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節(jié)氣我們的課

李明海

過去的一年，我跟班上的孩子們一起，完成了二十四節(jié)氣的課程。在每個節(jié)氣里，上一節(jié)課，做一次觀察，玩一玩游戲，用幻燈介紹每個節(jié)氣文化，認識一種應(yīng)節(jié)的花草蟲鳥，學(xué)一首節(jié)氣的古詩，了解一個相關(guān)的民俗故事，閱讀一篇節(jié)氣的美文，也自己動手畫一畫、寫一寫節(jié)氣所見所思。與自然同步，與物候同行，與傳統(tǒng)同在，用心靈觸摸生命，用筆觸傳達感動，用真誠回望歷史。這一年里，還以每周一期班級作文周報作為展示平臺，師生以及家長、朋友同寫，記錄下節(jié)氣的林林總總。這一年，我也累計寫下了8萬多字感懷節(jié)氣的文章，在此，摘錄若干片斷。

驚 蟄

上了這節(jié)驚蟄的課，下午一起出門去看驚蟄風(fēng)物。

飯?zhí)秒A前老榕樹下，一只斑鳩，給孩子們驚飛了?；抑袨⒔鸬挠鹈?，間雜珍珠斑點的頸項，我是很熟悉了。斑鳩多是成對的，不知這只為何落了單。——許是天冷，這是一路行來所見唯一鳥蟲，算是給驚蟄點睛了。

往植物園的路邊，新辟的外環(huán)道，隔著欄桿看對面人家院前開放的木棉，比校內(nèi)的那株木棉開得早，開得多。驚聞鞭炮轟響，人家門前一地紅雨——元宵節(jié)剛剛過去，年氣還未散盡。

植物園里看山茶，這也是驚蟄課堂上重點介紹的一種花。已開數(shù)朵，地上也有落花。更多飽漲的蓓蕾，艷紅微露，攝人心魄。還有驚喜的收獲呢。在植物園一角，看見兩株桑樹已然綠葉紛披，桑葚滿枝，只是大多還未轉(zhuǎn)紅。“鄉(xiāng)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是這周剛學(xué)過的古詩中的句子，孩子們不約而同地齊聲吟誦，眼睛都亮了。

春 分

前一日上這一節(jié)節(jié)氣的課，課堂上看了幾張春分的美圖后，我試著問：在你們老家，春分有些什么樣的習(xí)俗呢？有個女孩子立刻答道：豎蛋！我有些驚異（我以前從沒聽說過有此風(fēng)俗，是百度后才知的），又細問了一回，她說村里每年春分日會讓孩子們比賽豎蛋，贏的有獎。這孩子是湖南郴州的（以前只知道“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的名句是與郴州相關(guān)）。

這事我在學(xué)校語文老師群里提到。有同事補充說，“郴州宜章還有立夏撞蛋的風(fēng)俗。記得讀小學(xué)時，到了立夏這天，每個孩子的胸前都會掛一個用毛線編制的裝蛋袋，里面可以放一個雞蛋或兩個雞蛋，一甩一甩的地上學(xué)。到了學(xué)校，就用自己的雞蛋和別人的雞蛋撞，看誰的蛋更堅硬。贏了的得意得不得了，輸了的只能一臉不服氣，又無可奈何的把撞破的雞蛋剝了吃。沒有撞壞的雞蛋死活都舍不得自己敲開吃的。聽媽媽說，立夏這天吃了雞蛋可以消除一年的暑氣。出來讀書和工作后，再也沒有在立夏這天特意煮雞蛋，更沒有撞過蛋，回想起來，非常懷念?！?/p>

春分是周六，在家。布置了孩子們周末跟家長一塊找薺菜，看木棉花跟綠繡眼，還有就是立蛋。自己也把冰箱里的雞蛋全拿出來，跟女兒一塊來玩兒。好多一家人玩立蛋的圖片傳到群里，熱鬧得很。

