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西尼喜歌劇人物的意大利性情

白永欣

摘要：羅西尼喜歌劇是意大利喜歌劇的重要代表，也是世界歌劇的瑰寶，其鮮明的音樂人物形象幾乎無可睥睨，其首要原因當然是羅西尼的創(chuàng)作技巧，但更重要的是羅西尼將意大利人的思維、性格、特質(zhì)，簡潔的植入了他的喜歌劇人物。本文力在提點對于羅西尼喜歌劇人物認識的另—個側(cè)面。

關鍵詞：喜歌劇 羅西尼喜歌劇 佩格萊西 帕伊謝洛 快樂 智慧 自以為是 懶惰 幽默 樂觀享樂的意義 人物性情 意大利性情

一、喜歌劇之初

喜歌劇在學術界又稱為“諧歌劇”，是由正歌劇的幕間劇逐步演變而來的，盛行于18世紀的法國、意大利、德國、英國等歐洲國家，是和正歌劇相對立的歌劇品種。1728年倫敦上演了《乞丐歌劇》，其音樂大多來自于流行的民謠曲調(diào)，歌詞都是后填寫的，有對白，其內(nèi)容都來自普通百姓的實際生活，后也被英國人自稱為“民謠劇”。它的出現(xiàn)曾一度使正歌劇走投無路，標志著歐洲歌劇拉開了革新的序幕。

《乞丐歌劇》傳人漢堡之后，很快風靡德國，并成為德國喜歌劇的效仿形式。18世紀中葉，德奧興起了一種新型的喜劇方式，內(nèi)容并不都是喜劇性的，但都是以人們的民間生活為題材，音樂樸實無華，但感染力強，由于其歌唱與獨白是分離開的，被稱為“歌唱劇”。約翰·亞當·希勒是德國歌唱劇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他根據(jù)《乞丐歌劇》改編的第一部歌唱劇《魔鬼出籠》。而后他又創(chuàng)作了《洛蒂在宮中》、《打獵》等一批歌唱劇，風靡德國各地。1778年，維也納成立了專門演出德國歌唱劇的國立劇院，由此，歌唱劇為自己獲得了一席之地。從18世紀末到20世紀初，先有莫扎特的《魔笛》、《后宮誘逃》，后有韋伯的《自由射手》，再有尼克萊的《溫莎的風流娘們》等一系列的優(yōu)秀杰作，使得德國歌唱劇至今仍保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法國喜歌劇要追溯16世紀末，人們把民間廟會上一種用歌曲曲調(diào)填詞的滑稽戲視為法國喜歌劇的雛形。1674年前后，一種用木偶扮演的小型歌劇深受觀眾的喜愛，后來由演員代替木偶演出有歌舞、有喜劇、有鬧劇要素的音樂戲劇，由于內(nèi)容對時事有諷刺挖苦的意味，被宮廷下令禁演，但是木偶歌劇的支持者們采用人們熟悉的流行歌曲填詞，臺上的演員表演，臺下的觀眾可以流利地演唱這些曲子為其伴奏，演出氛圍熱烈，受歡迎程度極高。這樣的局面持續(xù)了30年。1714年，圣日耳曼廣場和圣盧昂廣場兩個劇團聯(lián)合組建喜歌劇院，兩年后，獲準演出，由此，喜歌劇風靡法國。

二、意大利喜歌劇

意大利喜歌劇亦稱為“詼諧歌劇”，它也是從正歌劇的“幕間插劇”演進而來的，16世紀末開始盛行，其內(nèi)容主要是日常生活中富有人情味的片段或滑稽性的故事，音樂多為簡練、淺顯的旋律，曲式自在，布景簡單，人數(shù)較少。采用散文式歌詞，節(jié)拍隨語言而定，繞口令式的宣敘調(diào)非常生動詼諧，重唱、小合唱推動戲劇高潮。17世紀60年代初，佛羅倫薩成立了以演出喜歌劇為主的著名的“花園劇院”，由此，喜歌劇正式開始脫離于正歌劇的幕間戲劇性表演，逐漸開始成為獨立的劇種。

