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漢語教學中否定式“把”字句偏誤分析

謝東岳+石保玉

一、前言

“把”字句作為漢語中一種比較常見的句式，其特點是語用范圍廣，結(jié)構(gòu)變化多，語義指稱廣。而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否定式的“把”字句卻是一個公認的教學難點。根據(jù)前人的研究以及筆者的考察，對否定式“把”字句使用時的“回避”，對否定式“把”字句中動詞的“遺漏”，以及句中其它成分的“誤用”[1]，這些都是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習得者在學習過程中的常見偏誤，同時，也是我們在實際的對外漢語教學中亟待解決的問題。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的研究內(nèi)容是在泰國Roi Et Rajabhat University與宜都市第一中學合作交流課堂上課程內(nèi)容的啟發(fā)下而展開的，文中的許多觀點，分析方法和教學策略均采用中泰師生上課時或者課間交流時的口頭描述內(nèi)容、講義核心思想和分析思維模式。

二、否定式“把”字句的本體研究

研究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把”字句否定形式，首先要弄清楚在本體研究中它具有哪些形式。學者們大多認為“并非所有類型的‘把字句都有否定形式”[2]。一般而言，把“把”字句的否定形式分為兩大類。第一大類我們定義其為典型的否定形式“把”字句。也就是否定副詞出現(xiàn)在“把”前的句子，這類句子占否定式“把”字句的大多數(shù)。第二大類即非典型的否定式“把”字句，否定詞否定的依然是“把”字結(jié)構(gòu)，但是它們的位置卻不在“把”前，一般都在句中的動詞前。

2.1典型的否定式“把”字句

否定式“把”字句，比較常見的是否定詞前置對原有“把”字句的否定，如：

（1）微軟：甭把我們不當企業(yè)級廠商（馬文方《中國計算機報》 2004-11-29）

（2）“不為百姓辦實事，百姓不把你當事”（霍興華《中國綠色時報》 2014-02-25）

（3）別把自己置身其外（葉兵華《人民武警報》 2014-05-22）

以上三例都是比較常見的“否定詞+‘把字句”形式，權(quán)威報紙標題的例證，再次說明了這一形式是比較常見和樂于為大眾所接受的。

關(guān)于否定詞，還需要對能愿詞加以說明。在多數(shù)情況下，大部分帶有能愿詞的“把”字句也可以有否定式，例如：

（4）我不愿把他的情況告訴別人。

（5）他不愿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

有學者認為，上述句子由于能愿詞的使用，很容易改變原來句子對否定詞+“把”字句的結(jié)構(gòu)，因此并沒有將其納入到否定式的“把”字句的討論范圍之中，對此學界還有很大的爭議，但這并不是本文著力的地方，因而在此不做贅述。

2.2非典型的否定式“把”字句

除了上述比較常見的“把”字句，還有一類非典型的否定式“把”字句，否定詞否定的依然是“把”字結(jié)構(gòu)，但是它們的位置卻不在“把”前，一般都在句中的動詞前。呂叔湘（1990）將不放在“把”字句前的的那一類否定式“把”字句稱作“熟語”[3]，邢福義（1996）認為在用‘當成一類動詞的句子里，否定詞‘不可前可后”。[4]顯然，否定式的“把”字句中還有一類與我們比較常見的“否定詞+‘把字句”這一固定形式有差異的情況。我們找到了以下例證：

（6）把張生民的話沒當話。（路遙《平凡的世界》）

（7）瞧瞧我，怎么把腳環(huán)沒有取下來。（賈平凹《廢都》）

那么，對于這種非典型的否定式“把”字句，在使用的時候，什么情況下前置，什么時候放在動詞前面，什么時候兩者都可以，不僅僅是對外漢語教學亟待解決的問題，對漢語本體研究而言更是首當其沖。李曉雯（2010）在結(jié)合了前人的研究的基礎(chǔ)上，將可以把“否定詞”放在“把”字之后、動詞之前的否定式“把”字句分為了兩類[5]。對于這兩類否定式“把”字句，我們的歸類如下：

1.S+把+N1+不+放在+N2。這里的N2一般為“眼里”、“心上”等詞，放在句中表示說話人主觀上的不在乎和不在意。如：

（8）開始，這只是一個情報工作，做到心中有數(shù)，該跟誰比該把誰不放在眼里。漸漸，他習慣性地不安分起來。（王朔《看上去很美》）。

2.S+把+N1+不+V（作/成）+N2。從語義上來說，這類型的“把”字句是把某事物認同為另一事物，或通過動作使某事物變化為在性質(zhì)、特征上有等同關(guān)系的另一事物。也就是說，這類句子并不一定非要以“V（作/成）”的形式出現(xiàn)，只要在語義上符合上述條件，也可以把否定詞后置，如：