谷 雨

之前兩個節(jié)氣都趕在周末，讓孩子們在家感受了。周一谷雨，總算又能跟孩子們出去走走。還沒出教學(xué)樓，眼尖的孩子就發(fā)現(xiàn)正對著樓梯口的蓮霧（洋蒲桃）已經(jīng)含苞了。蓮霧跟白千層一樣，每年有兩度開花結(jié)果，這頭一撥會壯觀許多。含笑花落后，結(jié)出的小小果子跟桑葚的模樣有點兒像。水蒲桃是掛果了，有白也有帶些黃色的，據(jù)說可食。地上落了許多水蒲桃的花蒂，形似小陀螺，招呼男孩子撿了些，就著旁邊的石凳，比賽轉(zhuǎn)這“小陀螺”，幾個孩子可稱巧手，轉(zhuǎn)得像模像樣的，比我強多了。

植物園里桑樹綠葉還在，桑葚已不見蹤影。所謂“秀麥連岡桑葉賤”，這在北方，是麥秀時節(jié)了。胡亂看過幾叢花，一大幫孩子就奔著植物園中間的水池去了。沿著圓形的水池邊上，許多“逗號”。男男女女，都去捉蝌蚪。不時有孩子驚呼，手上已經(jīng)多了個小黑點兒，細看，尾巴后頭，有極小的兩只小腳小爪，也有變出四只小腳來的，整個兒還不及小指甲蓋大，卻能忽地從左手掌蹦到右手掌去，又落到草地上，遍尋不著。真是有意思。

立 夏

課上說到立夏，我問：你是從哪一刻感知到夏天來了？芝賢說，西瓜變甜了。是哦，如今西瓜四季都有賣，但其他季節(jié)的西瓜都少了些甜。西瓜變甜了，意味著夏天到了，陽光充足了。垚鑫說，媽媽答應(yīng)我可以吃冷飲了。這邊好多家長對孩子管得緊，熱氣食物、冷飲都控制得嚴，怕熱氣導(dǎo)致感冒生病。卓彥卻說，植物園中間的池子里的蝌蚪少了，我覺得是夏天來了。因為那些蝌蚪都變了青蛙跑掉了?！刹皇锹铮幸馑?。

“斗指東南，維為立夏”，白天上完立夏的課，說好了晚修頭一節(jié)出去走走瞧瞧的，天光好的話，也教認認北斗星北極星什么的（也有孩子提議再赤腳走走草地，就去年秋像剛接手這個班頭一個晚修做的那樣）。晚修時剛出教室列隊，卻忽然落雨了（劉美婷因此收獲了這樣一首小詩呢，《立夏的雨》，后來發(fā)表在《中山商報》上）。

倒是課堂上立夏斗蛋的游戲，叫他們玩得不亦樂乎，決出的“斗蛋大王”竟然是個女孩子，可見這事并不單以力氣取勝。只是這一枚小小的水煮蛋，對于小時候的我們有多珍貴，現(xiàn)在的孩子已經(jīng)體會不到了。

畢竟不甘心。次日，還是抽了半個小時，出教學(xué)樓，就近看看五一假期來后才開放的鳳凰花，還有幾棵盛開著的雞蛋花樹。都是南方的標(biāo)志性樹木。雞蛋花也很好玩，每朵花外邊嫩生生的白，里邊鮮亮的黃，像極了打開的雞蛋。精巧的五瓣，跟木棉花一樣，是螺旋的形狀，如小風(fēng)車。造物主的精細的確是兼顧到一切事物之上。緊催慢趕的半個小時，看看花，爬爬樹，拍拍照的功夫，竟也有好幾個孩子，找著了大小不同的蝸牛兩只，掛在樹上的小小透明的蟬蛻一枚，這也真出乎我的意料。