1746年，佩格萊西的意大利喜歌劇《女仆管家》在巴黎引發(fā)意大利喜歌劇與法國喜歌劇一場激烈的“喜歌劇論戰(zhàn)”。這部歌劇音樂人物形象生動詼諧，音樂動機非常豐富，旋律輕松活潑，具有主調(diào)和聲特點，樂思緊隨人物情緒，唱段流暢甚至像順口溜；情節(jié)生動，結(jié)構緊密，富有濃郁的意大利生活氣息。此劇標志著意大利喜歌劇的誕生，亦是意大利喜歌劇的重要代表作。而當時的法國喜歌劇的音樂是沿用流行歌曲曲調(diào)為多，旋律雖然也輕松簡練，但音樂斷續(xù)，音樂動機不夠豐富，沒有宣敘調(diào)而采用“說白”。這是引發(fā)論戰(zhàn)的最重要原因。論戰(zhàn)主題焦灼于法國大歌劇和意大利喜歌劇孰優(yōu)孰劣，進而引申到法國大歌劇是否需要改革的問題。雙方各執(zhí)一詞，旗幟鮮明。論戰(zhàn)把每一場演出都演變成一場戰(zhàn)役，劇場里充滿火藥味，勝負難分。最后雙方各推出一部歌劇進行角逐。法國大歌劇派的新作《狄冬與清晨》反應平平，意大利喜歌劇作曲家盧梭創(chuàng)作了一部田園風格喜歌劇《鄉(xiāng)村占h師》，他集意大利喜歌劇與法國廟會滑稽歌劇的特點于一身，唱段與對白結(jié)合，舞蹈與啞劇結(jié)合，音樂連續(xù)不斷推動劇情發(fā)展，明確體現(xiàn)自己的改革觀點，勾勒了法國喜歌劇的基本模式。推動了法國早期喜歌劇的創(chuàng)作。

三、從“快樂”說起——羅西尼和他的喜歌劇人物

焦阿基諾·安東尼奧·羅西尼（1792-1868）出生在貝扎羅一個音樂世家，母親是個歌劇演員，不過一直都擔任配角。父親是圓號手。他從小學習羽管鍵琴、鋼琴，繼承母親的歌唱天賦，也把父親吹圓號的本領學到了一二，在博洛尼亞音樂學院的身份是一名大提琴學生，12歲創(chuàng)作了六首弦樂奏鳴曲，令今人都大為訝異。其晶瑩剔透的優(yōu)美旋律絕不遜于莫扎特和海頓的同類作品。18歲時寫了第一部喜歌劇《婚姻契約》。他在作曲上拋開傳統(tǒng)束縛，任靈感天馬行空、肆無忌憚的發(fā)揮，風格上較為效仿莫扎特等人的德奧風格。21歲寫的兩部歌劇《坦克雷迪》和《意大利人在阿爾及爾》的成功為作曲家迎來了世界性的名望。羅西尼并未止步于此，他已將未來意大利歌劇事業(yè)扛在了肩上。他的名字幾乎等同于了喜歌劇的化身。

18世紀末，意大利正、喜歌劇開始衰退，是羅西尼樹立了喜歌劇與正歌劇新的標準。1816年羅西尼創(chuàng)作了與帕伊謝洛同名的《塞爾維亞理發(fā)師》，區(qū)別是顯而易見的，前者肆意活潑，任靈感自由奔跑，不受局限的選擇所有的可用元素。后者是當時的歌劇泰斗，曲風沉穩(wěn)端莊，循規(guī)蹈矩，這與帕伊謝洛一直為宮廷創(chuàng)作有關。《塞爾維亞的理發(fā)師》的另一個名字叫做《防不勝防》，它幾乎預言了羅西尼用“防不勝防”創(chuàng)作了《防不勝防》。由于帕伊謝洛的信徒與搗亂分子的攻擊，《塞爾維亞理發(fā)師》的首演失敗了。第二場演出卻出人意料的完成了“防不勝防”的效果。在羅西尼的筆下，人物性格迥異，個性鮮明，重要的是整部劇始終充滿源源不斷的“快樂動力”。費加羅那首膾炙人口的《快給城里的大能人讓路》以伯爵的救世主身份登場，在“啦啦啦嘞啦”快樂無憂的歌聲之后緊隨著繞口令般的歌詞，激發(fā)出擋不住的暢快情緒，以近乎取之不盡的能量高調(diào)宣告——“快給快樂讓路”。羅西娜雖幽禁深閨，但內(nèi)心不滅的美好盼望讓快樂依然進行。即使是反面角色的巴爾托羅醫(yī)生和音樂教師巴西里奧也都充當著快樂的負面價值。巴爾托羅那首包含急口令的著名詠嘆調(diào)“別想把我當傻瓜”，在自以為是的表達憤怒情緒的同時，卻讓人們?yōu)槠涔虉?zhí)與愚蠢下的執(zhí)念暗自發(fā)笑。作為整部歌劇的“不安定因素”，“墻頭草”巴西里奧的表現(xiàn)更是以負面價值引人發(fā)笑的重要因素，他著名的詠嘆調(diào)“造謠像微風般”是給巴爾托洛出的一條詭計，但他慢吞吞的笨拙招數(shù)，連實戰(zhàn)的機會都未獲得。而他的狹隘、陰險、愚蠢、自以為是，憨傻淋漓的表現(xiàn)引得人們暗自發(fā)笑甚而達到對其心生憐憫的程度。

