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睿
(太原學院 中文系,山西 太原 030000)
● 云南文學研究
論和曉梅小說中色彩的運用及其象征意義
徐 睿
(太原學院 中文系,山西 太原 030000)
納西族女作家和曉梅一直以其極具個人特色的書寫方式見長。她的小說用詞考究、富有靈性,且在色彩上形成了斑斕的視覺沖擊感,紅、白、灰色彩的運用不僅與人物命運、性格緊密關(guān)聯(lián),更有深刻的象征意義。
和曉梅; 色彩運用; 女性成長; 象征意義
云南納西族女作家和曉梅自1999年攜處女作《深深古井巷》亮相文壇之后,就一直以其極具個人特色的書寫方式見長。她立足于自身性別體驗、充滿女性柔情與母性悲憫的性別言說,源自于納西族東巴文化傳統(tǒng)、作為民族一員所切實感受、傳承著的民族審美表達,脫胎于女性與民族卻不囿于單一女性與獵奇民俗的清醒知識分子視角,均使得她的作品中“彌漫著一種納西現(xiàn)代知識女性特有的對世界的關(guān)懷。對女性生存的追問,穿越了時代和文化的邊境,具有獨到的認識價值?!雹俸蜁悦帆@第四屆(2004年度)春天文學獎提名評語,轉(zhuǎn)引自黃玲. 高原女性的精神詠嘆:云南當代女性文學綜述[M]. 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93.
而在女性、民族、歷史、反思等種種宏大的標簽和主題之下,和曉梅的作品又同時非常可貴地兼具了閱讀美感。這種美感顯而易見,是由作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審美個性和藝術(shù)追求積淀而成的。和曉梅的審美個性和藝術(shù)追求,不僅體現(xiàn)在用詞考究的精致之美、意象獨特的靈性之美,更體現(xiàn)在色彩斑斕的畫面之美。馬克思說:“色彩的感覺是一般美感中最大眾化的形式”,和曉梅小說中豐富的色彩詞匯、與色彩密切相關(guān)的人物形象、富有色彩感的意境氛圍,均在行文間繪制了濃淡合宜、疏落有致的文字畫卷。本文正是試以色彩為切入點,細品和曉梅文學世界中獨具風姿的山嵐水色。
田紅、藍(《昌青街記事》)、水月白(《蠱》)、“鮮艷顏色但失去質(zhì)感”的母親(《未完成的成丁禮》)、青藍色的奶奶(《有牌出錯》)……和曉梅小說中色彩語言符號的運用首先直觀地表現(xiàn)在了人物姓名的選擇和人物形象的塑造上。被作者賦予色彩的人物形象與讀者色彩審美經(jīng)驗間的碰撞產(chǎn)生了一種陌生化的閱讀體驗,使得考量以色彩為名的人物姓名、人物形象和人物命運間的關(guān)系具有了獨特的審美意義。請看以下兩段文字:
“他只是詫異這個世界突然多出了一個看上去不那么破爛的人物,穿著白底碎花的棉布裙子,斜背著軍綠色的書包,安靜地走在他的視線里?!盵1]103
“她常常感覺自己的目光就像即將遇到洪水的螞蟻,在那張沒有表情的白皙臉龐上慌慌張張地爬行……田紅每周一次穿著白色襯衣藍色短裙站在昌青街口等她父親的身影也讓老七厭煩,她站立的地方會突然變得透明,透明像水一樣四處漫溢,掩蓋了昌青街的凌亂與骯臟?!盵1]105
由這兩段描寫不難看出,在小說《昌青街記事》中,和曉梅充分調(diào)動清新的色調(diào)塑造了田紅——這個以色彩為名的女子——年少時素雅、純凈的形象,她無論姓名、著裝還是氣質(zhì)、面龐,皆是由一組色彩語言符號構(gòu)成。而當筆者將探尋的目光轉(zhuǎn)到人物的名字“紅”和人物的形象特質(zhì)之間的關(guān)系時,卻發(fā)現(xiàn)田紅的命運,不僅在她名字的襯托下鋪就了沉重的底色,更蘊藏了終成悲劇的寓言。
