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芳紅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0050
專制與法治
——亨利七世司法治理的雙重面相
查芳紅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0050
1485年亨利七世即位之時即認識到王權的重要性,即位之后他通過各種措施擴張王權,效仿法國建立穩(wěn)定的君主專制國家,但其君主專制不得不處于英格蘭歷史遺留的多種體制性限制之中。因而亨利七世司法不僅帶有君主專制的色彩,同時,還表現(xiàn)出法治的面相。
亨利七世;都鐸悖論;都鐸王朝;法治;專制
鄧納姆在其《王權與法治:都鐸悖論》一文中曾提出:都鐸時期的英格蘭可以說是王權與法律的權威同步提高,專制和法治趨向并行不悖的,本是相互排斥的兩種對立因素奇妙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都鐸悖論”。鄧納姆對于“都鐸悖論”的論證,無疑是放在整個都鐸王朝的大背景下進行的,其論證的跨度縱越整個都鐸王朝時期。然而,當英國著名法學家梅特蘭(F.W.Maitland,1850-1905)對英格蘭公法的發(fā)展階段劃分以1509年(亨利七世駕崩時)為一個時間界限時,或是當沃爾特·白芝浩(W.Bagehot,1826-1877)在對英國憲制進行階段劃分時認為第一階段為前都鐸王朝時期時,是不是昭示著亨利七世與都鐸后期的四任國王在國家治理方面所具有的屬性該是有所不同的?
經歷了15世紀的動亂,英格蘭人民普遍認為某些專制手段對于鎮(zhèn)壓貴族勢力、維護社會秩序是很有必要的。且由于內戰(zhàn)混亂、貴族豪強肆無忌憚,普通法法庭難以將勢力強大的貴族勢力繩之以法,所以,蒙冤受屈的當事人只能通過冤訴狀、請愿書的形式求助于國王諮議會。到亨利七世即位時期,諮議會的司法作用大大增強?!捌涑蓡T開始在威斯敏斯特的星室房間里集會,裁判訴訟。”1487年法規(guī)的正文邊緣寫有“星室”二字,被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其標志著“星室法庭”(The Court of Star Chamber)的正式建立?!靶鞘曳ㄍァ边@一諮議會內部機構,擁有通過簡易程序懲罰罪犯的權力。如果說亨利七世時期的星室法庭是以處理刑事審判為主的特權法庭,(這里的特權法庭是指擁有普通法法庭審判管轄范圍以外的管轄權的法庭。如暴亂、煽動、欺詐等的管轄權、或處理內外邦之間民事關系的管轄權等。)那么,“懇請法庭”(Court of Request)則是亨利建立的另一個以民事審判為主的特權法庭。“懇請法庭”于1493年成立,當時只是諮議會的一個委員會,后來逐步發(fā)展為一個專門法庭。特權法庭的建立不可避免地對傳統(tǒng)的普通法和普通法法庭構成了一定的威脅,但就整體而言,普通法和普通法法庭在亨利七世時期的司法領域中繼續(xù)占據(jù)著主導地位。亨利七世時期司法的雙重面相即表現(xiàn)在特權法庭與普通法法庭的審判上及特權法庭的審判過程中。
(一)特權法庭
亨利七世組建了星室法庭這一機構,授予其重要的司法權,并規(guī)定了法官的組成人選。星室法庭的審判程序非常特殊,它進行秘密審判,審判時沒有起訴狀,沒有陪審團,也沒有證人。《1487年星室法庭法令》規(guī)定了星室法庭主要是處理陪審團和普通法法庭難以解決的一系列犯罪問題:包括暴亂和非法集會、行賄陪審團成員、地方官犯罪等。它的主要任務是恢復法律和秩序,因為它的審判程序簡單而又高效,它的出現(xiàn)取代了王座法院的一些審判權。在亨利七世時期,“懇請法庭”不采用陪審制,其審判方法很不規(guī)范,所以經常出現(xiàn)濫用程序現(xiàn)象。特權法庭不時借口“案情特殊”或“無先例可循”,把案件從普通法法庭中奪走,置于自己的自由裁量權之下。特權法庭與普通法法庭之間發(fā)生司法權限之爭時,由諮議會“核心組織”仲裁,而“核心組織”總是站在特權法庭一邊。致使特權法庭權力擴張,普通法法庭的管轄范圍縮小。這也是諸多學者認為亨利七世時期特權法庭代表王權專制的理由。
