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排名中的聲望及其建構研究

宋雅欣　徐上

[摘要] 聲望作為大學寶貴的無形資產，已成為大學排名的重要指標。不同的社會群體由于需求不同，對大學聲望的關注視角也有所差異。對比CHE排名、THES排名與US News排名可知，當前世界大學排名所選用的聲望指標主要是基于學科聲望或學術聲望，而在社會聲望等其他層面仍存在著很大的研究空間。歷史因素、人際交往與大眾傳播媒介、社會環(huán)境等方面都影響著大學聲望的建構，對危機性事件的應對更是大學維持或提高聲望的重中之重。

[關鍵詞]大學聲望；大學排名；學科聲望；學術績效；危機性事件

[中圖分類號]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1005-5843（2017）07-0035-05

[DOI]1013980/jcnkixdjykx201708007

一、引言

目前，我國各界對高等教育質量的關注度越來越高，高校評估體系建設已成為國家和社會的關切點。大學排名作為大學評價的主要表現形式，廣泛應用于高等教育領域。大學排名的指標體系中，指標與權重的設置事關全局。當前，高校的收費情況、師資水平與課程質量、校友成就等問題已成為社會公眾關注的焦點，這些問題都可歸結為大學聲望。聲望根植社會之中，源于其為公眾所提供的主觀評價因素，自中世紀以來就一直是高等教育競爭的核心，并在現代社會的市場化競爭、人力資本流動等環(huán)境變動下勢頭更盛[1]。

大學聲望的形成是一種社會公眾認知過程，是關于大學的信息（如精神、行為、成果等方面）經教研人員、學生或管理者編碼，通過人際交往或大眾媒介擴散，存在于社會公眾的頭腦中，產生的對大學較為一致的概念性評價[2]。其一經形成，在大學排名中將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聲望作為測量指標應用于大學排名，始于20世紀60年代，如1966年美國教育委員會出版了美國大學博士課程排名榜[3]。

良好的聲望能夠為高校吸引優(yōu)質的教師、生源和充足的經費，并在排名中占據優(yōu)勢。目前，大學聲望已成為世界各大排名榜中的重要指標，并在高校發(fā)展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英國的《泰晤士報高等教育副刊》自2011年起開始進行“世界大學聲望排名”，體現了高校聲望的社會關注度及其重要作用[4]。在《泰晤士報》高等教育世界大學排行榜（THE）中，與教學有關的聲譽調查指標權重為15%，與科研相關的聲譽調查指標權重為195%，聲望指標占總比重的345%。在QS（Quacquarklli Symonts）世界大學排名的指標體系中，學術聲譽（即同行評議）占40%的權重，雇主聲譽（即雇主對畢業(yè)生質量的評議）占10%的權重，聲望指標占總比重的一半?！睹绹侣勁c世界報道》（USNews）學科評價指標體系中，學術聲譽占總比重的25%，其余為定量指標。德國的CHE排名中，也把科研聲譽作為指標之一。此外，德國的一項研究表明，有52%的學生選擇一所大學是因為它有很高的聲望。當然，聲望也是教師選擇一所大學就業(yè)最重要的參考因素之一。

聲望雖已成為大學排名、學者求職、學生就讀時參考的重要指標，但一直備受爭議，也存在一些問題。第一，對大學聲望進行概念界定的研究很少，分類多元化。第二，聲望作為測量指標在客觀性與有效性上存有爭議。具體來說，在聲望評價過程中，公眾易受“暈輪效應”的影響，產生認知偏見，主要表現為兩個方面：一方面，聲譽具有累積性優(yōu)勢，公眾傾向給予古老又擁有良好聲譽的大學以好的評價而忽視現狀；另一方面，公眾會由于一所大學的整體聲譽而給予其特定學科過高或過低的評價。爭議的焦點就在于，聲望的道德等層面是無法量化的，聲望問卷調查存在地域分布的廣泛性、學科分配的公平性、調查對象的代表性、信息獲取的真實性等問題[6]。聲望的評價是否能夠真正代表大學的水平和質量，一些人對此表示質疑。

本文旨在通過解讀大學聲望的多維定義標準與分類，分析其作為測量指標在大學排名中的應用，明確大學聲望的重要性與潛在研究領域，進而探討影響大學聲望的因素及提升大學聲望的舉措，為大學建構聲望、提升軟實力與競爭力提供參考。

二、大學聲望的多維視角與分類

（一）大學聲望的多維視角

公眾評價高等教育的價值時，越來越偏好實用主義的觀點。不同的利益群體雖然都在關注大學聲望，但關注點各不相同。因此，同一所大學的聲望由于評價群體差異可能會有所不同[7]。學生家長更關注孩子以后的職業(yè)方向，學生考慮的更多的是能在職業(yè)道路上走多遠，如何獲得一個有聲望的學位，如何為自身提供職業(yè)生涯及經濟優(yōu)勢上的機會。對雇主來說，雇傭的畢業(yè)生能夠提供的價值最為重要，包括經濟、文化價值，而大學聲望可以幫助雇主辨別畢業(yè)生的質量及潛在價值。對高等教育管理人員而言，其他高校曾發(fā)生過的代表性失誤事件或代表性成功事件都值得探討。對于資助者來說，一所擁有良好聲望的學校能夠為其帶來的回報是不言而喻的。