在傳統(tǒng)的色彩美學中,紅色是太陽和火焰的顏色,是熱烈奔放的色彩,既代表生活的激情,又象征勃發(fā)的生命力。但昌青街的這抹紅,卻呈現(xiàn)出與她的名字截然不同的冷漠、甚至陰郁的氣質(zhì):“田紅沒有朋友,她也很少講話,她更像活在昌青街的外面,活在生活的外面”[1]104。在名字與人物形象的這種尖銳對比中,人物身上的絕望和悲劇意味愈加濃厚。如果說年少時的紅尚能在死氣沉沉的昌青街成為一抹清麗的亮色,那么隨著母親藍醫(yī)生的出軌、代表父親的軍綠色軍車一去不返,從未明媚熱烈過的紅,至此時已經(jīng)被父母雙親的離去抽走了生命中最后的藍與綠。
若僅僅是這樣失去色彩,紅的悲劇還可以說是一個失去父母之愛的孤女在歲月長河中的沉沒,即便濃麗褪去但清新仍在,哪怕是在父母離去之后逐漸成長、成家,也不失為是一種安慰。但紅色同時是血液的顏色,亦代表殺戮、復仇和生命源頭原始之欲的誘惑,昌青街的紅,在母親對家庭的背叛、父親對自己的拋棄所帶來的“大把大把的眼淚和孤獨中”[1]106,衍生了濃烈的恨意,成為一團燃燒自我、毀滅自我的復仇火焰。在這種執(zhí)念般的仇恨中,田紅首當其沖地,獻祭出了自己完整的人性,而她最深重的悲劇,也正始于此處。
從母親的出軌、袁瘋的消失,到父親的一去不返,田紅的情感世界,從坐著父親軍綠色的大車來到昌青街起,就沒有以完整的模樣存在過。獨自成長的傷痛和被父母拋棄的苦澀,夾雜著她對親情的渴望、對愛情的疑惑和對命運的憤恨,逐漸凝成一團在內(nèi)心燃燒著的烈焰,燒灼、吞噬著她的理智,使她披上了復仇的鎧甲。她淡漠的眼神中沒有愛情,甚至沒有感情,她是一個如開弟所言“沒有目光”[1]108的女人,也只有在提到復仇時,她才“目光突然不再散亂……像是一種尖銳的利器”[1]109。她身而為人,卻失去了人天性中與生俱來的愛的能力,只是把身為女人的軀體當做籌碼,用來完成復仇的交易。直到鐘逸民死去,復仇再無指望,田紅這團燃燒著自我的紅色火焰,在庸常的歲月中燃盡了最后一絲色彩,最終成為一個眉目模糊的、老七口中“黑色毛衣”的昌青街女人。
然而紅的悲劇,是多重性的,父母之情的缺失僅為其一,男女之欲的推波助瀾才是她多重悲劇的第二面。正如紅色象征原始欲望的沖動,田紅也在有意或無心的陰差陽錯間成為了昌青街“激活欲望的處女”[2]。雖然與老七的輕佻活潑相比,她的吸引力絕非是侵略性的,甚至也遠非是富有女性魅力的,但在日子單調(diào)、污濁如“一條死去良久的魚”[1]101的昌青街,田紅的風格迥異和清澈安靜,吸引了習慣用暴力釋放自己過多荷爾蒙的方小壯,點燃了昌青街少年們一場前所未有的街頭混戰(zhàn);也在田紅為了報復袁瘋對母親藍醫(yī)生的始亂終棄、用亟待借鐘逸民復仇的手牽著他覆在自己柔軟的皮膚上時,扮演了誘人犯下原罪的潘多拉,馴服了鐘逸民;更是在鐘逸民一手炮制的供不應求的彩色小照片中,成為了沒有頭而只有裸露軀體的、一個純粹的欲望符號。
被拋棄的親情、只有欲望的愛情、和從未擁有過的友情,這樣的紅,只有在命運摔打中逐漸褪去的光芒與神采,又何曾熱烈、明媚過呢?紅的名字,已經(jīng)成為這個被暗沉命運吞沒的不幸女性身上唯一的色彩和最大的諷刺。
與《昌青街記事》中人物形象與姓名間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相類似,在中篇小說《蠱》中,和曉梅塑造了如下的水月白形象:
“除了白,鷲不能夠找到其他的印象,他率先看到的是一對赤裸的小腿,風刮著裙裾,將素白的擺緊拗地貼在她的小腿上……她的手臂,朦朧地包裹在紗綢的袖子中,透出些含糊的細白。她的臉自然是早已失了血色,所以就白得愈發(fā)徹底,白得一覽無余……像把一枚鉆石拿到陽光下,一束光就可以輕易地令它剔透無比?!盵3]16
就在作者對白色的極力鋪陳中,名如其人的水月白形象躍然紙上。在納西族的民族傳統(tǒng)中,自古便有“尚白”的文化淵源,“白色乃是光明、潔凈、無欲、善良、美好等的象征”[4],但同時又暗含了喪葬、悲涼和犧牲。水月白的人生困境和愛情悲劇,也在她看似空靈、實則蘊含虛無的名字中早有隱喻。