(二)普通法法庭
亨利七世時期特權法庭權力急增,但其司法領域的法治因素并沒有被特權法庭的專制掩埋。產生于12-13世紀的三大中央法庭,即普通訴訟法庭、王座法庭和財政法庭仍然處于司法體制中的核心地位。地方上的治安法官及季會法庭則是地方司法體制的核心部分。首先,特權法庭只是作為普通法法庭的一種補充而存在的。亨利七世始終堅持一條基本原則:只要普通法法庭有能力伸張正義的案件,就保留普通法法庭的審判管轄權。其次,普通法作為英國法的主體部分已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早已深深融入英國人民的日常生活和文化傳統(tǒng)之中,受到社會大眾的普遍鐘愛。至亨利七世時,普通法已經有了完備的法律規(guī)則和規(guī)范程序,有覆蓋全國的法庭組織系統(tǒng),這使得普通法得以在歷史長河中始終占據(jù)主導地位的堅實基礎。最后,亨利七世統(tǒng)治時期,地方上的司法治理主要依靠治安法官,治安法官行使其職權的主要方式是每年開庭四次的季會法庭,季會法庭像三大中央法庭一樣,嚴格遵循普通法的起訴和審判程序,法庭審判采用陪審制和對抗辯論方式。
綜上,我們可以看出,不僅普通法法庭依照普通法程序進行審判,就連地方治理都依然保留著普通法的“正當程序”規(guī)則(“正當程序”又稱正當法律程序。正當法律程序原則起源于《自由大憲章》,大憲章第39條規(guī)定:“凡自由民,如未經其同貴族之依法判決,或經國法判決,皆不得被逮捕,監(jiān)禁,沒收財產,剝奪法律保護權,流放,或加以任何其他損害。”)。再者,特權法庭處理的案件畢竟是少部分,而且并非特權法庭處理的所有案件都代表著國王的利益。就像衡平法院的大法官一樣,特權法庭的法官雖然并不依據(jù)法律審判案件,但其審判案件所依據(jù)的“良心”也并不必然代表著國王的意志。
培根說,“亨利七世是最優(yōu)秀的奇才之一,是聰明人中的奇才”。起先,為了鞏固自己的王位,他通過各種手段加強自己的王權,使得英格蘭進入君主專制的新階段。這位“新君主”致力于維護法律,確保法律能付諸實施;他在位時,中央和地方都很服從他的管理,且同時遵循普通法的相關規(guī)則。除非在國王本人是被告或參與者受到財產所有權過分干預時,國王的法庭才不再是“公正”的法庭。經過他的治理,英格蘭的司法終于在和平的環(huán)境下開始了新的道路。
[1]Cora L.Scofield:A Study of the Star Chamber,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00.
[2]G.R.Elton:the England of Tudor,London and New York,Yale University Press,1974.
[3][英]弗朗西斯·培根.英王亨利七世本紀[M].王憲生譯.北京:北京時代華文書局和時代出版?zhèn)髅焦煞萦邢薰荆?016:280.
[4]W.H.Dunham:“Kingship and the Rule of Law:Tudor Paradox”,the British Journal for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1964.
[5]E.P.Cheyney:“the Court of Star Chamber”,The American History Review,Vol.18,1913.4.
[6]代成兵.星室法庭溯源[J].湘潮,2011(3).
D09
A
2095-4379-(2017)34-0103-02
查芳紅(1993-),女,江西九江人,華東政法大學,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法律史、外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