（9）認識到了它的普遍本質(zhì)乃是與它自己相反對的否定力量，從而愿意把自己不視為這個特殊物而只視為一種普遍物。（黑格爾《精神現(xiàn)象學》）

三、第二語言習得者的學習偏誤

在本小節(jié)，我們對否定式“把”字句的習得偏誤分析，主要使用了姜德梧（1999）的調(diào)查實例來進行歸類并通過北語HSK動態(tài)作文語料庫中的具體范例來佐證并加以分析說明。

姜德梧（1999）從HSK（基礎(chǔ)）測試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看“把”字句的教學[6]，分析了在HSK考試中學生出現(xiàn)的各種偏誤。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否定的“把”字句形式的偏誤是比較突出的，如：

低分組 高分組

A.他那封信沒把我給。0.02 0.07 0.00

B.他把那封信沒我。 0.43 0.32 0.62

C.他沒把那封信給我。0.40 0.34 0.32

D.把那封信他沒給我。0.11 0.17 0.06

本題正確選項是C項，而做對的學生只占0.40。通過上例我們可知，無論是高分組或者是低分組的學生對于否定式的“把”字句的掌握都不是很好。下面，我們立足于上述內(nèi)容，對學生的錯誤類型，嘗試著進行一個歸類分析。

3.1遺漏

“遺漏”主要是遺漏句子中的成分。在否定式“把”字句中主要是遺漏動詞成分或者動詞后接成分。上面的選項中，選擇B項的人數(shù)是最多的，主要是對否定式“把”字句中動詞的“遺漏”。由此可知，大多數(shù)學生對否定式“把”字句中的謂語動詞部分處理的不夠好，我們也找到了北語HSK動態(tài)作文語料庫中的例子：

（10）如果我們不把房子好就去住，不放心。

（11）如果我們不把功課做就去玩，玩得也不開心。

例子（11）中是遺漏了謂語動詞，只要我們填上就成了正確的句子。而例子（12）主要是只有“光桿動詞”，需要填上動詞的補語，才能完整表述我們所要表達的意思。我們更正如下：

（12）如果我們不把房子做好就去住，不放心。

（13）如果我們不把功課做完就去玩，玩得也不開心。

對這一類偏誤，我們需要在實際對外漢語教學中強化對“S+不+把+N+V+其他成分”這一典型的否定式“把”字句的學習。

3.2亂序

“亂序”主要是指句子成分位置出現(xiàn)的偏誤。A項的錯誤率最低，主要是最基本的“把”字后接成分沒處理好。具體表現(xiàn)為“把”字后接成分找那個的賓語“我”應該放在后接動詞“給”的后面，而A項卻前置了，這是一種典型的句子成分的位置上的錯誤。為使以上論斷得到驗證，筆者又查閱了北語HSK動態(tài)作文語料庫中的否定式“把”字句的使用情況，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也有類似的情況，如：

（14）他沒把蘋果我分，自己一個人提走了。

一般的“把”字句的順序結(jié)構(gòu)為：“S+不+把+N+V+其他成分”。例子（15）中的問題在于“把”字后接成分中的動詞一定要在其它成分之前，而例中剛好將順序弄反了，對于例子（15）的修改如下：

（15）他沒把蘋果分給我，自己一個人提走了。

3.3誤用

根據(jù)筆者的考察，對于典型性的“把”字句和非典型性的“把”字句的誤用，是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習得者在具體的語言運用中比較常見的偏誤。D項的錯誤略為0.11，主要原因是否定詞應該居于“把”字之前，但卻和主語被放在的句中動詞之前，這可能就是典型性的“把”字句和非典型性的“把”字句的誤用。

對于這一類偏誤，筆者認為，在我們實際的對外漢語教學中，用演繹與歸納的方法，給學生列出清晰的語言結(jié)構(gòu)，可能會是比較高效的方法。

四、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建議

根據(jù)上述部分的描述，在本節(jié)內(nèi)容中，筆者試圖根據(jù)否定式“把”字句本身的特點以及前文統(tǒng)計的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習得者使用否定式“把”字句的偏誤來嘗試著給出自己的教學建議。

