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迪 扉
(華北水利水電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南 鄭州450000;華中師范大學 語言研究所,湖北 武漢 430079)
李佩甫作品的方言自覺
賈 迪 扉
(華北水利水電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南 鄭州450000;華中師范大學 語言研究所,湖北 武漢 430079)
李佩甫作為當代優(yōu)秀鄉(xiāng)土作家的突出代表,地方特色成為其作品的本質(zhì)特征,而構成其地方特色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他具有方言自覺,善于運用方言成分,充分彰顯方言文化內(nèi)涵。從李佩甫小說《城的燈》可以看出,李佩甫小說運用方言有三種形式:對河南方言的直接運用、運用方言時結合了作者的闡釋、直接把方言作為描寫的對象。對方言成分的運用,使李佩甫作品營造出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表達了作者對家鄉(xiāng)豫中平原的特殊地域精神和人格魅力的認知。李佩甫擅長鄉(xiāng)土小說創(chuàng)作,他有文化自覺和方言自覺,在創(chuàng)作時自然會使用中原的思維方式和語言,因此他的作品中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很多方言成分。在提倡文學個性化的今天,充分利用我國豐富的方言資源,創(chuàng)作出更具特色的文學作品,也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大勢所趨。
李佩甫;方言自覺;運用形式;運用效果;運用動因
李佩甫是“文學豫軍”的代表人物之一,是當代最優(yōu)秀的鄉(xiāng)土文學作家之一,也是第一位獲得茅盾文學獎的河南本土作家。地方特色是他的作品的一大特征,而構成李佩甫小說地方特色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他具有方言自覺,善于運用方言成分。本文以《城的燈》為例,從作品中方言成分運用的形式、效果以及動因三個方面探討李佩甫作品的方言自覺問題。
1.方言在作品中的直接運用
李佩甫的家鄉(xiāng)在河南許昌,屬于北方方言區(qū)。北方方言進入文學作品的一大優(yōu)勢是基本不構成受眾的閱讀障礙,因為北方方言在詞匯、語法上與普通話的差別相對較小,即使和普通話有所不同,讀者也可以根據(jù)上下文語境猜出語義。因此,作者在描寫人物對話和普通敘事時經(jīng)常將方言成分直接運用于作品中。
從詞匯的角度來說,直接運用于作品的方言詞匯以副詞、形容詞、動詞居多,因為這些詞更容易根據(jù)上下文猜出意思,不影響讀者理解。方言成分的適量使用,有助于突出地方特色。比如:
(1)老五就說:“看你那膽兒?你不去算了。那茄子,一個照一個,可大?!?/p>
(2)所長一句話,繩了。于是就繩了。
(3)父親把“樹”前前后后說了一遍,爾后說:“妗子,老短哪,這事做的老短。”
(4)娘總是還他一句:“還能提幾匣?你老有?”
(5)提著點心匣子的男人都顯得格外矜持,在一片香氣里一磨一磨地走著,走出很體面的樣子。
(6)娘眼里含著淚,細聲說:“鋼蛋兒,你是老大,你可要支事呀!”
文學作品里直接運用的方言詞語中,比如例(1)里的“照”和“可”都是有河南地方特色的副詞,“一個照一個,可大”就是每一個都很大。這話出自馮家五兄弟里最機靈的老五之口,用這樣簡單又有感染力的語音慫恿幾個哥哥和他一起偷茄子,符合鄉(xiāng)下少年簡單直接嘴饞的人物設定。例(2)是他們弟兄幾個偷茄子被抓到的后果,“繩”在普通話里是名詞,在河南話里可以做動詞表示“用繩子捆了”,這樣的表達非常簡潔,所長的命令就“繩了”兩個字,更體現(xiàn)了這命令的草率無情,再加上后面的敘述,“于是就繩了”,簡單的重復,雖然語氣平淡,但是深刻體現(xiàn)了處于鄉(xiāng)村底層的幾兄弟任人擺布的命運?!袄稀币彩呛幽显捴谐S玫谋硎境潭容^深的副詞,例(3)和例(4)都用到了這個詞,例(3)里“老短”的“短”是形容詞,意思是這事做得不地道,不符合道德標準 。例(4)里“老有”也是河南方言中的特殊用法,意思是:“你難道有很多嗎?”例(5)中的“一磨一磨”是形容走路時速度慢而又略帶左搖右擺步態(tài)很不自然的樣子,用來形容走親戚的人們提著點心匣子驕傲想炫耀的感覺。例(6)的“支事”,意思是能管事,能擔當起責任,這是母親臨死前對大兒子馮家昌給予的厚望,也體現(xiàn)了母親對這貧窮家庭的五兄弟有著深深的擔憂。
有一些非常特別,普通話中不能表示類似意義的方言詞,作者會加上雙引號,但不解釋,讓讀者根據(jù)上下文自己去理解。比如:
(7)至于買官媳婦,那也是一樣的,有很長時間,她一直在“卸”香姑說的那句話,也一直沒有“卸”透,很費思量啊!
