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
(甘肅政法學院藝術學院,甘肅蘭州 730070)
文殊山石窟研究的回顧與展望
李甜
(甘肅政法學院藝術學院,甘肅蘭州 730070)
文殊山石窟群現(xiàn)存窟龕計有百余,損毀嚴重,其中比較重要者有前山千佛洞、萬佛洞、后山古佛洞和千佛洞等,均為穹隆頂,平面近方形的中心柱窟。自上世紀50年代史巖先生第一次實地考察之后,才逐漸受到學界的關注,如張寶璽、楊益民、唐曉軍、井上豪、楊富學、施愛民、張小剛、郭俊葉等學者對文殊山石窟創(chuàng)建的年代、分期、洞窟形制等方面作過研究,成就不菲,提出了各種不同的學術觀點,有的相近,有的截然相反。對這些學術成就進行總結(jié),以觀目前研究之得失,有助于文殊山石窟研究的進一步深入開展。
文殊山;萬佛洞;藏傳佛教;西夏;裕固族
文殊山石窟位于甘肅省肅南裕固族自治縣祈豐鎮(zhèn),是一處規(guī)模較大的佛教石窟群。洞窟依山勢開鑿于文殊山前山和后山的崖壁上,分布于南北1.5公里、東西2.5公里的范圍內(nèi)。始建于北涼時期(401—433),北朝、隋、唐各時期,這里佛寺興盛,是佛教傳播的一個重要中心。據(jù)《重修肅州新志》(手抄本)稱:“山峽內(nèi)鑿山為洞,蓋房為寺,俗稱有三百禪室,號曰小西天。”①〔清〕黃文煒修,吳生貴等校注:《重修肅州新志》,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557頁。后因同治年間回變,乾隆以前的300禪室皆被燒毀,現(xiàn)有建筑多為毀后重建。現(xiàn)存窟龕大概有100多個,其中有早期中心柱窟8座,禪窟1座,窟前寺院遺址28處。較重要的洞窟有前山千佛洞、萬佛洞、后山古佛洞和千佛洞等,均為穹隆頂,平面近方形的中心柱窟。
學界對文殊山石窟的關注始于20世紀50年代。1954年6月15日史巖先生由敦煌經(jīng)酒泉,去文殊山參觀了二日,發(fā)表《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②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一文,其中記錄了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對文殊山寺觀群的內(nèi)容和性質(zhì)以及營造年代作了一定論述,并對文殊山殘存的石窟遺跡,進行了擇要略述;同時,對文殊山出土的經(jīng)塔也作了相應的研究。1965年甘肅省文物工作隊發(fā)表了《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①甘肅省文物工作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文物》1965年第3期,第13-30頁。。其后一直到80年代張寶璽發(fā)表了《文殊山萬佛洞西夏壁畫內(nèi)容》②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西夏壁畫內(nèi)容》,《1983年全國敦煌學術討論會文集》(石窟·藝術編),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56-271頁。及耿世民、張寶璽《元回鶻文(重修文殊寺碑)初釋》③耿世民、張寶璽:《元回鶻文(重修文殊寺碑)初釋》,《考古學報》1986年第2期,第253-264頁。關于文殊山石窟的研究才逐漸增多。如董玉祥《河西走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群》④董玉祥:《河西走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群》,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河西石窟》,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年,第1-22頁。;張寶璽《河西北朝中心柱窟》⑤張寶璽:《河西北朝中心柱窟》,《1987年敦煌石窟研究國際討論會文集》(石窟考古編),沈陽:遼寧美術出版社,1990年,第123-164頁。,暨遠志《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⑥暨遠志:《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敦煌研究》1996年第1期,第59-75頁。;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⑦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49-53頁。、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⑧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22頁。;井上豪《酒泉·文殊山石窟後山區(qū)千仏洞の西域樣式壁畫について》⑨井上豪:《酒泉·文殊山石窟後山區(qū)千仏洞の西域樣式壁畫について》,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紀要》第43輯第3分冊,1998年,第117-129頁。、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⑩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吐魯番學研究院編《語言背后的歷史——西域古典語言學高峰論壇論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94頁。、楊富學《酒泉文殊山: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一方凈土》(11)楊富學:《酒泉文殊山: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一方凈土》,《河西學院學報》2012年第6期,第1-6頁?!