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文
亞里士多德關(guān)于現(xiàn)實幸福的建構(gòu)邏輯及啟示
王思文
《尼各馬可倫理學(xué)》認為,作為最高幸福的思辨生活不僅屬神,同時也屬人。人可以用自身的神性過一種思辨生活,達到“做得好”。倘若要實現(xiàn)“活得好”,還需其他德性活動的參與。思辨活動只是幸福的重要特征,而非幸福的全部。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有其獨特的建構(gòu)邏輯,其根本要旨在于現(xiàn)實性,對于當代人追尋幸福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幸福觀;亞里士多德;建構(gòu)邏輯
人人都追求幸福,但幸福究竟是什么?如何實現(xiàn)幸福?從古至今,哲學(xué)家們不斷追問著這樣的問題。亞里士多德關(guān)于幸福的思想主要集中在《尼各馬可倫理學(xué)》一書中。本書是一部講課稿,共分為10卷,各個卷次間似乎缺少連貫性,例如,卷1和卷10關(guān)于幸福到底是一種整體性的生活還是思辨活動就存在爭議。關(guān)于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主要包括3種不同的觀點,即涵蓋論或綜合論(inclusivism)、理智論(intellectualism)以及模糊論(fuzziness)。在涵蓋論者看來,“幸福對于亞里士多德而言,是人類各種德性的復(fù)合體。亞里士多德的幸福是一個復(fù)合體,包含很多成分,包含各種道德的和理智的德性與外在善,而最重要的成分是德性”[1]。在理智論者看來,“亞里士多德的幸福并不是一個綜合性的概念。幸福在亞里士多德那里是一個單一的,卻是最完善的德性活動,即思辨活動。思辨生活是最高的幸福。其他的幸福都要比思辨生活所帶來的幸福在檔次上低一些,并且是服務(wù)于思辨這個最高幸福的”[1]202。立足于不同的觀點,有部分學(xué)者提出,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不是屬人的幸福觀,而是神的幸福,是人類不可實現(xiàn)、不可獲得的幸福。筆者認為,作為最高幸福的思辨生活不僅屬神,同時也屬人。人可以用自身的神性過一種思辨生活,以致“做得好”。倘若要實現(xiàn)“活得好”,還需其他德性活動的參與。思辨活動只是幸福的重要特征,而非幸福的全部。亞里士多德主張的幸福是屬人的現(xiàn)實幸福。
幸福是人人所追求的,既是我們的終極目的,又是總的目的。希臘的倫理學(xué)可以說是一種幸福主義的倫理學(xué)。但是,古希臘所理解的幸福與我們今日大眾所理解的幸福不同,今日我們提及的“幸福”一詞,通常會理解為一個人的主觀感受,由自己判定是否幸福。而古希臘的“幸?!笔侵敢环N客觀狀態(tài),“不是指主觀的滿意感,不是一種心情,而是客觀的活得興旺的狀態(tài)”[1]35,是一種付諸于實現(xiàn)活動,潛能得以實現(xiàn)的幸福。
“幸福”一詞的古希臘語是eudaimonia,“前綴eu的意思是‘好’,daimo是神靈。這個古希臘字的原始意義是受到良善的神的庇護,相當于我們今日所說的吉星高照,鴻運當頭。在古希臘人看來,神的日子是最好的,沒有任何的苦難和病痛”[1]35。希臘文中“幸福”的含義更傾向于說明人的一種興旺發(fā)達的切實狀態(tài),而不是潛能未得以實現(xiàn)的虛幻狀態(tài)。英文通常用happiness來翻譯幸福一詞,但不少學(xué)者認為,根據(jù)其希臘文意義翻譯成flourishing、prosperity更能表達其意思。Happiness更側(cè)重于一種未實現(xiàn)的狀態(tài),而flourishing、prosperity傾向于是一種已實現(xiàn)的東西,即某種潛能得以實現(xiàn)的狀態(tài),是可切實把握到的東西,而不是停留于某種未實現(xiàn)的狀態(tài),這也是亞里士多德所要談及的幸福。亞里士多德明確表示幸福不是一種傾向性的狀態(tài),而是一種實現(xiàn)活動?!靶腋2皇菭顟B(tài)。因為如果它是,一個一生都在睡覺、過著植物般的生活的人,或那些遭遇不幸的人們,也可以算是幸福的了。我們不能同意這種說法,并且更愿意像前面所說過的那樣把它看作是一種實現(xiàn)活動”[2]203,而不是僅停留于未實現(xiàn)的潛能狀態(tài)。想得到真正的幸福是要自己努力將靈魂中的潛能發(fā)揮出來,使?jié)撃軤顟B(tài)變成客觀實在的狀態(tài)。