這里的“卸”與普通話中表示的意義“把運輸?shù)臇|西從運輸工具上搬下來”完全不同,作者也沒有特意解釋,但是有引號的提醒,讀者可以聯(lián)系上下文,猜出是“琢磨”“分析”的意思。
除了方言詞匯的直接使用,方言成分的運用也體現(xiàn)在有方言特色的修辭上。比如:
(8)原想著,是云彩眼兒里的命,不知有多高勢呢,誰知道,一頭栽到了糞池里!
(9)這廂鐵蛋也惱了,他兜手給了狗蛋一耳光!恨恨地說:“你不饞?!嘴張得小廟樣,烙一個你吃一個……”
(10)蛋兒們一下子就蔫了。知道虧了理,一個個像勾頭大麥似的,誰也不說話。
例(8)用“云彩眼兒里”形容命好,例(9)用“小廟”比喻張大的饞嘴,例(10)用“勾頭大麥”比喻垂頭喪氣的孩子,這些喻體都是鄉(xiāng)民們最熟悉的、與鄉(xiāng)村生活息息相關的事物,這些富有地方特色的修辭方式,一方面符合作品整體氛圍,另一方面,不常見的修辭起到了一種“陌生化”的審美效果,給讀者帶來新奇感受。還有一些語法形式也是有方言特色的,比如:
(11)這在鄉(xiāng)間是一種時髦,不是誰不誰都能做的,那幾乎是一種城里人才配享有的“高級”了!
這個例子里的“誰不誰”,在兩個疑問代詞“誰”之間加“不”,用這種形式表示通指,這是河南方言的特色之一。
2.運用方言并加上作者的闡釋
(12)“老姑夫”,這就是人們對父親的稱謂。因為父親是上梁的女婿,他是挑著一個擔子入贅的。在村里,從來沒有人叫過父親的名字。在平原的鄉(xiāng)野,“老姑夫”是對入贅女婿的專用稱呼。這稱呼里帶有很多調(diào)笑、戲謔的成分,那表面的客氣里承載著的是徹骨的疏遠和輕漫。從血緣上說,從親情上說,這就是外姓旁人的意思了。
(13)那時候,所謂的“外交”,對于一個家庭來說,除了應時應卯地到隊里開會、分萊、分糧食之外,也就是親戚間的相互來往。按平原上的俗話說,就是“串親戚”。在平原的鄉(xiāng)野,“串親戚”是一種純民間的交際方式,是鄉(xiāng)村文化生活的集中體現(xiàn),那也是生活狀況的夸耀和展示。生娃要展示,娶親要展示,死人也要展示。在這里,一年一度的“會”是要趕的;婚喪嫁娶,是要“問”的;還有一些民間的節(jié)日,也是要“走”的。
這幾個例子,都是作者在運用了方言詞匯之后,再進行闡釋,分別通過“老姑夫”“串親戚”“黑面餅子”等方言詞匯描述了豫中平原鄉(xiāng)村的風俗民情、風物特產(chǎn)、思維和處事方式等。例(12)“老姑夫”這個稱謂詞反映了豫中鄉(xiāng)村人們的宗族觀念以及“外姓人”在村中的尷尬地位,這一切是主人公馮家昌命運的基石和底色,他的父親是外姓人。這一事實令他們一家在鄉(xiāng)村的生活更加艱難,使他想改變命運的愿望更加強烈,是整個情節(jié)發(fā)展的根源。在例(13)中,作者通過對“串親戚”這個詞的闡釋,描述了民間的風俗和人們的生活方式,在這樣的熟人社會,生老病死都是活給別人看的,面子的壓力尤其大,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也影響了人物的心理和處事方式。
3.方言作為描寫對象
《城的燈》這部小說里,還有一部“書中書”,就是主人公的弟弟馮家和所寫的一本《上梁方言》,馮家和是馮家五兄弟里唯一不愿走進城市,反而自愿留在家鄉(xiāng)的一個,他對家鄉(xiāng)的感情深沉而復雜。作者安排由他來寫這么一本書,正是看到了方言對文化的承載作用。比如,作者借著“書中書”《上梁方言》對“地”做了如下描寫——
(14)注釋一,此字,字典上為地球、陸地、地方、路程之意。普通話讀音為重音去聲。
注釋二,在上梁,此字只讀輕聲,好像怕嚇著什么似的,是極為親切、私秘的一種讀法。這里邊先有親娘老子的含意,次有(自家的)床上女人的親昵,還有破鞋底、爛席片、笤帚疙瘩兒、屎罐子、尿盆子一般的隨意。
