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瀾
我的性子很急,大概是母親的遺傳吧?當校長的年代,同事們都追不上她的命令,急得她團團亂轉。
同樣的德性,我交代事也不清楚,以為別人都已了解,鬧出很多錯誤。想改,改不了。到了今天,已不必改了。
對于性子急的人,寫起文章來是一個大缺點,要說的只用三言兩語,一個多余的字也擠不出來,稿費就難賺了。
很佩服臺灣寫作人,或在臺灣讀書受到影響的香港作者,他們的文字總是非常冗長,一句十幾二十個字,從盤古初開說起,洋洋數十萬字,毫不花氣力。
遇到了這種人,你會發(fā)現他們的個性總是慢條斯理,講話像女人喋喋不休。一個人的時候,還喃喃自語呢。
性急者,最適合居住的是香港。生活節(jié)奏一快,想做的即刻做到。一天見五六幫人,開七八個會,一點問題也沒有。地方小,商店和辦公樓集中,是旁的都市沒有的優(yōu)勢。我老待這里不走,除了人的質素較高之外,性急是主要原因。
像我們這種人,約會總不準時,只有早到。不預備一點時間,過海遇到塞車,就要急死幾億個細胞。嚴重起來,發(fā)生腦充血事件也說不定。
新科技對我們是恩物,有了手機和計算機,減少操勞。一買就要買最新的,程序愈簡單愈好,只要少按一個鍵,即刻不惜工本購入。
急性子也分兩種,天生的和后天的。我是前者。友人去歐洲旅行,上洗手間時看到里面有塊牌子,寫著“請趕快用,下一個客人在等著”。之后,他就變成一個性急的人。
性子一急,走進棺材也想比別人快吧?我們的生活最好是多姿多彩。蠟燭也要兩頭點,照亮此生,足矣。
(李興春摘自《廣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