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齋主的鑒藏故事

上海博物館+天禧

自強不息的青年時代

孫煜峰，原名壽喜，后易名壽熙，江陰人。他出生在清末亂世之中，正值清朝與帝國主義列強簽訂不平等的《辛丑條約》，中國此時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孫煜峰的名字是長大后自己研讀時取的，然而在壽喜之后先改了名字叫壽熙，他6歲時喪父，是由母親獨自撫養(yǎng)兄弟五人。身處紛亂的年代、歷經(jīng)家庭不幸，他從小已知母親教誨“男兒當自強”。10歲時，離家求學，母親也同樣以“男兒志在四方，毋戀家”與之勉勵。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他則異常勤奮，曾明心志：“食可不飽而學不可不飽?！彼罂既〉男W校有一校訓“崇實耐勞”，對他此后人格塑造有深遠影響？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壽熙15歲時因家貧曾輟學，此后便開始進入上海湯漢記棉紗號做學徒。因為一次機會，湯漢記的會計辭職了，壽熙便自修珠算、簿記、書法、尺牘。在做學徒其間，也加入中國學生會夜校英文科學習深造。這對于他自身來說，正如初升的太陽，在他的自強不息中不斷追求著自己堅實踏出的人生。

這里還要提提他書室“弘一齋”與其后取名“煜峰”的由來。17歲的壽熙，讀到梁簡文帝《詠朝日》詩：“團團出天外，煜煜上層峯。光隨浪高下，影逐樹輕濃。”深喜之，于是更字為“煜峰”。三十而立，孫煜峰自勉曰：“行年三十，百無一成。自名所居曰‘漱廬?！?此后孫煜峰以“漱廬主人”自稱，這是其人生鍥而不舍、不斷精進的寫照。1929年7月，孫煜峰登莫干山療養(yǎng)。下山后讀經(jīng)悟道：“境由心造，心隨境遷，何莫而非幻耶。”讀所藏《安士全書》，始發(fā)心皈依為佛弟子，并自名所居為“弘一齋”。

海上民族資本家

自20世紀30年代起，他在上海的工商業(yè)界逐漸嶄露頭角。21歲，成為了上海華商紗布交易所第三號經(jīng)紀人。1925年，他創(chuàng)立了“?？堤枴?，擔任主證券物品交易所第79號經(jīng)紀人。同年，獨資設立“瑞康號”。1934年，創(chuàng)立“潤康號”，是做紗布交易所經(jīng)紀人。1936年，他與其胞弟孫邦瑞及友人又創(chuàng)立“淳昌礦業(yè)社”。兄弟間在歲月更替的努力下，他此時在上海工商界已頗有成績，也有了地位。孫煜峰有了資本，便將目光鎖定在中國古書畫及古玩的鑒藏上。

此后，他是一邊拜在國學大師唐文治先生門下學習國學，一邊與高吹萬、朱孔陽、吳湖帆、沈劍知及胞弟孫邦瑞等熱愛國學、熱衷古書畫及古玩收藏的友人互通有無，相互切磋探討，不斷提高鑒賞的眼力，逐漸成為一位具有廣博文化修養(yǎng)和敏睿鑒定眼光的書畫鑒藏家，其書室“弘一齋”中鑒藏有歷代書畫作品數(shù)百件。

1937年，戰(zhàn)爭使棉紗市價狂漲，貨幣貶值、物價飛漲。到了1940年，苦心經(jīng)營的“潤康號”年終結(jié)算卻盈利豐厚。至此，孫氏所經(jīng)營的范圍包括棉紗布、房地產(chǎn)和中外證券等。八年抗日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的1949年前夕，有美商出資十萬美元收購他手中的閘北水電公司股票，他斷然拒絕。1949年后，他決心為一個社會主義勞動者，上海市工商聯(lián)請他出任副秘書長，參與日常組織和領導工作。