注釋三,在上梁,“地”在人們眼里是很小的,叫“一畝三分地”。正因為這“小”,它才充滿了愛意。那愛是貼骨貼肉的,與日子有著致命的粘連。正因為愛到了極處,也蔑視到了極處,苦在里邊含著,恨在里邊含著,有人恨得用腳跺它,有人把它捧在手里……包容的時候,它是海;渺小的時候,它是汗;背著它,太重;放下它,太輕;離開它,太空;走近它,太苦。綿綿長長的一個“地”呀,那真是欲說還休!
注釋四,在上梁,這個“地”字又有無限的延伸:它是扛在肩上的日子,當“背”字講;它是衣食的來源,當“吃”字講;它又是一方的守護和彈壓,當“權”字講,那叫“土地爺”。在人們的意識里,“天”是形而上的,“地”是形而下的。“天”是父親,“地”是母親?!疤臁笔前藯U子打不著的遠,“地”是繩索一樣的近,它捆人哪。對于“地”,因為它太近,是人人想逃離的。生于斯,那是無奈,告老時才想起還鄉(xiāng),那叫做回歸故里。“里”就是“地”呀,熱辣辣的“地”呀!
從例子中可以看出,這并不是真的字典,可以說是一部為自己的小說服務的文學作品,借對“地”這一個字的解釋,描述的是豫中農(nóng)民對土地的深厚特殊感情,既依賴親近,又想逃離,而最終還是要尋根,這正是這片土地上的農(nóng)民對故土的感情,也是小說中所有人物對家鄉(xiāng)的感情。作者借用“方言詞典”這樣的形式,把方言作為描寫對象,借對詞匯的解釋,深刻地剖析了豫中平原豐富的地方文化底蘊。
1.語境還原
關于方言的文學功能,胡適先生曾經(jīng)這樣說過:“方言的文學所以可貴,正因為方言最能表現(xiàn)人的神理。通俗的白話固然遠勝于古文,但終不如方言的能表現(xiàn)說話人的神情口氣。古文里的人是死人;通俗官話里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方言土話里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活人?!盵1]因此,當作者采擷最新鮮地道的方言成分融入文學作品,語言風格與文學作品的題材相適應時,能夠使文學作品煥發(fā)出最具生命力的光彩。在《城的燈》中,方言成分的運用,營造出濃厚的鄉(xiāng)土氛圍,把讀者帶入豫中平原鄉(xiāng)村的環(huán)境中,平原地區(qū)的風貌景致、民俗風情,要用極具當?shù)靥厣姆窖圆拍芰芾毂M致、原汁原味地表達出來。比如:
(15)“雞巴孩,倆眼乒叉乒叉,咋不饞死你呢?!”說著,上去就跺了孬蛋一腳!孬蛋骨碌碌地打了幾個滾兒,一個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16)在蛋兒們打架的時候,他塌蒙著眼,一聲不吭地在那地蹲著。
(17)老德勾回頭,吃吃怔怔地說:“樹?年后梢兒?”父親遞上一支煙,老刀牌香煙。父親說:“德哥,春頭上,是春頭上?!?/p>
例(15)是鄉(xiāng)下孩子吵架打架,自然用鄉(xiāng)間最土的方言才符合人物形象。例(16)“塌蒙”形容一個窩囊懦弱的農(nóng)村老漢眼皮耷拉下來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以方言動詞來形容更加傳神。例(17)在討論時間時使用“年后梢兒”和“春頭上”這樣有方言特色的時間詞,符合鄉(xiāng)村生活的習慣。
作者對方言運用的選擇也與作品結構有關,《城的燈》描寫的是鄉(xiāng)下青年進入城市,努力改變命運成為“城里人”的曲折歷程,作品的一大主題就是描寫城鄉(xiāng)差異巨大的環(huán)境下,權力欲望對農(nóng)村少年的誘惑和扭曲,城鄉(xiāng)生活的割裂對人性的沖擊,對傳統(tǒng)價值觀的動搖。作者采用了“城市”和“農(nóng)村”兩個空間雙線敘事的結構,方言成分集中體現(xiàn)在描寫鄉(xiāng)村生活的章節(jié)里,而在城市生活的片段中,方言成分出現(xiàn)極少,只有男主人公獨處宣泄情緒時才偶爾出現(xiàn)。這種敘事語言上的對比強調(diào)了語境的變換,使作者想要描述的城鄉(xiāng)對立更加明顯。