段氖馍饺f佛洞西夏說獻疑》(12)楊富學:《文殊山萬佛洞西夏說獻疑》,《西夏研究》2015年第1期,第25-33頁。;施愛民《文殊山石窟萬佛洞西夏壁畫》(13)施愛民:《文殊山石窟萬佛洞西夏壁畫》,《文物世界》2003年第1期,第57-59頁。、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河西石窟》(14)董玉祥:《河西走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群》,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河西石窟》,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年,第1-22頁。;張小剛、郭俊葉《文殊山石窟西夏〈水月觀音圖〉與〈摩利支天圖〉考釋》(15)張小剛、郭俊葉:《文殊山石窟西夏〈水月觀音圖〉與〈摩利支天圖〉考釋》,《敦煌研究》2016年第2期,第8-15頁。;張小剛《關于涼州瑞像的一些新資料——兼談黑水城出土涼州瑞像》(16)張小剛《:關于涼州瑞像的一些新資料——兼談黑水城出土涼州瑞像》,《西夏研究》2012年第4期,第29-36頁。等都從不同角度對文殊山石窟的斷代分期、壁畫內(nèi)容及風格、題記和碑文作過論述?,F(xiàn)就其中幾個方面的研究成果略作論述。
關于文殊山石窟的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情況,見于《重修肅州新志》,據(jù)此書載:“[肅州]城西南三十里山峽之內(nèi),鑿山為洞,蓋房為寺,內(nèi)塑佛像……舊稱有三百禪室,號曰小西天?!?17)〔清〕黃文煒修,吳生貴等校注:《重修肅州新志》,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557頁。以及現(xiàn)存于文殊山元泰定三年(1326)《重修文殊寺碑》所載:“肅州西南三十里嘉谷山者,乃一切賢圣棲神化遠之歸心。林泉秀美,澗壑寂寥,神光現(xiàn)于長空,石室藏于畔側(cè)。爰有鄭善進睹茲祥瑞,發(fā)心修蓋文殊寺院已經(jīng)年遠……所觀文殊圣寺古跡建立已經(jīng)八百年矣?!?18)耿世民、張寶璽:《元回鶻文(重修文殊寺碑)初釋》,《考古學報》1986年第2期,第253-264頁?!恶R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一文中認為:“若依此說,自公元一三二六年,上溯八百年,正值北魏孝明帝正光、孝昌年間(即公元五二六年左右),說明此時,這里已有寺廟建筑。至于洞窟的開鑿,就其形制及現(xiàn)留窟內(nèi)壁畫的題材風格看,絕非自此始。”①甘肅省文物工作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文物》1965年第3期,第13-30頁。此文雖然認為在北魏孝明帝正光、孝昌年間文殊山已有后佛寺,但對其石窟開鑿的具體年代,卻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判斷。史巖先生根據(jù)洞窟形制推定,前山千佛洞、萬佛洞以及后山古佛洞、千佛洞,均屬北朝系的制底窟,從樣式上可以判定為北魏晚期所造②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張寶璽在《河西北朝中心柱窟》一文中也認為,據(jù)元泰定三年(1326)碑載“所觀文殊圣寺古跡建立已八百年矣”,碑陰的回鶻文又補充了“由鄭善進修建的圣文殊寺時”,據(jù)此推算創(chuàng)建于公元6世紀20年代,即北魏孝明帝時期,它和東陽王元榮在莫高窟大興土木的時間相仿。也正是這個時候——北魏孝昌(525—527)中酒泉置郡,從敦煌鎮(zhèn)分出來。估計文殊山石窟的興建與上述歷史背景有關。還有拓跋恪在此醫(yī)病的傳說及南朝梁代建筑遺址,時代相當于北魏。千佛洞畫風有些早期的成分,但也有北魏晚期的成分,相當于莫高窟北朝二、三期,更多的接近于第三期③張寶璽:《河西北朝中心柱窟》,《1987年敦煌石窟研究國際討論會文集》(石窟考古編),沈陽:遼寧美術出版社,1990年,第123-164頁。。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在《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文中也認為創(chuàng)建年代在526年左右,即北魏正光、孝昌年間④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吐魯番學研究院編《語言背后的歷史——西域古典語言學高峰論壇論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94頁。。暨志遠《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中首先將文殊山石窟分成前后二期。前期洞窟包括后山千佛洞及右鄰中心主窟;后期包括后山古佛洞及左鄰中新柱窟,前山千佛洞及左鄰中心柱窟、萬佛洞,現(xiàn)新修文殊寺后側(cè)殘中心柱窟。此外他還認為,元泰定三年(1326)《重修文殊寺碑》給我們斷代提供了一條年代依據(jù),根據(jù)碑文知526年以前文殊山早已有開鑿石窟的記錄,又,酒泉以西的敦煌出現(xiàn)秀骨清像、褒衣博帶風格的壁畫在大統(tǒng)四、五年(538、539),這樣,酒泉文殊山早期石窟確定在太和稍后的北魏時期(490—538)或許更為穩(wěn)妥④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吐魯番學研究院編《語言背后的歷史——西域古典語言學高峰論壇論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94頁。。