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代縫隙中舞蹈的婚姻

胡茵

電影《消失的愛人》改編于吉莉·安弗琳的同名小說，故事講述的是一對平凡而幸福的夫妻，但是在結婚紀念日當天妻子艾米失蹤了，丈夫尼克從此開始了瘋狂的尋找。但是，在妻子留下的日記中卻顯示妻子是被丈夫殺害的。絕望的尼克在找尋妻子的過程中，慢慢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的真相——原來，整件事件都是妻子艾米策劃的，她故意留下線索，讓警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丈夫尼克的身上。而艾米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是她對自己的婚姻生活感到絕望；丈夫的背叛和不忠，使她選擇一種頗為極端的方式進行報復。整個作品都是在講述當代人們的婚姻狀況，給觀看者留下了具有深度的思考。

一、 兩性生活的敘事主題

一部優(yōu)秀的電影，主要取決于人物的形象和曲折的故事情節(jié)，但是，真正能讓人銘記于心的是該電影所表達出來的真正內涵和思想，也就是該影片的中心思想。從文學敘事的角度分析，這些可以引發(fā)觀眾思考的中心思想，被稱之為敘事主題。

《消失的愛人》主要選取了貼近大眾生活的兩性生活作為敘事主題，也就是婚姻中的謊言和真實。以該主題為核心，對朋友、媒體、警方、丈夫、妻子之間的關系為主要發(fā)展情節(jié)，通過描寫艾米和尼克之間的視角關系，體現(xiàn)出了美國中產階級家庭中的謊言與真實。[1]電影導演大衛(wèi)采用了陰郁風格來描寫婚姻中的陰謀、謊言、背叛，將人性的陰暗徹底展示到了觀眾的眼前，可以說婚姻問題的揭示更能得到人的共鳴。[2]

從整部電影的情節(jié)設置和氛圍營造來分析，真實與謊言的敘述主題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影片中的女主人公對男主人公可以說是一見鐘情，之后兩人墜入愛河步入了婚姻殿堂，相似的成長經歷和教育程度都認為能夠維系婚姻浪漫的紐帶就是愛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逐漸變淡了，兩個人之間的裂隙越來越大。按照艾米寫的日記線索，警方逐漸查出了尼克出軌的原因和兩人之間存在的問題，尤其是尼克對妻子的背叛，甚至體現(xiàn)出了尼克殺人的動機。編制的謊言緊緊相扣，鄰居指出艾米懷孕、流產等，再加上媒體記者的渲染，致使尼克成為了該謀殺案的最大嫌疑人。當尼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選擇相同的方式對妻子進行了報復，在電視節(jié)目中虛情假意地表白認錯，使艾米改變了原來的計劃，重新設計殺死了富豪前男友，回到了尼克的身邊。電影最后的結局是最令人意外和不寒而栗的情節(jié)，兩個人在大眾前面繼續(xù)扮演著恩愛幸福的夫妻。

從剛開始的墜入愛河到妻子的謊言圈套，再到前男友瘋狂的真實愛戀，最后到丈夫還治其人之身方式的報復，大家看到表面上的甜蜜恩愛，其中暗地里主人公已經成為了魔鬼的化身，影片的敘事主題在謊言和真實之間不停地跳轉。[3]導演想要表達的主題十分清楚，即以愛的名義進行婚姻生活，但是也沒有辦法避免謊言和背叛，即使利用孩子來鞏固脆弱的婚姻，也是沒有用的，大眾眼中的恩愛甜蜜其實已是滿目瘡痍的婚姻，觀眾對這種婚姻的態(tài)度一目了然。

二、“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

愛情狀態(tài)依附的根本就是物質基礎。這也是現(xiàn)今人們經常提到的“愛情與面包”。艾米曾經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想要測試你婚姻的弱點嗎？兩人過上一段窮日子，然后丟掉工作，那效果絕對真實?！彼麄円郧罢J為只有擁有彼此，其他事情都是小事。但是隨著兩人的相繼失業(yè)，社會經濟危機嚴重影響到了這個幸福恩愛的家庭，因為經濟問題，他們之間開始永無止境的爭吵，再加上尼克的母親身患重病，尼克沒有與艾米商量直接回到了他的老家，在老家沒有經濟來源，沒有資金，沒有未來。

電影中還透露出了美國經濟蕭條帶來的社會問題：社區(qū)流浪漢增多、犯罪率上升、癮君子人數(shù)增多等等。外在的經濟危機嚴重影響到了婚姻家庭存在的遮蔽矛盾。尼克和艾米之間的經濟實力不平衡，使尼克在家庭經濟問題上徹底失去了話語權。艾米沒有與尼克商量直接將龐大資金轉給父母還債。因為這件事，尼克一怒之下購買了很多玩樂物品來表示對艾米的不滿意。最后艾米使用剩下的資金為尼克投資開設了一家酒吧，但是經營效果不好，最后倒閉了。在金錢這件事上，處在人生低谷的尼克處處映射出自己的無能與狹隘。他并沒有和艾米攜手共渡難關，而是放棄努力，消極地應對。物質果真成了他們愛情薄弱點的試金石，他沒有選擇和尼克同進退，而是消極應對，最后放棄。尼克態(tài)度的轉換也是社會家庭內部矛盾的延續(xù)。

