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歸媽媽”家暴中重生：做自己人生的女王

2016年12月，張藝謀執(zhí)導的新電影《長城》上映，片中場景大氣蓬勃，引人贊嘆。而這些點睛之筆來自于一個“海歸媽媽”戴曉磊。早在2009年，戴曉磊便是國際一線美術指導，正值事業(yè)上升期的她，卻為了家庭選擇隱退?？上?，洗手做羹湯的她并不被做武行的丈夫珍惜，對方屢屢對其實施家暴，還阻止她見孩子。

為了奪回孩子的撫養(yǎng)權，她奮起做回“超人媽媽”。蟄伏5年后，火力全開，先后擔任《臥虎藏龍2》、《變形金剛4》、《長城》的美術指導，完美演繹“女王歸來”。在接受筆者專訪時，戴曉磊說：“如果你只愛我低眉時的模樣，那么，我就要抬起頭，閃瞎你的眼睛……”而對婚姻這道命題，她則有了更多自己的感悟和理解。

結婚不該只是因為該結了

我叫戴曉磊，1979年出生于上海。6歲時，我和母親追隨在美國讀研究生的父親，移居到了美國，后定居加拿大。大學時期，我就讀于多倫多的瑞爾森大學，主修室內(nèi)設計。畢業(yè)后，我又去了蘇格蘭的圣安德魯斯大學進修。畢業(yè)后，我在好萊塢打拼，可內(nèi)心卻一直渴求回到中國。因為那里有我的根。

2004年5月，北京的一位制片人邀我回國發(fā)展。回國后，我輾轉各個劇組，畫施工圖，搭建場景，并逐漸迷上了武術。

2005年中旬，我在《生死有命》劇組工作。一次，劇組聚餐時，朋友向我介紹：“這是王閑，你最喜歡的武術，他是行家。”我忍不住“拜師學藝”起來。王閑中等個子，笑起來很靦腆，說起武術頭頭是道。當時，他在劇組負責一些簡單的武術指導工作，偶爾也幫主角做替身。

熟識后，我逐漸了解了王閑的一些情況。他來自河北省高陽縣，上面還有一個姐姐，父母都在農(nóng)村。因為癡迷武術，很小時，他便獨自去了石家莊一所武校學藝，之后孤身在外打拼。王閑的草根精神，讓我很佩服，我把他當好朋友。

同樣，王閑對我也有了一份不言而喻的關心。得知我出生于上海，他特意托朋友從上海給我?guī)砹说氐赖男伏S湯包?？粗茻岬难凵?，我似乎覺察到了什么。閨蜜幫我分析道：“你在國外長大，受過高等教育，生活一直順風順水；而王閑出生在小鎮(zhèn)，從小到大吃了很多苦。你們的想法和做事方式都有很多不同，合適嗎？”王閑得知后，對我說，他愿意跟我試著交往，如果我覺得不適合，隨時都可以離開。王閑的癡情打動了我，我們開始“試戀”。

我們在一起4年，期間很多次我都想過分手，每次都是王閑苦苦挽留。兜兜轉轉之下，我成了30歲的“剩女”。最終，我向年齡妥協(xié)了，和王閑組建了家庭。也不是不愛，但不可否認，我心里有著很多妥協(xié)，這種妥協(xié)到了現(xiàn)在才開始慢慢后悔，也為后來的我們埋下了悲劇的伏筆。

2009年7月16日，我和王閑在北京登記結婚，并各自拿出一半錢，在朝陽區(qū)按揭了一套兩居室。

婚后，我的事業(yè)節(jié)節(jié)攀高。2009年底，我擔任了電影《愛情中轉站》的美術總監(jiān)，隨后受邀設計世博會加拿大館，許多大導演找上門來送合約。我跟王閑說起這些，王閑總為我開心。偶爾他也擔心自己追不上我的步伐。我寬慰他：“我相信你是金子。是金子總會發(fā)光?！?/p>

