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潔 (紹興職業(yè)技術學院 312000)
余中樑 (浙江農業(yè)商貿職業(yè)學院 312088)
整體意識與文體創(chuàng)新:論越地作家鄭休白文化散文的突破與回歸
沈 潔 (紹興職業(yè)技術學院 312000)
余中樑 (浙江農業(yè)商貿職業(yè)學院 312088)
紹興當代作家鄭休白的文化散文作品具有整體化的寫作格局,作者以豐富的藝術手法解讀越地文化和歷史,融文學性、知識性于一體,在具有重要文化價值的同時亦具有很強的可讀性。鄭休白力圖回歸文化散文的本真狀態(tài),打破當前文化散文的種種弊端,在文學與歷史、學術、文化,內容與思想之間達到一種和諧的平衡,在具備文學價值外還具有重要的社會意義。
越文化;文化散文;地域
作為紹興本土作家,鄭休白具有強烈的本土文化自覺意識,反映在具體創(chuàng)作過程中,作者意圖建立起一種整體性的寫作思路,力求文本之間的有機聯系和遙相呼應,構成一個更加龐大的文本結構,從而極大地拓展了文化散文的寫作格局。從內容上看,鄭休白的創(chuàng)作幾乎均以紹興的風景名勝、歷史文化、人文風俗為對象指向性十分明顯,與此同時,其作品涉及面非常之廣。從時間跨度上看,鄭休白的散文背景上起大禹治水,下訖當代文化現象;從空間跨度上看,鄭休白的創(chuàng)作對象遍及紹興各地區(qū),乃至古越文化所影響的區(qū)域。以《文化圣旅》為例,該書的每一篇散文均對應一個特定的景觀、人物或歷史事件,例如府山與越國的復興,東山與謝安的智慧,宋六陵與南宋的衰亡,臺門與紹興文化精神,白馬湖與湖畔文人等等。通過這些作品,讀者得以全面了解紹興的歷史、文化、景觀和習俗,以及隱藏在其背后的越地精神脈絡。
有學者指出:“以文學為載體,彰顯文化內涵,凸顯地域文化特征,這已成為紹興作家日益自覺的藝術追求?!编嵭莅椎淖髌罚沁@種藝術追求的典型表現,從廣度和深度兩個層面對越文化進行了有效解讀。在鄭休白的筆下,紹興不再是一個只有幾個典型宣傳畫面的古城景觀。作者通過對紹興在時空兩個層面的全方位鋪敘,對歷史、景觀、人物和事件進行有機整合、與延伸,使讀者一方面可以領略到越文化的不同領域與豐富內涵,在另一方面也可以幫助讀者構建起一個更加豐富而全面的越文化形象,從而改變讀者對于紹興文化等同于“黃酒、烏篷船、魯迅”等概念化的刻板認識。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的整體化寫作思路雖然構建起了一個完整而龐大的紹興文化景觀,但并未指向傳統意義上的宏大敘事。作者所關注的重點并不在于紹興地域歷史、文化的回溯和演進,而是更在于探究越地的文化魅力和精神人格。作者以其女性特有的細膩和文藝編輯的深厚積淀,從自己的體驗和感悟出發(fā),通過時空交疊的場景重現,借由先人的事跡和心路歷程加以展現。因此,這并不是一種全局性的,高高在上的上帝視角敘述,而是一種更加直觀而親切的主觀性體驗。
鄭休白對本土歷史文化具有深厚的感情,紹興成為她文化創(chuàng)作的絕對主體,并且得到了不斷的更新和完善。在這個過程中,鄭休白力圖以文學的形式去講解、感悟歷史,將純粹客觀的越地歷史和文化景觀提升到審美和思辯的層次。作者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力求知識性和可讀性的高度兼容,在她的作品中我們不難發(fā)現嚴謹客觀的學術研究,又有主客交融的審美體驗。
在具體的寫作過程中,鄭休白淡化了游記式的觀察視角和時空順序,而采用主、客觀交融的創(chuàng)作方法,將景、情、史、人高度融合。作者綜合采用了敘述、描寫、議論、抒情等多種表達方式,尤其善用“小說化”的虛構寫作,在充足的客觀史料基礎上加以合理想象,夾敘夾議,向讀者展現了嵇康、賀知章、陸游等一大批具有獨特人格魅力的歷史人物。例如,在《府山沉思》一文中,作者將時間、空間進行不停穿插轉換,以府山為中心勾勒出吳越興亡的戲劇性轉折以及勾踐的鮮明形象,尤其是根據史料對人物進行合理的虛構想象。例如,作者描寫勾踐得知吳國按兵不動,對越國放松警惕時寫道:“勾踐竊笑一聲,迎著府山吹來的習習涼風,浩嘆道:‘此乃天賜良機也!’”又如,作者寫勾踐出征時,遇到夾道相送的家鄉(xiāng)父老時,“抑制了十年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等等。與此同時,作者也以寥寥數筆對歷史和人物進行了精煉的點評,雖然出于作者的虛構,但卻十分符合歷史人物的性格特點。在全文的結尾,作者更是借文種墓的景物描寫,點明了勾踐這一越國霸主人性的復雜。