2.文化彰顯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方言不僅是交際工具,它反映的是地域性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李佩甫在這方面感觸頗深,因此作者才多次以第三人稱闡釋議論的方式,點出方言的文化意蘊。比如:
(18)信是饞嘴老五寫的,老五的鉛筆字歪歪斜斜。老五在信上說:“哥,聽說你在部隊成天吃白饃?啥時候,也把我們?nèi)张鋈グ伞薄叭张?。這是他們鄉(xiāng)間的土話。是動詞,是極富有想象力的概括,很積極呢。那字面的意思就是“弄日”?。∈茄菊驹诘孛嫔?,在想象中與太陽做愛。這真是創(chuàng)造性與想象力的大膽結合,是這塊土地上生長出來的最有高度的假說,簡直就是對“日”宣戰(zhàn)!然而,在字背里,它又有著無窮無盡的含意……你去想吧,要多復雜就有多復雜,要多深刻就有多深刻,要多昂揚就有多昂揚,它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既可陽奉又可陰違,是形象思維中最富有實踐性與浪漫色彩的大詞!
作者借對方言的闡釋,用很大篇幅表達了他對家鄉(xiāng)豫中平原的特殊地域精神和人格魅力的認識,這是中原文化隱忍堅韌、樸實又有激情的文化內(nèi)涵。作者把這文化內(nèi)涵從字里行間抽絲剝繭地展示了出來。
在“書中書”《上梁方言》里,作者整理了鄉(xiāng)土民間上梁三十多個常用的字詞,并做了民間意義上的解釋,對這些字詞的注釋,就展現(xiàn)出了一種豐富多樣的鄉(xiāng)土生活,更是一種原生態(tài)的中原鄉(xiāng)土文化,還有作者對中原文化的反思。比如:《上梁方言》里對“中”這個方言詞的解釋:
(19)注釋一,此字原為居中意,為中間、中國之中。普通話的讀音為一聲陰平。
注釋二,此字在上梁,應為口語化的地方應承語,也叫“點頭話”。此地用兩種聲調(diào),1為陽平,2為去聲。如狗子說是一串“陽平”;麥囤說的是一炮“去聲”。
注釋三,歷史上,此字曾有“天下第一”“天下之中”“天下歸心”之含意,這“中”曾有十分傲意,喊出來底氣是很足,是一覽眾山小,很陽壯的。登封的告城觀星臺曾有過記載,那是天下的中心呢!后來就很心酸地“出溜”下來了,一路遭貶,幾經(jīng)演變怎么就成了這種樣子:它成了上梁的“點頭活”,成了實質(zhì)上的“投降調(diào)”,成了“臣伏句”,成了狗子常掛在嘴邊的無條件的服從:“中中中中中……”成了麥囤的表決心式的“中!”——為什么呢?待查。
1.文化身份的自覺選擇
地處中原的河南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在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浪潮中又有一定的滯后性,這使中原地區(qū)有其獨特的文化特征,也引起了很多中原兒女的思索。這里是李佩甫出生和成長的地方,他在自述和訪談中多次談及自己在中原成長的經(jīng)歷,有些作品可以說就是對自己成長歷史的回憶和記錄。中原是李佩甫創(chuàng)作的靈感來源。
通過對中原社會的觀察和反思,李佩甫對于中原的社會歷史和文學史價值具有深刻的認識,他用犀利又多情的筆觸描繪中原的種種社會現(xiàn)象,在李佩甫看來,中原承載著城鄉(xiāng)與社會、歷史等諸多問題。李佩甫的很多作品中都有進城的農(nóng)村青年形象,而這些形象無一不是經(jīng)歷了痛苦的掙扎,最終在精神上無家可歸。可以看出,作者對城市消費主義以及媚俗文化是持否定態(tài)度的,他寫閉塞落后的鄉(xiāng)村在城市工業(yè)化過程中的異化,最終是為了尋找心中的詩意家園,他的作品,都在表達對中原文化的鐘情和探尋。