楊富學撰文《酒泉文殊山: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一方凈土》⑥楊富學:《酒泉文殊山: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一方凈土》,《河西學院學報》2012年第6期,第1-6頁?!段氖馍饺f佛洞西夏說獻疑》⑦楊富學:《文殊山萬佛洞西夏說獻疑》,《西夏研究》2015年第1期,第25-33頁。,井上豪撰文《酒泉·文殊山石窟後山區(qū)千仏洞の西域樣式壁畫について》⑧井上豪:《酒泉·文殊山石窟後山區(qū)千仏洞の西域樣式壁畫について》,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紀要》第43輯第3分冊,1998年,第118頁。均持此觀點。張小剛、郭俊葉在《文殊山石窟西夏《水月觀音圖》與《摩利支天圖》考釋》⑨張小剛,郭俊葉:《文殊山石窟西夏〈水月觀音圖〉與〈摩利支天圖〉考釋》,《敦煌研究》2016年第2期,第8-15頁。文中亦采此說。李國在《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一文中第三部分寫文殊山石窟,文中寫到據(jù)《肅州新志》,文殊山石窟創(chuàng)建于北魏,但壁畫風格卻與北魏晚期所盛行的秀骨清像迥然不同。因此,他認為:“酒泉是河西古道上的一個重鎮(zhèn),也是五涼佛教盛行區(qū),地當中西方政治、經(jīng)濟、文化交往的孔道,在附近鑿窟建寺是有可能的,文殊山石窟是否開鑿于比北魏更早的五涼時期尚待進一步探討”⑩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5頁。。而董玉祥、杜斗城所著《北涼佛教與河西諸石窟的關系》(11)董玉祥、杜斗城:《北涼佛教與河西諸石窟的關系》《敦煌研究》1986年第1期,第90-98頁。、董玉祥所著《河西走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群》中認為,根據(jù)早期窟龕的形制、造像、壁畫內(nèi)容和風格等,再結(jié)合相關文獻的記述,文殊山石窟有可能開創(chuàng)于十六國時期五涼時代的北涼,前山千佛洞、萬佛洞為北涼所建(12)董玉祥:《河西走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群》,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河西石窟》,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年,第1-22頁。。杜斗成在《關于河西早期石窟的年代問題》文中通過對古代文獻和譯經(jīng)規(guī)模以及考古“比較學”的結(jié)果,認為,“北魏說”不符合北魏統(tǒng)治河西的歷史形勢,所以河西地區(qū)包括文殊山石窟應為北涼窟。楊益民、唐曉軍在《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13)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49-53頁。文中也認為“根據(jù)現(xiàn)存洞窟甬道頂中心柱或窟形和壁畫特征,結(jié)合西域佛教最早向河西地區(qū)傳播的歷史狀況以及酒泉地區(qū)曾出土的13座北涼時期寺院里供奉的石雕佛塔(有紀年的3座,即承玄元年、二年、緣和三年),可以肯定該地最早開窟建寺的時期為北涼”①杜斗成:《關于河西早期石窟的年代問題》,《敦煌學輯刊》1994年第2期,第101-111頁。。
綜上所述,學界依據(jù)元泰定三年(1326)的《重修文殊寺碑》以及早期窟龕的形制、造像、壁畫內(nèi)容和風格等等。對文殊山開鑿的具體年代基本持兩種觀點,北魏說和北涼說(見表1)。
表1 文殊山石窟開鑿的具體年代、研究代表觀點
洞窟的建造空間及內(nèi)部設施,是與洞窟的使用功能相聯(lián)系的。洞窟使用功能上的不同,又決定了洞窟形制上的差異。石窟群是由多種不同使用功能的洞窟組成的,因此洞窟的形制也有不同的類型②國家文物局教育處編《佛教石窟考古概要》,北京:文物出版社,1993年,第13頁。。
對于文殊山石窟的形制,史巖先生在《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③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文中已經(jīng)提到均屬早期北魏系的“支提”窟。1954年,甘肅省文物工作隊發(fā)表《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④甘肅省文物工作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文物》1965年第3期,第13-30頁。稱之為中心柱窟。趙聲良在《敦煌北朝石窟形制諸問題》文中認為,文殊山前山千佛洞、萬佛洞、后山古佛洞、千佛洞都屬于中心塔柱窟,不同的是前山千佛洞、萬佛洞的中心塔柱都是在塔基以上分二層,每一層各面開一龕,內(nèi)塑佛像。而后山古佛洞,則是在中心塔柱的每一面開一龕。后山千佛洞則只有正面開一龕。他認為這些中心柱窟,與龜茲式的中心柱窟有較大差異,更有可能直接受印度式支提窟的影響,采用中國的方塔形式來重新營建支提窟⑤趙聲良:《敦煌北朝石窟形制諸問題》,《敦煌研究》2006年第5期,第8頁。。暨遠志在《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⑥暨遠志:《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敦煌研究》1996年第1期,第59-75頁。文中認為文殊山可分前期和后期石窟,均為中心柱窟,對于開龕情況與上述觀點基本一致,根據(jù)塔柱的分層和其上人物形象的變化,他認為只有文殊山這一時期繼承、發(fā)展新疆石窟這一脈絡最為明顯。張寶璽《河西北朝中心柱窟》則認為,5世紀末中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中心柱窟及與中心柱窟相似的石造像塔,因此河西中心柱(包括文殊山)的興起更多地是受中原的影響,但又和中原不完全相同,窟壁大都不開龕或很少開龕,壁畫畫千佛,可以說幾乎都是千佛窟性質(zhì)⑦張寶璽:《河西北朝中心柱窟》,《敦煌研究》1988年第2期,第19頁。。由上述可知,雖然對其傳承的淵源有不同理解但對其中心柱的形制基本沒有異議。