（二）大學聲望的多元分類

大學聲望有不同的層次結構，在社會語境下根據評價主體與評價對象可將其分為三類：社會聲望、學術聲望、國際聲望。社會聲望，即不同社會群體基于不同標準對聲望產生的不同意見。例如，涉及大學聲望時，雇主會優(yōu)先考慮就業(yè)問題，而教授則優(yōu)先考慮科研或學術質量。學術聲望，即學術團體對不同學科領域所做的聲望評價。大多數大學排名是關于大學的整體聲望排名，但對聲望的理解不能局限于此。不同學科領域及同一學科領域不同的研究方向，對不同的學術團體來說都有各自的學術聲望。國際聲望，即不同區(qū)域或民族對同一所大學或學科的聲望評價。調查對象各自主導領域的知識會影響聲望評價，不同地區(qū)的調查對象對同一所大學的聲望的看法也不盡相同。大學排名已經國際化，聲望調查研究自然也應置于國際背景下。

（三）聲望與學術績效

從概念上來看，聲望和績效并不掛鉤，但美國的聲望研究調查顯示，聲望與其他各項調查存在著高度整體一致性[8]。那么，高聲望是否意味著高學術績效呢？CHE排名數據顯示，聲望與學術績效指標存在著較強的相關性。另外，學術績效指標包括科研經費、出版物、出版物被引率、博士數量等內容，不同學科之間、同一學科在不同的指標之間的相關性各不相同。例如，機械工程學科的聲望與績效指標之間的相關性強于社會學科；某些學科領域中，聲望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其科研經費的獲取數量。另外，上海交通大學“世界大學學術排名”（ARWU）也采用各種學術業(yè)績指標來代表大學聲望。

目前，大學聲望研究缺少清晰的維度和明確的層級，致使不同社會群體在提到聲望時概念模糊。聲望高度依賴于其所依存的社會環(huán)境和社會團體，聲望在不同的利益群體之間是不同的，在不同的學科領域之間也不同。評價主體與評價對象不同，對聲望的分類自然不同。此外，在排名中使用聲望時，必須將聲望信息轉化為一個指標。雖然聲望與學術績效有很強的相關性，但二者并不能等同看待。由于涉及維度過廣，國外學者很少對聲望進行清晰的概念界定。雖然已有學術機構開始進行聲望排名，但其調查對象、調查區(qū)域的廣度與代表性仍有待考究。

三、聲望在大學排名中的應用：指標與測量

聲望一經形成，便成為高校不可替代的無形資產。其最顯著的作用就是在世界各大排行榜的測量指標中都涉及大學聲望。

（一）CHE排名中的聲望指標與測量

德國CHE從學科角度對大學進行分層，沒有明確的名次，試圖盡可能全面地將學生在選擇學校時要考慮的各個要素納入其中。通過征求大學協(xié)會、評估專家、大學畢業(yè)生和在校學生的廣泛意見，CHE依據9個維度、35個二級指標設計出一個旨在幫助學生做出選擇的決策模式。另外，特定學科領域的聲望指標是基于教授和學生的綜合評價的，由教授為高中畢業(yè)生推薦其所在學科領域內研究做得最好的五所大學，以投票的方式得出結論，并調查學生的專業(yè)滿意度，最后對學科做出綜合評價[9]。CHE學科評估兼顧了同行評議和學生滿意度兩項指標，二者結合起來能夠更好地反映一所學校的學科聲望。因此，CHE排名雖起步較晚，卻為國際同行所稱道。

研究發(fā)現，同一所大學在不同學科領域的教授心目中有著不同的聲望。以柏林的洪堡大學為例，不同學科之間聲望分數差異很大，得票率從3%到30%不等。其中，醫(yī)學和歷史系為德國國內最高，分別占比312%和301%，而計算機和化學在教授們看來幾乎沒有聲望，得票率分別為28%和44%[10]。由此可見，在評估德國大學聲望時，評估結果高度依賴于調查樣本，即越多的醫(yī)學和歷史系教授參與調查，洪堡大學的聲望將越高；越多的計算機和化學系的教授參與調查，洪堡大學的聲望將越低。而計算洪堡大學的整體聲望將會模糊其學科之間的差異，使其處于聲望排名的中間層次。

因而，CHE只針對學科聲望來劃分學校層次，不涉及大學的綜合實力，在聲望指標中兼顧了教授評價與學生的滿意度，對于世界各大學排名榜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二）THES排名中的聲望指標與測量

