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叢
徐特立,1876年生,湖南長沙人。1894年,19歲他即開始教蒙館,歷時10年。1905年,考進寧鄉(xiāng)速成師范,結業(yè)后從事新式教育工作,曾創(chuàng)辦多所小學和師范學校,在湖南教育界贏得頗高的聲譽地位。北伐戰(zhàn)爭時期投身于農民革命運動,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參加了“八一”南昌起義,并以51歲高齡參加中國共產黨。1931年11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在瑞金成立,擔任教育人民委員部副部長,為蘇區(qū)的教育事業(yè)作出了卓越貢獻。1934年,以58歲高齡參加二萬五千里長征。1937年,陜甘寧邊區(qū)成立,任教育廳廳長。建國后,曾任中央宣傳部副部長等職。1968年,在北京病逝,終年91歲。
他是著名教育家,又長期擔任黨和國家文教事業(yè)方面的領導人,對教育事業(yè)的貢獻自不待言。撇開這些不談,僅從教師的角度看,他也給后人留下了取之不盡的精神遺產。
在他的精神遺產中,首先值得我們繼承的就是他的自學精神。
精深、廣博的知識是做教師不可或缺的前提條件,而知識要達到精深、廣博的程度,則非努力學習不可。徐老特別贊賞德國選擇教師的標準:“不論官立私立之學校,其教習必當學問優(yōu)長……”而自己則身體力行。他先讀私塾,后讀師范,學歷并不很高,教育教學上能取得這么大的成就,全賴他鍥而不舍的自學。
他的自學有三個特點:
一是“有恒”,抓緊時間,堅持不懈。他說:“我19歲就教蒙館,差不多教了40年書。白天總是替學生做事,自己讀書要到晚上八九點鐘以后,每日只讀兩三點鐘的書。平日走路,或是晚上睡醒了天沒有亮的時候,就讀書。口袋中常帶一本表解,我的代數、幾何、三角,都是走路時看表解學的;心理學、論理學,都是選出其中的‘術語抄成小本子,放在口袋中,擠時間來讀熟的?!?/p>
二是“定量”,量力而行,注重實效,學而時習,穩(wěn)步前進。他說:“我讀中國的舊書,總是在重要的地方劃上線,以便記憶和復習,有時選出重要的句子抄在本子上。我學《說文》,不曉得寫篆字,晚上睡不著及走路時用手指在手掌中寫來寫去,《說文》部首540字,我一年讀完,每日只讀二字?!?/p>
三是學以致用,教學相長。他說:“我在半教半學中,讀了許多古書,還讀了舊的地理、歷史和數學……1906年,我離開蒙館成了學校教師,同時教地理、歷史、數學三科,教小學兼教中學。由于當時缺教員,學校又是初辦,學生程度低,因此我就教各種學生。我一面自學,一面教課,這樣教和學并進;我就從教小學、中學,一直教到中學以上的高等師范學校。”
值得我們繼承的還有他的教育藝術,特別是他的“詩教”。
徐老熱愛學生,無論是做教師做校長,都對學生體貼入微,關懷備至,因此師生送他“外婆”尊稱。正是在熱愛學生的基礎上,他提出了“詩教”的教育方法:“教育學生不應該用強制手段,更不應該有粗暴的態(tài)度。中國古代溫柔敦厚的詩教,今天學校中還是用得著的。”
于是,1924年,他任長沙女子師范學校校長,便在辦公室前廊上掛一塊黑板,每天清早,在黑板上題詩一首,對學生進行思想教育——“早起親書語數行,格言科學及詞章。為便諸生一瀏覽,移來黑板掛前廊。”他在該校任職不到兩年,總共寫下百余首黑板詩,集名為《校中百詠》。這些詩都是針對學校、學生的具體現實有感而發(fā),或表揚或批評,在管理和育人的過程中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
屬于表揚的,如他發(fā)現有兩個班學習成績好,便寫詩表揚道:“女兒智力何曾弱,十二三班作例觀;學算剛剛三載半,幾何三角一齊完。”又如某次郊外踏青,見女生丘伯箴奮勇躍上城墻,大有男子氣概,非常高興,便寫詩贊美兼鼓勵其他女生道:“人人共道伯箴強,一躍先登上女墻。倘使女兒皆若輩,立將衰弱轉強梁?!?/p>
屬于批評的,如查宿發(fā)現有學生在熄燈后仍在說笑,便寫詩批評:“腳尖踏地緩緩行,深恐眠人受我驚。為何同學不相惜,不出嘻聲即足聲。”又如學生因飯菜不合口味,賭氣打爛了廚房的一籃碗,他也沒有大發(fā)雷霆,而是在黑板上婉轉地寫詩批評道:“我愿諸生青出藍,人財物力莫摧殘。昨宵到底緣何事,打破廚房碗一籃?!辈⒂H自下廚為改善伙食出謀劃策。又如某次在古舊書店發(fā)現一本蓋有學校印章的化學教科書,猜想是有人從學校偷出寄賣的,便將書買回,在學校展出并在黑板上寫下這樣一首詩:“社會稀糟人痛恨,學生今日又何如?玉泉街上曾經過,買得偷來化學書。”
值得我們繼承的,還有他的教育理念。
徐老的教育理念也是非常先進的。1953年,他在與一些教師的談話中說:“教書切記要把書教‘活,不能把人教‘死”,“要把鑰匙給學生,讓學生自己去開門,不要把學生教成書呆子?!边@些話即使放到現在,也同樣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而并不過時。
而這一切,都源于徐老對教育事業(yè)的熱愛、對教學工作的熱愛、對學生的熱愛;而這,更是需要我們繼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