由于忙于打拼，我們聚少離多。2010年1月，王閑在劇組里因為淋了大雨，高燒重感冒，住進了醫(yī)院。那時，剛好也是我最忙的時候，只能叮囑他多休息。之后的情人節(jié)，王閑眼眶紅紅地說：“老婆，你的腳步太快，我跟不上，我怕走著走著，你就丟了?！?/p>

如果結婚是我的第一次妥協(xié)，那么辭職則是我的第二次妥協(xié)。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我選擇了這個男人成為我的丈夫，或許適當?shù)臓奚?，能保有家庭的幸福?/p>

生活則不必太較真

我放棄了外面的世界，甘愿為王閑洗手做羹湯。我一心認為，一個女人，把婚姻經(jīng)營好，和事業(yè)成功是一樣的道理。

那段時間，李安導演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劇組找到我，希望我能擔任美術指導。我十分心動，可王閑覺得既然退出了就別再有所留戀。于是我便事事圍著他轉，每天超市、菜場、家，三點一線。

我并不在意這些，我在意我們之間的話漸漸少了。時間讓原本美味的菜肴失去了味道，但我依舊努力想讓菜變回原味。2011年底我懷孕了。

這年除夕，王閑帶著我回到了高陽老家。當時他家沒有衛(wèi)生間和熱水器，而我早已習慣了每天洗澡。晚上吃過年夜飯，我對王閑說想去附近的公共浴室洗澡。沒想到，王閑卻不同意。在我堅持之下，王閑的脾氣突然上來了，一下子把我推倒在地上。公婆試圖拉開王閑，卻無能為力。緊接著，王閑狠狠踹了我一腳，致使我身上多處淤青。

那是我第一次被王閑打，也是第一次接觸到“家暴”。之后，王閑指著我說：“到了我家，就要聽我的，難受，你給我忍著。”

我第二天便回到北京，第一時間去了朝陽區(qū)平房派出所報警。民警以這是家事宜私下調(diào)解為由，讓我先回去等消息。我到家后不久，王閑也回來了，向我認錯道歉。我把眼淚吞進了肚子，決定再給王閑一次機會?？蓻]想到，這次過后，王閑似乎找到了制服我的“辦法”，“家暴之路”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2012年6月，孩子出生前兩個月，我在母親的陪伴下赴加拿大多倫多待產(chǎn)。我在國外，王閑在國內(nèi)，我們的溝通僅限于電話。

2012年8月16日，兒子晨晨在加拿大出生。王閑也趕了過來。除了逗孩子，他就是看手機和電腦。我偶爾問幾句，他就會不耐煩：“說了你也不懂?！?/p>

和所有全職太太一樣，我的生活開始圍繞著孩子轉。觀察很多失敗的婚姻，最容易出問題的時候，就是孩子出生前或者出生后，那時是夫妻倆的感情空檔期。這些，都沒有引起我的重視。雖然閑賦在家，我也不該荒廢自己，在家也該做個漂漂亮亮的全職太太。

要做回自己人生的女王

孩子3個月大，王閑回到國內(nèi)。孩子小，長途飛行身體承受不住，我只能等孩子到9個月才回國。

2013年12月，王閑在家休息，我跟他閑聊時說：“你以后有空多陪陪孩子，孩子大了，需要爸爸的關愛?！蓖蹰e不高興，當晚，他就打電話讓他母親從老家來北京，把孩子帶回老家。

第二天，婆婆坐火車從老家趕來，要把孩子帶走。爭論中我不放手，王閑便將我踹倒在地，狠狠地給了我?guī)兹^。當時，我頭暈乎乎的。趁著這個機會，他們把孩子帶走了。

躺在地上，我的眼淚直流，怕激怒王閑，這次我選擇了沉默。

2014年2月1日，我和王閑一起回老家看孩子。兩個月沒見，孩子瘦了，抱著我就哭。我心疼極了。睡前，我偷偷給孩子刷牙。來這邊后，婆婆覺得孩子小，沒給刷牙。沒想到，還是被王閑看見了。接下來是一頓驚天動地的爭吵、打罵……