《泰晤士報高等教育副刊》自2011年開始從事世界大學學術聲望排名工作。作為THE的子榜，THES是根據大學的教學與研究水平在全球資深學者心目中的地位制定而成的，是第一個完全根據大學的聲譽進行排行的排行榜[11]。THE中與教學有關的聲譽調查指標權重為15%，與科研相關的聲譽調查指標權重為195%，二者的數據處理都作為學術聲望調查的一部分為THES提供了解釋與參考。

THES為了獲得學術界對大學聲望的各類意見，在調查對象的選擇上更注重地域、學科與語言的廣泛性和代表性。2016年的排名是以2016年1月至3月的學術聲望調查為基礎的，共收集到133個國家的10 323份有效問卷。其地域分布為：北美19%，亞太地區(qū)33%，西歐27%，東歐11%，拉美6%，中東3%，非洲2%；學科分布上，物理科學為16%，社會科學為15%，生命科學、醫(yī)藥與健康、工程學各為14%，金融與經濟為13%，藝術與人文學科為9%，計算機科學為5%[12]。在學術聲望問卷設計上更注重內容的完整性，可供選擇的學術機構有6 000多個，若被調查者對其中所列機構都不滿意還可自行添加。因此，一些新興院校有機會出現在排行榜上，這有利于那些被忽視的高校的發(fā)展。另外，聲望內容分為教學和科研兩部分，兼顧了院校的整體實力，但所占權重則明顯不同，科研大于教學，這在THE排名中也有所體現。

THES針對學術聲望對大學進行排名時，聲望指標主要涉及教學和科研兩大領域。將不同區(qū)域、不同學科的學術專家關于大學聲望的主觀判斷轉化為可以量化的客觀數據，并進行質性評估，具有科學性。學術聲望既作為排名指標又作為排名目的，兼顧了國際聲望，也有一定的可取之處。

（三）US News排名中的聲望指標與測量

《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是世界上第一個大學排行榜的發(fā)布者，其在1983年發(fā)布的“美國最好的大學”排名，被公認為最具權威性?！睹绹侣勁c世界報道》在2015年發(fā)布的全球最好大學排名中使用了12個指標。其中，聲望指標占總比重的25%，全球學術聲望和地區(qū)學術聲望各占125%。這次排名是基于湯森路透社的學術聲望調查數據，旨在了解學者對全球大學的聲望意見[13]。

為了使研究具有代表性，湯森路透社提供了10種語言供選擇，對受訪者熟悉的學科領域做出評價，并根據被調查者的地理分布情況重新平衡最后的調查結果，以克服各地區(qū)間不同的反應率問題。調查結果用于兩個單獨的指標，即全球學術聲望（125%）和地區(qū)學術聲望（125%）。全球學術聲望指標反映的是全球最好大學在最近五年學術聲望研究中的結果的匯總，而地區(qū)學術反映的是該地區(qū)最好的大學最近五年學術聲望研究結果的匯總。地區(qū)是根據聯合國的界定劃分的，采用這一指標旨在衡量學術界對其區(qū)域內其他大學的意見，在提高排名的國際多樣性上作用顯著。US News是唯一使用地區(qū)學術聲望指標的全球排名榜，2015年是其使用的第一年。

US News在全球最好大學排名中使用的聲望指標充分考慮了被調查對象的學科、語言與地域特點。其中，地區(qū)學術聲望指標豐富了排名的國際多樣性，其排名結果是最近五年調查結果的匯總，說明先前的排名會影響聲譽指標得分，且聲望指標得分與政府對教師投入的人均研究經費相關程度很高[14]。

縱觀這幾大排名體系中的聲望指標可以發(fā)現，CHE把教授評價與學生滿意度結合起來，只對學科聲望進行排名，避免在大學的整體實力排名中模糊學科差異。THES聲望指標涉及教學與科研兩大領域，注重調查學科、地區(qū)、語言的代表性與廣泛性，只針對學術聲望進行排名。US News排名中的聲望指標分為全球學術聲望和地區(qū)學術聲望，同樣注重學科、地域、語言的平衡，最終成為大學整體排名的指標之一。雖然聲望指標體系發(fā)展得越來越完善，但仍存在一些問題。第一，缺乏對聲望指標研究的專業(yè)性和豐富性。上述排名關注的是學科聲望、學術聲望，缺少對其他聲望的專業(yè)性排名研究，如雇主關心的“就業(yè)”問題等。第二，聲望指標都是定性評價，主要依據被調查者的直覺、印象進行評價，被調查者一般都會對本校做出高于其他同行的評價，因此與聲望有關的數據來源的客觀性和有效性受到質疑[15]。第三，由于聲望具有穩(wěn)定性，后續(xù)的聲望調查研究易受先前研究的影響，如THES排名中首份排名結果對后續(xù)的聲望調查研究就有顯著影響[16]，一些古老的大學在聲望評價中總是位居前列。聲望作為一項測量指標，存在的問題仍有很大的研究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