的時候,受了一點傷,便大呼小叫,以為世界不肯讓步自己,其實多半都是自己站在原地悲傷,不肯努力往前跨越。所以,我們才欣賞那個走過風(fēng)雨,依然義無反顧,勇氣滿滿的人,所以,我們才更欣賞那個身穿鎧甲,內(nèi)心柔弱的人。
悲喜交集之后才是人生,痛過之后再哭才是生活。但愿我們都能懂,但愿親愛的你,也僅記住所有的快樂。
編輯/張三 校對/龍璐
本文已獲作者韋娜授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