亞里士多德提出“最高善就是幸福”。“人的活動是靈魂的一種合乎邏各斯的實現(xiàn)活動與實踐,且一個好人的活動就是良好地、高尚(高貴)地完善這種活動。如果一種活動在以合乎它特有的德性的方式完成時就是完成得良好的,那么,人的善就是靈魂的合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如果有不止一種的德性,就是合乎那種最好、最完善的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2]20。也就是說,最高善就是靈魂的合乎完滿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緊接著,亞里士多德將幸福定義為:靈魂的一種合于完滿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這里面就隱存了3種等量關(guān)系,即最高善等于幸福,最高善等于靈魂的合乎完滿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則幸福等于靈魂的合乎完滿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
為什么幸福等于靈魂的合乎完滿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亞里士多德在文本中沒有給出直接、清晰的解釋。從現(xiàn)實與潛能的角度來看,潛能是可以運用但尚未進入運用的某種能力,而相對應(yīng)的現(xiàn)實就是這種能力的運用。人類的自然本性的承載體就是靈魂,靈魂的本質(zhì)就是“潛在具有生命的自然軀體的形式”[3],可將靈魂理解為是人類潛能蘊藏的集中地,而現(xiàn)實就是將這些潛能實現(xiàn)出來所進行的活動。人類的幸福必須通過其承載體的靈魂得以實現(xiàn),而屬人的幸福顧名思義是指人類幸福,不是人類不可把握的虛幻幸福,而是人類可以實現(xiàn)、可以把握到的現(xiàn)實幸福。因而,屬人的現(xiàn)實幸福需要將靈魂中的潛能實現(xiàn)出來,付諸于實現(xiàn)活動。所以,人類要得到幸福就需要靈魂的實現(xiàn)活動。關(guān)于“完滿德性”,亞里士多德在第10卷中提出,思辨活動是合乎最完滿的德性的。結(jié)合希臘人的神性來看,最完滿的德性是屬神的,而神所進行的活動只有純粹思辨活動,所以思辨活動就構(gòu)成了神的唯一活動,構(gòu)成了神的生活。在神那里,思辨活動等同于思辨生活,因為神不同于人,人是社會性的群體,需要社交活動、物質(zhì)生活等等,但是神不需要。所以,合乎完滿德性的思辨活動就是神的生活,是人類向往的生活,只可無限接近,但不會等同。神的生活是最好、最神圣的,所以也就是最高的善。這樣就不難理解,最高善就是靈魂合乎完滿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最高善即至善,是人類的最終目的,是人類畢生追求的善,也就是人類的幸福所在,那么幸福也就是靈魂合乎完滿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
最幸福的生活是思辨的生活,但這種生活是只有神才能達到的生活,人類需要考慮更多的其他生活,比如享樂生活、政治生活等。換言之,亞氏的幸福也就是人類永遠達不到的幸福,是人類遙不可及的神性幸福,是一種虛擬的幸福,是不可實現(xiàn)的,是不屬于人的生活。關(guān)于這個困惑,首先需要探討幸福的目標指向,到底是“活得好”還是“做得好”?接著探討,幸福生活是只需思辨活動嗎?