水月白的白,源于她纖塵不染的著裝、超然世外的氣質(zhì)、更源于她人生經(jīng)歷的一片空白。從渴望愛情的純潔少女,到為愛人獻出雙眼的圣女,再到最后靈氣盡失的庸常婦人,水月白的故事,本質(zhì)上是一段愛情主題之下的女性成長。相較男性成長敘事,女性的成長常處于一種被動的從屬位置,甚至僅是作為傳統(tǒng)男性成長故事中的配角存在,但在水月白的身上,我們卻看到了完整的女性心理成長書寫,讀到了水月白由一張白紙到繪滿俗世煙塵的成長脈絡。
水月白以一種潔凈、無欲的純潔少女形象出現(xiàn),成長過程中本該形影相隨的引導者的缺失、人生經(jīng)歷和情感體驗的空白導致了她在面對“愛情”這一成長關(guān)鍵詞時的無措——“在以前的歲月里,沒有人告訴她什么是愛情”[3]18,因而水月白對愛情最初的理解實則來自想象,也正是這種想象使她以一種決絕的孤勇,愛上了、甚至在想象中就已經(jīng)愛上了初次見面的大俠古蕭漢。這段短暫卻刻骨的愛情不僅開啟了命運暗黑的閘門,更開啟了水月白人生的第二個階段,使這個單純的少女以此為契機,突然地成長了——“她在一天一夜之間經(jīng)歷了其他人也許需要一生來經(jīng)歷的生死轉(zhuǎn)換與愛情覺悟,她在一天之間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堅毅女人?!盵3]23這種成長,不單來源于死里逃生后對生命的勘破,更源自于身份角色的轉(zhuǎn)換。從少女到女人,使她不愿再以天真無知的女兒身份回到父母的家中、而更傾向于成為一個“我是我自己的”[5]獨立個體,憑借愛情給予的勇氣獨自踏上為愛人尋找解蠱方法的未知旅程。白色所象征的犧牲和悲劇意味,也在此時悄然籠罩在了水月白的的第三個成長階段之上。
在本階段,女祭司以講述者的身份短暫填補了水月白成長過程中引導者的缺失,用摩些頭領(lǐng)家大小姐——即水月白生母的故事完整了水月白的愛情啟蒙,為水月白的精神尋母畫上了句點。但顯而易見,被愛人遺棄和以施蠱讓愛人銘記的頭領(lǐng)家大小姐顯然不是一個理想的愛情參照,她為愛情付出了等待的青春、絕望的婚姻和一生的淚水,但她的愛人卻在給出承諾之后毫無愧疚地全身而退。這種付出與回報、乃至雙方戀愛地位嚴重不對等的愛情,沒有警醒水月白反思女性在兩性關(guān)系中的自我價值,反而導致她隨著這位成長之途上唯一的主體鏡像,走上了為愛不顧一切的老路,以一種為愛獻祭的犧牲姿態(tài)挖去了自己使愛人遭受苦難的雙眼。母親用淚水下的情蠱,最終由女兒挖去的雙眼償還,但即便是這樣,這對不幸的母女依然沒有得到一直渴求著的愛情。這是命運,更是選擇。水月白的純白潔凈,也注定在這場逐愛之旅中,如鏡中花、水中月般消逝無蹤。
如果將田紅比作一團燃燒自我的火焰,那么水月白就是一捧流不盡的淚水,她們的身上有著太多的相似:同樣一身潔凈而來,卻在污濁中歸于沉寂;同樣對未來心懷期待,卻在命運鑄就的暗沉的往事中親手將未來埋葬。于田紅和水月白而言,紅白色彩既是作者賦予的名字,亦是作者傳神塑形的工具,色彩與人物形象、生活際遇、性格命運的高度契合,不僅是“人如其名”,更是“色如其人”。作者也正是以色彩為媒,表達了文學作品背后的理性思考,從而使小說具有了意蘊無窮的美學價值。張愛玲曾以紅白玫瑰的意象揭示人性中對“愛不得”的貪婪,和曉梅筆下的紅白意象卻更多地促人反思女性心靈成長和自我救贖的價值與意義。
當色彩這一審美要素顯現(xiàn)于和曉梅小說創(chuàng)作的總體藝術(shù)構(gòu)思時,不僅表現(xiàn)為人物形象塑造上核心色彩的一枝獨秀,更表現(xiàn)為文字整體構(gòu)圖上濃淡色彩間的不斷變換和彼此烘托。與人物色彩的鮮明、充實不同,和曉梅小說的背景色調(diào)多傾向于暗沉的灰色系,試看以下兩段文字:
“小河流里冒著些輕曼的灰白色煙氣,像戲劇里的白衣人舞者的袖子,又漸漸地升騰著,在那些青灰色的瓦房和悶黃色的土坯房中間,隱約地繚繞……一片迷霧,分不清是水汽還是煙,抑或是寒意?!盵6]31
“那股沙塵突然就那么渾濁而昏暗地席卷過來,它從高樓的背上升起,很快就彌漫了整個天空,整個世界……沙塵阻擋了他對眼前的看見,一切都灰蒙蒙的……”[7]