《灰姑娘》與《塞爾維亞理發(fā)師》一樣，同為歐洲19世紀早期的歌劇瑰寶。《灰姑娘》可以說是羅西尼用喜歌劇中的正歌劇手法宣揚了仁愛和寬恕精神。劇中人物的喜劇效果更為集中在反面人物身上，灰姑娘異父異母的兩姐妹的滑稽亮相；父親的嬉笑、笨拙、懶惰、憨傻；灰姑娘身處逆境，樂觀、快樂生活的執(zhí)念；各色人物無不在羅西尼筆下透露著單純、快樂的訊息。1812年的歌劇《意大利人在阿爾及爾》中，男女主角林多羅和伊莎貝拉身處困境的機智、勇敢、不屈的精神，始終以快樂性情充斥在人物形象中。羅西尼借劇中人物穆斯塔法將男人的好色、愚蠢演變得滑稽、可笑，但不可鄙。整部戲充滿了忍俊不禁喜劇效果。以及《賊雀》、《試金石》、《絲質(zhì)樓梯》等，在他的喜歌劇中各階層的人物單純、智慧、愚蠢、聰明、懶惰、勤快、嬉笑、滑稽、樂觀。他們性格鮮明、熱愛生活、懂得享樂的意義、尊重感情、快樂成性，但從不嘩眾取寵。

四、羅西尼及其喜歌劇人物的意大利性情

羅西尼歌劇中人物的快樂性情由何而來呢？我們回望這位大師的自身特質(zhì)，就不難發(fā)現(xiàn)了。羅西尼一向以快筆著稱，除了其自身的作曲天分，還有其“懶惰”的特質(zhì)，有人說，懶人的腦子是勤快的，羅西尼那不被禁錮的思想、靈感始終在自由馳騁。意大利人從不會因積攢財富而忘我工作，只要達到自我需求就會適可而止。他們的“懶惰”是出了名的。同時，這又是一個天生懂得“享樂”的民族，這也是意大利人在“生活智慧”下的“勤快”。不論建筑還是食物，服飾，乃至一杯咖啡均得其精妙。意大利的建筑是至今招致旅游者常年絡繹不絕的緣由。甚至很多人認為意大利是上帝在人間仿造的一個天堂。歐洲的飲食烹飪基礎是以意大利為烹飪?yōu)榛{(diào)的，意大利人對于食材的使用、保存、煙熏、釀制、都是絕無僅有的。至今意大利生腌火腿及多種奶酪的品種都僅限于意大利生產(chǎn)。意大利人熱愛咖啡，為不使攝入過多的咖啡因，他們發(fā)明了蒸汽咖啡機，讓咖啡因永遠的留在了咖啡末里。眾所周知，羅西尼是一個貪吃而又懂得烹飪的人，至今的一些法國餐館的菜單上仍然保留著“羅西尼土豆”這道羅西尼自創(chuàng)菜，意大利人在食物中尋求精準與熱情。意大利人的聰明天分還表現(xiàn)在建筑、音樂、時裝、皮鞋、首飾、樂器、家具、裝修材料乃至各類生活用品等諸多領域。這也去是上帝對這個民族的格外恩賜吧！就像羅西尼精通多種樂器，創(chuàng)造奇妙樂思一樣。意大利人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愛開玩笑的民族了，無論生活是怎樣的境況，他們知道生活都要繼續(xù)，那為何不快樂的繼續(xù)呢？意大利人每天碰面都會互問彼此安好，回答永遠是正面的。意大利人也擅長隨時在談話中找到玩笑的契機，幽默隨時發(fā)揮，天生具有超強的模仿力。據(jù)說羅西尼有著隨時可以融入劇院經(jīng)理或名流歌手的嬉笑娛樂中的本領。這種簡單、輕松、快活的意大利性情隨處可與羅西尼喜歌劇中的人物對號。羅西尼曾在譜子的末尾寫道：“親愛的上帝，我是為喜劇而生的，這您是知道的，那只需要一丁點的科學，一些心思就足夠了。護佑我吧，上帝，請為我在天上留下一個席位?！本褪窃谥t卑的向上帝感恩時，羅西尼的俏皮話還是“不失本色”的。

有人說喜劇是在人類為避免上帝發(fā)笑而率先發(fā)笑時產(chǎn)生的。意大利人自認為“快樂”是他們從上帝那兒領受的智慧。羅西尼在給朋友的信中寫道：“我們意大利人的音樂是最完美，最具表現(xiàn)力的。因為“喜悅”才應該是這門藝術的基石與最終目的”。就讓我們秉承這份率真，讓意大利式的“快樂”伴隨著羅西尼喜歌劇永遠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