亞里士多德的幸福不是屬人的幸福,而是屬神的幸福,是人類達不到的神性幸福嗎?答案是否定的。首先,在亞里士多德的著作中,幸福具有雙重含義,既指“活得好“(一種人類所過的善的整體生活),也指“做得好”(好的德性活動),即“模糊論”。其次,亞里士多德所說的神的生活是一種純粹的思辨活動,而對于社會性群體的人來說,思辨活動只是構(gòu)成其幸福生活(或思辨生活)的一個最為重要的部分,而不是唯一,政治生活、享樂生活等也是人類幸福生活的有機成分。因此,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是現(xiàn)實主義幸福觀,即是屬人的幸福,是將靈魂中的潛能實現(xiàn)出來的幸福。
對于亞里士多德的幸福到底是指一種整體性生活,還是指好的德性活動,一直是學(xué)術(shù)界爭論的話題。余紀元認為,亞里士多德的幸福是一種“模糊論”,既有“涵蓋論”,也有“理智論”,既是指人類所過的善的整體的生活,也指好的德性活動[4]。
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是完善的和自足的,是所有活動的目的”[2]19。這句話反映出幸福的2個標準:完善和自足。廖申白版本的《尼各馬可倫理學(xué)》是這樣備注“完善”和“自足”的:“在希臘語中,完善一詞的詞根即是目的,目的是活動的終點或完成了的東西,完善的也就是目的(終點)或完成了的東西的性質(zhì)”[2]18。完善的目的是指最終得到的那個部分,是最初目的的實現(xiàn),也就是得到所有善里面最值得選取的部分。那么,實現(xiàn)活動就會是合乎好的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理智論),這樣才能說是完滿的,這樣才是符合了幸福的標準。“自足,自身完備,意思是保持、幫助充足地供給,所以其在希臘語中是指能夠自身(從神佑或自然界)獲有或產(chǎn)生的一切資源的豐足而無所匱乏、無所依賴的狀態(tài)。”[2]18“一切資源、無所匱乏”可以支持“涵蓋論”的觀點,即幸福是人類所過的善的整體性生活,而不是僅僅指一種好的德性活動。從其幸福的標準可以看出,幸福既指“活得好”,也指“做得好”。
亞里士多德在《尼各馬可倫理學(xué)》第1卷第5章將人類生活分為3種:享樂的生活、政治的生活、思辨的生活。他認為,動物式的享樂生活也不是全無道理的,物質(zhì)性的需求也是人類維持生存所需要的。政治生活所追求的是職司和榮譽,“但其本身不可能是幸福,它的本性是忙碌的。因為,政治是工具性的,在政治中,人是像工具那樣地被使用的。而工具的性質(zhì)就在于它是被使用的,而不是享有閑暇”[2]306。亞里士多德沒有對享樂生活和政治生活進行否定,只是說這樣的生活本身不是幸福,但幸福生活也不能離開它們。因為人是復(fù)雜的綜合體,是社會性的群體,因此,享樂生活和政治生活也是人類所過的生活中的一部分。在第10卷中,亞里士多德明確表示,合于努斯(靈魂的最好部分)的思辨活動是最高的幸福,那么是否只有進行思辨活動(即愛智慧的活動)才是達到了幸福生活呢?在第10卷第7章中亞里士多德給出了5個論證,論證思辨活動是最高的幸福。
第一,“思辨是最高等的一種實現(xiàn)活動(因為理論理性是我們身上最高等的部分,理論理性的對象是最好的知識對象)”[2]305。實踐理性部分是人和動物都可以擁有的,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所具有的而動物不具有的理論理性,因而也是人身上最高等的、區(qū)別于動物的部分。“亞里士多德強調(diào)最高知識對象問題,也是有其特殊用意的。因為只有最高的知識對象才具有普遍必然性?!保?]210他在第6卷第2章提道:“理智本身是不動的,動的只是指向某種目的的實踐的理智。實踐的理智其實也是生產(chǎn)性活動的始因?!保?]168思辨的理智把握的是事物不變的本然的真,實踐的理智把握的是不穩(wěn)定的相對于目的的欲求的真。實質(zhì)上,實踐的理智最終目的也是尋求理論理性的不變的真。因而,思辨的理智比實踐理智所得到的知識更加高級、神圣,也更具有穩(wěn)定性,因而也更具有持久性。
第二,“思辨活動最為持續(xù)。思辨比任何其他活動都更為持久”[2]306。很多其他的活動,時間久了,都會產(chǎn)生厭倦心理,只有思辨活動(比如讀書、思考、研究等等)是人們一生都在持續(xù)進行的活動,是可以被當作終身事業(yè)來選擇的。亞氏的幸福不是指即時的幸福,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一生一世的,是持久的幸福。這類似于梭倫的“蓋棺定論”,幸福與否需要以整個人生為時間軸來判定。