鵬輝寫的一首小詩，登在立夏第二日的《中山商報》上。這是這一程節(jié)氣之旅的另一收獲了。“在春天的最后一天/我去看她最后一眼 最后一朵春天的落花/在空中翩翩起舞/像是在說再見了 春天/ 最后一聲春天的鳥鳴/也不像往常那么歡暢/像是在說，我不喜歡告別 最后一滴清亮的露珠/也不像昨天那么絢爛/它似乎也悲傷地垂下了眼簾 我不想有最后/只想有永遠”。

小 滿

小滿這個節(jié)氣，念起來也好，在印象中也好，都是樸實，低調(diào)。這名兒，更像是鄰家那成天打著赤腳，紅臉蛋，胖嘟嘟，不算聰明，但討人喜歡的小男孩。你不會對他有多高的期待，但他似乎也沒怎么讓人操過心，風(fēng)里雨里，就長成啦。——事實上，上完小滿的課程后，我照例安排孩子寫寫小滿的詩，有個男生就嘀咕說：“小滿怎么寫詩啊？”（這孩子驚蟄寫的詩，《驚蟄的斑鳩》，可是發(fā)表在市報上的。但那是驚蟄啊，你想想?！皠e再徘徊，沉寂的心靈；別再留戀過去的舊夢。大地迎春雷，拋開你滿腹的憂慮，繽紛的彩虹等著你……”，連歌里都這么唱呢。）

巧的是，這幾天班上好多孩子迷上了看報，他們?nèi)W(xué)校圖書館回來，總要帶幾份《中山商報》，一個女孩子，劉美婷，這天自己從報上看到了剛發(fā)表的小詩《立夏的雨》：“立夏那天/下起了雨/雨水打在芒果樹上/雨水滴答/滴滴答答/從天而降/芒果樹上掛著一滴一滴水珠/我們想去看看/立夏時的景色/可是老天卻不給力”。這倆節(jié)氣，算是完美對接上了。

小滿的早上，來教學(xué)樓，經(jīng)過教學(xué)樓前的空地。這是之前專門辟出來給幸福班經(jīng)營幸福農(nóng)場的，現(xiàn)轉(zhuǎn)手給了我們，上上周，跟全班孩子一塊兒，插了番薯藤，種了花生向日葵各種豆類，兩周都是雨，間或出太陽，一點沒費心澆水，長得飛快。遠遠地就看見圍了一群孩子。他們也一樣熱心著。向日葵的苗嬌嫩，有些孩子還專門找到小棍給支著。

鳳凰花開得差不多了，末了給這幾周的暴雨，淋得沒脾氣，眼見著綠肥紅瘦，日漸式微。木棉倒開始飛絮，之前從小瑯環(huán)的稻田邊經(jīng)過，刮著大風(fēng)，那棵大木棉上絮飛如雪。也有孩子撿拾到校園里木棉的絮，當(dāng)更多孩子去留心的時候，卻一直下雨。

好多孩子迷上養(yǎng)蠶?？茖W(xué)樓那兒有賣的，據(jù)說是35塊錢一盒，還每天提供桑葉等后續(xù)服務(wù)。于是課堂上就總能見著幾只白白的蠶在語文數(shù)學(xué)書旁或躺在英語字母上慢吞吞啃吃桑葉東張西望的的樣子。

何謂“小滿”？“小滿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滿”，意思是說夏熟作物的籽粒開始灌漿飽滿，但還未成熟，只是小滿，還未大滿。我喜歡灌漿這個詞兒。嫩豌豆，蓮蓬籽兒，嫩玉米，生吃都是最鮮的。記得女兒小時候還能生吃蠶豆。

因為老下雨，我的理解，這“小滿”怕也有個池塘水田盈滿的意思吧。這個時候最好玩，處處池塘水都平岸，條條水田流水丁東，泥鰍小魚兒都排著隊逆水而上，在流水的淺淺草坡上，田埂上，伶俐地擺著尾巴，白白的魚肚閃著光，啪啪地撲騰。當(dāng)然是要打赤腳（那句有名的農(nóng)諺怎么說？“桃花開，杏花落，梨樹開花打赤腳，棗樹開花吃饃饃”），雨季里赤腳最方便，頂個臉盆，夾個網(wǎng)子，池塘邊田埂上奔跑，驚呼，顧不得那雨一時疏一時又密，也不管渾身濕透。