文殊山的地質(zhì)屬于玉門系的礫巖層,含沙土成分較多,質(zhì)地比較疏松,所以洞窟的規(guī)模都不很高大。大體上根據(jù)現(xiàn)今的散布情況,可以分為“前山里”和“后山里”兩個區(qū)域,位置都在一條開闊的河床西面。前山在北部,后山在南部,由酒泉入山必須先經(jīng)過前山然后到達后山⑧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頁。。
(一)千佛洞
前山千佛洞高3.60米,寬3.94米,深3.80米,中心柱式建筑,僅于中心柱四周開龕,窟頂及四圍壁畫色彩鮮艷,風格古樸,保存完好的西壁、南壁均繪有千佛之像。中心柱上下分三層,下層為方形臺基,上面兩層每面鑿圓拱龕,龕內(nèi)塑一佛像,龕外塑二脅侍菩薩,造像軀體健壯古樸。洞窟四壁及頂部彩繪壁畫,題材有千佛、說法圖、七佛、伎樂天、供養(yǎng)人等??唔斃L伎樂飛天,窟壁上層大面積繪千佛,中部繪一佛二菩薩說法圖,下部繪供養(yǎng)人像。壁畫采用西域暈染畫法,強調(diào)色彩的明暗對比和人物形象的立體效果。
對于前山千佛洞最早的論述是史巖先生的《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中對于其所處位置,窟外建筑均作了簡單介紹。認為其構造的形制是北朝系的制底窟,有中央方形塔柱,塔柱分兩層開龕,龕內(nèi)塑一佛二脅侍菩薩,都經(jīng)過歷代補修①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宿白先生在《涼州石窟遺跡與“涼州模式”》中認為天梯山石窟殘存遺跡為涼州樣式的第一期,金塔寺石窟和文殊山前山千佛洞為第二期②宿白:《涼州石窟遺跡與“涼州模式”》,《考古學報》1986年第4期,第435-446頁。。甘肅省文物工作隊發(fā)表《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③甘肅省文物工作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文物》1965年第3期,第13-30頁。張寶璽《河西北朝中心柱窟》④張寶璽:《河西北朝中心柱窟》,《1987年敦煌石窟研究國際討論會文集》(石窟考古編),沈陽:遼寧美術出版社,1990年,第123-164頁。、李國的《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⑤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22頁。、楊益民、唐曉軍在《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⑥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49-53頁。等文中對于其洞窟形制基本沒有異議。而對于該窟四壁和窟頂所存的壁畫,大都認同窟頂及甬道頂作伎樂天和千佛,東壁全部脫落,南壁殘存千佛,北壁正中有說法圖,兩旁為菩薩像,下層為供養(yǎng)人?!恶R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稱從四壁及窟頂所存壁畫的顏色和風格,內(nèi)容與特點上看,應是開窟之時所作,是研究我國佛教藝術早期壁畫珍貴的實物資料?!斗鸾淌呖脊鸥乓芬粫刑岬剑氖馍接休^完整的塔廟窟兩個,即千佛洞和萬佛洞,此外還有一個殘損的塔廟窟。之后對千佛洞的洞窟形制、塑像、壁畫、千佛等作了較為詳細的描述,認為萬佛洞與千佛洞類似,壁畫經(jīng)后代重修,但未具體指明為哪個時代重修。對于后山古佛洞和千佛洞均未提及。最終結(jié)論認為文殊山有以下幾點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第一,窟頂和甬道頂部近似券形,與龜茲塔廟窟相似;第二,大飛天、伎樂畫在窟頂,在龜茲石窟中可以看到相同的例子;第三,暈染為西域流行的注重人體質(zhì)感的畫法,與中原不同;第四,壁畫中出現(xiàn)較早的西方三圣;第五,壁畫分局分段,為敦煌北魏窟所承襲;第六,成組的雙窟(千佛洞和殘塔廟窟)為北魏云岡、龍門所承襲。前三點表明文殊山明顯受到來自龜茲的影響⑦國家文物局教育處編《佛教石窟考古概要》,北京:文物出版社,1993年,第39頁。。楊益民、唐曉軍撰文《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認為千佛洞窟內(nèi)四壁及甬道頂為北涼繪千佛及飛天⑧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49-53頁。。史巖先生所著文章《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⑨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認為千佛洞色彩艷麗,足以稱為文殊山唯一可貴的北朝遺跡。對于千佛洞佛、菩薩、飛天壁畫等的繪畫技法,幾篇文章都認為是運用了西域的凹凸暈染法,用線粗獷、色彩濃厚、艷麗。但甘肅省文物工作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認為其繪畫技法與新疆克孜爾千佛洞以及敦煌272、275、254、259等早期洞窟壁畫,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關系⑩甘肅省文物工作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調(diào)查簡報》,《文物》1965年第3期,第13-30頁。。而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11)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22頁。則認為這種繪畫技法與中原風格不同,其明顯受到龜茲風格的影響。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12)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49-53頁。卻認為是莫高窟十六國時期壁畫中常用的技法。