第三,“我們認為幸福中必定包含快樂,而合于智慧的活動就是所有合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中最令人愉悅的。愛智慧的活動似乎具有驚人的快樂,因這種快樂既純凈又持久。我們可以認為,那些獲得了智慧的人比在追求它的人享有更大的快樂”[2]306。思辨活動能帶來最純凈持久的快樂。切身進行過學(xué)術(shù)思辨活動的人會更容易理解亞氏的這句話。在思辨中所得到的快樂、愉悅不同于在其他實踐活動中所得的快樂,思辨所得的快樂完全是來自于人的內(nèi)心深處,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思辨的快樂純凈長久,不需依賴其他的外在事物。
第四,“思辨中含有最多的我們所說的自足”[2]306。這里的“自足”是指思辨不像其他德性活動那樣需要外在善的支持。思辨者進行思辨活動,對外在的資源依賴很少,有時外在資源反而影響思辨者。思辨者進行思辨活動,即使沒有任何外在資源,僅依靠其自身也是可以思辨真理的。而勇敢、慷慨等德性活動是無法離開外在善的支持的。越純粹的思辨活動,所需要的外在資源越少,這是和其他德性活動相區(qū)別的地方。
第五,“思辨似乎是唯一因其自身故而被人們喜愛的活動。因為,它除了所思辨的問題外不產(chǎn)生任何東西。而在實踐的活動中,我們或多或少總要從行為中尋求得到某種東西”[2]306。思辨活動是不為他物只來自于自身的活動,自身即是目的;實踐活動是為了更進一步的目的,自身不是目的。
因此,思辨活動(即愛智慧的活動)能夠帶來最大的幸福,是最高等的幸福。因為它是靈魂中最好的努斯的實現(xiàn)活動,是最為持久,能夠帶來最純凈、最持久快樂的活動,并且也最為自足,其選擇也是完全由于其自身。但是,人是復(fù)雜的綜合體,不可能一生都只在進行思辨活動,不進行其他德性活動。
亞里士多德在第10卷中提及的思辨,其實更多指的是思辨活動,而不是思辨生活。思辨活動和思辨生活之間有著重大的區(qū)別。首先,思辨活動涵蓋的僅僅是靈魂的理論理性部分,但是人的靈魂除了理論理性,還有很多其他的部分,比如實踐理性等等。因此,思辨活動只是人的靈魂中的一部分活動。除了這部分活動,人的生活還會進行其他的活動,這也需要其他的外在善的支持,比如金錢、財富、榮譽等等。因此,思辨生活是指人類的一種整體生活,思辨活動只是其中一個最為重要的部分(努斯)的活動。其次,亞里士多德指出,“一個思辨的人,就他的這種實現(xiàn)活動而言,則不需要外在的東西。這些東西反會妨礙他的思辨。然而作為一個人并且與許多人一起生活,他也需要選擇德性的行為,也需要那些外在的東西,過人的生活”[2]309。思辨活動本身不需要任何的外在善,其自身是自足的,但思辨生活需要外在善的支持,需要做體現(xiàn)其他德性的行為,比如勇敢、慷慨、友愛等等,因為作為社會性群體的人必須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因而,如果只有思辨活動,沒有其他的德性活動,人的生活是不完整的,也不能構(gòu)成屬人的幸福。
思辨活動是最高等的幸福,是人以他自身中的神性部分進行的活動,但是人的幸福既指“活得好”,也指“做得好”。有了“做得好”的思辨活動,還需要其他的德性活動來達到“活得好”。思辨活動只是幸福生活的重要特征,而不是唯一特征。思辨活動是一種最好的活動(因為其是靈魂最好部分努斯的活動),但如果僅有思辨活動,人也不會獲得幸福的生活。人們不僅運用努斯來進行思辨活動,還要運用其實踐智慧和其他德性來進行德性活動,從而完善幸福。幸福和人類一樣,也是一個綜合體。不是人人都要達到類似于神的那種思辨活動,這是因人而異的。因此,每一個人都可以過上其自己的屬人的現(xiàn)實幸福生活。
亞里士多德的幸福是屬人的現(xiàn)實幸福,直至今日,亞氏的幸福思想仍然給現(xiàn)代人的生活帶來無窮的啟示和引導(dǎo)。
首先,幸福是潛能得以實現(xiàn)的現(xiàn)實活動,因而要想獲得幸福必須付諸努力和不斷的學(xué)習(xí)。隨著社會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很多人精神上會感到空虛和迷茫,即使心里有各種計劃,但是并不將計劃付諸實踐。在現(xiàn)實生活中,依然是一無所獲,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幸福是一種客觀狀態(tài),而不是主體的內(nèi)心主觀感受。所以,要想獲得幸福,必須依靠不斷努力學(xué)習(xí),努力將靈魂中的潛能變?yōu)楝F(xiàn)實。