冷靜下來后，王閑再次向我道歉，并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說他準備去看心理醫(yī)生，他想挽救婚姻，不想放棄我。

我于是陪他去看了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說王閑一直學習武術，習慣了用武力解決問題，在他心里，一直想降服我，而我則不受他控制，建議我們不妨冷靜一段時間再看。

但很快我的心就徹底死了。2014年6月，我突然收到了一條微信“好友申請”，上面寫著：“我和王閑曾在一起過。”我加對方后才知道，那人是王閑的前女友，兩人一直保持著曖昧關系。我當晚立刻趕往杭州王閑所在的劇組，他承認了他們的不正當關系。

要離開時，在杭州蕭山機場，我再次對王閑提出離婚，并說孩子歸我。王閑瞪著我，像要吃了我：“孩子是我們家的人，不可能跟你?！睜幊车阶詈?，王閑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我的眼睛立即腫了。我迅速報了警，機場公安局行長樓派出所做了訊問筆錄，并對王閑做出了罰款200元的行政處罰。

這一次“處罰”似乎把我和王閑的關系，徹底擺在了臺面上。前面已無路可走，我們唯一爭奪的焦點就是兒子晨晨。

2014年8月16日，我母親從加拿大趕回來，要給晨晨過生日，可王閑家人卻不讓我見孩子。坐在路邊，我忍不住大哭起來，母親說：“哭沒用。為了孩子，你要勇敢起來。”

2014年8月26日，我向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起訴離婚，并希望自己能獲得孩子的撫養(yǎng)權。王閑找到我，說他作為公眾人物，不想把家丑鬧大，如果我撤訴，我們還有話可談。為了孩子，我同意撤訴。哪知不久，王閑竟以我沒有正當?shù)墓ぷ?，養(yǎng)不活孩子為由，于2015年2月底，反訴離婚。

是的，我沒有工作，沒有能力，孩子不可能判給我。我咨詢了相關意見后，整個人都要瘋了。媽媽見我整天恍恍惚惚，把我拉到鏡子前說：“你繼續(xù)這樣下去，孩子永遠也要不回來！”

為了兒子，我要重新成為一個自信的“超人媽媽”！我開始四處找工作。大活小活都接。

起初，我有些不適應，畢竟在家待了幾年，再度回到社會，什么都很陌生。但我告訴自己，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時間應該留給更重要的事。

為了把工作做好，我夜以繼日地查資料翻檔案，補著這些年的漏缺，累卻充實著。每一次的進步，我都覺得自己離接回兒子又近了一步。

努力沒有白費，機會終于眷顧于我。2015年，我有幸擔任了《臥虎藏龍2》、《變形金剛4》的美術指導。這兩部電影，火爆銀幕的同時，再度打開了我的事業(yè)。

2016年4月19日，我和王閑離婚一案在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開庭審理?？紤]到孩子最近幾年都是跟王閑家人一起生活，孩子最終判給了王閑。對于這一結果，我自然不愿意。之后，我上訴到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7月20日，法院開了庭。我提交了王閑家暴的種種證據(jù)。王閑沒有來，來的只是他的辯護律師。走出法院大門，我收到王閑短信：“干嘛要魚死網(wǎng)破?！蔽一貜停骸拔也煌丝s，不管多難，我都要陪著孩子一起長大。”

目前，案子還未開庭。但無論結果如何，作為風雨后重見彩虹的女人，我的感悟很多：愛情無關對錯，你錯也好，對也好，都是過眼云煙。但女人無論何時都不能依附對方而存在，要做一個讓自己開心并且獨立的女人。步入婚姻前要認真考慮，但真的選擇了這個人，他的毛病、他的缺點、他的家庭，你都該包容。我們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說不上誰的錯，也許是因為太年輕，不懂愛吧。

（文中除戴曉磊外均為化名。未經(jīng)作者同意，本文禁止轉載，網(wǎng)摘）

口述/戴曉磊 文/穎子；責編/鄧琳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