(二)萬佛洞
萬佛洞高3.70米,寬3.55米,深3.80米,有中心柱,四周開龕造像,壁畫內(nèi)容豐富,有西夏時繪制的大型《彌勒經(jīng)變》畫及“鎮(zhèn)窟四天王”像。
史巖先生據(jù)乾隆《重修肅州新志》稱;“萬佛峽內(nèi)有洞曰萬佛洞,據(jù)云系北魏所造”。認為所指即此萬佛洞,從樣式上他認為是北魏晚期所開鑿,原為北朝式制底窟即中心塔柱窟。四面壁畫他認為也均為元明時代所加,四隅有天王像,里壁有千佛,但都不是北魏原作。前方左壁有藏族風格壁畫。李國在《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中認為其塑像形式與千佛洞基本一樣,中心柱四面兩層開龕,每龕塑一佛二菩薩,造像僅存殘跡,龕內(nèi)保存有部分早期壁畫。現(xiàn)存四壁繪畫大部分為西夏、元、明重制①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22頁。。董玉祥《河西走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群》中也提到萬佛洞四壁彩繪壁畫為西夏重新制作,認為窟內(nèi)壁畫除個別為元代所繪外,絕大部分為西夏時期重繪②董玉祥:《河西走廊馬蹄寺、文殊山、昌馬諸石窟群》,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河西石窟》,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年,第1-22頁。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一文中認為,萬佛洞創(chuàng)建于北魏,經(jīng)歷西夏整體性重修,表層是西夏壁畫③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吐魯番學研究院編《語言背后的歷史——西域古典語言學高峰論壇論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94頁。。張寶璽《文殊山石窟西夏壁畫內(nèi)容及其價值》一文中認為,文殊山石窟經(jīng)歷代重修重繪,其中尤以西夏時期重繪的壁畫內(nèi)容比較重要。因為它不僅對于敦煌莫高窟及安西榆林窟這樣一些西夏集中的洞窟從內(nèi)容到形式有所補充,而且有助于了解西夏統(tǒng)治時期河西地區(qū)的文化面貌、民族關系等④張寶璽:《文殊山石窟西夏壁畫內(nèi)容及其價值》,《1983年全國敦煌學術討論會文集》(石窟·藝術編),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56-271頁。。但是,需要注意的一點是,筆者認為張寶璽先生的這篇文章應該寫的是前山萬佛洞,而非文中所寫千佛洞。這一點從文中所寫洞窟的形制、內(nèi)容及摘錄的回鶻文、蒙古文題記均為萬佛洞所有即可看出。文中詳細地對窟內(nèi)四壁壁畫內(nèi)容,經(jīng)變畫的內(nèi)容作了釋讀。我們可以把這些釋讀用于研究萬佛洞,是不可多得的對于文殊山石窟萬佛洞最全面而深入的研究。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中也認為,窟室四壁及甬道頂均為西夏、元代重繪壁畫,其整體布局與榆林窟西夏第3窟壁畫布局相同。文中還對四壁以及甬道頂部的壁畫進行了較為詳細的釋讀⑤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51頁。。張小剛《關于涼州瑞像的一些新資料——兼談黑水城出土涼州瑞像》中認為萬佛洞是開鑿于北朝時期的中心方柱窟,整窟壁面、柱面及頂在西夏時期抹泥重繪,窟頂還繪有一周西夏時期的涼州瑞像⑥張小剛:《關于涼州瑞像的一些新資料——兼談黑水城出土涼州瑞像》,《西夏研究》2012年第4期,第31頁。。施愛民《文殊山石窟萬佛洞西夏壁畫》中認為萬佛洞,中心塔柱式,分三層,下層不開龕,無壁畫。上層龕外兩側(cè)表層為西夏重繪的十方佛??邇?nèi)四壁不開龕,表層大部為西夏重繪的壁畫⑦施愛民:《文殊山石窟萬佛洞西夏壁畫》,《文物世界》2003年第1期,第57頁。。王艷云《河西石窟西夏壁畫中的彌勒經(jīng)變》⑧王艷云:《河西石窟西夏壁畫中的彌勒經(jīng)變》,《寧夏大學學報》2003年第4期,第16-21頁。中認為文殊山萬佛洞東壁所繪的彌勒上生經(jīng)變圖,描繪的是彌勒菩薩成佛前居住的兜率天宮的景象,突出了天宮里雄奇的殿宇、樓閣、臺榭,是西夏時期優(yōu)秀且很成熟的建筑畫。以上觀點基本認同該窟壁畫為西夏遺存無疑。而不同的是楊富學《文殊山萬佛洞西夏說獻疑》中卻認為萬佛洞現(xiàn)存壁畫大多應為元代遺墨,今天所見文殊山石窟的基本規(guī)模,大致就是在元朝后期豳王家族統(tǒng)轄河西時期底定的。萬佛洞所見上師像,應為蒙古豳王家族重修文殊山石窟時繪制的,其很有可能就是這次修復活動的主持者⑨楊富學:《文殊山萬佛洞西夏說獻疑》,《西夏研究》2015年第1期,第25-33頁。另參張海娟、楊富學:《蒙古豳王家族與河西西域佛教》,《敦煌學輯刊》2011年第4期,第84-97頁。。這一觀點,顯然不同于學界主流觀點,但論說有據(jù),尤其是文中認為“藏傳佛教對西夏真正造成大的影響,應自仁宗天盛十一年(1159)以后始”一說,如果成立,則直擊西夏說之要害,值得重視。