其次,需要分清實現(xiàn)幸福的手段和目的。一個思辨者在思辨過程中會得到無窮的快樂,思辨本身就是一種幸福。但是,很多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容易失控和迷失方向,有些人常發(fā)出“窮得只剩下錢”的感慨。很多有權(quán)有勢、腰纏萬貫的人,其精神家園反而十分荒蕪。財富、權(quán)利、地位、榮譽等等只是實現(xiàn)幸福的手段,是工具,并不是幸福的目的。隨著社會機械化發(fā)展程度的增高,很多人將追逐這些外在善當成了幸福本身[5]。比如金錢,本是為了更好地得到幸福,如果本末倒置,將聚斂財富作為人生的目標,就會淪為拜金主義者或守財奴?!皭矍?、良心、尊嚴和人格都成了商品,一切人際關(guān)系都成了金錢關(guān)系,金錢是衡量道德的最高標準?!保?]金錢就其本質(zhì)就是冷冰冰的紙張,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每日生活在追逐金錢的忙碌中,精神上真的會感到溫暖、幸福嗎?真正幸福的反而是那些對錢財看得淡泊、心胸開闊、無私奉獻的人。
幸福是人人所追求的,但何為幸福以及如何實現(xiàn)幸福,學(xué)術(shù)界一直存在爭論。古代倫理學(xué)的核心問題是研究怎樣的生活是好生活以及如何實現(xiàn)這樣的好生活。古希臘倫理學(xué)可以說是幸福主義倫理學(xué),代表人物亞里士多德。亞里士多德的幸福思想一直以來備受爭議,幸福到底是指“活得好”還是“做得好”?對此爭論的觀點主要有“涵蓋論”、“理智論”以及兩者融合的“模糊論”。不論是何種觀點,都贊成思辨(即理論理性)在亞里士多德幸福觀中是首要的幸福,而純粹的思辨活動是只有心無旁騖的神才能夠達到的。人類是一個綜合體,是社會性的群體,不能夠像神那樣進行純粹的思辨活動。那么,人類不能夠進行純粹的思辨活動,亞里士多德的幸福就不是人類可以得到的幸福,不是屬人的幸福,而是屬神的幸福,是人類遙不可及的幸福。通過對其著作《尼各馬可倫理學(xué)》的重新解讀發(fā)現(xiàn),此種觀點沒有真正理解亞里士多德幸福觀中思辨的含義和地位。思辨活動是最高幸福的活動,神進行的是純粹思辨活動,但是人可以以他自身的神性部分來進行思辨活動,從而達到“做得好”。但是,要想“活得好”,還需要其他的德性活動。思辨活動只是幸福生活的重要特征,但不是唯一。如果僅有思辨活動,人也不會獲得幸福。人們用努斯來進行思辨活動,同時還要運用其實踐智慧和其他德性來完善幸福。幸福和人類靈魂一樣,是個復(fù)合體。而且,并不是人人都要達到類似于神的那種純粹思辨活動,這是因人而異的。因此,亞里士多德的幸福生活是每個人都可以過上的屬人的現(xiàn)實生活。亞里士多德的幸福思想對于挽救現(xiàn)代人精神上的荒蕪有著無窮的啟示價值。幸福是潛能得以實現(xiàn)的現(xiàn)實活動,因而想要獲得幸福必須付諸于不斷的努力和學(xué)習(xí),否則只會得到美麗的海市蜃樓。人生的最終目的是得到幸福,財富、權(quán)利、地位、榮譽等等只是實現(xiàn)幸福的工具,其本身不是幸福。亞氏的幸福思想再次提醒我們要分清幸福的手段和目的。如果把手段當成了目的,只會陷入盲目的追求中,導(dǎo)致精神家園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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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肖勁草.對亞里士多德幸福觀的當代反思[J].道德與文明,2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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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苑嶺)
B821.2
A
1673-1999(2017)03-0008-04
王思文(1993—),女,蘇州科技大學(xué)2015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應(yīng)用倫理學(xué)。
2017-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