孩子們眼里的小滿，是比滿更滿?！靶M到了/什么都圓了，滿了/下雨了/水塘滿了/稻子揚花了/稻穗飽滿了/鳥兒都來了/天空滿了/我們看呀看/心里也滿滿的了/（歐陽杰）”。

芒種

我們在教學(xué)樓下的小園地里，清明后種下豆類花生蕃薯向日葵，都長得飛快?；ㄉ呀?jīng)開出好多小黃花了，像小蝴蝶樣。連辦公室的同事都拍了照片在感慨，說從來沒看到過花生的花是這個樣子的。問花生怎么種的，是連著殼的嗎，是帶著皮的嗎，向日葵怎么種的，就是生瓜子直接種進去的嗎？聽著聽著，忽然覺得自己怎么啥都懂呢，呵呵。我也跟班上孩子們說了，花生開花不稀奇，稀奇的是每一朵花謝了都會伸出氣根扎進地里結(jié)一個花生果，好像沒有別的植物也是這樣的?！俣壤镎f，在植物王國里，花生是獨有的地上開花、地下結(jié)果的植物，而且一定要在黑暗的土壤環(huán)境中才能結(jié)出果實，所以人們又稱它為“落花生”，江南一帶還叫它“長生果”。園地里的向日葵，種得不少，成活得不多，但比我在家里陽臺上盆花旁邊種的要茁壯一些。能長多高呢，開出多大的花盤呢？

孩子們每天都會去看。有心的孩子，會幫著拔去雜草。那些雜草，我也不知其名，但孩子們都稱作是“吹笛草”，因為春天我們搞過吹葉笛的活動，大家試過校園里幾乎所有的草葉，也就這種草葉狹長而韌，能吹出尖利的聲音來。我說，農(nóng)村講“三夏”，夏收，夏種，夏管，你們這拔草，做的就是“夏管”的活兒呀。

這幾次的節(jié)氣課程，孩子們參與得更多一些，孩子們做好節(jié)氣的課件，去講，去摘抄，去涂畫每個節(jié)氣的不同色彩，我也就輕松了很多。讓孩子們自主地去關(guān)注和感受節(jié)氣節(jié)令，也正是我的初衷。因為自己沒有專門去收集節(jié)氣的文化種種，所以當(dāng)孩子們的燈片出來的時候，饒是我，也受了許多教育。

何謂芒種？“五月節(jié)，謂有芒之種谷可稼種矣。”說白了，意思就是“有芒的麥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種”。著名的“黛玉葬花”是發(fā)生在芒種這天。

三國故事中為人熟知的“青梅煮酒論英雄”，也是芒種前后。“隨至小亭，已設(shè)樽俎：盤置青梅，一樽煮酒。二人對坐，開懷暢飲。酒至半酣，忽陰云漠漠，驟雨將至。從人遙指天外龍掛，操與玄德憑欄觀之?！辈軇?，拈青梅，品煮酒，縱論天下英雄。一個長歌當(dāng)嘯，豪氣沖天，指點群雄；一個寄人籬下，一味謙恭。末了的結(jié)論，“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不獨文字表達攝人魂魄，人物胸襟，也使人讀來頓生豪氣。如今，龍掛天氣倒也會有（雷鳴閃電），卻很難找到那樣的人陪你喝酒，天下倒多的是“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的人。