古佛洞平面寬5.3米,進深5.1米,高3.9米,中心柱式,拱形門,券形甬道頂,坐西向東。中心柱分二層,上層收分明顯,僅正面開一拱形龕,龕內(nèi)塑像不存。龕上層繪七佛二排,已為清代改繪為密宗佛。其余三面不開龕,現(xiàn)存清代瀝粉勾繪的一佛說法圖殘部,下面疊壓一層壁畫(不清)。史巖先生《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一文中對古佛洞作了簡單介紹:中央方形塔柱,除了基壇,柱身分兩層,從其形制看,完全符合魏氏規(guī)制。佛像從顏面細部到衣褶的表現(xiàn)手法,從蓮座到背光的樣式,都顯示出藏族風格的特征。認為全窟壁畫,主題內(nèi)容多非北魏所有,疑和塑像均為明代后所繪。并根據(jù)前壁右方近入口處的四行題記推斷,入口兩側(cè)壁畫為明弘治十年(1497)重修洞窟時所增繪①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暨志遠《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一文中將文殊山石窟分成前后二期,后山古佛洞及左鄰中心柱窟屬于后期。通過比對他還認為,文殊山后期洞窟中的供養(yǎng)人像,更是習見于敦煌272窟以及稍后的北魏諸窟,而這些都是孝文帝服制改革后的產(chǎn)物②暨遠志:《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敦煌研究》1996年第1期,第59-75頁。。李國在《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一文中對于此洞窟形制開龕情況的論述基本和上述觀點一致,此外他還指出中心塔柱正面上方畫《涅槃變》一幅,除此外,還有弟子、天龍八部等眾等數(shù)十身,但是并沒有指出具體的年代。四壁繪畫分欄布局,上欄繪一列坐佛,南、北二壁繪“凈土變”(?)西、東二壁不能辨認③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22頁。。趙聲良《敦煌北朝石窟形制諸問題》中認為文殊山前山千佛洞、萬佛洞的中心塔柱都是在塔基以上分二層,每一層各面開一龕,內(nèi)塑佛像。文殊山后山古佛洞,是在中心柱的每一面開一龕④趙聲良:《敦煌北朝石窟形制諸問題》,《敦煌研究》2006年第5期,第1-19頁。。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中認為古佛洞,塔柱分三層,上層正面無龕,西夏繪《涅槃圖》,其余三面為清代重繪七佛像兩排??邇?nèi)四壁,南壁為四臂觀音,北壁為一佛二菩薩,均為清代瀝粉金線勾繪。甬道頂為北魏四環(huán)忍冬紋⑤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49-53頁。。張小剛、郭俊葉《文殊山石窟西夏〈水月觀音圖〉與〈摩利支天圖〉考釋》⑥張小剛、郭俊葉:《文殊山石窟西夏〈水月觀音圖〉與〈摩利支天圖〉考釋》,《敦煌研究》2016年第2期,第8-15頁。一文認為后山古佛洞約開鑿于北魏時期,在西夏時期重修??邇?nèi)中心柱表面殘存重層壁畫,底層為白底的早期壁畫,表層為西夏時期重新抹泥后繪制的壁畫。四壁與頂部表面殘存西夏時期的壁畫。之后對古佛洞《水月觀音圖》《玄奘取經(jīng)圖》以及《摩利支天圖》作了介紹與考釋,最終認為包括這三幅圖像在內(nèi)的古佛洞表層壁畫的年代都大約在西夏時期。
千佛洞為平面近方形的穹隆頂大窟,寬3.94米,進深3.80米,高3.60米,窟內(nèi)正中鑿方塔形中心柱,四壁不開龕,只在中心柱四面各分兩層開龕造像。每龕內(nèi)塑一佛,均結(jié)跏趺坐,龕外兩側(cè)各塑脅侍菩薩。史巖先生《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⑦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中對千佛洞的記錄更加簡略,文中提到壁間有以西游記為內(nèi)容的壁畫,入口兩側(cè)也經(jīng)同時補修,畫有四天王像。洞窟構造和規(guī)模,和古佛洞大體相同。四壁有壁畫,殘損嚴重,疑不是原作。窟頂為平棋藻井,但也非北朝原跡,應為后世重修時模仿北朝樣式。暨遠志《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中認為,文殊山后山千佛洞的豐乳、細腰、大臀式飛天,和敦煌272窟飛天相近,都更接近于新疆克孜爾早期石窟的飛天,而前山千佛洞塑像菩薩頭發(fā)披于雙肩,辮作渦狀紋,這種表現(xiàn)形式更見于克孜爾石窟和庫木吐喇石窟。因此可以說,在河西早期石窟中,只有酒泉文殊山這一時期繼承、發(fā)展新疆石窟的這一脈最為明顯⑧暨遠志:《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敦煌研究》1996年第1期,第59-75頁。。李國在《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一文中認為,千佛洞形制為平面方形,中心塔柱,僅正面開一龕,塑像不存。南、北、西三面不開龕,只繪有壁畫。繪畫分兩欄布局,上欄繞柱一周繪券形天宮和凹凸形憑臺、天宮內(nèi)有坐佛。下欄被后代壁畫覆蓋??邇?nèi)四壁,分欄布局,上欄繪券形天宮和凹凸形憑臺,內(nèi)有坐佛。中欄中間繪“佛說法圖”,周圍所繪人物復雜難辨,有菩薩(?)、羅漢、金剛力士等??唔敒槠狡鍒D案。西南隅有飛天兩身,西北隅窟頂繪對鳥紋,飛天呈西域風格,袒胸露臂、豐乳、細腰、大臀,與克孜爾石窟飛天相近①李國:《河西幾處中小石窟論述》,《敦煌研究》1998年第3期,第11-22頁。。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中認為,千佛洞為中心柱式分兩層,正面開一龕,龕上層兩排七佛,已被清代改為密宗佛。其余三面不開龕,現(xiàn)存清代瀝粉勾繪的一佛說法圖殘部。四壁分欄繪畫:上欄是三身佛一組的千佛,下欄脫落。北壁也分欄繪畫,上欄底層為北魏繪圓券形天宮和佛,一字排列。拱眼壁上繪密宗小佛。