孫氏的鑒藏之路

1931年，31歲的孫煜峰參觀了明復圖書館，今天在上海黃浦區(qū)明復圖書館。有一場“版本展覽”，孫氏便開始有了對版本之學淵源的興趣，他明白任何一門學問，都是需要長期鉆研的，加之積累經(jīng)驗，善于勤歷讀書的孫氏，開始考辨不同版本書籍的真?zhèn)魏蛢?yōu)劣，他以專門和科學對待他的收藏。這無疑增加了他此后的鑒藏活動，陸續(xù)購藏大量古籍善本。而讓孫氏開始收藏書畫，是在一次參觀上海外灘德國總會舉辦的“倫敦中國藝術(shù)國際展覽會出品預備展覽會”，參展展品有銅器、瓷器、書畫、織繡、玉器、景泰藍、剔紅、家具、文具和珍本，出品皆來自故宮博物院古物陳列所。這在當時來講，足以讓孫氏在書畫古玩上大開眼界，幾次的觀摩，為其鑒賞精品的認知度有了深遠影響。

在生活上，孫煜峰相當簡樸，他將在生意上得到的利潤幾乎全部用來購藏古玩書畫，這足以證明他對此的熱衷。39歲那年，他開始有了系統(tǒng)的收藏筆記 ，記有《弘一齋骨董瑣錄》，記載時間從1936年至1954年。此本集錄中可詳查到他在1939年大量收藏古物，并以古書畫為主，其余也有碑帖、骨董、洋瓷等類。每件藏品都記有購藏時間、品名、作者、購入價格。他的個人筆記也對當時的古董行情有了史料的價值。足見他不管是在生意上，還是鑒藏上，都顯見其孩童時代的教育理念“崇實耐勞”的本質(zhì)。

家族捐贈一脈相承

在上海古書畫鑒藏界，孫煜峰是一位品德高尚、熱愛中國傳統(tǒng)文化，并且勤敏好學的書畫鑒藏家。他經(jīng)常對子女們講：“家中收藏了很多文物書畫，有些具有很強的歷史價值，現(xiàn)在只有我和你們欣賞。但根據(jù)前人的歷史記載，這些一般都不能得到自己子孫的永保。因此我想，只有讓國家保管，才能永傳后代。”

自20世紀60年代起，孫煜峰及其家屬，懷著滿腔愛國情愫，先后三次向上海博物館捐贈青銅、陶瓷及書畫類文物達180余件。第一次是1965年12月20日，受到中國第一顆原子彈在羅布泊爆炸成功的鼓舞，其捐贈了書畫類文物78件。

第二次是1981年5月8日，孫煜峰遺孀王德封女士率領八位子女，遵其遺愿向上海博物館捐贈書畫文物82件。當時的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在上海博物館舉辦了隆重的捐贈儀式。

在捐贈儀式上，孫恒慧代表母親和兄弟姐妹致辭：“我父親孫煜峰，生前愛好字畫文物，收藏了較多文物，特別是明清近代的字畫。他生前曾幾次將他認為比較珍貴的文物捐獻給博物館，受到了大家的好評。他自己也覺得很高興。

今天，我們根據(jù)父親生前一貫的教導和遺愿，再次捐獻82件文物給國家。表示我們的一點心意，我們感到很激動?！毖哉Z質(zhì)樸，秉承了孫氏家族一貫優(yōu)良的家風家訓，表達了對國家的一片赤誠之心。

其中，捐贈書畫文物達160件，包括宋蔣璨等《睢陽五老圖題跋》冊、元張雨《行書臺仙閣記》卷、明文征明《雙柯竹石圖》軸等赫赫名跡。在孫煜峰及其家屬看來，捐贈文物給國家博物館，是為祖國優(yōu)秀文化遺珍找到了最好的歸宿，也顯示了孫煜峰在中國古書畫及古玩的鑒藏上，絕非出于一己之私，而是對中國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的繼承與弘揚。

在2016年歲末時分，上海博物館正是以孫煜峰先生熱愛和保護祖國文化遺產(chǎn)、積極支持博物館事業(yè)的崇高精神，將其書畫精品40余件展出，與各位收藏家分享收藏故事與收藏精神。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