小暑

昨天小暑，趕上期末考。今天給補了這一課，這一個學(xué)期，總算都沒落下。孩子們都有個二十四節(jié)氣的小本，叫“農(nóng)歷的天空”，他們也都會珍愛地把節(jié)氣的林林總總謄抄在小本上，描描花，涂涂色，記下節(jié)氣觀察和雜感，我是想著要他們藏一輩子的。有個孩子的本兒，大概是因為別班老師借去看看的緣故，遍尋不著，他又新弄一本，把上半年的節(jié)氣全部重新整理一回——我先跟他講了談遷二十年寫成《國榷》，卻被小偷偷走，53歲時又發(fā)奮重寫的事，他聽得連連點頭，眼睛放光。我以為他重新整理這節(jié)氣本得花一個星期吧，結(jié)果，他是兩三天就弄完了。

這幾天新認識一種樹，木芙蓉，人工湖旁邊，蟠龍柱前后，好幾株，黃花，有絹的質(zhì)地，落在綠草地上，好看（其花語為纖細之美，貞操，純潔，都是好詞啊）。我之前不知道它叫“木芙蓉”，別人一說，覺得更好看了，“木末芙蓉花，山中發(fā)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這詩早就喜歡，像說著一個美人，這才知道，原本就在身邊。上小暑的課前，交待兩個女孩子去樹下?lián)煲淮觼泶蠹艺J識下。邊上著課邊等，后來發(fā)給每個孩子瞧，聞之有香。“芙蓉國”，湖南的別稱（湖南籍的孩子眼亮了）?！败饺貒锉M朝暉”，偉人的詩呢。但又有孩子質(zhì)疑，“九月菊花初開放，十月芙蓉正上妝”（課本上學(xué)過十二月花信），為什么現(xiàn)在芙蓉開了呢？不覺一愣，是啊，什么東西到南方就亂套了。幻燈片的介紹文字，說木芙蓉是錦葵科木槿屬的，立馬有孩子自告奮勇下樓去找木槿（之前教認過的），拿了幾朵新鮮的紅花上來，比較，一一記在小本上。

白露

上《竊讀記》，課上跟孩子們談讀書的感受，前天的科組教研會我也聊到這個細節(jié)：我在村子外頭草坡上讀書，從黃昏的時候一直讀，讀到覺得眼倦了，從書本里抬頭，揉揉眼的工夫，竟然太陽不知何時落下，月亮，不知何時升起來，照在書頁上的，已經(jīng)不是那時金紅的夕陽，而是清冷的月光了。撐著草地起身，手上濕濕的，滿是沾著露水的草葉?！@個細節(jié)我一直忘不了，說給孩子們聽時，他們都張大了嘴巴。

這真不奇怪。記得之前學(xué)一則諺語，“今夜露水重，明天太陽紅”，我問見過露水嗎，都搖頭。

那，像“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像“冷露無聲濕桂花”，像剛剛背過的“露從今夜白”，又何從領(lǐng)略詩句里的種種美呢。但是，上過白露的這節(jié)課后，憑著看過的幾張白露的圖片，憑著老師的一點點解說，好幾個孩子，也寫出了不錯的小詩呢——這也是現(xiàn)在的孩子，厲害的地方。

小琳的《白露，誰的淚珠》（這首詩不久后發(fā)表在《中山商報》上了）：早晨/墻角的小花上沾滿淚珠/昨天/我還對著它笑呢/是昨晚有誰欺負它啦/ 可是/我怎么問/它也不說話/ 風(fēng)也來問/它更急啦/搖一搖頭/又搖一搖頭/灑落一地淚花。

秋分

秋分的時候，用了半節(jié)課時間，專門過去我們班的小園地里瞧了瞧，幾株成熟的芝麻豆子等等，孩子們各有所獲，不亦樂乎。我也見到了驚喜。中間竟然有含羞草，還開出了紫紅色含白點的球形小花。邊上的另一個小的園子，叫一株拖蔓的西瓜秧給占滿了，還結(jié)了大似乒乓球小如拇指肚的幾只小西瓜呢，瓜雖極小，但花紋生動色澤逼真。而這含羞草跟西瓜秧，是誰種下的，一直成謎。