朦朧、渾濁的灰暗底色是和曉梅在小說創(chuàng)作時的常用色調(diào),無論第一段中的灰白、青灰、悶黃和迷蒙的霧氣,還是第二段中灰蒙蒙的沙塵,都為人物的出現(xiàn)和氛圍的營造做好了鋪墊。
在小說《水之城》中,出現(xiàn)在迷霧中的母親深紫色大衣、鮮紅的嘴唇和街道上身著青、藍色的婦女,這些本該為古城增添別樣色彩的人物形象卻在小說灰色基調(diào)的籠罩下,褪去了原有的鮮活而蒙上了濃重的陰影。凄清、陰冷、壓抑是我們對這座水之城的第一印象,隨著情節(jié)的漸次展開,灰色始終籠罩著水之城:“下了一整夜的凍雨雖是停了,天空卻依舊沉著,呈著煙灰的顏色,如一些厚實的墻,四面壓來”[6]41,“灰色的清晨”[6]41、“寒冷得沒有色澤的清晨”[6]42……而母親的愛情悲劇,也在更深重的灰色氛圍中滑向了另一種可以預見的婚姻悲劇。
除去用灰色營造小說意境,作者在《未完成的成丁禮》中,還借由漫天灰塵,串聯(lián)了澤錯記憶中的藍色牛仔褲、粉色花朵和現(xiàn)實中的紅色風衣等幾種關(guān)鍵色調(diào),使灰色的背景色成為聯(lián)結(jié)過去和當下的紐帶,實現(xiàn)了時間軸上的靈活切換,并最終以路人的紅色風衣為切入點,將穿梭于記憶、時空的筆觸回落至澤錯記憶深處母親鮮紅的百褶裙,使兩種同色卻不同質(zhì)的紅色達到了高度的重合,消除了二者時空上的差距,澤錯記憶的閘門也由此順理成章地開啟,在灰黃沙塵的裹挾下自由穿梭。朦朧的水霧和灰黃的煙塵也猶如巨大的幕布,在小說與現(xiàn)實間劃下了分明的界限,將處于閱讀情境的讀者抽離出過去的日?,F(xiàn)實,進入由作者所創(chuàng)造的瑰麗世界,從而形成文本和讀者之間的距離感,使小說情節(jié)更具戲劇張力。
此外,和曉梅小說中灰色系的運用還體現(xiàn)在對人物形象的烘托映襯方面。例如《昌青街記事》中對昌青街就有這樣的描寫:“灰白的塵土隨著一輛駛?cè)サ钠囷w揚,昌青街就會像一條死去良久的魚”[1]101,“一個灰色陰暗的世界”[1]105,“更加灰亂,更加頹敗”[1]106……而被著以白、藍、軍綠、白底碎花的色調(diào),氣質(zhì)疏離、面龐白皙的田紅,就在灰暗背景色調(diào)的反襯下成為一抹引人注目的清麗亮色,與庸碌的昌青街民眾區(qū)別了開來。直到最終被灰暗吞沒,對比清麗與庸常的兩種狀態(tài),田紅身上的悲劇意味在一成不變的灰暗底色中愈顯濃厚。
根據(jù)色彩視覺藝術(shù)理論,眼睛對單一色彩進行長時間的注視之后,會產(chǎn)生視覺疲勞感,需要用與該色彩相對應的補色來中和光色刺激,而人也會在觀察色彩的過程中自覺或不自覺地從心理、生理上追求視覺平衡,以求最大程度地避免視覺疲勞。而在眾多色彩中,灰色作為中性色,以其極高的包容性,在補色關(guān)系中成為最常被運用到的色彩:“當任何色彩與中性灰色并置時,都會立即將灰色從中性的、無彩色的狀態(tài)改變?yōu)橐环N與該色相適應的補色狀態(tài)”[8],因此灰色在與各種色彩的組合搭配中,都能夠?qū)崿F(xiàn)對比的鮮活與補色的和諧。將該理論引申到文學領(lǐng)域,和曉梅小說中大量灰暗色系的運用,也正是在利用中性色達到小說色調(diào)審美平衡的同時,兼顧了對主要色彩的烘托映襯,使小說在整體意境上具有了仿佛水墨畫般濃淡合宜、主次分明的審美觀感。
文學作品中的一切皆是作家有意選擇的結(jié)果,更何況如聞一多所言:“色彩即作者個性之表現(xiàn)”[9]。因而和曉梅作品中大量色彩語言符號的出現(xiàn)也絕非偶然。
首先是作者身處遠離漢族主流文化的彩云之南,納西族各具色彩的鬼神形象、色彩獨特的民族服飾、以色彩為族名地名的命名方式……都在潛移默化中使得作者對色彩的感受更為敏銳,東巴后人的身份也讓作者較為系統(tǒng)地接觸到了色彩斑斕的東巴文化:“我看到一卷有著濃烈色彩的繪畫,鮮艷的顏色吸引了我的眼球……”[10]324。其次,和曉梅曾坦言大學時代“喜歡張愛玲、沈從文”[10]326,而張愛玲小說中豐沛的色彩意象、由五光十色的斑斕世界走向“沒有光的所在”;沈從文小說中古典美學意味的青山綠水、水墨畫般淡淡的“黃泥烏瓦”,都是為眾多學者所津津樂道的審美認知。這二位作家作品中對色彩的偏愛,也在一定程度上對和曉梅審美個性的形成產(chǎn)生著不可小覷的影響。
