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叔敖納言

【原文】

孫叔敖為楚令尹①，一②國吏民皆來賀。有一老父③衣粗衣，冠④白冠，后來吊⑤。孫叔敖正衣冠而見之，謂老人曰：“楚王不知臣之不肖⑥，使臣受吏民之垢，人盡來賀，子獨后吊，豈有說乎？”父曰：“有說：身已貴而驕人者民去⑦之，位已高而擅權(quán)⑧者君惡⑨之，祿已厚而不知足者患處之?！睂O叔敖再拜⑩曰：“敬受命，愿聞余教?！备冈唬骸拔灰迅叨庖嫦拢僖娲蠖囊嫘?，祿已厚而慎不敢取。君謹守此三者，足以治楚矣！”孫叔敖對曰：“甚善，謹記之?！?/p>

【注釋】

①令尹：楚國官名，相當于宰相。

②一：全部。

③老父：老人，下文中“父”，即此老人。

④冠：戴著。

⑤吊：慰問，吊唁。

⑥不肖：不能干，沒有賢德，這是孫叔敖謙虛的說法。

⑦去：離開。

⑧擅權(quán)：擅弄職權(quán)。

⑨惡：對……感到厭惡。

⑩再拜：拜了兩拜，表示禮節(jié)之隆重。

【譯文】

孫叔敖擔任楚國的宰相，全國的官吏百姓都來祝賀。有一個老人，穿著麻布制的衣服，戴著白色的帽子，最后來慰問。孫叔敖整理好衣帽出來接見了他，對老人說：“楚王不知道我沒有賢德，讓我當了宰相，人們都來祝賀，只有您獨自來吊唁，莫非有什么見教嗎？”老人說：“是有話說。身份已經(jīng)很高貴但是待人傲慢的人，人民會離開他；地位已經(jīng)很高但是擅弄職權(quán)的人，君主會厭惡他；俸祿已經(jīng)很多但是不知足的人，禍患就會和他共處?！睂O叔敖向老人拜了兩拜，說：“（我）聆聽并接受您的命令，愿意聽您余下的教誨?！崩先苏f：“地位越高，越要為人謙恭；官職越大，思想越要小心謹慎；俸祿已很豐厚，就不應索取分外財物。您嚴格地遵守這三條，足夠把楚國治理好了！”孫叔敖回答說：“您說得真對，我會牢記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