三、“愛情必須經常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

電影的開頭和結尾采用了相同的畫面，尼克撫摸著艾米的頭發(fā)，不斷地呢喃：“我幻想著可以打開她可愛的頭顱，通過研究她的大腦，尋找婚姻中存在的根本問題。你在想什么？你的感受是什么？我們?yōu)閷Ψ阶隽耸裁矗俊眱扇说耐伯悏?，導致兩人在婚姻中出現(xiàn)了異心最后分道揚鑣，有些時候，因為沒有深入了解到對方而使枕邊人成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更值得一提的是，尼克的妹妹都比艾米更了解尼克。尼克和艾米的婚姻中兩人都出現(xiàn)了厭煩彼此的心態(tài)，最后致使兩人的婚姻生活無法繼續(xù)。

尼克和艾米有著非常令人羨慕的戀愛，艾米自己都認為戀愛的兩年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艾米認為這種生活棒極了。雖然一直有人告訴他們維持婚姻是不容易的，在婚姻生活中充滿了妥協(xié)和挑戰(zhàn)。但是，最初沉浸在愛河中的他們并沒有認識到這些問題。正如艾米日記中提到的一樣，之前的生活是美好而幸福的，之后的生活是充滿爭吵和家庭暴力的，他們四周年結婚紀念日的主題是花婚，艾米曾把尼克領著觀看了枯萎的玫瑰花，這些對于艾米來說認識到他們愛情危機的絕妙象征，否則再嬌艷的玫瑰也會枯萎凋謝。[4]他們和子君與涓生一樣，都將愛情作為了婚姻生活的全部，孰不知愛情也要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以便追求更高的精神層次。

當他們的婚姻生活持續(xù)了五年之后，尼克已經徹底喪失了對生活的追求。尼克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一天在做什么，心情怎么樣，他已經沒有熱情去關心妻子。這個從貧窮地方出來的男人，面對上流社會的姑娘，心中始終自卑，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沒有辦法消除艾米對自己的不滿。糟糕的經濟情況、平淡的生活狀況使得尼克內心的惰性逐漸上升，他開始走比較容易的道路：感情上玩出軌，經濟上依靠艾米。當艾米感覺到自己丈夫的變化時，她開始認為自己只是尼克一件拿錯的衣服，隨時可以拋棄，屬于一次性物品。在日記中，艾米將這個滿口謊言、懶惰的丈夫判以死刑。他這樣定義自己的婚姻生活：“尼克奪走了我的自由、我的尊嚴、我的驕傲、我的一些。他一直在奪取，可以與謀殺相提并論?！?

四、 輿論審判：“看和被看”

在這部影片中，艾米緊緊地抓住了圍觀者的好奇、無聊的心理，利用媒體輿論將尼克玩弄在股掌之上。艾米開始設計這件娛樂大眾的事件。最后成功地為大眾提供了娛樂看點，順著事態(tài)發(fā)展和公眾輿論來編寫情節(jié)發(fā)展，使得這出家庭倫理戲慢慢轉變成為了影響社會的公眾事件。她吊足了眾人的興趣，利用絕對的控制權又重新回到尼克和家庭的人生，使失蹤事件完美落幕。這其中包含了魯迅小說中經常使用的“看與被看”的結果模式。在電影中，編劇者在很多方面都采用“看與被看”的結構模式，使觀眾也進一步了解到作品的內涵。

一開始，艾米和尼克的婚姻是處于輿論關注的“被看”的情況，大眾的情感傾向與自己的主觀論斷直接將尼克推向了謀殺妻子的風口浪尖。而艾米就是使用這種公眾的意志，也取決于艾米自己長期在輿論狀態(tài)下的公眾角色身份，使她可以運行自如。在艾米失蹤之后，尼克為了消除群眾的怒意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這種行為也長期被看做一種無意識的慣性行為。因為尼克在沒有表現(xiàn)出公眾想要的樣子，媒體輿論就開始對他進行懲罰。當尼克的行為被輿論定義為謀殺妻子的兇手時，“看與被看”已經逐漸升級成為了“吃與被吃”的殘酷狀態(tài)?？梢哉f，尼克的命運并不由警察和律師來審判，其生殺大權直接由大眾和輿論決定。伴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艾米和尼克開始察覺到自己的命運已經與輿論審判直接相關，于是，兩人開始不斷地關注輿論動向，同時開始利用輿論（尤其是一些新聞媒體）來鞏固自己的利益。這對夫妻的角色已經開始從被看者轉變成了看者，而公眾輿論則由看者變成了被看者。最后，大部分觀眾在觀看整部影片的同時，開始立足于看客的角度來鑒賞和玩弄被看者的苦痛，他們作為了一個龐大的看客群體，那就是觀眾使用這個悲天憫人的眼光來分析看客者的殘忍和麻木，以此來造成一種反諷的距離。影片除去了說教的成分，并沒有直接向我們灌輸某些生活理念或者作什么道德審判，而是將這個數(shù)度逆轉的故事線索直接交給觀眾，由觀眾來決定誰是誰非，通過大眾來作最終的自我價值判斷。

結語

《消失的愛人》擇取的是電影題材中經常使用的婚戀主題，人物之間的關系很簡單，故事背景也比較單一，但是這部電影卻在2014年成為了全球口碑最好的電影，這與小說中獨特的敘事手法緊密相關。敘事主題始終是該影片的中心思想，敘事的主題始終存在于懸疑、血腥的氛圍之中，核心思想和主線脈絡很明確，再加上不停轉變的敘事角度，雖然男女主人公的戀愛過程充滿謊言但是并沒有丟失浪漫，情節(jié)比較撲朔迷離，更能引發(fā)了觀看者對自己婚姻問題的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