除了上述藝術特色外,鄭休白散文的另外一個特點便在于在對前人詩文的引用上。歷代詩文在鄭休白的作品中占據了很大比重,但作者卻從不濫用,而是結合自己的精煉觀點,用得恰到好處,堪稱文章的點睛之筆,充分顯示了作者深厚的文學功底。例如在《宋六陵的低吟》一文中,作者在結尾處引用明代文人張汝霖的詩句,其中有“義士傷心偷瘞骨,前朝遺恨失和戎”的評論,與題目中的“低吟”遙相呼應,并且契合作者最終得出的結論——落后就要挨打。正是詩文的存在,讓鄭休白的作品平添了幾分雅致和意趣,和幾個恰到好處的文化注腳。
上世紀80—90年代,文化散文興起,以余秋雨《文化苦旅》為代表的文化散文一度代表了當代散文發(fā)展的新方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文化散文卻日益呈現出模式化、學術化、煽情化等不良傾向,逐漸淪為知識的堆砌和艱澀的考據論證,充滿“庸見、俗見和偏見”。鄭休白在其文學創(chuàng)作中力圖打破當前文化散文的種種弊端,希望在文學與歷史、文學與學術、文學與文化、內容與思想之間達到一種和諧的平衡。
文化散文的精髓在于“文化”二字,但又不能淪為知識的堆砌和枯燥的考據。鄭休白深刻意識到文化散文終究要回歸到文學本身的道理,因此其作品的主旨便在于用優(yōu)美抒情的筆調描繪紹興的山水之秀和人文之盛,以“獨特的母土文化的情韻與題材,構筑起了一個以紹興的歷史、風土人情等為中心的彌漫著濃郁的越文化氣息的藝術世界。”作者或站在民族和國家的宏大角度、或站在自我和個體的微觀視角,從不同層面展現了其對歷史、景觀、人物和文化的觀察、思考和感悟。例如,《宋六陵的低吟》一文中,作者以宏大的格局呈現出南宋后期的屈辱歷史,而在《穿巖十九摩天光》一文中,作者卻以一個登山旅人的身份體悟此處的風光和歷史。在寫作過程中,作者又穿插進一些相關的史料或知識點,并且在文章結尾處增設人物和景觀小鏈接,這非但不讓人感到突兀,反而對作者所寫的景、情、史、人有了更深的體會,引導讀者在空間上和時間上對紹興進行一次全面的“深度游”。
鄭休白的這種散文意識賦予其作品豐富的屬性與訴求,吸引了廣泛的閱讀群體。從出版后的反饋看,其作品不僅被一般文學愛好者所接受,甚至還得到了學者和游客的喜愛,甚至被引用到了學術論文和旅游推介中。由于兼具文學性與知識性,鄭休白的散文作品還成為了紹興旅游的“宣傳冊”,有不少外地游客反映,正是看了鄭休白的《文化圣旅》后,他們才激發(fā)起了要來紹興走一趟的意愿,而不少到紹興旅游的游客也會購買《文化圣旅》和它的姊妹篇《走讀紹興》,作為游覽紹興的參考資料和紀念品。從這個角度看,鄭休白的文化散文在文學價值之外更增添了幾分現實意義。在文化散文越來越走向“只見文化,不見散文”的今天,鄭休白的作品如同一股清流,讓我們看到了文化散文,尤其是地域文化散文應該走的道路。
鄭休白的作品有助于我們反思文化散文走向的誤區(qū),走出對宏大敘述的盲目崇拜,重新發(fā)掘感官和情感在文學中的作用,讓作者、作品探索回歸文學本身。與此同時,鄭休白作品的多重屬性及多元化的讀者群體也有助于我們反思在文學逐漸邊緣化,影響力式微的大背景下,作家應該如何重新定位自己與自己的作品;以及在當今時代,文學的功能和意義究竟在哪里。總而言之,鄭休白的文化散文帶有濃郁的“混血”色彩,不能用簡單的分類法進行評析,但也正是這種恰到好處的“混血”色彩,賦予讀者一種豐富的閱讀體驗,這是其他文化散文很少具備的。
[1]朱文斌.試論紹興當代文學的發(fā)展及越文化意蘊[J].紹興文理學院學報,2010(5).
[2]鄭休白.文化圣旅[M].中國文史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P 16.
[3]鄭休白.文化圣旅[M].中國文史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P 17.
[4]王兆勝.文化散文:知識、史實與體性的誤區(qū)[J].甘肅社會科學,2006,(5).
[5]呂曉英.越文化視野中的紹興當代作家[J].紹興文理學院學報,20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