他說:“多年來,我一直在豫中平原上行走。下過鄉(xiāng)、當過知青、生產(chǎn)隊長,也在縣里掛過職。特別是搞專業(yè)創(chuàng)作之后,我每年都會下去走走、看看。不是為了尋找素材,而是補充對生活的認識和感覺,也可以說是在研究平原。平原是我的家鄉(xiāng),我一直是把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當作我的寫作方向,把在這塊土地上生活的人們當作‘植物’來寫的,寫‘土地與植物(人)’的關系和生命狀態(tài)等?!盵2]作為中原文化的代言人,李佩甫擅長“鄉(xiāng)土小說”創(chuàng)作,他有文化自覺和方言自覺,在創(chuàng)作時自然會使用中原的思維方式和語言,因此他的作品中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很多方言成分。
2.時代和藝術追求的需要
在傳統(tǒng)文學創(chuàng)作領域,方言作品雖然不是主流,但是還是有優(yōu)秀作品的,比如《海上花列傳》就以蘇州方言描繪了清末蘇州社會風情。老舍的一系列京味小說以北平方言為特色,沈從文的作品多是用湘語描繪湘西生活圖景。新中國成立后,推廣普通話成為政府在國家語言規(guī)劃中的重大任務,方言成分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基本缺席,但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人們的觀念逐漸開放,在多元文化思潮的影響下,從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開始,方言以其獨特的優(yōu)勢和魅力再次進入了文學創(chuàng)作者的視野,山東作家莫言、陜西作家陳忠實和賈平凹、河南作家李佩甫和閻連科、山西作家李銳、湖南作家韓少功等,將自己的地域方言經(jīng)過加工提煉,運用于文學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出了許多重量級的文學作品。正如董征宇、孫葉林教授所言的: “1990 年代以來,‘方言’作為一種自由自在的民間話語資源為作家自覺或不自覺地采擷和運用,‘方言寫作’一時成為世紀之交、文化轉型期文壇的熱門話題。方言文學作品數(shù)量眾多,涉及方言的范圍更廣泛,創(chuàng)作主體具有更為鮮明的文學方言自覺性,寫作模式也出現(xiàn)了從工具性到文化性的轉型。”[3]方言在書寫地域文化、底層人物的生活時有著普通話所不能替代的優(yōu)勢,方言現(xiàn)象越來越被重視,這也是李佩甫作品中非常重視方言成分的運用的原因。在提倡文學個性化的今天,充分利用我國豐富的方言資源,創(chuàng)作出更具特色的文學作品,也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大勢所趨。
[1]胡適.海上花列傳·序[M].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
[2]李佩甫.做“精神家園”的守護者[N]. 光明日報,2015-10-21(10).
[3]董正宇,孫葉林.民間話語資源的采擷與運用——論文學方言、方言文學以及當下的“方言寫作”[J].湖南社會科學,2005(4):124-128.
[責任編輯:李法惠]
2017-07-23
華北水利水電大學外國語學院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項目“對外漢語溝通互動教學法探索”。
賈迪扉(1985— ),河南省信陽市人,講師,在讀博士生,主要從事現(xiàn)代漢語研究。
I206.7
A
1002-6320(2017)06-0057-04