中欄為清代瀝粉勾一結(jié)跏趺坐須彌座上的佛,四周三身佛為一組的千佛,共六排。甬道頂保存為完整的北涼繪斗四平棋,由后人仿繪,但北涼風格依然存在。尤其是后部左右角處的對鳥紋和二飛天圖,與新疆吐峪溝第12、38窟、吐魯番七康湖第4窟斗四平棋構圖相似。他還認為這種豐乳、細腰、大臀式飛天就是新疆克孜爾石窟北涼飛天形象的繼承和發(fā)展,也和莫高窟272、275窟飛天造型一致②楊益民、唐曉軍:《肅南縣文殊山石窟寺院》,《絲綢之路》1998年第1期,第49-53頁.。此觀點和暨志遠在《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③暨遠志:《酒泉地區(qū)早期石窟分期試論》,《敦煌研究》1996年第1期,第59-75頁。中所持觀點基本一致。對于千佛洞的壁畫風格日本學者井上豪專門寫過《酒泉·文殊山石窟後山區(qū)千仏洞の西域樣式壁畫について》④井上豪:《酒泉·文殊山石窟後山區(qū)千仏洞の西域樣式壁畫について》,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紀要》第43輯第3分冊,1998年,第123-128頁。一文進行論述,文中通過對千佛洞窟頂三角圖案、飛天和鳥的圖像研究,并和新疆地區(qū)繪畫風格比對,認為其畫風直接受到西域的影響,或者還有西域的畫工曾來此繪畫。
總之,對于文殊山目前遺留的四個重要洞窟的論述到目前為止,只有上述文章中的簡單提及,并沒有一個全面具體的綜合性論述,如每一窟開鑿年代的考證,窟與窟之間的相互關系,洞窟內(nèi)壁畫內(nèi)容的總錄以及窟內(nèi)所有壁畫的考釋,都有待我們作進一步的研究和論述。
文殊山石窟的題記和碑文主要在前山萬佛洞,有漢文、回鶻文、藏文、蒙古文和西夏文。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⑤伊斯拉菲爾·玉素甫、張寶璽:《文殊山萬佛洞回鶻文題記》,吐魯番學研究院編《語言背后的歷史——西域古典語言學高峰論壇論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94-106頁。一文中寫到,從萬佛洞窟角壁畫中可以確認,有1處西夏文榜題,1處回鶻文式蒙古文榜題,10處回鶻文榜題??邇?nèi)四壁,有明清以來游人題記,計有漢文十多則,回鶻文題記9則,藏文題名4則。并在文中對這些題記作了較為詳細的譯注。耿世民、張寶璽《元回鶻文〈重修文殊寺碑〉初釋》中認為,文殊山石窟所存的重修文殊寺碑,在史學方面、文化史方面和回鶻語文學方面都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并對此碑作了詳細的釋讀⑥耿世民、張寶璽:《元回鶻文(重修文殊寺碑)初釋》,《考古學報》1986年第2期,第253-264頁。。張寶璽《喃答失太子〈有元重修文殊寺碑銘〉再考》⑦張寶璽:《喃答失太子〈有元重修文殊寺碑銘〉再考》,新疆龜茲學會編《龜茲學研究》第3輯,新疆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201-210頁。中認為,據(jù)碑銘應是賜宗王喃忽里白城子屯田之地在前,后有喃答失重修文殊寺碑,而這點卻恰好與歷史記載相反。楊富學《酒泉文殊山: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一方凈土》則中認為,萬佛洞的這些回鶻文題記,加上文殊溝發(fā)現(xiàn)的回鶻文《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寫本,足以證明文殊山成為了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一方凈土⑧楊富學:《酒泉文殊山: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一方凈土》,《河西學院學報》2012年第6期,第1-6頁。。
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⑨史巖:《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第53-59頁。一文中不僅對千佛洞、萬佛洞、古佛洞作了一定論述,還記錄了其中太子寺、殘留的石窟小集群以及觀音洞的大致情況。文章最后提到,為了進一步了解文殊山歷史文物的豐富悠久和它藝術上的成就,附帶介紹本山洞窟中出土的經(jīng)塔。經(jīng)塔共五體,體積極小,形制近似后世的石經(jīng)幢。他認為,經(jīng)幢的樣式,可能就是由此經(jīng)塔演變而成的。主要有:田弘造經(jīng)塔殘石、白雙且造經(jīng)塔殘石、令狐颯造經(jīng)塔殘石和未知名經(jīng)塔殘石,并對這些經(jīng)塔作了詳細的釋讀和斷代。認為田弘造經(jīng)塔和白雙且造經(jīng)塔無疑是北涼作品,其余也應與之差不多同時。經(jīng)塔當時是供養(yǎng)在石窟里的,據(jù)此它應該是晚于石窟開鑿。由此也可推斷,文殊山石窟,至遲在5世紀初,即晉末十六國后就出現(xiàn)了。據(jù)此經(jīng)塔的雕刻風格也可推斷,其藝術風格和莫高窟是同一系統(tǒng)的。索伯著《北涼和北魏時期的甘肅》①Alexander C.Soper,Northern Liang and Northern Wei in Kansu,Artibus Asiae 21,no.2,1958,pp.131-164;索伯著,殷光明譯:《北涼和北魏時期的甘肅》,《敦煌研究》1999年第4期,第60-81頁。中認為,文殊山石窟寺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刻有銘文的小經(jīng)塔,為該地區(qū)的早期淵源提供了旁證。其中兩件經(jīng)塔的紀年分別是5世紀的20和30年代,正值著名的“蠻族”北涼王沮渠蒙遜和其子在位的時期。這里所指的兩件經(jīng)塔即是史巖所說的1、2兩塔。之后分別對5件經(jīng)塔的造像作了介紹和研究,認為文殊山發(fā)現(xiàn)的這些經(jīng)塔極為重要。并以此來推斷和說明北涼佛教藝術和造像的基本特征,還對新疆吐魯番塔以及中亞、印度的造像進行比較研究。最后認為,北涼石塔的造像藝術影響了麥積山、云岡等石窟的北魏早期造像。王毅《北涼石塔》②王毅:《北涼石塔》,《文物資料叢刊》第1輯,北京:文物出版社,1977年,第179-188頁。一文也詳細地對于酒泉、敦煌所出的8座石塔進行了刊錄,但認為其出土地并不是文殊山。《佛教石窟考古概要》③國家文物局教育處編《佛教石窟考古概要》,北京:文物出版社,1993年,第38-43頁。一文認為酒泉共發(fā)現(xiàn)5件石塔,其中3件為清末光緒年間在酒泉城內(nèi)西南角發(fā)現(xiàn)。另兩件是1969年9月酒泉城內(nèi)施工時發(fā)現(xiàn),地點也在城西南角。也認為史巖在《酒泉文殊山的石窟寺院遺跡》一文中將出土地點誤為文殊山,個別錄文也有誤。
