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沈弘
出版:時代出版?zhèn)髅焦煞萦邢薰荆本r代華文書局
出版時間:2016年5月
【評委評語】
近年來,于西方所存中國影像史料中打撈碎片、集腋成裘,拼接描繪中國形象的著述并不算少數;然而能于煙波浩瀚的海量材料中直掛云帆、形成具備清晰歷史脈絡、嚴謹邏輯體系、鮮明學術觀點者卻并不多見。沈弘教授主持并親力編譯的此系列,可為后者之一代表。從這頗為壯觀的著述中,我們看到了如何借他者的眼界來開闊自己的視野;如何借他者的立場來確立自己的態(tài)度;又如何借他者旁觀的敘述來深入自己作為歷史主體的呈現。因此,此系列被學界廣泛引用并獲得尊重,以至有洛陽紙貴之氣象,也就不難理解了。期待這樣成系統(tǒng)、成體例的影像著述日益豐富。
— 李楠
跟出版于2014年的首輯三卷本《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倫敦新聞畫報〉記錄的晚清1842-1873》相比較,這第二輯四卷本無論在內容、版式和風格上都有較大的區(qū)別。其中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首輯三卷本中的插圖全都是雕印版畫,而第二輯四卷本中的插圖則幾乎全都是照片,只有少數彩色圖畫或速寫作為點綴。
從廣義上說,《倫敦新聞畫報》是一份以圖像為主的畫報,但它并非一份普通的畫報,而是以報道世界各地最新發(fā)生事件為主要目的的新聞畫報,所以必須追求新聞的時效性。在該報剛創(chuàng)辦的19世紀中期,只有帆船來往于歐亞大陸,所以來自中國的消息和圖片要好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夠傳到英國。隨著輪船的發(fā)明和普及,這一時間在19世紀末已經被縮短到了一兩個月。在20世紀中,跨洋電報、跨洋電話、遠洋輪和航空業(yè)等日趨發(fā)達,新聞傳遞周期的紀錄也一再被打破。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在中國拍攝的新聞圖片大約還要滯后十天半個月才能夠被刊登出來,但是到了20世紀中期,這一時間就已經縮短到了大約一個星期。
就內容而言,20世紀的《倫敦新聞畫報》無疑是一份攝影周刊,但它也不是一份普通的攝影周刊。這是因為新聞攝影不同于藝術攝影。19世紀的老相機一般都很笨重,帶著它行軍和旅行很不方便。老相機對于拍攝環(huán)境的要求也比較高,取景和曝光時間較長,洗印底片也很復雜:攝影師們往往需要在專門的暗室中小心翼翼地使用玻璃負片與相紙覆膜用的鉑金溶液進行沖洗,由此才能得到照片。1880年美國的喬治·伊斯曼用他研制的乳膠配方發(fā)明了照相用的干版膠片,這種底片可用于拍攝即時快照。隨后,伊斯曼又分別于1883年和1888年發(fā)明了照相膠卷和便攜盒式相機,從而使攝影界發(fā)生了革命性的變化。攝影師現在可以很方便地攜帶相機旅行,而且準備拍攝照片的時間也大大縮短。當然,這種便攜式相機有點類似于現在的“傻瓜”相機,其照片本身的構圖和清晰度等質量問題上與照相館里用特殊的攝影和照明設備所創(chuàng)作的專業(yè)作品自然不可相提并論。因為許多新聞照片必須在事件現場進行抓拍,時機稍縱即逝,拍攝者無法從容地取景、設定快門和光圈,對于攝影所必需的光源、光線等必要條件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但另一方面,這種畫面看似粗糙,甚至有時相當模糊的照片反而能夠給人以一種強烈的動感和現場感,而這正是專業(yè)照相館的照片所缺乏的。
19世紀中,《倫敦新聞畫報》曾經聘請英國和歐洲其他國家的著名畫家為特派記者,派遣他們渡洋跨海,去世界各地進行采訪報道。這主要是因為這些畫家具有處亂不驚、駕馭大場面的戰(zhàn)地寫生這一獨門絕技。20世紀的新聞報道主要改用很容易掌握的便攜式相機這一事實也使得該報社改變了聘用特派記者的策略。報社除了留有少數專業(yè)攝影師專門負責報道英國王室的日?;顒雍推渌鲊讈碛L問的外交活動,海外的新聞攝影一般都由文字記者兼任。在很多情況下,報社也會臨時聘任一些正好在華活動的著名專業(yè)人士作為特約記者來進行一些專題的深度報道。
民國時期《倫敦新聞畫報》中國報道的重頭戲還是在于日本對中國的侵略和長期以來中國人民艱苦卓絕的抗日戰(zhàn)爭。有眾多不知名的記者和通訊員從中國各地發(fā)出了報道,并且拍攝了照片,記錄了抗戰(zhàn)現場的刀光劍影,為21世紀的全中國人民保存了一份極其珍貴的歷史記憶??v觀本書中所包含的520篇抗日報道和2000多張相關的照片,可以看出它們有兩個鮮明的特點,即史料的全面性和系統(tǒng)性,以及新聞報道的中立性和客觀性。
最后我想解釋的是,雖然本書所包含的內容具有較高的可讀性和史料價值,但它只是外國人對于在中國所發(fā)生事件的新聞報道,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歷史教科書。它既無周密的謀篇布局,也無絲絲入扣的起承轉合。換言之,它只是遺失在西方的一堆中國歷史的碎片。讀者如果對它抱有不切實際的過高期望值,讀后難免會感到失望。
(節(jié)選自《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倫敦新聞畫報>記錄的民國1926-1949》譯序,沈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