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霞
(中北大學朔州校區(qū),山西 朔州 036000)
《王婆罵雞》之罵人藝術
鄧麗霞
(中北大學朔州校區(qū),山西 朔州 036000)
本文以山西柳腔移植改編的拉場戲——《王婆罵雞》為例,從臺詞組織分析、“臟話”的使用和臟話語句的內部結構分析等方面入手,深入分析其語言功效?!锻跗帕R雞》以“罵”出名,其臟字雖不多,卻收到了較好的效果。王婆通過罵詞將個人的憤怒之情得到最大化實現(xiàn),同時也反映了王婆所代表的農村人的社會文化心理。
《王婆罵雞》;罵詞;社會文化
梁秋實先生提到過罵人的藝術,其提到的十條策略是“助人罵人,同時也是想把罵人的技術揭破一點,供愛罵人者參考。挨罵的人看看,罵人的心理原來是這樣的,也算是揭破一張黑幕給你瞧瞧!”本文所介紹的罵人藝術來自于山西柳腔移植改編的拉場戲——《王婆罵雞》?!锻跗帕R雞》的故事源于宋人作雜劇《目連救母》,后有明代鄭之珍《目連救母戲善戲文》,再后為清代張照《勸善金科》,均收有《王婆罵雞》故事。本文欲從語言得體性、罵語的句式和罵詞幾個方面入手,分析其語言功效。
《王婆罵雞》并非是王婆在罵雞,而是王婆因為丟了雞,在街上詢問無果之后,氣急敗壞,將可能偷雞的人,從小孩到大人,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罵了個遍。這一則罵詞是王婆用來宣泄自己強烈的憤恨之情的,她用最巧妙的方式,針對不同的對象,采取不同的方式,句句直逼被罵者的要害,將自己的怨恨之情宣泄得淋漓盡致,從而達到了完美的效果,讓人聽了之后覺得暢快淋漓、痛快無比。
(一)臺詞組織分析
《王婆罵雞》的臺詞整體分為三個部分:王婆出門看戲,愛雞被鄰居偷吃;王婆一心著急,上街尋雞無果;王婆怒氣沖天,狠罵偷雞人?!锻跗帕R雞》之所以能達到酣暢淋漓的效果,與其一氣呵成、層層遞進的臺詞分不開。第一部分中,王婆對雞的描述可謂喜愛之情溢于言表,“說了個雞道了個雞紂王無道寵妲己”“王婆我一心想看戲,就是家里頭瞞不下我那一伙伙雞”“花花里里,里里花花,花花紅紅,紅紅花花,大紅花貌,大紅冠冠,紅眼圈圈,威武英壯那蘆花大公雞”;加之,第二部分中王婆著急忙慌、四處詢問未果,甚至還遭到別人的嫌棄和辱罵,這兩個部分一起將王婆的憤怒之情激到頂點,才引出第三部分惡毒的罵詞?!锻跗帕R雞》對每一個熱愛晉曲之人幾乎都是經(jīng)典之一,更是老一輩人必點曲目之一,可見王婆的罵詞不但不會讓人感到惡心低俗,甚至讓人樂于一聽。
1.罵詞的“得體性”
不論哪個時代,也不論男性還是女性,人們都會認為在日常生活中說臟話是不得體的。得體性原則是語言交際的最高原則,也是語境研究的終極目的,但交際對象和場合就成了語境變化時不得不考慮的因素。王婆罵語的聽眾對象是一群社會底層之人,沒有受過什么教育,面對這樣的一群聽眾,如果王婆出言文雅,倒顯得不倫不類、不合時宜。
2.“情感功能”的最大化實現(xiàn)
臟話作為一種語言,對其特點來講,其具有語言的某些共同性。情感功能是《王婆罵雞》臺詞中最主要、最顯著的功能。通過咒罵偷雞人,王婆主要宣泄了自己不滿和憤怒的情感,俗話說“打人別撓臉,罵人別揭短”,而王婆則抓住各行各業(yè)最突出、最敏感的特點,專撿各類人物最忌諱的“軟肋”罵。而這種情感的表達主要為被罵者臆想了一種情景,在這種情景中,受害者處于一種極度痛苦、被欺凌的境地,從而達到打擊受害者心理情緒的目的。
(二)“臟話”的使用
《王婆罵雞》的看點在于王婆罵人罵得淋漓盡致,讓人聽了痛快無比。但細數(shù)其中的“臟字”,卻也沒有預想中的那么多。
1.“死”
在罵詞中,使用最多的是“死”,總共出現(xiàn)了12次。中國人的理想生活是追求安康、柔順、長壽,而“壽終正寢”乃人生的最好結局。那么,與此相反的任何死亡都可轉化為罵語。王婆對所有的被罵對象基本都使用了“死”,而“死”在這些表達當中并非實際意思的“死”,而是表示程度。
2.四川侉子
“侉子”一詞主要源于江淮官話與晉語兩種方言,源于江淮地區(qū)內部不同口音進行互相歧視,主要是對有著不同方言的外鄉(xiāng)人的一種不禮貌稱謂。在現(xiàn)代社會,盡管南北交流頻繁,但在某種程度上仍存在著地域偏見。
(三)臟話語句的內部結構分析
1.對象的選擇
每個人罵人時使用的言辭都不同。罵人之難,那么罵一群人就是難上加難。王婆面對村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巧妙地選擇了這幾類人進行攻擊:從行業(yè)方面選擇了鐵匠、木匠和買賣人;從年齡方面選擇了小娃娃、老漢們和老板版(老太婆);在社會上尤其是對于農村來說兩類特殊的角色,即寡婦和待成家的后生(年輕男子)。王婆選擇對于不同的對象群體從不同的方面分別進行攻擊,但無不是針對對方最在意的方面。
2.“動詞+程度副詞(死)”語言結構的應用
根據(jù)董思聰(2013)的研究[1],罵詞在罵語中既可以獨立成句,也可以在句中充當謂語、主賓語、插入語或者參與其他構式。在常用的表示“頂級義”的副詞中,如“極”“死”“壞”等,“死”表示的程度最高,并且?guī)в袕娏业闹饔^情感和傾向。因此,王婆使用這種“動詞+死”的結構更能體現(xiàn)王婆的恨及情感,再配以王婆咬牙切齒的語氣,其情感宣泄得更加徹底。[2]
罵詞在文明社會和正式場合一直被大眾所排斥,但沒有哪個行業(yè)、哪個人能完全棄之不用,這是因為罵詞一方面被視作不登大雅之堂的語言禁忌,另一方面卻在表達情感尤其是負面情緒時有著不可替代的效果?!锻跗帕R雞》之所以能經(jīng)歷流變傳唱至今,并廣受地方人民的喜歡,在于其在情感宣泄能達到淋漓盡致,暢快淋漓時還能博人一笑;究其語言方面的原因,并非臟字的大量使用,而與其罵語句式、對象選擇和針對不同對象罵點的巧妙選擇分不開,而這些也無不暗含了地方人的文化心理。[3]
[1]董思聰.詈詞語綴現(xiàn)象芻議[J].外國語文研究,2013,(1):62-64.
[2]李永斗.程度副詞“很”“極”“死”“壞”研究[D].上海:上海師范大學,2005.
[3]蘇景春.《王婆罵雞》罵了誰?[J].戲劇文學,2013,(6):153-157.
【責任編輯: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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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11-0069-02
2017-09-06
鄧麗霞(1988-),女,山西忻州人,助教,主要從事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