紅、白、灰本是生活中最常見不過的顏色,但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經(jīng)由作者文化底蘊、審美認知、創(chuàng)作心理等多種因素的合力,這些色彩便從自然界中的普遍存在升華成為了具有特殊含義的象征性指稱。從審美受眾的角度出發(fā),對色彩的感覺是一種直接訴諸于視覺的簡單審美活動,但對文學作品中的色彩審美就復雜的多。由于文字這一審美媒介的存在,直觀的視覺沖擊轉(zhuǎn)換為對色彩詞匯的體驗,使得這種審美過程與其說是對色彩的感覺,倒不如說是將文本客觀文字與讀者主觀情感相結(jié)合、在意識再造空間的再次加工、重新審美過程,經(jīng)此之后出現(xiàn)在讀者意識中的色彩,就已經(jīng)是全新的、私人化的文學意向了。作者也正是通過對色彩意象的運用,在個人化的書寫方式與大眾化的情感體驗間搭起了共通的橋梁,喚起讀者在客觀文本與主觀感受之間的共鳴,使文本具有彈性與非確定性的想象空間,從而起到了塑造典型人物、突出主要角色、強化主觀情感的作用。
[1]和曉梅. 昌青街記事[J]. 長城,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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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蕓. 色彩視覺藝術(shù)[M]. 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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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和曉梅. 呼喊到達的距離[M]. 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2.
On The Use Of Color And Its symbolic Significance In He Xiaomei’s Fiction
XU Rui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Taiyuan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0,China)
The Naxi female Writer He Xiaomei has been known for her highly personal writing style. Her novels are elegant in words, rich in spirituality, and have a colorful visual impact on color. The use of red, white and gray is not only closely related to characters、fates , but also has profound symbolic meanings.
He Xiaomei; Color utilization; Female Development; Symbolic meaning
I207.42
A
2095-7408(2017)04-0048-05
2017-04-18
徐睿(1988— ),女,山西定襄人,助教,碩士,主要從事中國當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