觀察的當(dāng)時，也有孩子自發(fā)地又帶來些種子（竟然還有幾塊生姜，真有想像力），還順便掐了些蕃薯藤，一并又扦插下去。拿水龍頭澆水的時候，水霧迎著太陽，孩子們還驚喜地見著小小的彩虹了。末了，就一起玩上了，觀察和種植活動就此改變了方向——是的，你要指著他們好好地種些什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寒露

南方的秋天是否真的存在，我也一直存疑。但是帶班上的孩子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不由得感嘆季節(jié)真沒落下什么，只是我們沒看到而已——好多植物，都“珠胎暗結(jié)”了。白千層高高的枝上能看到一些小的“疙瘩”，該是花落后的果實了。朱纓花還有一朵兩朵開的，它們的果子有點兒像超小號的松塔，也像更小的釋迦果。杜鵑春天里是極熱鬧的，花期過后基本無人問津，一叢灌木而已，但此時細看也結(jié)了小小的褐色果子。更不用說含羞草了，毛刺樣卷卷的一團，跟蒼耳的種子差不多，等著附在什么路過的事物上，去任何地方。

其實我?guī)Ш⒆觽兂鰜磙D(zhuǎn)轉(zhuǎn)，是有另一個目的的。果然，在操場上走不多久，一個孩子說，那兒有蘑菇！豈止是蘑菇而已，是一個漂亮的“蘑菇圈”?。ㄎ以缟下愤^時就發(fā)現(xiàn)的）。說“圈”也不準(zhǔn)確，是在緊挨著操場邊的的草地上，圍成了一個半圓的形狀。我頭一回看見蘑菇圈，網(wǎng)上說也叫仙人圈，仙人環(huán)，是由于蘑菇菌絲輻射生長的緣故。白蘑菇，綠草地，細看連一圈的草都綠得格外深一些，真是大自然的妙手。

霜降

跟孩子們校園里走了一個來回。紫薇結(jié)了些小小的果子。植物園里也有不知名的灌木結(jié)出一串?dāng)€珠樣的紅紅黃黃的小果子的。個中依舊還有不少花開，頗不寂寞?！谷贿€在一株樹的樹干下部見著兩片很像是靈芝的東西，孩子們之前就有發(fā)現(xiàn)，幾個領(lǐng)我去看的，但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立冬

我給孩子們看了一組我這天在南朗荷花基地拍到的圖片。

一只小船，靜靜地過來，貼著池邊。船上無人，人在水中，推著船行。細看時，載著一船的新荷，俱開小片荷葉，帶著須根黑泥的。——這是農(nóng)人在沿塘邊栽種著新荷呢。此荷花基地規(guī)劃頗有用心，夏天來看時，各種品種，或分區(qū)，或雜布，遠近錯落，大的輪廓，都有講究。這新種的，應(yīng)是更新的品種吧。

冬天來了，農(nóng)民也沒閑著，冰冷的淤泥里埋藏著下一年的希望呢。

小寒

在上冬至課程的時候，聊到古人的“九九消寒圖”，掛一幅“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fēng)”，每天填一筆，每字正好是一個“九”天，如此，既知“九”天的進程，也是一種消磨漫長嚴冬的有趣的方式。當(dāng)時只是介紹，沒提要求，現(xiàn)在的孩子，也忙，也累。再說，這種雙鉤的字體，要用毛筆填了才更有趣味，是一種慢生活的縮影，跟當(dāng)下的節(jié)奏也不合。

沒想到的是，有好幾個孩子，悄悄地玩上了。于是，小寒那天，我試著問了下，他們立刻翻出自己用心做的“九九消寒圖”的小本兒；于是，我也清楚地知道，這天，正是“二九”的第七天。饒是如此，我仍然不相信能有一個兩個孩子把這件事認真老實地做完，且看吧。

（寒假里，仍有孩子在群里上傳了正在填寫中的九九消寒圖，是已經(jīng)到七九了?？磥?，我當(dāng)初的疑惑可以打消了。）

（作者單位：廣東中山市紀中三鑫雙語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