文殊山石窟是中國早期佛教遺存,屬于涼州模式石窟的范疇,不僅是研究十六國時期佛教藝術的彌足珍貴的實物資料,更對整個河西地區(qū)與西域的佛教建筑、藝術的關系都有極為重要的價值。文殊山石窟群更為重要的意義還在于此處有西夏時期的壁畫,目前學界對西夏藝術存在很大的爭議,其石窟內(nèi)的西夏藝術恰好為學界的這一爭議提供有益的證據(jù)。但文殊山石窟由于其自身的因素,如遺留的洞窟數(shù)量少,部分損毀也較為嚴重,文獻記載甚少,因此,研究中存在很大的困難,盡管,學界已有對此石窟群的研究,但與敦煌莫高窟、麥積山、龍門、云岡等石窟群相比,可謂九牛一毛。從目前來看,研究中主要存在著以下問題:
首先,研究單一,呈不平衡之態(tài)。當前對于文殊山石窟整體的研究基本沒有,主要被放置于河西石窟群中進行綜合性的研究。而且只偏重于個別洞窟壁畫的釋讀研究,即使在甘肅省文物工作隊的調(diào)查簡報中,也只是簡略地介紹了千佛洞和萬佛洞,對于后山古佛洞和千佛洞均未提及。
其次,對于文殊山石窟的歷史淵源,宗教文化方面的傳承研究鮮有人問津。即使有寫到,也是一筆帶過,更別說有具體的定論。學者們大多是將重點放在了石窟壁畫、題記、佛像等的研究上。
最后,文殊山與裕固族藏傳佛教信仰的形成關系密切,但學界關注尚少,僅有個別論文有所涉及④張海娟、楊富學:《論裕固族藏傳佛教信仰的形成》,《中國藏學》2016年第3期,第193-202頁。,有待于進一步深入、系統(tǒng)地探討。
由于上述問題,時至今日,關于文殊山石窟群的諸多問題學界還無法達成共識,這是文殊山石窟群本身的性質(zhì)決定的,所以很難出現(xiàn)集大成的著作。若要對文殊山石窟的研究有較大的突破,就要對文殊山石窟群進行全方位考察研究,以便更深層次地理清文殊山石窟群的開鑿年代,發(fā)展演變,歷史淵源,宗教文化的傳承以及洞窟內(nèi)所留壁畫的藝術風格等,在新世紀里我們期待更多有關文殊山石窟集大成的優(yōu)秀作品問世。
(責任編輯:任屹立)
Review and Prospect of Research on the M anjusri M ountain Grottoes
LI Tian
(School of Arts,Gansu Institute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Lanzhou 730070,Gansu,China)
There are at present over 100 caves in Manjusri Mountain Grottoes and most of them are in severe damage.The most severely damaged caves are Thousand Buddha Cave in the front,Ten Thousand Buddha Cave,Ancient Buddha Cave in the back and Thousand Buddha Cave etc.All these caves are in the dome shape and are central pillar caves w ith almost square platform.In 1950s Shiyan made the first field investigation,and since then the caves attracted increasing attention.Scholars such as Zhang Baoxi etc.did considerable research on the dates,period classification,cave shape and form of these caves.They made quite great contributions and proposed different academic opinions.Some opinions are close and some are absolutely opposite.To summarize these opinions and to see the gain and failure in current research are helpful for the further research on Manjusri M ountain Grottoes.
Manjusri Mountain;Ten Thousand Buddha Cave;Tibetan Buddhism;Xixia;Yugur Ethnic Group
K879.29
A
1671-0304(2017)01-0029-09
URI:http://kns.cnki.net/kcms/detail/65.1210.C.20170227.1226.020.html
2016-07-10
時間]2017-02-27 12:26:0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2至14世紀河西藏傳佛教與石窟營建”(16CZS063)。[作者簡介]李甜,女,甘肅政法學院藝術學院講師,主要從事石窟藝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