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立文
摘要:當物質在人們生活中的比重越來越小的時候,精神文明的地位逐漸在人們自我需求中體現出來。而正是這些精神需求點促成了多種形式的文化及精神傳播載體,進而衍生出更多的文學作品。正是因為有了傳媒技術的發(fā)展,影像賦予文學作品生動的視覺效果,大眾進而有了對文學作品閱讀的期待。張藝謀的電影《歸來》從視聽上把觀眾定格在溫情的愛情故事里,當觀眾搖身一變成為讀者的角色時,《陸犯焉識》便打破了大眾的前理解,與自我的生活經驗建構一種新的認知。
關鍵詞:《歸來》;張藝謀;期待視野;嚴歌苓;《陸犯焉識》
伴隨著近二三十年現代傳媒技術的飛速發(fā)展,文化產品借助網絡和傳媒技術,徹底突破時間、空間的局限,無限地拓展了流通徑域,提升了盈利空間,從而創(chuàng)造出驚人的財富。文化產品這塊暴力蛋糕因為“文化創(chuàng)意”的無限性,與網絡傳媒等高端技術所造成的流通的無限性,二者的相互融合被稱為“黃金產業(yè)”、“朝陽產業(yè)”。就是通過“文化產業(yè)”這個載體,帶動傳統(tǒng)形式下的文學作品被讀者廣泛閱讀,更好的回歸文學作品中,同時也是激勵作者更好的創(chuàng)作。
一、《歸來》造成的感官定式
作為第五代導演的領軍人物,張藝謀以獨特的視角和拍攝方法,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地印象,并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張藝謀的電影,可以說是用浪漫打造民俗奇景。前些年作品中的黃土地、大宅院、紅燈籠、皮影、京劇、婚喪嫁娶等,這無疑是張藝謀電影首先創(chuàng)造的一道道獨特的風景線。因為充滿感性而具有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幾乎每一部作品在出臺之前都給觀眾造成很強的心理預期、不能不說構成了面向市場的一個賣點。
就是因為導演鮮明突出的個人色彩,電影才構成了局限性。作為中國電影的方向標,張藝謀把這部擁有年代跨度較大、人物性格突出、典型時代背景、自然景觀空遠且多重敘事角度、人物情感糾纏復雜等特點的文學作品拍成一個小范圍內溫暖的愛情故事,盡管導演依然捧紅了新的謀女郎,依然把浪漫藝術貫穿電影中,但還是不得不讓觀眾對張藝謀接近于好萊塢式的宏大敘事結構的電影方向和制作感到失望,觀眾似乎對于不忠實原著的影視作品總是有太多的挑剔。
影片中那被抹除了的荒蕪西北的自然環(huán)境、被簡化掉的十年精神苦難的社會背景、被刪除了的性格鮮明的繼母恩娘等等都是構成這部作品不可缺少的前因后果。導演對文學作品的影視呈現也是其自我心理圖示的表達,然而這并沒有滿足于觀眾對這部電影的期待,另一方面,在觀眾接受《歸來》的影像形成一定的認知后,便會打破自我對電影呈現出來意義的前理解,從而融合成一種新的理解。
二、期待視野下的《陸犯焉識》
期待視野是姚斯在《文學史向文學理論的挑戰(zhàn)》中提出的,是指接受者由現在的人生經驗和審美經驗轉化而來的關于藝術作品形式和內容的定向性心理結構圖式。電影《歸來》淡化了宏偉的歷史結構,導演將關注的點放在人物情感,這段跨越人生的別離使得這份具有年代性的愛情來反映特定的歷史,讓觀眾自行去理解。不論是電影票房上的成功還是口碑上的失敗都可以引導讀者一讀或重讀原著《陸犯焉識》。
書中的陸焉識是一個有一些復雜性的人,跟妻子的感情也是浪子回頭型的,但在電影歸來里,陸焉識更偏向于一個完美的人,跟妻子也是從頭到尾都特別愛,看不到感情從何而來,這種完美性的改編刪除了張藝謀憶苦思甜式的電影風格,嚴歌苓自己在采訪中回答說書有比電影大5倍的容量,陸焉識基本上經歷過了一個民族的苦難,他才悟出了自己對妻子實際上是愛的,他的妻子也是最有價值的一個女人。在這一點上,電影并沒有給出很完整的解釋,無法跟讀者做到有效溝通,而讀者再一次打破前結構,帶著已有的生活閱讀經驗與作品進行又一次的融合。讀者所有的理解最終都是自我理解,讀者在嚴歌苓塑造的隱形的影像視圖中的小說中理解和感悟著,其實就是在使自己在理解這部小說中的歷史、人物、情感等的理解自我。
