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頭羊

藍月

我預感到和馬曉強的較量在所難免。

我是一位英語老師，到金星初級中學任教是我教師生涯的第一天，我教一四班英語。

一四班英語成績普遍不太好，主要是因為班里有馬曉強那個搗蛋分子，領(lǐng)頭調(diào)皮搗蛋，英語成績倒數(shù)第一。教導主任一邊向我介紹情況，一邊憂心忡忡地看著我。我在教導主任眼里，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子，雖然我的臉上寫滿了足夠的自信。

當我走進教室的時候，我自信的笑容頓時僵硬，取而代之的是蒸騰的火焰。我的學生們一個個都東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有的干脆閉上了眼睛打起了鼾。最氣人的是，鼾聲此起彼伏、訓練有素。

深呼吸，深呼吸。我暗暗平復了一下心情，將微笑重新舒展，我看著學生們，用流暢的英文做了自我介紹：同學們，我是你們的英語老師，我姓陳單名一個麗。接著我又用國語問，同學們，你們對我的英語口語還滿意嗎？

滿意──就是一點沒聽懂──下面?zhèn)鱽砑饧毜耐现L音的假嗓子聲音。

嘩──整個教室里面充滿了哄笑聲。

這是公然和我挑釁呀，我當然知道這尖細的拖著長音的假嗓子聲音就是來自馬曉強。

我慢慢地走下去，目光掠過一張張稚嫩而調(diào)皮的臉，我在一個高個子，黑皮膚的孩子面前停住了，你就是馬曉強吧？

我──是馬曉強──你找我──有事嗎──？這回馬曉強不光捏著鼻子說話，還把腦袋扭來扭去，兩只眼睛還故意眨巴個不停。課堂里頓時笑得人仰馬翻，有的男同學還用鉛筆尺子敲起了桌子，整個教室就像砸開的鍋，看來捉弄老師已經(jīng)成了他們共同的莫大樂趣。

馬曉強，又是你在帶頭調(diào)皮搗蛋？你再這樣下去，學校只能開除你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教導主任出現(xiàn)在了教室門口，目光威嚴地盯著馬曉強，而馬曉強這時候收斂了剛才的嬉皮笑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叛逆，桀驁不馴地回盯著教導主任，濃重的火藥味，讓空氣都劈啪作響。

我一看情況不妙，趕緊走到教導主任跟前，說，主任您誤會了，同學們是在歡迎我呢！接著我走回講臺對學生們大聲說，謝謝同學們用這樣熱烈的方式歡迎我，現(xiàn)在，讓我好好地認識一下你們，請點到名字的同學，站起來說“到”。我一邊說一邊沖馬曉強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他好好配合。

馬曉強。

到！

朱英男。

到！

王萌萌。

到！

張小雅。

到！

教導主任看看我又看看學生們，滿腹狐疑地離開了。

我走到馬曉強跟前，伸出右手，說，馬曉強，謝謝你配合我，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馬曉強愣了一下，撇了下嘴，不屑地說，切，少來討好我。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天滿夠意思的。

我笑了，說，我本來就夠意思呀，以后你會發(fā)現(xiàn)我更夠意思的。怎么，連和我握個手都不敢？

握就握，誰怕誰呀！馬曉強伸出手握了一下我的手，我發(fā)現(xiàn)他在握手的瞬間發(fā)了力，又突然撤了力。呵，這小子還是比較心軟的，他要是真的發(fā)力，估計我會疼出滿頭汗。

我微笑地看著馬曉強，把馬曉強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長得又不帥，這么看我干啥？

我看你是因為我看到寶貝了。

嘩──教室里再次哄堂大笑，把馬曉強笑成了大紅臉。

笑什么笑？你們吃笑藥啦？誰還敢笑，一會收拾誰！馬曉強一發(fā)急，教室里立馬安靜了下來，實在忍不住的捂住了嘴巴，硬是不敢出聲。

馬曉強，既然我們已經(jīng)握過手了，那么我們就是朋友了。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有個性講義氣的男子漢。現(xiàn)在有一件難事，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肯幫我嗎？我看著馬曉強的眼睛說。

你會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馬曉強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剛才我和教導主任約法三章說一定能把你們的英語成績抓上去。要是我失敗了，就不好繼續(xù)混下去了。你能幫我嗎？

這我可幫不了你，我英語不行的。

行不行咱們先不說，你就說愿不愿意幫我吧？

怎么幫？

我想請你當英語學習委員，幫我維持好上課秩序，怎么樣？你不會是怕壓不住陣腳，不敢當吧？要是實在不行就算了。

切，有什么不敢的，當就當。馬曉強一梗脖子，掃視了下教室里面的同學們。

好，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趁熱打鐵，一錘定音。

馬曉強不負我望，真的說到做到，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教補并用，學生們從一開始被動學習慢慢開始主動學習。一段時間后，班里面的英語成績都提高了一大截，期中考試成績出來，本來全年級六個班倒數(shù)第一，一躍成為第三名。后來，各科成績都在不斷提高。初三畢業(yè)考，竟然大半學生考出了好成績，馬曉強更是像一匹黑馬，遙遙領(lǐng)先。

教導主任驚訝地問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一邊翻看著學生們給我的留言賀卡，頗為得意地說，我呀，找到了好的領(lǐng)頭羊。

剛說到這里，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我手里的一張賀卡上：老師，你一來我就準備好了和你較量，但是后來我放棄了，還主動進了你的“圈套”，因為你是真正愿意和學生交朋友的老師。老師，謝謝你！馬曉強

這孩子。我輕聲嘀咕了一句后忍不住笑了，笑得無比開心。

選自《林中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