4.1“以舊引新”的導入與理解方式

否定式“把”字句，顯然是對“把”字句這一句型的否定。根據(jù)前面的闡述，我們已知，就是在“把”字句這一結(jié)構(gòu)中添加否定詞。因此，在課堂教學中，比較常見的，是用“以舊引新”的導入方式。如：

（16）我把蘋果給小蓮?！也话烟O果給小蓮。

（17）我把小萍當妹妹。→我把小萍不當妹妹。

其實，在教材的編排上也體現(xiàn)了這一思想，根據(jù)筆者的考察，在《博雅漢語》等教材中，都是先介紹肯定形式的“把”字句，再據(jù)此引入否定形式的“把”字句，這無疑對我們的課堂的教學也有極大的啟示，同時也佐證了“以舊引新”的導入與理解方式在否定式“把”字句教學中的可行性。

4.2演繹練習與歸納總結(jié)的綜合運用

通過“以舊引新”的方式成功在課堂上向?qū)W生導入了否定式“把”字句以后，接著就要對否定式“把”字句進行一個專門系統(tǒng)的學習，對于其句法結(jié)構(gòu)有一個清晰地理性認識。將演繹與歸納結(jié)合無疑是最為明智高效的授課方法。

通過在課堂上的“導入”，學生已對否定式“把”字句有了一個簡單的認識。但我們還需要通過替換練習，演繹出句子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特點，如：

（18）他不把小紅當妹妹。

爺爺 當長輩

弟弟 當親人

（19）他沒把孩子照顧好。

母親 保護好

弟弟 愛護好

（19）（20）主要是專門引介入典型性的否定式“把”字句進行替換演繹，能讓學生對這一句型有一個深入的了解。接著，我們要繼續(xù)強調(diào)非典型性的否定式“把”字句：

（20）他把學習不當事兒。

民工不當人

心態(tài)不擺正

（21）他把果皮不丟進垃圾桶，卻要丟到大街上。

衣服放在衣柜里

小狗關(guān)在家里

通過對例子（21）（22）的替換演繹，對這一種非典型性的否定式“把”字句的內(nèi)部成分的結(jié)構(gòu)關(guān)系能夠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能加深學生對其進行更為細致深入的理解。

通過對例證（19）——（20）的學習，以及更多的替換練習，我們可以給學生一個比較直觀的印象，對于否定式“把”字句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也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以上例證中的語料，我們可以進一步的歸納總結(jié)，抽象出更為精確的句子結(jié)構(gòu)類型。

下面我們要繼續(xù)使用歸納法，對上述例子中的句型進行分類歸納，讓學生熟記否定式“把”字句的結(jié)構(gòu)，并在以后的學習生活中多加鍛煉。我們已經(jīng)歸納總結(jié)出了否定式“把”字句的結(jié)構(gòu)種類：

典型性：S+不+把+N+ V+其他成分

非典型性：S+把+N1+不+V（作/成）+N2

S+把+N1+不+放在+N2

使用這種演繹與歸納分析結(jié)合的方法，就可以簡單、直觀的向?qū)W生們展示教學內(nèi)容。讓學生們高效掌握，輕松學習。

五、結(jié)言

通過以上部分的闡述，我們對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中的否定式“把”字句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用“以舊引新”的導入方式，從肯定式“把”字句逐漸引入對否定式“把”字句的學習，能使習得者容易理解和接受否定式“把”字句。用實際例證語料來替換演繹的方法，能使學生理解否定式“把”字句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特點，用歸納法對演繹語料中的句子句型進行分析歸納有助于強化學生對于兩類否定式“把”字句的學習、記憶和使用，同時，演繹法與歸納法的綜合使用，也有利于解決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習得者在否定式“把”字句的學習中的常見偏誤。

參考文獻：

[1]許春瑤.對外漢語教學中把字句的偏誤分析及教學建議[D].陜西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3.

[2]薛鳳生.試論“把”字句的語義特征[J]，語言教學與研究，1987（1）：4—22.

[3]呂叔湘.“把”字用法的研究[C]，呂叔湘文集（第二卷），1990（12）：4.

[4]邢福義.漢語語法學[M].吉林：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140—142.

[5]李曉雯.對外漢語教學中有關(guān)“把”字句否定形式的教學研究[D].上海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

[6]姜德梧.從HSK（基礎(chǔ)）測試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看“把”字句的教學[J].漢語學習，1999（10）：50—53.

謝東岳，學生，現(xiàn)居湖北宜都；石保玉，華中師范大學2015屆對外漢語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現(xiàn)任教于泰國Roi Et Rajabhat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