朱立元先生指出期待視野可以分為定向視野和創(chuàng)新期待,且認為期待視野正是這二者的對立統(tǒng)一。正如先生所言:“讀者是在實踐和現實中活動、生活的,他即使沉入閱讀時也不可能全然拋棄對現實和實踐的心理體驗。這種體驗也會成為一種參照系而進入他的閱讀視界的。讀者有時就會把作品中的虛構世界與現實生活相比較,把文學語言同日常語言相對照。[1]張藝謀僅僅選了“陸焉識”平反歸來的片段,受眾群體因為電影形成的內視野,由“觀眾”轉向“讀者”,既成的心理圖示與對文學作品理解的外視野發(fā)生沖突,形成內外視野的二元對立。電影給予觀眾帶來的影視定式極其自身生活中形成的歷史定論,都決定了觀眾作為讀者面對作品的心理圖示。
嚴歌苓作為一個高產的華人女作家,其作品以鮮明的人物性格、豐富的歷史文化背景、深刻地社會價值蘊含,加之嚴歌苓憑借多年好萊塢專業(yè)編劇功底,給予作品影像化的特點倍受內地導演的喜愛,成為翻拍作品較多的作家之一。作為一個女性作家,自然對女性主體意識的描寫和關注較為明顯,而《陸犯焉識》則是一改往日女性視角的寫作方向,成為嚴歌苓第一部以一個男性主體為主導的小說。這不僅是嚴歌苓作品方向的新嘗試,也是她寫作生涯中一次勇敢的自我挑戰(zhàn)。
讀者理解《陸犯焉識》,總是從自己特定的視野出發(fā)去理解,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在理解。因歷史的間距,這就不可避免地帶有讀者自我的前見,甚至是偏見與誤解。但在《歸來》后閱讀《陸犯焉識》是更加能夠得到比電影更為愉悅的文化體驗的。不可否認的是嚴歌苓在展示歷史上是一個力求客觀的作家,同時也難以逃脫女性主體生理上共有的感性介入作品。傳統(tǒng)的解讀總是要求克服這種由歷史間距所造成的主觀偏見和誤解,要求超越“現在”的障礙以達到客觀的歷史真實,在這一方面嚴歌苓對于文革十年的典型深刻性的把握上還是弱了一些。社會各階層對于精神苦難的十年災難的體會程度和感悟水平不同,因此對于親身經歷過的一代人來說,陸焉識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所受的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的折磨都是歷史的重演,甚至有些不足;而對于新一代的青年人來說這樣的歷史情節(jié)則是一種新的歷史觀的認知,更吸引他們這一代的則是曠世持久又絲絲入扣的愛情。電影給不了的,原著中相對的完整的做出了補充,一定程度上是與讀者期待視野重合的。
理解本身就是一種視野融合,是讀者置身于小說中隨恩娘一起經歷陸家從繁榮到敗落,跟馮婉瑜一起執(zhí)著地等待陸焉識從年少到年暮,透過陸焉識的眼睛看動蕩社會中的人情冷暖的效果歷史事件。讀者帶著對作家的先驗認知和電影塑造的印象效果閱讀《陸犯焉識》,就會發(fā)現小說結構之宏大、人物性格之復雜、自然景觀之壯烈、愛情年輪之久遠,遠遠要比電影定格出的畫面更曠達、更感人、更濃烈。在讀者與這部作品的主體交流和對話中,讀者對作品的“期待視野”是前提和結構;而個人和時代的“期待視野”的差異性和多元性,造成了接受效果也即對作品意義理解的差異性和多元性。
三、結束語
如果說像有評論指出的“媒體的偉大與可怕在于它水滴石穿、有意無意地刑訴觀眾的趣味、喜好以及欣賞習慣、文化生活之模式,乃至深層心理文化結構的功能”。[2]那么像《陸犯焉識》這樣的文學作品則是如同一顆釘子在每一個實際的日子中一錘一錘地砸進你的生活里,直到銹住在鋼筋水泥里。
斯皮爾伯格給予《歸來》“如此觸動內心的電影或許是這個年代最有深度的作品”這樣高的評價,相比之下《陸犯焉識》怕是更能肩負起這個殊榮,嚴歌苓的作品不僅可以滿足個人期待,也能夠滿足大眾期待,符合大眾的審美經驗和生活情緒。嚴歌苓在2016年書展中說因為有了電影,書才會賣得好,這就證明讀書的人越來越少了。這到底是快速消費時代下的悲哀,畢竟她能夠帶人們回歸閱讀,獲得靈魂深處的自我解讀也是件樂事。
參考文獻:
[1]金元浦.文化研究的視野:大眾傳播與接受[J].天津社會科學,2000(4):104.
[2]劉小楓.接受美學的真實意圖[J].讀書,198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